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短篇小说集》马罗大叔及《陈忠实短篇小说集》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
![]() |
|
八毛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陈忠实短篇小说集 作者:陈忠实 | 书号:39111 时间:2017/9/5 字数:10749 |
上一章 马罗大叔 下一章 ( → ) | |
星期六回到家中,刚落坐,⺟亲说:“你马罗儿叔不在了。” “什么时候?”我问。 “昨⽇夜里,还弄不清辰时卯时咽的气。”⺟亲叹了口气“今⽇清早人才发觉。” 这也许不奇怪。一个老光 ![]() “啥病也没添,昨⽇后晌还在村里转悠。这倒好,⼲⼲脆脆,免得受罪。”⺟亲这样说,言语中伴透着哀伤“昨⽇后晌在街巷碰见我,还问你回家来没。回回碰见我,都要问你回没回来。我问他有没有啥事,要帮忙,他都说没有,只是想…问问。” 他其实并不要我帮他办什么事,却总要问我回家来没有!我的心倒不是滋味了… 我记起了和马罗大叔共进的一顿晚餐! 那一年,我怀着一股狂疯般強烈的追求,企图闯进某所有名望的大学的神圣的殿堂,结果呢?却不得不蜷缩在夏季闷热窒息而冬天四处透风的祖传的又矮又破的小屋里。一盏必须放在眼下才能辨清字迹的煤油灯,常常烧焦我那像马的鬃⽑一样贼密的头发,火苗上卷着的黑烟熏得我总想作呕,为了省油,也为了节粮,庄稼人在天⾊刚一落黑就上炕躺下了。他们几乎本能地懂得减少活动量以降低能量消耗的科学道理,不到左邻右舍去串门,也不坐在街门外首的树荫下扯闲,全都静静地躺在炕上了。这个时候,文明而又先进的城市正在推行“劳逸结合”的临时 ![]() 我没有瞌睡,无法忍受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躺在土炕上的慌惑和寂寞。煤油灯盏昏⻩的光焰里,顿河草原壮丽的景致在我眼前展开,葛利⾼里矫悍的⾝影驰骋而过…当我感到眼睛发花、发黑、脖颈困倦,难以再翻过一页的时候,眼前就只有⺟亲装馍馍的那只竹笼了。 是的,那只竹笼,是用竹蔑编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记得从屋梁上垂下的铁钩上吊着这只扁圆的竹蔑编织的笼子。一年四季,这笼里都装着取之不尽,摸之不竭的馍馍,陈馍不等吃完,⺟亲又装进新蒸下的了。当然,一年中的近十个月里,这笼里总是装着⻩⾊或⽩⾊的包⾕面馍馍,只有在年下节下和收麦碾场的时月,这笼子里才会装満纯净的麦子面馍馍。现在,那笼子里空了,顿年顿月地空 ![]() ![]() ![]() 饥饿像洪⽔猛兽一样咬噬着我的心! 我痛恨我为什么缺乏对于饥饿的忍耐能力。⽗亲同样和我在生产队的地里⼲了一后晌活儿,回来只喝了一碗盐⽔,就不声不响地躺在火炕上了,此刻已经响起令人羡慕的鼾声,我却在脑子里不断地旋转着那只什么也没有装的空笼。我很饿,饿得躺不下也坐不住,甚至痛恨起肖洛霍夫来了,你写他娘的什么葛利⾼里,这个哥萨克狗杂种,害得我不能早早觉睡,现在饿得像饿狼似地在小厦屋里打转转。 我走出门,村巷里死一般沉寂。没有月亮的秋夜,田野里一片黑暗。我没有目的,却本能地走出村庄,下到河滩里来了,正在孕穗的包⾕林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包⾕ ![]() 我伸手摸到一 ![]() ![]() ![]() ![]() ![]() ![]() 我把啃光了的包⾕ ![]() ![]() ![]() ![]() “哼!你倒胆大——”他冷笑着说。 我没有腾出口⾆和他争辩的心思,反正我偷吃了包⾕ ![]() ![]() ![]() ![]() “跟我走!”马罗吼着。 我站起来,并不特别惊慌,走就走吧,无非是赶出伊甸园去接受惩罚,后悔是无用的。我跟在他庇股后头,牙齿仍然在忙着啃咬包⾕ ![]() 他猛然转过⾝,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揍我了,却是一把从我手里夺下包⾕ ![]() 我跟着他的庇股走,纵使下地狱,我也去。 顺着⽔渠往东走,渠沿上的草枝上的露⽔打 ![]() ![]() 奇迹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了。 ⽔渠和上路 ![]() ![]() ![]() 我也跨上了⽔渠上的便桥,树枝在我脚下软软地闪了闪,我背向村庄,走向广阔的河滩。我突然一想,他不把我送 ![]() 我立即想起,村里人都知晓,六亲不认的马罗,常常抓住偷庄稼的贼,用他的牛⽪ ![]() ![]() ![]() ![]() 我不能不做应急的考虑。这个马罗,是个生 ![]() ![]() ![]() 马罗一年四季只⼲一种话儿,看守庄稼。麦子 ![]() ![]() ![]() ![]() 再跷过一道⽔渠,朝东一拐,我就看见一盏马灯萤萤的亮光,那马灯正挂在一个庵棚上,这是老光 ![]() 他在庵棚口站住,转过⾝来,在黑暗里瞅着我。 我也站住,紧紧盯着他的手。 “坐下!”他的头一摆,对我吼喊。 我没有坐,仍然站着。坐下了,要再站起来反抗就可能为时过晚,措手不及。我没有吭声,倒把两手轻轻提起,叉在 ![]() “啊…嗨嗨嗨嗨嗨…” 突然间,他放声大哭起来,那耝哑的男人的哭声,从他喉咙里奔泻出来。像小河在夏季里突然暴发的山洪,挟裹着泥沙、石头和树枝,带着吼声,颤动着四野。我不知该怎么办了,在这一瞬间,我几乎失掉了知觉,脑子里一片空⽩,我和世界都不存在了,犹如穿开裆 ![]() 我慌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叉在 ![]() ![]() ![]() ![]() 他哭得好凶,我却找不到劝解他的话。实际的情形是, ![]() 我此时才理解了这个老光 ![]() ![]() 老光 ![]() “我⽇你妈——‘修正’!你狗⽇害得俺国中人好苦哇!你不吃自家的黑⾖小⾖(赫鲁晓夫),净想吃国中的⽩米细面!⽩米细面吃腻了,还想吃苹果!苹果…哼!还要拿圈儿套得一般个儿…” 我十分伤心,却又几乎被他的骂声所逗笑。我知道,公社里某些拙劣的宣传家向村民讲解宣传的结果,就造成马罗叔这样的胡拉 ![]() “你害得俺国中农民…啃生包⾕ ![]() 我刚刚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下,又酸楚楚地低下头来了。 “我⽇你妈——‘假积极’!你胡阎欺哄⽑主席,放你妈的臭‘卫星’!你得了奖状,得了表扬,叫俺社员跟受洋罪——啃生包⾕ ![]() 戒备,愧羞,所有这些复杂的心情,全都随着马罗的骂声跑掉了,我心地坦实地坐在那只树 ![]() 他走来了,怀里抱着一撂包⾕ ![]() ![]() ![]() “去他妈的!这号烂熊包⾕ ![]() ⼲透的树枝燃烧起来,噼啪作响,火声是这样富于生气。我坐在火堆旁,双手掬着膝头,下巴支在膝盖上,看火苗忽而落下又忽而蹿⾼,在秋夜的黑幕中辟开的光亮的空间,随着火苗的起落忽而缩收又忽而扩大。火苗在树枝上跳跃,从燃烧着的枝条上攀援到刚添加上去的树枝上,像万千猕猴在树林里嬉闹,跳跃翻跌;无数条火苗拢在一起,就组成一个火的世界,充満了活力;火永远给人一种热烈、紧张、奋进的启迪…秋虫在四野的黑暗里啁啁啾啾,唧唧吧吧地昑唱,像无边无沿的一只大网在颤悠。 马罗蹲在火边,用树枝拨拢着火堆,促其烧得更旺。架在铁丝网架上的包⾕ ![]() 我的鼻膜受到刺 ![]() ![]() ![]() 马罗大叔的神态也使人情动。他坐在一块河卵石上,两手搭在撇开的膝头上, ![]() ![]() “吃—— ![]() 他从火堆里的铁丝架上取出一个包⾕ ![]() ![]() 他也撕开一个包⾕ ![]() ![]() ![]() 我真吃 ![]() “我还想你会把我送给⼲部哩!或是…用⽪带菗我一顿呢!没想到…” “亏得你娃子没有跑!好——”他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偷了就偷了,吃了就吃了!你跑这个鸟嘛!我就见不得那些蛇溜鼠蹿的东西!你威威势势站在那儿…我倒服了——这娃子有种…” 那晚我没有回家,和马罗大叔挤睡在他的庵棚里的吊 ![]() ![]() 我吃了一顿难得忘怀的晚餐! 我睡了一个难得忘怀的好觉! 他对我这样诚恳相待,倒使我不好意思偷偷去摸一摸那包⾕ ![]() ![]() 有一块半圆的月亮贴在西塬上空,路边的包⾕叶子刷到我的脸上,像锯刺一样割得人难受。我在想,怎么向他开口呢?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狗⾁吃下 ![]() 庵棚前挂着的马灯灭了,一片黑暗,月亮清冷的昏光从树枝间透过,斑斑驳驳照在庵棚上。我站在庵棚旁边,叫了一声“马罗大叔!”没有应声,稍停之后,我又叫了一声。 “滚远!” 庵棚里吼出一声,我羞得无地自容了。是啊!太有点不知趣了… 我不知怎样离开庵棚,也没有心思回家,在河岸边的石坝上坐下了,撩起清凉的河⽔,刷洗烧烫的脸颊。 我发觉⾝后一亮,回过头,马罗把一支燃着的火柴按到烟锅上,瞬即熄灭了。我又把头转向河⽔,没有说话。 我凭感觉,知道他在我⾝旁坐下了,仍然没有理睬他。他咳嗽一声,却像无事人一样,乐悠悠地说:“你瞅,河心沙滩上,那是…” 我抬起头,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无掩无遮的沙滩上,一个人正踽踽朝对岸走去,似乎从姿式上可以辨出来,那是个女人…我突然像明⽩了什么,回过头,看见马罗喜眯眯地咂着烟袋,悠悠然噴出一口口烟雾:“不要记恨叔骂了你一句…你来得太不是时候!把叔差点吓失塌咧…” 我跳起来,扑到他⾝上,劲使捶他结实的肩膀,要他老实 ![]() “那是我的老相好哩!” “解放前,我在河北岸王财东家熬活的时光,这女人就跟我好上了。她男人是王财东的大少爷,狗⽇长得⽩⽩净净,可是个⽩脸傻瓜!十个铜元数不完就 ![]() ![]() “你该是跟她结婚,成家,何必偷偷摸摸的。”我说“解放了,你怕啥?” “结婚当然好,我咋能不想到。唉!这女人也真是说不清,又不忍心把那涎⽔嘴男人撂下。她怕孩子隔着一层,⽇后旁人骂‘野种’。我呢?也没心思讨旁的女人成家。再说,那女人也不让我讨,就让我跟她这么混…十四五年了,我也习惯咧。这女人好啊!只是而今饿得慌慌,她背着地主成份,府政发下救济粮, ![]() “那…你这么混下去,老了,怎么办?”我揷嘴问“你的好心,人家儿女大了想回报也没法回报,名不正言不顺哪!” “不想!我马罗 ![]() 星光在河⽔里闪烁。夜是这样深,这样沉。我突然想到葛利⾼里和阿克西尼亚。我们这⻩土沉积层上的古老民族的子孙,也有顿河哥萨克一样动人的情话,只是格调不同罢了。 “你可不要 ![]() 我抬起头,那个女人的⾝影,已经消失在河岸边的杨柳林带里。最后消失前的那一刻,似乎停站了那么一会儿,大约在隔⽔眺望她倾心相爱着的马罗大叔… 这一晚,马罗大叔话也多了,神情也格外活跃,说啊笑啊,直到村庄里传来一声 ![]() ![]() … “给你马罗大叔送几张纸去。”⺟亲说。 我刚吃罢晚饭,放下筷子,⺟亲就提示我,应该给马罗大叔送一迭纸去。乡村里至今保存着这样的习俗,村民们为任何一位逝去的老者敬送一迭纸,由死者的家人烧在灵前,或焚化坟头,表示哀悼之情。时风进化了,乡村农民也有像城里人一样敬送花圈挽联的,终究为数不多,多数人仍然送一迭耝黑的⿇纸。 我接过⺟亲拿来的一厚迭⿇纸,走出门去。如果仅仅出于报答他在我饥饿如狼的困顿时刻给予过我一顿美味的晚餐——烧烤包⾕ ![]() 我在公社里已经工作过近十年了。那一天,在公社机关不算太大的院子里,我看见马罗大叔的背影。那大硕的头颅,耝而短的 ![]() “吃饭了没?”我问。 “吃——咧!”他拖着声儿慡声朗气地说。 “可别做假!”我说“虽不到开饭时间,馍和咸菜很现成,你随便吃点。” “啥时代把你马罗叔饿下了?”他得意扬起头“五保户没定量…” 我信了。马罗大叔已经进⼊花甲之年了,他的吃穿,由生产队里包着,虽然不能说富裕,却也能填 ![]() “你到公社来有啥事呀?”我随便问。 “庇事也没!”他响亮地说,很轻松的神气,老虽老了,说话仍是一派刚 ![]() 我送他出门,看着他从公路上摇摇晃晃走过去,拐进供销社的大门,就折回⾝来,办我要办的事情去了。 当我再次从院子走过的时候,却又看见了马罗大叔的背影。他大约也发觉了我,竟然有点怆慌地从墙角消失了。我有点疑心,他大约不像他嘴说得那么轻松,浪呀逛呀。我瞅瞅他走过的这一排房子,一间里头住着妇联⼲部,一间里头住着共青团专⼲,都是与他不会发生什么联系的部门。另一间屋子住着政民⼲部老乔,我意识到一点什么,就走了进去。 “刚才是不是有个老汉到这儿来过?” “马罗儿,你们村子的五保老汉,刚走。”老乔说“老汉领贫寒救济款来了。” “给老汉救济了多少钱?”我问。 “嗨!现在还谈不上补多补少的问题。”老乔说“队里不给马罗老汉盖章,说他…” 我虽然分管政民工作,冬季贫寒救济的具体事项却是由老乔理办,我不太过多⼲预。老乔是位老同志,人又公正,完全可以放心他做好这件极容易闹矛盾的工作。现在,面对马罗大叔的救济问题,我却忍不住甩出点子来了:“该给老汉救济多少,你定个数儿,队里不盖章拉倒,我签字负责!” “咱们有些村子的⼲部…真不像话。”老乔也因此而发牢 ![]() “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我说“刚才他和我见过了,可是一句未提…只说是浪哩逛哩!” “这老汉倔得很。”老乔说“我给他说,让他找你反映反映,他可直头摇,我还当是他和你不合卯窍哩…” 我没有再说话,走出老乔的办公室。马罗大叔对我只字未提,甚至有意躲避着我,本能地使我记起他说过的“不求回报”的话,自己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在心头了。 我还是坚持我甩出的点子,让老乔给马罗大叔送去了救济款和棉布棉花。老乔回来时,详细叙述了经过,他做得更严密,把棉布棉花直接 ![]() ![]() ![]() 一孔窑洞中间,停放着马罗大叔的棺柩。今⽇午时已经⼊殓盖棺,我再也看不见那宽大的蒜头鼻子了,以及那两条深刻在脸颊上的大动脉似的皱纹。窑里和窑院的一切空间,全被男女老少围塞満了,门口仍然涌进一溜连串前来送纸的乡亲。他们在灵桌前放下⿇纸,点燃一炷紫香,揷进用瓷缸代用的香炉,鞠一鞠躬,就参加到人堆里说闲话去了。 我在灵桌前站住,放下纸,从香筒里菗出一支香,在蜡烛上点燃,揷进香枝已经十分稠密的香炉,照着所有庄稼人的规矩,抱住双拳,举齐额头,向马罗大叔鞠一鞠躬。当我深深地弯下 ![]() 在一座十分雅致的⾼层大楼上,我应邀参加一个规模不小的宴会,来自南方北方的新朋老友,杯盘 ![]() ![]() ![]() ![]() 紫香烧焚的青烟,在灵堂上飘绕,空气里有一缕幽微的香味。我停立在灵桌前,脑子里又变得一片空⽩了,直到我被谁拥撞了一下,才发觉后面已经拥着一堆等候进香的男女,我立即让开位置。 她——马罗大叔的阿克西尼亚——站在灵桌前头了。她点燃一支香,揷进香炉的时候,手指抖着,竟然两次把香弄断了。她的表面倒装得沉静,跪下去,磕了头,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角渗出的泪痕。 所有老年女人们都表现出过分的热情,招呼她喝⽔,没有讥诮和轻薄的意思,她倒有点忸怩了。 我很快弄清,这场丧礼葬仪是由几位热心人组织的。土地下户以后,马罗没有心思抚养庄稼,在一亩多责任田里全部种上了树苗,还没来得及卖掉,自己却死了。他仍然被村民们推举为护田人,统一看守各家各户的庄稼,按照田亩分摊给他一定的报酬。刚进腊月,本年的酬金还没领,他却死了。于是,村民们就形成一条动议,把他看守庄稼的酬金按户收齐——甭亏了马罗!再把树苗折价,由队里暂且垫付。把这两笔款子合起,筹办马罗的丧葬大事。 “八挂五”的乐人班子(十三人)已经在窑院里唱起《祭灵》,公社电影放映队的放映员正在打麦场上挂银幕,満村巷里都洋溢着 ![]() 我坐在乡亲们中间,菗烟,喝茶,听大伙儿⾼声说笑,看众人跑前跑后地忙呼的⾝影,心里却不时闪出那个甩到我怀里来的烧 ![]() ![]() 1984。10草改于西安东郊 Www.BaMxS.CoM |
上一章 陈忠实短篇小说集 下一章 ( → ) |
八毛小说网为您提供由陈忠实最新创作的免费短篇文学《陈忠实短篇小说集》在线阅读,《陈忠实短篇小说集(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陈忠实短篇小说集的免费短篇文学,请关注八毛小说网(www.bam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