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激流三部曲)》第29章及《家(激流三部曲)》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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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家(激流三部曲) 作者:巴金 | 书号:44510 时间:2017/12/2 字数:83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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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在这个大公馆里,鸣凤的死和婉儿的嫁很快地就被人忘记了,这两件同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给⾼家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大家只知道少了两个婢女,主人们马上又买了新的来代替,绮霞代替了鸣凤,翠环代替了婉儿,在人的数目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动。(绮霞是一个寄饭的丫头,她的家在乡下。翠环跟她的姐小淑英同岁,是死了唯一的亲人——⽗亲以后被人卖出来的。)在很短的时期中鸣凤的名字就没有人提起了。只有在喜儿、倩儿、⻩妈和别的几个人的心中,这个名字还常常唤起一段痛苦的回忆。 觉慧从此也不再提鸣凤的名字,他好像把她完全忘掉了,可是在心里她还给他留下一个难治的伤痕。然而他也没有时间来悲悼她,因为在外面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先前在《黎明周报》第六期出版以后,外面就流传着官厅要封噤周报的谣言。这个消息自然使觉慧一般人 ![]() 商业场的主要营业是在楼下,楼上只有寥寥二三十家店铺,大部分的房屋都空着。周报社就孤单地立在一些空屋中间。每天,一到傍晚就有两三个青年生学来把铺板一一卸下,把电灯扭燃,并且把家具略略整理,十几分钟以后热闹的聚会开始了。每晚来的人并不多,常来的不过六七个,偶尔也有女的,譬如许倩如也来过两次。他们在这里并不开会,不过随便谈谈,而且话题是没有限制的,什么都谈,凡是在家里不便谈的话,他们都在这里毫无顾忌地畅谈着。他们有说有笑,这里好像是他们的俱乐部。 觉慧有时同觉民一起来。不过他并不是每晚都来,觉民来的次数更少。每个星期二晚上觉慧总要到周报社,因为周报的发稿期是星期三早晨,他们星期二晚上要在这里把稿件编好。张惠如和⻩存仁都要来看稿。 第八期周报集稿的晚上,就是在鸣凤死后的第二天晚上,觉慧照例地到了周报社。他看见许倩如拿了一张报纸对几个朋友朗读。她读的是察警厅噤止女子剪发的布告。这个布告他已经见过了,听说是由一个前清秀才起稿的。可是就內容来说,不但思想上十分浅陋,连文字也不通顺。所以许倩如读一句,众人笑一声。 “真岂有此理,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倩如说着,恼怒地把报纸掷在地板上,然后在一把藤椅上坐下来。 “最好把它登在第八期周报的‘什么话’里头,”⻩存仁笑着提议道。 “好!”许倩如第一个叫起来。 众人都赞成。不过张惠如又说应该写一篇文章把这个布告痛驳一番。这个意见众人也同意了。大家便推⻩存仁写这篇文章,⻩存仁却又推到觉慧的⾝上。觉慧因为自己心里正有満腹的牢 ![]() 他先写了一个题目《读警厅噤止女子剪发的布告》,然后继续写下去,他时而把笔衔在口里一面翻看布告。众人都围了桌子站着看他写。他很快地就写完了。文章并不长,由他自己读了一遍,众人说还可以用,⻩存仁又动笔改动了几个字,便决定编在第八期周报的第一版上面。只有吴京士,一个年纪较大而且比较谨慎的社员说过一句话:“这一下恐怕会把鼓打响了。” “不要怕它,越响越好!”张惠如奋兴地说。 第八期《黎明周报》在星期⽇早晨出版了。午后觉慧和觉民照常到觉新的事务所去。他们在那里坐了不久,觉慧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周报社里来。张惠如、张还如、⻩存仁和另外两三个人都在那里,他向他们问起这一期周报的销路,他们说还好,刚才在一两家代派处去问过,据说报一送到,就有不少的人去买。 “你的月捐应该缴了,”做会计的⻩存仁忽然笑着对觉慧说。 “明天给你送来吧,今天⾝上没有钱,”觉慧摸了摸⾐袋、抱歉地笑答道。 “明天不送来是不行的啊,”⻩存仁含笑地说。 “他要钱的本领真厉害!我也被他 ![]() “那么你回去怎样对你姐姐说呢?”觉慧忽然问道。 “我早想到了。就说后来觉得热了,把它脫在朋友家里。她不会起疑心。如果真瞒不住她,就说了真话也不要紧。她也许会出钱替我取回来,”张惠如得意地答道。 “我真…”觉慧本来要说“我真佩服你”这句话,可是只说了两个字就住了口,因为他看见两个察警走了进来。 “这一期的报还有没有?”那个有胡须的察警问道。 ⻩存仁取了一份报递给他们,一面说:“有的,三个铜元一张。” “我们不买报,我们是奉了上头命令来的,”那个年轻的察警抢着说“剩下的报纸我们都要带去。”他把这里剩下的两束报纸全拿了。 “你们还要跟我们到厅里去一趟,不要都去,去两个人就够了,”有胡须的察警温和地说。 众人吃惊地互相看了片刻,都走上前去,说愿意跟他们去。 “太多了,我说过只要两个人就够了,”有胡须的察警现出为难的样子,摇手说。后来他指出了张惠如和觉慧两个人,要他们跟着他到厅里去一趟。他们果然跟着两个察警走了,其余的人也都跟在后面。 他们刚转了弯,正要走下楼梯,那个有胡须的察警忽然回过头来对觉慧说:“算了,你们不要去了。还是回去吧。” “这究竟是什么缘故?你们有什么理由没收我们的报纸?”张惠如气愤地质问道。 “我们奉了上头的命令,”那个年轻的察警已经把报纸拿下楼去了,走在后面的有胡须的察警依旧用温和的声音答复他们。他正要下楼,忽然站住了,回过头对他们说:“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我劝你们还是安分地好好读书,不要办报,管闲事。”他说完就慢慢地走下楼去。他们也回到报社去商量应付的办法。 大家愤 ![]() ![]() 于是来了一阵悲痛的沉默。对那几个把周报当作初生儿看待、爱护的人,这封信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有着诚恳的心和牺牲的精神,他们望渴着做一些有益的事。他们以他们的幼稚的经验和浅短的眼光看出了前面的一线光明,他们用他们的薄弱的力量给一般人指出了那一线光明所在的方向。通过周报他们认识了许多同样热烈的青年的心。在友谊里,在信赖里,他们也找到了安慰。可是如今一切都完了。短短的八九个星期的时间,好像是一场奇异的梦。这是多么值得留恋的梦啊! “我现在才晓得,什么新都是假的!什么张军长,还不是一样!”张惠如愤 ![]() “你不看见在这个社会里旧势力还是那样 ![]() “总之,我说他的新是假的!”张惠如接着说“他的所谓新不过是聘几个外国留生学做秘书顾问,讨几个女生学做小老婆罢了。” “不过他去年在外州县驻扎的时候,也曾在海上、南京等处请了些新人物来讲演,”⻩存仁顺口说了这一句话。 “够了,”张惠如冷笑道“你又忘了吧?他在 ![]() ![]() ![]() ![]() ![]() ![]() ⻩存仁不作声了。他的脑子里还有更大的问题在等他考虑。至于张惠如呢,他说了这些话,不但对当前的大问题没有帮助,便是自己的愤怒也不能由此减轻。他的心里、脑里还是热烘烘的,他觉得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出来,因此他又气愤地说话了: “我说马上换个名字搞起来,內容一点也不改、看他们怎样对付?” “好,我赞成!”这些时候不说话的觉慧开口附和道。 “不过我们也得先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沉溺在思索里的⻩存仁抬起头,沉昑地说。这样就引起了他们的长时间的讨论,而终于达到了最后的决定。 最后的决定是《黎明周报》停刊,印发通告寄给各订阅者,同时筹备创刊新的周报。他们还议决把现在的周报社改作阅报处,将社员所有的新书报都放在这里陈列出来,免费地供人阅览。这也是一个传播新文化的好办法。 这样地决定了以后,众人便不再像先前那样地苦闷,那样地愤 ![]() 热心是多么美丽的东西!它使得几个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一切的困难克服了。隔了一天他们就把利群阅报处成立起来。再过两天《利群周报》发刊的事,也筹备妥当了。 星期二没有课,因为大考就要开始了。觉慧和觉民一起去参加了利群阅报处的开幕,回家刚赶上午饭的时间。这一天的生活给了觉慧一个很好的印象,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地感动过。谈笑,友谊,热诚,信赖,…从来没有表现得这么美丽。这一次十几个青年的茶会,简直是一个友爱的家庭的聚会。但是这个家庭的人并不是因⾎统关系和家产关系而联系在一起的;结合他们的是同一的好心和同一的理想。在这个环境里他只感到心与心的接触,都是⾚诚的心,完全脫离了利害关系的束缚。他觉得在这里他不是一个陌生的人,孤独的人。他爱着他周围的人,他也为他周围的人所爱。他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他。他信赖他们,他们也信赖他。起初他跟别人一样热心地布置一切,后来布置就绪,茶会开始的时候,他也跟别人一样地吃着茶点,尽情地分享着 ![]() “要是常常有这样的聚会就好了!”觉慧奋兴地对觉民说,他几乎 ![]() 然而茶会终于闭幕了。在归途中觉慧跟觉民谈着种种的事情,觉慧的心里还是热烘烘的。可是他一回到家,走进了大厅,孤寂便意外地袭来了。他好像又落在寒冷的深渊里,或者无人迹的沙漠上。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一些影子,都是旧时代的影子,他差不多找不到一个现代的人,一个可以跟他谈话的人。 “寂寞啊!难堪的寂寞啊!”觉慧诉苦般地叹息道。他的苦恼增加了。在午饭的时候,他在每个同桌者的脸上都见到苦恼的痕迹。继⺟在诉说四婶和五婶的战略。在后面响起了四婶骂倩儿的声音,不久在天井里又开始了五婶和陈姨太的对骂。他匆忙地吃了饭,把筷子一放就往外面跑,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一般。 接着觉民也出来了。他们弟兄两个又一道出去散步。“我们再到‘金陵⾼寓’去看看,怎样?”觉民含笑地提议道。 “也好,”觉慧简短地回答了一声。 他们在街上默默地走着,不久就到了那个僻静的巷子。 这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天气清朗,天空没有一片云。月亮从树梢升起来,渐渐地给这条傍晚的街道镀上了一道银⾊。没有人声。墙內树枝上,知了断续地叫着。他们踏着自己的淡淡的影子,轻轻地在鹅卵石路上移动脚步,走到了“金陵⾼寓”的门前。两扇黑漆门依旧紧紧地闭着。他们推了一下,并没有动静。他们便走过这里往前走了,走到巷口又回转来。这一次他们走过槐树下面,听见上面有小鸟的啼声,便站住抬头去看,原来槐树的一 ![]() 这一幕很平常的景象却把这两个青年大大地感动了。两个人不自觉地把⾝子靠近。哥哥把自己的微微颤动的手伸出去握紧弟弟的手,用悲叹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们正像这对失了⺟亲的小鸦。”他的眼泪落下来了。弟弟不回答,只是把哥哥的手紧紧捏住。 他们的头上忽然响起了乌鸦的叫声,接着是扑翅的声音,一个黑影子在他们的泪眼前面一闪。老鸦很快地飞进了巢里。两只小鸦亲切地偎着它,向它啼叫,它也慈爱地爱护它们,咬它们的嘴。巢里是一片 ![]() “它们现在有⺟亲了,”觉民用苦涩的声音说,便埋下头看站在他⾝边的弟弟。觉慧的眼里也闪着泪光。 “我们回去吧。”觉民说。 “不,让我再站一会儿,”觉慧回答了一句,又举起头望鸦巢。 忽然从独院里送出来一阵笛声,吹的是相思的小调。声音婉转而凄哀,里面似乎含着无处倾诉的哀愁。在他们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个景象:一个女子倚着窗台望着半圆的月,想起了她的远行的情人,把怀念寄托在这 ![]() ![]() ![]() “有人来了!”觉民忽然警觉地说,拉着觉慧要走。他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觉慧掉头一看,正是克定的轿夫抬着轿子刚转过弯,远远地向他们走来,⾼忠也在旁边跑得气咻咻的。“怕他做什么!我们背向他立着,装做不看见就是了!”觉慧说,他站住不肯走,觉民也只得留在那里。 很快地轿子就在他们的⾝边过去了。他们听见⾼忠跑去叫门,于是门开了,轿夫的脚步声消失在独院里面。门马上又关住,笛声也忽然中断了。 “现在回去吧,”觉慧说着,便掉转了⾝子。 两人慢慢地走着,还没有走出巷子,又看见一乘轿子 ![]() “奇怪,难道四爸也到那儿去?”他们走出了巷子,觉民惊讶地说。 “他为什么不去?”觉慧冷笑道。“你不要看他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会做出正经样子,他在家里不是也闹过好多笑话吗?”于是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种种关于克安的故事,从跟女佣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起,一直到把旦角张碧秀弄到家里来化装照相为止。“他们都是一样。我说他们都是一样!然而他们还要在我们面前摆起长辈的架子,说我们没有子侄辈的礼貌!”他气愤地说。“只有大哥怕他们,只有大哥跟他们敷衍。我是不怕的。” “不过大哥也有他的苦衷,”觉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回到家里,觉民开始温习功课,准备大考。觉民的 ![]() ![]() “你要到哪儿去?”觉民关心地问道。 “出去走走,心里烦得很。” “好,快点回来,后天就要大考了,你也该好好地温习功课,”觉民温和地说。 觉慧答应一声就走出房来,一个人往花园里去了。 进了花园好像换了一个境界,他觉得心里稍微平静一点。他慢慢地走着。 银⽩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彩,每一样都隐蔵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觉慧渐渐地被这些景物昅引住了。他平静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他对它们感到了趣兴。他信步走着。他走着元宵夜他们游湖时所走的旧路。可是他并不去回忆那时的情景和那时的游伴。 他走上圆拱桥,在桥上倚着栏杆立了片刻,埋下头去看⽔面。⽔上现出自己头部的黑影。他把眼睛放开去看,⽔里现着一个蓝天,半圆月慢慢地在那里移动。猛然间出乎意外地⽔里现出一张美丽的脸,这张脸曾经是他所极其珍爱的。他的心开始痛起来,他又在思念她了。 他掉过头不敢再看⽔面,他急急地走过了桥。 他过了桥,走到草地上,无意间又看见那只拴在柳树上的船。这也给他唤起了往事。他连忙避开它,又从圆拱桥走回到对岸去。 他沿着湖畔的小路慢慢地走,走完了松林,转弯到了⽔阁前面。他想打开⽔阁的门进去歇一会儿,忽然他看见前面假山背后起了火光。他吃了一惊,几乎要叫出声来。他在⽟兰树下立了片刻,静静地望着假山那边。火光还是一股一股地直冒,不过并不大。这时候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火光?又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始终回答不出这个疑问,于是壮起胆子轻脚轻手地向那边走去。 觉慧转过假山,并没有看见什么。火光还在斜对面一座假山背后。他又向那座假山走去,一转弯就看见一个女人蹲在地上烧纸钱。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惊怪地大声问道。 那个长⾝材的少女吃惊地站起来,抬起头望着他,叫了一声“三少爷” 他认得这是四房的丫头倩儿,便说:“原来是你!几乎把我吓了一跳!你在给哪个烧钱纸?怎么跑到这儿来烧?” “三少爷,请你千万不要出去向人说。我们太太晓得又要骂我,”那个少女放下手里的纸钱,走过来哀求道。 “你告诉我你给哪个烧钱纸。” 倩儿垂下头说:“今天是鸣凤的头七。…我想起她死得可怜,偷偷买点钱纸给她烧,也不枉生前跟她好一场。…我只想,在这儿一定不会给人碰见,怎晓得偏偏三少爷跑来了!”又说:“三少爷,鸣凤也是你们的丫头,她服侍了你八九年,你也可怜可怜她吧,让我好好给她烧点钱纸,免得她在 ![]() “好,你尽管烧,我不向别人说,”他温和地说着,一只手庒住自己的 ![]() “你怎么分两堆烧呢?”他忍痛地悲声问道。 “这一堆是给婉儿烧的,”她指点着说。 “婉儿?她还没有死嘛!”他惊讶地说。 “是她喊我给她烧的。她上轿的时候对我说过:‘我迟早也是要死的。不死,以后也不会有好⽇子过,就是活着也还不如死了好。你就当作我已经死了。你给鸣凤烧纸的时候,请你也给我烧一点。就当作我是个死了的人。…’我今天当真给她烧纸。” 觉慧听见这凄惨的声音,想到那两段伤心的故事,他还能够为这个少女的愚蠢行为发笑吗?他无论如何不能够笑,而且也不想笑了。他挣扎了一会儿,才困难地说出一句:“你烧吧,烧得好!”就踉跄地走开了。他不敢回过头再看她一眼。“为什么人间会有这样多的苦恼?”他半昏 ![]() 他走过觉新的窗下,看见明亮的灯光,听见温和的人声,他觉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逃回来了一样。他忽然记起了前几天法国教员邓孟德在讲堂上说的话:“法国青年在你们这样的年纪是不懂得悲哀的。”然而他,一个国中青年,在这样轻的年纪就已经被悲哀庒倒了。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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