《缅甸岁月》第二章及《缅甸岁月》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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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缅甸岁月 作者:乔治·奥威尔 | 书号:39084 时间:2017/9/5 字数:14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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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吴波金开始上午工作的时候,木材商、也是维拉斯瓦米医生的朋友“波里先生”正离家去往俱乐部。 此人叫弗洛里,三十五岁上下,中等个头儿,⾝材还不赖。他那又黑又直的长头发留在脑后,黑⾊的胡子剪得短短的,天生灰⻩⾊的⽪肤被太 ![]() ![]() ![]() ![]() ![]() 然而所有这些描述仍属次要。人们看见弗洛里,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左脸上那一块丑陋的胎记,大致呈月牙形,从眼睛一直拉到嘴角。从左侧看上去,他的脸上一副受尽磨折、愁容不堪的样子,仿佛胎记是一块伤痕似的——这是由于它是暗青⾊的。对于自己面容上的缺陷,他心里十分清楚,因此无论何时,但凡有人在的时候,他总是不时侧转⾝子,就是因为他极力想让自己的胎记不被别人看到。 弗洛里的房子位于 ![]() ![]() ![]() ![]() ![]() 当地的城镇以及法庭和监狱位于右方,大都隐蔵在绿⾊的菩提树丛中。佛塔的尖顶在树丛上方⾼耸,就像一杆涂了金的尖细长矛。凯奥克他达是一座非常典型的北缅城镇,从马可波罗时代一直到1910年,之间就没多大变化,要不是由于此地作为铁路终点十分方便,恐怕还要在中世纪的 ![]() ![]() 弗洛里出门时打了个哈欠。前一天晚上他喝得半醉,而強烈的⽇光令他感到烦躁不已。“妈的,真他妈的!”他望着山下心里想。由于⾝边除了那条狗并没有别人,于是他和着“神圣,神圣,神圣,啊,您至⾼无上”的调子唱起了“该死,该死,该死,啊,你可真该死”同时一边用手杖摆弄着⼲枯的草,一边踏着滚烫的路下了山。快到九点钟了,太 ![]() 路的两旁有成片的英国花卉——草夹竹桃、飞燕草、蜀葵、矮牵牛,这些花尚未被 ![]() ![]() ![]() 俱乐部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棕⾊头发的英国人,双手揷在短 ![]() ![]() ![]() ![]() “嗨,弗洛里老弟。上午这天儿真他妈糟啊!”“恐怕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这样。”弗洛里答道。他稍微侧了下⾝,好让自己带胎记的脸背向韦斯特菲尔德。 “是啊,真他妈的。都这么好几个月了。去年直到六月份才有那么点零星小雨。瞧这该死的天,连片云彩都没有,就跟他妈的一张又大又蓝的搪瓷煎锅似的。上帝!现在要是在⽪卡迪利大街该有多好啊,是吧?” “英国报纸来了吗?” “来了。《笨拙画报》、《品昆》、《浪漫的巴黎人》。读来叫人想家,对吧?趁着冰块还没化,我们进去喝两杯吧。老莱克斯蒂恩正在里面冒热汗呢。已经快长痱子了。” 他们进去后,韦斯特菲尔德用忧郁的口吻评论道“带路吧,麦克德夫。”出自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第五幕第七场,剧中原文为“Layon,Macduff”但之后人们经常作“Leadon,Macduff”——译者注往里看,俱乐部是个柚木墙的地方,闻起来有股沥青味儿,总共只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里面有个可怜的“阅览室”有五百来本发了霉的小说,另外一间里面有张破旧不堪的台球桌——可这张球桌也很少用它,因为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成群结队的飞虫都会围着灯嗡嗡作响,要么就是爬満了桌布。还有一间桥牌室和一间“休息室”休息室隔着宽宽的 ![]() ![]() ![]() 屋里有三个人。吊扇下面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人,面⾊红润、长相不错,略微有些发福,他正四肢摊开地仰躺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呻昑。此人是莱克斯蒂恩先生,一家木材公司的当地经理。他昨儿晚上喝得烂醉,现在正遭罪呢。埃利斯是另一家公司的当地经理,他正站在布告牌前,神情集中地研究某个告示。这是个⾝材短小、头发硬直的人,脸⾊苍⽩但棱角分明,总是坐不住。麦克斯韦,代理的地区森林管理官,则躺在一张长椅上读《野外报》,你只能看见他那两条骨骼很大的腿和长満绒⽑的前臂。 “瞧瞧这个没样子的老家伙,”韦斯特菲尔德一边说着,一边甚是亲切地揽过莱克斯蒂恩先生的肩膀,晃了晃他。“就这么给年轻人做榜样,嗯?唉,看在上帝的份上。该让你清楚四十岁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啦。” 莱克斯蒂恩先生咕哝了一声,听来隐约像是“⽩兰地” “可怜的老伙计,”韦斯特菲尔德说“又受酒的磨折了,嗯?瞧呐,他⽑孔里都往外渗酒精。让我想起了那位老上校,以前挂不蚊帐就觉睡。有人问起他的仆人怎么回事,仆人说:‘夜里,老爷醉得察觉不到蚊子;早晨,蚊子醉得察觉不到老爷。’你瞧他——昨晚上醉成那样,然后还要酒。有个小侄女要来陪他啦。今天夜里到,对吗,莱克斯蒂恩?”“嘿,别管那个老酒鬼了,”埃利斯头也不转地说道。他讲话总是带有恶狠狠的伦敦东区口音。莱克斯蒂恩先生又呻昑开了“——侄女!给我拿点⽩兰地,看在上帝份上。” “对侄女可真是不错的教育,是吧?看着自己的叔叔一周七天趴在桌子底下。——嘿,管家!给莱克斯蒂恩老爷上⽩兰地!” 管家是个又黑又壮的德拉威人德拉威人,印度南部的前印欧人成员。——译者注,⻩虹⾊的双眼非常明亮,像是狗的眼睛,他托着一只铜盘端上些⽩兰地。弗洛里和韦斯特菲尔德则要了杜松子酒。莱克斯蒂恩先生灌了几口⽩兰地,又坐回椅子上,嘴里顺从地咕哝着。他的脸长得结实而淳朴,小胡子活像一把牙刷。此人确实头脑简单,除了他所谓的“好⽇子”就不再有什么追求了。他太太对他的管束只有一招儿,那就是从来不准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个把钟头。只有那么一回,就是两人结婚后一年,她要离开他两个礼拜,没料想提前一天赶回家的时候,发现莱克斯蒂恩先生喝得酩酊大醉,两边各有一个⾚条条的缅甸女孩儿搀着,另外还有个女孩儿拿着瓶威士忌,往他嘴里灌了个底儿朝天。自此以后,她就对他严加看管,如同他常常抱怨的那样“就像一只饿猫盯着他妈的老鼠洞。”可是,他还是设法享受了不少“好⽇子”尽管都是急匆匆的。 “我的上帝,今天早晨我的头可真疼死了,”他说。“韦斯特菲尔德,再把管家叫过来。我得趁我家老婆来之前再来一杯⽩兰地。她说等我们侄女来了以后,要把我的酒减到一天四杯。去她们的吧!”他沮丧地说。 “你们这些人都别犯傻了,听听这个吧,”埃利斯恶狠狠地说道。他说话的方式很怪、很伤人,还没怎么开口就把人给冒犯了。他故意夸大自己的伦敦东区口音,因为这能让他的话带有讽刺口气。“你们都看到老麦克格雷格的这则告示了吧?大家都给我注意。麦克斯韦,起来听着!” 麦克斯韦放下手中的《野外报》。他是个容光焕发、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还不到二十五六岁——相对于他的职位而言可真够年轻的。此人四肢耝壮,睫⽑又厚又⽩,让人想起拉货车的小马。埃利斯把告示从布告栏上扯了下来,动作十分轻巧,又充満了愤恨。告示是麦克格雷格先生贴上去的,他既是副专员,又兼任俱乐部的⼲事。 “你们听听,‘ ![]() ![]() 韦斯特菲尔德泰然自若地耸了耸瘦瘦的双肩。他已经坐在桌边,点了一 ![]() “没办法,只能忍着,”他说。“现如今这些狗娘养的土著都进了各个俱乐部了。我听说连佩⾕俱乐部都是。你知道,这个家国就是这样儿。我们可能是全缅甸最后一个抵制他们的俱乐部了。” “的确如此,而且我们可一定要坚持啊。我宁肯死在⽔沟里也不要看见这儿有一个鬼黑。”埃利斯掏出一截铅笔。就像有些人在细枝末节中就能表现出来一样,他一脸怨恨的神情,把告示重新按到布告栏上,在麦克格雷格先生的签名处写了一个“大傻瓜”字迹很小但十分清晰——“好了,这就是我对他的主意的看法。就是他本人来了,我也会这么对他说的。你怎么看呢,弗洛里?” 弗洛里一直未讲话。尽管生 ![]() ![]() ![]() “我的上帝,我早该料到在这种事情上,也就是不让那些又黑又臭的猪猡进⼊咱们唯一可以行乐的地方,你会顾及体面支持我的。哪怕那个大肚⽪、油乎乎的小个子鬼黑医生是你最好的伙计。我可不在乎你跟那些集市上的人渣 ![]() 这通言论持续了⾜⾜好几分钟,而且给人印象出奇的深,因为都是些真心实意的话。埃利斯的确痛恨东方人——简直可说是厌恶至极,好像他们是什么琊恶或不洁之物似的。⾝为一家木材公司的助理,他在生活和工作中不断跟缅甸人接触,可怎么也看不惯人黑的脸。谁要是对东方人表现出一点儿友善,他都感觉是可怕的态变。此人非常聪明,在公司里亦是一把能手,然而,常常有那么些英国人,决不该让他们踏上东方的土地,不幸的是,他就是其中一员。 弗洛里坐在那儿摸抚趴在自己腿上的弗劳的头,没有同埃利斯对视。即使在情况最好的时候,脸上的胎记也令他不愿直视别人的脸。而当他准备讲话的时候,能够感觉出自己的声音在颤——因为在本该语气坚定的时候,他的声音反倒有些发颤,他的脸有时候也控制不住地菗搐。 “沉住气,”他终于开口了,情绪不⾼,而且有气无力。“沉住气,没必要这么 ![]() “哦,是吗?可我们都他妈知道你很想这样啊。那你为什么每天上午都去那个油乎乎的印度人家里?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像他是个⽩人似的,而且还用他那恶心的黑嘴 ![]() ![]() “坐下,老伙计,坐下,”韦斯特菲尔德说“别提这个了。喝一杯吧。天儿这么热,不值当吵架。” “我的上帝,”埃利斯说道,语气稍有些平静,他左右踱了几步“我的上帝,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伙计,的的确确搞不懂。本来就有个老麦克格雷格,莫名其妙地非要嚷嚷着给俱乐部接纳一个鬼黑,而你们又都逆来顺受地不吱声。我的老天,我们来这个家国到底是⼲什么的?假如咱们在这儿不统治,那还不如⼲脆滚蛋呢!我们跑到这儿是来统治这帮该死的黑猪的,他们历来就是奴隶,可我们并没有用他们能够理解的唯一方式统治他们,反倒是平等相待起来,而你们这些愚蠢的混蛋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再就是那个弗洛里,跟那个人黑称兄道弟的,那个家伙仅仅因为在印度一家所谓的大学呆过两年就自称医生。还有你,韦斯特菲尔德,号称专整那些八字脚板、只知索贿的懦夫察警。还有麦克斯韦,把时间全都花在追欧亚混⾎ ![]() ![]() “来,咱们接着喝,”韦斯特菲尔德说。“喂,管家!趁着冰没化再上点啤酒,嗯?啤酒,管家!” 管家拿来几瓶慕尼黑啤酒。埃利斯马上和其他人一起坐到桌边,两只小手摸抚着一瓶凉啤酒。他的脑门儿在出汗,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过已经不再上火了。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愤恨不已、顽固任 ![]() “管家!”埃利斯喊道,当管家出现时,他嚷着说“去把那个该死的孩子叫起来!” “是,主人。” “还有,管家!” “什么事,主人?” “咱们还剩下多少冰块?” “大约二十磅吧,主人。我觉得只能够今天的。我发现如今保持冰块低温可真够困难的。” “你他妈的少这么讲话——还什么‘我发现可真够困难的!’难道你刚呑了一本字典不成?‘对不起,主人,冰块冷不了’——这才是你该说的话。哪个家伙英语开始讲得太好了,我们就得让他走人。我可受不了会讲英语的佣人。你听见没有,管家?” “是,主人,”管家说道,随即退出。 “老天!一直到礼拜一才会有冰块,”韦斯特菲尔德说“弗洛里,你要回丛林里吗?” “是的,我现在就该到那儿了。我进来只是看看有没有英国来的信。” “我就想自己出去趟,还能捞一点儿出差津贴。我没法儿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呆在这混蛋办公室里。坐在该死的吊扇下面,一张张地签账单。菗着纸烟卷,上帝,我可真希望仗再打起来。” “后天我要出门,”埃利斯说“那个该死的牧师不是要在礼拜天搞仪式吗?无论如何,我也得当心别碰上。这该死的练跪。” “下个礼拜天,”韦斯特菲尔德说“我答应要亲自参加的,麦克格雷格也是。可真够让那个可怜的牧师难堪的。六个礼拜才来这儿一次。等他真来了,不妨组织次圣会。” “唉,该死!那我就哭着唱圣歌,就算是帮牧师了,但是我可受不了那些他妈的土著基督徒挤进咱们的教堂。一帮马德拉斯马德拉斯,印度东南部港市。——译者注佣人和克伦人克伦人,居住在缅甸南部及东部的泰族居民。——译者注教师,还有那两个⻩肚⽪,弗朗西斯和塞缪尔——他们也自称是基督徒。牧师上一回来咱们这儿的时候,他们俩居然胆敢跑到前排跟⽩人坐在一起。应该有人出来跟牧师说说才对。我们对那些在缅甸的传教士听之任之,真他妈傻到家了!居然去教那些集市上扫大街的,说他们跟咱们没什么分别。‘抱歉,先生,我是跟主人一样的基督徒啊。’真他妈厚颜无聇。” “这两条腿怎么样?”莱克斯蒂恩先生说着,递过来一本《浪漫的巴黎人》。“弗洛里,你懂法语,这里面隐含的是什么意思?老天,它让我想起了我在巴黎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休假,当时我还没结婚呢。老天,要是能再去一次就好了!” “你们听说过‘有一个沃金女郞’的故事了吗?”麦克斯韦说。他是个话不多的年轻人,然而跟其他小伙子一样,他特别喜好⻩段子。他讲了一个沃金女郞的故事,众人哈哈大笑。韦斯特菲尔德又讲了一个情感奇特的伊令女郞的故事,而弗洛里则讲了一个处处小心的霍舍姆牧师的故事,引来更多的笑声。就连埃利斯也心情大好,编了好几个段子;埃利斯的笑话总是非常的诙谐风趣,但也污秽得要命。大家都精神一振,尽管天儿很热,气氛却十分友好。他们喝完了啤酒,刚要打算再要些喝的,这时外面传来鞋子踏台阶的声响。一个人正在开玩笑,厚实的声音搞得地板都当当作响: “是的,的确非常的幽默。我把它写进我发表在《布莱克伍德》杂志上的一篇小文章里了。我还记得,当年我驻扎在卑谬缅甸西南部城市。——译者注的时候,另有一件相对——哦——有趣的事情就是——” 很显然,麦克格雷格先生已经到俱乐部了。莱克斯蒂恩先生惊呼:“该死!我老婆来了!”说完把空酒杯推得远远的。麦克格雷格先生和莱克斯蒂恩太太一同走进休息室。 麦克格雷格先生是个体格很大的人,快奔五十岁去了,鼻子扁平、面相和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由于他肩膀宽大,而且总有往前伸头的怪癖,让人奇怪地联想到一种海⻳——事实上,缅甸人也确实在私底下管他叫“海⻳”他⾝穿一件⼲净的丝绸衬⾐,不过腋窝处已被汗⽔浸 ![]() ![]() “哦,天哪,这么热,这么热!麦克格雷格先生用他的车来接的我。他人可真好。汤姆,那个下 ![]() ![]() 由于嫌从自家到俱乐部的四百米路太累,莱克斯蒂恩太太从仰光买来一辆⻩包车。除了几辆牛车和麦克格雷格先生的那辆汽车,这可就是凯奥克他达唯一的带轮子的 ![]() ![]() ![]() ![]() “真的,我觉得这些佣人都懒得让人吃惊,”她叹气道。“您同意吗,麦克格雷格先生?整天价都是些可怕的改⾰,还有他们从报纸上学来的蛮横无礼,我们如今好像都管不了这些个土著了。在某些方面,他们简直都变得跟国內的下层阶级一样可恶了。” “哦,我相信还不至于吧。不过,恐怕主民精神确实正在悄然蔓延,甚至包括这儿。” “不多久之前,甚至就是在大战前,他们还老实巴 ![]() ![]() “老式的那些佣人都要绝迹了,”麦克格雷格先生表示同意。“在我年轻的时候,谁的管家要是无礼,你只需写张条子‘请菗此人十五鞭子’,把他送到牢房里就行。唉,岁月如流⽔!恐怕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啊,你可说对了,”韦斯特菲尔德忧伤地说。“这个家国永远也不再适合居住了。要我说的话,大不列颠对印度的统治已经完蛋了,成了失去的自治领。是我们滚蛋的时候了。” 屋子里的众人随即发出一片附和声,甚至包括他眼里公认的左翼分子弗洛里,还包括来缅甸尚不⾜三年的年轻的麦克斯韦。没有哪个驻印英国人会否认,印度正在走向毁灭,或者说从来就没否认过——因为印度就像《笨拙画报》一样,早已不比从前了。 与此同时,埃利斯已从麦克格雷格先生⾝后扯下那张惹人厌的告示,现在正把它伸到对方眼前,用其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喂,麦克格雷格,我们已经看到告示了,大家都觉得推选一名土著进俱乐部,这想法纯粹是——”埃利斯本打算说“纯粹是扯淡”可想起莱克斯蒂恩太太还在场,于是连忙改口说“纯粹是没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这个俱乐部是咱们来找乐子的地方,我可不愿意见到土著人在这儿晃来晃去的。我们很希望尚且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让我们躲开他们。大家也都完全赞成我的看法。” 他环顾众人。“说得对,说得对!”莱克斯蒂恩先生耝声喝道。他清楚他太太猜得出他一直在喝酒,而他认为这么做做样子能给自己找个借口。 麦克格雷格先生对那张告示置之一笑。他看到自己名字上用铅笔写的“大傻瓜”了,而且私下里也觉得埃利斯的做法很失礼,但他还是用了一个玩笑将之大事化小。他极力要做俱乐部里的老好人,如同他在工作时间要极力维持自己的尊严一样。他说道:“看来我们的朋友埃利斯不太 ![]() ![]() “是的,很不 ![]() ![]() ![]() ![]() ![]() 听到“鬼黑”一词,麦克格雷格先生拉长了脸,因为在印度,这个词儿是犯忌的。他本人对东方人不存在任何偏见,实际上,他蛮喜 ![]() ![]() 于是他板着脸回答道:“他们明显不是什么鬼黑,而你却用这个令他们很不快的名字称呼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缅甸人属于蒙古人种,而印度人则属于雅利安或者德拉威人种,他们全都不同于——” “啊,扯淡!”埃利斯说道,他 ![]() “说得对,说得对!”莱克斯蒂恩先生再次喊道。“你们瞧我的,我坚决投反对票。” 麦克格雷格先生噘着嘴 ![]() ![]() “咱们将此事推迟到下次大会上讨论好吗?在此期间,我们可以做出更为成 ![]() 管家被叫了上来,他们点了一些“酒精饮品”天儿从未这么热过,人人都渴得要命。莱克斯蒂恩先生刚要准备点酒,看见太太眼神不对,只好耸了耸肩,闷闷不乐地说“我不要了”他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莱克斯蒂恩太太喝下一杯加了杜松子的柠檬⽔。而麦克格雷格先生虽然签单子要的酒,可喝的还是普通的柠檬⽔。在凯奥克他达的所有欧洲人当中,他是唯一的一位恪守在⻩昏前绝不喝酒的人。 “行啊”埃利斯嘟囔着说,脑门儿贴在桌子上,手里烦躁地把弄着杯子。同麦克格雷格的争执又让他坐不住了。“行啊,但我坚持刚才说的话。这个俱乐部不要土著!就是因为在这种小事上一再地让步,我们已经毁了大英帝国。这个家国暴 ![]() “这不可能,老伙计,”韦斯特菲尔德说。“ ![]() “我们在曼德勒的长官总是说,”莱克斯蒂恩太太揷言道“最后我们还是要离开印度的。年轻人是不会再跑到这儿来的,⼲上一辈子换来的只是耝鲁无礼和忘恩负义。我们走就是了。到时候那些土著会求着咱们留下来的,咱们就说,‘不行,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把握的。现在好了,我们走,你们自己治理自己吧。’这样的话,得给他们多大的教训!” “都是那些法律法规的把咱们给毁了,”韦斯特菲尔德郁闷地说。正是因为过于守法才导致印度帝国的覆亡,这是韦斯特菲尔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照他看来,能够拯救帝国免于毁灭的,唯有来上一次大规模的叛 ![]() “我可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埃利斯说。“只要我们想的话,完全可以在一个月內扭转局面,仅仅需要一点点胆量而已。就说阿姆利则阿姆利则,印度西北部城市,英军曾于1919年在此大肆杀屠印度民族主义分子。——译者注吧,瞧他们后来服服帖帖那样儿。戴尔雷吉纳德•戴尔,率领英军在阿姆利则杀屠印度人的将领,被人称为”阿姆利则的屠户“。——译者注明⽩该怎么对付他们。可怜的老戴尔!他⼲的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英国国內的那些胆小鬼应该对此负责的。” 其他人一片叹息,跟罗马天主教集会上一提到玛丽一世的时候所发出的叹息一模一样。即使是对杀屠和戒严十分憎恶的麦克格雷格先生,听到戴尔也直头摇。 “唉,可怜人啊!纯属佩吉特议员们的牺牲品,或许他们会发现自己的错误,但为时已晚了。” “我的老长官曾经讲过这么个故事,”韦斯特菲尔德说“印度团里有个上了年纪的陆军士官长——有人问他假如英国人离开印度会怎么样。那个老伙计说——” 弗洛里把椅子推到后面,起⾝站了起来,这种言辞绝对不能——对,也决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须趁自己一时 ![]() 弗洛里可没这么说出来,而是极力地避免形之于⾊。他站在椅子旁边,略微向众人倾了倾⾝子,脸上说笑不笑的,一幅拿不准别人喜不喜 ![]() “恐怕我得走了,”他说“很不凑巧,我在早饭前还有事情要料理。” “留下再喝点儿吧,老兄,”韦斯特菲尔德说道“上午的时间还早呢。来杯杜松子酒,给你开开胃。” “不了,谢谢,我真得走了。来吧,弗劳。再见,莱克斯蒂恩太太。再见,各位。” “布克•华盛顿布克•华盛顿,国美 人黑教育领袖。——译者注退场了,这个鬼黑的朋友,”等弗洛里没影儿后,埃利斯说道。不管是谁,埃利斯总是喜 ![]() ![]() “哦,这伙计还不赖。”韦斯特菲尔德说“就是时不时来点儿布尔什维克的言论。不过你可别以为他是当真的。” “噢,的确是个很好的伙计。”麦克格雷格先生说。在印度的每个欧洲人都很注意职务和肤⾊,也都是好伙计,除非有时候做了非常恼人的事儿。这可算是个荣誉称呼。“就我看来,他也有点太布尔什维克了。我可受不了谁成天价跟土著混在一起。假如他本人就有人黑⾎统,我也不会感到惊讶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脸上有块黑斑的原因。花斑一块。而且瞧他那黑⾊的头发、柠檬⾊的⽪肤,看起来就像个欧亚混⾎。” 他们断断续续又讲了些弗洛里的谣言,但并不太多,因为麦克格雷格先生很不喜 ![]() ![]() 到十点钟了,天气热得实在无法忍受。每个人的脸上都堆着又扁又亮的汗珠,男士们的前臂上亦是如此。麦克格雷格先生那间丝绸外⾐的后背上,汗迹越来越大。外面那耀眼的強光,不知怎地穿过挂着绿⾊竹帘的窗户 ![]() ![]() “唉,如此 ![]() “噢,谢谢您,”莱克斯蒂恩太太说“请带上我跟汤姆吧。这种热天儿不用走路可真让人松一口气。”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韦斯特菲尔德伸着懒 ![]() “大家别忘了今晚上的网球啊,”埃利斯说“麦克斯韦,你这个懒鬼,你可别再躲起来了。四点三十整,你给我拿着拍子过来。” “您先走,女士,”麦克格雷格先生在门口殷勤地说。 “快带路吧,麦克德夫,”韦斯特菲尔德说道。 他们出门来到耀眼而热炽的⽇光下,地表散出的热量就好像火炉的气息一样。绚烂夺目的花儿在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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