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第三章及《火葬》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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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火葬 作者:老舍 | 书号:44530 时间:2017/12/2 字数:12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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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队长进了城。低着头,他把牙咬得吱吱的响。他恨、恨、恨踢倒了他,教他“滚”进城来的敌人。他真愿意掏出![]() 他不敢在街上东瞧西望,而只能象口牲似的低着头,用眼角收取一切他所应记住的地方和景象。在平⽇无事可作的时候,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孩子。现在,他要思索,忍耐,勇敢,勇敢而狡猾。他须违背着自己的本 ![]() ![]() ![]() ![]() ![]() ![]() ![]() 他的愉快只勉強的维持到一分多钟。他所看到的文城已是一座死城!城里,并没有遭受过轰炸。可是,街上没有一个小孩,甚至于看不到一条狗。铺子都开着,但没有人出来进去。茶馆——还开着——没有人。酒肆——也还开着——没有人。作买卖的几乎都是五十岁以上的男或女,不象作买卖,而象看守着还没有下葬的棺材。铺子里都收拾得相当的⼲净,但是货物——连点心之类的东西都算上——好象都是一年前的旧东西。纸褪了⾊,铁生了锈,可以被虫子蚀咬的已经都带着小孔或脫了⽑。街上,也相当的⼲净,没有随风飞舞的碎纸, ![]() ![]() ![]() 唯一的鲜明的东西是到处象刚刚贴好的标语——⽇本的纸,⽇本人制的标语。各⾊的纸,都发着光,在墙上,门上,和柱子上。它们的彩⾊是那么鲜明,而门墙与屋柱是那么黯淡,活象死人的脸上擦了胭脂与铅粉。 街上偶然有几个行人,即使他们是至好的朋友,或亲戚,也都不敢并肩而行,而是调动好了,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们的眼都看着地,只从眼角彼此打个招呼。不敢说话,不敢露出笑容,他们甚至不敢⾼声的咳嗽。当他们进铺店买点东西的时候,他们象老鼠似的溜进去,而后极快的象老鼠似的再溜出来。他们的一切行动,即使是买一块⾖腐,都会给自己惹来灾祸,都会被送到进去就死的牢狱里去。他们既不是⽇本人,也不是国中人,而是还会吃饭的死人。 石队长,转战西北的“老”行伍,看见过北平的天坛与金鳌⽟栋,看见过天津的洋行与电车,也看见过仅有一二百户的,苍蝇比人多的小城。但是无论城大也好,城小也好,见到城他总 ![]() 他没见过象文城这样的城!这里。连油条和⾖腐脑都已经发了丧! 县立中学门口立着一个持 ![]() 十字街口——平⽇最热闹的地方——来往的人比较的多一些,可是正在街心立着一条矮狗,闪着一条⽩光——刺刀。这一条⽩光教行人的眼都极快的闭上,只留下一条小 ![]() 石队长,在这个无声的,黯淡而又有颜⾊的城里,不敢站住,也不敢坐下,甚至于不敢思想什么。这是个被毒气笼罩住的死城,连地上的石沙好象都是一些毒藜蒺。“真要命!” 在一个僻静的小死巷子里有个厕所,厕所的墙上还留着一条十个月前贴上的标语。经雨⽔打过,一条条的好象挂着泪痕;泪痕下几个也哭过好多次的字是“国中人,起来杀敌!”石队长咬紧了牙,但是泪还是落了下来。 在西大街,他看到举人公的宅子。朱漆大门关着一扇,开着一扇,门里外都没有人。王宅的对过,一排小铺子,都往外冒着极浓厚的鸦片烟味。一些象鬼的中年人老年人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出来还在门外立着,似乎预备着再进去的样子。还有些年轻的鬼,有的不过十八九岁,也和年纪大的鬼们挤在一处,有说有笑。这是唯一的有说有笑的地方,仿佛象一种什么特殊的地带,准许人们随便谈笑。石队长看见一个穿着红小袄的女鬼,发着最尖锐的笑声,带着一片雾气跑出来,打了一个青年一掌,而后又带着最尖锐的笑声跑进去。看看这一排小店,看看举人公的朱漆大门,石队长点了点头。他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因为他看出来这是全安地带。假若,他心中盘算,有什么不对头的事,他应当往小店里走——鸦片,在这里,是最险保的东西! 假若石队长看见了一座死城,那座城在唐连长眼中都是最活跃的。 河岸上的柳树几乎全被敌人的炮火打光。我们的军队没有动静。敌人到了河边,我们还没有动静。敌人渡河了,我们的机关 ![]() 夜里,大家蒸起馒头,熬好了稀饭。夜里,抬着馒头稀饭,他们直奔那有火光的地方跑去,把馒头塞在弟兄们的手里。 夜里,壮汉们拿着椅子,门板,板凳,到河边去抬受伤的弟兄。 夜里,老太婆,大姑娘,连梦莲姐小,都抱着油灯,给弟兄们 ![]() 夜里,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们,听着远远的,连珠响的 ![]() ![]() ![]() ![]() 夜里,风是那么凉, ![]() 一部分的敌人已经渡过了河,城东的几个小村已被敌人的炮火打光。可是,我们又打了个胜仗。 “我们又胜了!”大家争着传说。 这次的胜利,几乎不能使人相信;我们只有半排人和一架机关 ![]() ![]() ![]() 苦战了五天,河岸上的一营人,只剩下两排了。 敌人本想用很小的兵力拿下文城,我们的一营人用敢死的精神惩罚了这个狂傲的错误。敌人增援;我们的援军,可是没有来到。敌人有炮,我们只有轻武器与⾜用的弹药。敌炮施威,我们的人散开,各自为战。敌人的炮火失去了应有的效力,而我们的 ![]() ![]() 唐连长一见敌兵过了河,就知道我们已无望及时的得到援军。他把埋伏在城郊附近的人全拿上去截击渡过河来的敌兵。在城郊与河岸之间,他支持了三天,敌人到了东关。唐连长已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几乎可以立着便睡去,可是他的脸上还不断的笑着。笑着,他指挥;笑着,他 ![]() ![]() 一手一支 ![]() ![]() ![]() 退到东关,他教弟兄们到西关去守车站,他自己进城去看看县长。大家都已疲倦得抬不起脚来。他把没咬完的三 ![]() 唐连长在东大街遇见县长。县长的眼睛至少和连长的一样红,而脸上的神⾊比连长的更疲倦。县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子,很忠诚,很慈善,只是不大懂现代的军事。“怎样?连长!”县长紧紧的握着连长的手。 “敌人已到东关!”唐连长用笑容冲淡了语气的紧张。“是吗?”县长把汗手菗了出去,楞了一下,转⾝就走。“往哪里去?县长!”唐连长向前赶了一步。 县长脸上的神气是忠厚人偶尔想露一露聪明,不敢自傲,而又不能不自傲的那一种。“他们已经预备好了滚木礌石!”“谁?”唐连长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惊异。 “壮丁们!他们还预备了石灰罐子,等着把敌人的眼睛都 ![]() 唐连长把县长一把拉住:“县长!你该走!带着壮丁们走!你的石灰罐子一点用处也没有!” “走?”县长仿佛永远没有想到过这个字,不住的眨眼。“走!快走!敌人不会马上进城,”连长极负责的说:“他们必定先把城外的防御都扫清了,才敢进城。快走,还来得及!” “放弃了城池?” “壮丁们没有武器,没受过训练,不能作战!即使有武器,也不该死守城里,敌人会用大炮轰击!” 县长立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好象向来没有看见过似的。唐连长猜不透这个忠厚的人在思索什么,他只好接着说: “援军一时绝不会来到,敌人的兵力又比我们大的多,我们没法子守住城!走!快走!别⽩⽩牺牲了我们的没受过训练的壮丁!” 显然的,县长并没想起什么好主意来,他只问了声:“你呢?” “我去守车站!我们守不住城,可是在敌人进城以前,我们能教他们多死几个,就算尽了职!走!县长!在路上,你若是遇见我们的师长或旅长,给我说一声,唐立华已死在了文城!”唐连长双手拉着县长,呆立了一会儿。连长低着点头,县长仰着点头,四只眼对看着,眼神说出来:“我们将是永远可以共生共死共患难的朋友,假若这次死不了的话!”“再会吧!”唐连长似乎还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可是只这么低声的向县长告别。放开手,象老虎看见一个什么肥美的小动物似的,飞跑而去。 县长赶上去两步,想说什么,他还有没有找到适当的话,唐连长已经不见了。 车站外的洋槐树林中,坐着二十二个人。他们都抱着 ![]() ![]() ![]() ![]() ![]() ![]() ![]() “同志们!”他重了一句,而仍找不到话讲,楞了一会儿,慢慢的蹲下去。这一蹲,他⾝上的筋⾁似乎弛懈了一些,他想起话来。一 ![]() “同志们!连火案算上,咱们只剩了二十多个人!我们已和师部失了联络,援军恐怕一时不会来到。车站上,纱厂里,还有许多粮食,东西。我们不能给敌人留着。马上就去焚毁!我没法子请示上方,但是我觉得——凭着我的良心——应当这么作!王排长,你带八个弟兄破坏车站!孙排长,你同八个弟兄破坏纱厂!我和其余的人死守这里;这里便是连部!也许,敌人马上就来到,我们抵抗!凭着我一个军人的良心,我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死!” 说完这段话,他的因困倦而发红的眼,发出些光,象两片流动的明霞。他的笑意由嘴角鼻凹扩达到眉梢。亲切的,慈善而又严肃的,他看着象亲手⾜似的二十二个战士。 二十二个战士没有任何动作与表示,只是脸上显出一种轻快与得意的神气。假若唐连长的脸是太 ![]() ![]() “王排长,孙排长!马上出发!”唐连长和两位排长握了手。 不出唐连长所料,敌人不敢进城,而先在四面的关郊细心的搜索。在南关北关,他们没有遇到 ![]() 将近⻩昏的时候,文城城內静寂得象一座古坟。小儿抱着⺟亲的膝,老人蔵在屋中最黑暗的地方。年轻的妇女把脸涂黑,穿上最破的⾐衫,象看到猫的老鼠,向门外,厕所,和最不舒服的地方 ![]() ![]() ![]() ![]() 正在这个时候,西门外起了火。城內没有一个灯亮,城外起了好几个火头;城是黑的,天是亮的;人们开始由黑暗的角落里出来,在门外呆呆的望着火光。火光永远有一种悲壮的昅引人的力量,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火光给大家一点刺戟,大家都想狂喊几声,把心中的黑暗吐出来,而使自己与火一样的光亮。可是,大家并没敢喊叫。看看那把半个天烧红的火光,他们反倒觉得分外寒冷,不住的打噤。这悲壮而有昅引人的力量的红光也给人以渺茫之感:没人能抓到那光,或挨近那火;火与光中宜示着毁灭死亡! “烧啊!烧啊!”忽然一位老人狂喊起来:“烧了房,烧了城,不给⽇本鬼子留下呀!烧啊!烧——” 这个呼声几乎没得到任何响应。它没使大家奋兴,也没使大家恐惧。当最大的危险来到眼前,人们反倒在表面上露出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随着这呼声,大家低声的彼此说了点什么;此外,别无动作。 那老人——城中最正直刚強的教过私塾的先生——还在喊,而且把一玻璃瓶洋油倒在土炕的草褥子上,预备放火。 这时候,城外的火光忽然暗了一些,漆黑的烟柱,象受了什么不可忍的刺戟与庒迫,狂疯的往上冒,似乎要把星天变成黑幕。烟钻得极⾼,下面的火⾆变成无光的⾎红,从黑烟里吐出来,又呑进去。烟在⾼处散开,火光又明亮起来,把天都照亮。这时候,城內老人的草褥已经燃起,老人仰卧在火光里。不久,黑烟与火⾆从门窗內吐出,比城外的小,而热气直扑到人们的脸上。大家开始喊叫,开始奔跑,争着来救火。这时候,城外有了 ![]() “唐连长还打呢!还打呢!”大家的心又欣悦的跳动起来,几乎和前几天打胜仗的时候一样。 城外,有铁路路工的帮忙,士兵们把所有应该破坏的东西都付之一炬。火起来,他们散开,各自为战。敌兵到了,首先尝到槐林中 ![]() 敌人一方面包围槐林,一方面到所有能蔵人的地方去搜索。不管是树林,还是独木,不管是一道浅沟,还是一堆垃圾;不管是一段矮墙,还是铁道旁边的小木阁子,都使他们迟疑,害怕,只在一阵两阵三阵烈猛的 ![]() ![]() 从一株树后跑到另一株树后,唐连长和他的六个弟兄变动着地位,向四面八方 ![]() ![]() ![]() ![]() 唐连长顺手把馒头接过来,马上扔在地上,再伸手,他摸到那玻璃瓶的脖子,很凉,很滑;他的心里也立刻感到清凉滑润。⽔有点煤油味,可是他一气把它喝光。“哈!”他吐了口气。这时候,他才觉得工人的可感与冒险。没顾得道谢,他教工人快走。工人递给他一支香烟。 唐连长摇了头摇。“快走!谢谢你!” 敌人的 ![]() ![]() ![]() ![]() ![]() ![]() ![]() 臂上燃烧,腿上燃烧,心中也在燃烧。林外是火光,眼前是火星,心中也变成一团火,火催着他狂喊:“王排长!冲锋!孙排长!冲锋!”他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正在这么喊叫,而只觉得有人喊冲锋。他立了起来,喊了声“杀!”随着这声“杀”一切是静寂。火渐渐熄灭, ![]() 在文城的战事中,老郑——梦莲姑娘的松叔叔——的生活差不多是个噩梦。自从松林內来了军队,他的平静就受了很大的扰 ![]() 为了儿子儿媳的全安,他嘱咐他们要处处小心,而他自己倒去冒险。作⽗亲的爱心每每有不合逻辑的地方。别等军人们来找他,他想,他须先去找他们,于是,他背着粪箕,或拿着斧头,心里不安,而脸上若无其事的,专往有军人的地方去徘徊。 溜了几趟,军营中的人好象全都认识他了。出他意料之外,军人是那么客气和蔼,简直象学堂里教书的先生。他们给他说了许多他不大了解的事,许多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地方,并且告诉他,他们是哪里人,和家中的情形。在从前,他总以为军人都是没家没业的坏家伙,穿着虎⽪到处欺侮好人。现在,呕,他开始明⽩过来:为什么丁一山肯去从军。想起丁一山,也便想起梦莲姑娘来,没有什么别的⾜以傲人的话,他把梦莲姑娘的一切都告诉他们,把一切他所能想象到的美丽的形容词都加在她⾝上。她就好比——擦了三四次 ![]() 他不怕军人了。反之,他倒去给他们砍柴,挑⽔。他们给他钱,他对天起了誓,(脖子都憋得通红)他若伸手接钱,明年就教蝗虫把他的庄稼都吃光!当他没有工夫的时候,他就教铁筋洋灰去代替。可是,他已经先跟军官说好:我只有这么一个“畜生”你们不能把他拉走! 他们也知道了他有儿媳妇,而把一大堆⾐服送了来,求她给 ![]() ![]() ![]() ![]() ![]() 但是,这是他最快活的几天。他本来准备好去接受损失,污辱,与痛苦。万没想到,他所得到的是友谊与工作。他觉得世界的确是变了。怎么变的?为什么变?谁出主意变的?他都想不出来。他只感到一种未曾经验过的乐趣。他很想把这点乐趣与变化说给梦莲姑娘去。她,他想,必定能告诉他这种变化的所由来,而且欣赏他的工作——那似乎应当称作“为家国出力”的工作。 在他挑⽔或砍柴的时候,他老想念着梦莲。当他立着或坐着休息一会儿,他必面朝城墙。好象他会隔着城墙看到她似的。一会儿他想,假若她能看到他给军队服务,她该怎样的夸奖他;一会儿,他又想到,假若⽇本鬼子真个打进城来,她怎么办呢?他屡次想进城去看看她,可是又不肯耽搁了军队中托咐给他的工作。他只能一方面工作,一方面想念她,关切她,而出现于他心中的她的形影,老使他心中发出些甜美的滋味。 可是,这点快乐是短命的。有一天,天刚刚发亮,他就起来了,吃了一块昨晚剩下的贴饼子,喝了半瓢凉⽔,他到林中去,看看有什么工作。到了军队扎营的地方,他怀疑自己是否完全醒清楚了。拍了拍头, ![]() ![]() 他坐在了那刚刚打扫过的地上,胃中的饼子与凉⽔几乎翻出来。他感到空虑,失望,与聇辱——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上哪里去?为什么不告诉咱老郑一声呢?他想不到军队的行动是绝对要守秘密的,他只主观的以为;“咱老郑对你们不错呀,为什么这样的不讲 ![]() 不错,城里和河边上还有军队,可是那似乎不是“他”的军队。那一片松林是官产,可是他以为是自己的,连树上的松鼠和猫头鹰也都是他自己的。因此,住在松林中的军队也应该是他的,至少“也该告诉我一声呀!怎么不辞而别呢?” 幸而唐连长常常由城里到河边去,不管是步行,还是骑着自行车,他总到老郑这里休息一会儿。起初,老郑对唐连长并不十分亲热,因为松林的军队刚刚不辞而别。唐连长,可是,没介意老郑的神⾊与态度。他很亲热的喝了老郑的两大碗开⽔。 唐连长第二次来,老郑给他泡了一大壶枣叶“茶”——茶的代用品,晒⼲的嫰枣树叶。 第三次,老郑拿出真正的茶叶来。他很喜 ![]() 唐连长向来没比较过连长与守备的⾼低,他只能以大笑一阵作回答。 “机飞怎么就会飞呢?”近来老郑对军事感到很⾼的趣兴。 唐连长解释了半天,老郑心中不明⽩,而口中一劲说:“啊!”无论怎么说吧,老郑与唐连长成了好朋友。慢慢的,老郑把松林中军队不辞而别的事说出来,唐连长给他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并且告诉老郑,调走的朋友来了信,都问老郑好。 老郑感 ![]() 可是军情又出了岔子,友谊仿佛必然的产生痛苦。唐连长要在松林外王举人的地土上挖壕沟!老郑深知举人公的脾气,他若是不去禀明,举人公会拿帖子把他(老郑)送到县里去的。在另一方面,唐连长说得十分明⽩;这是家国大事,是个人就应当帮忙啊!老郑十分为难,怎么也想不出两面圆的办法来。最后他偷偷的见到莲姑娘。 莲姑娘的细⽩食指指着一个雀斑也没有的小鼻子,说:请他们放心挖吧,我负责——“不用禀明了举人公?” 莲姑娘轻轻一头摇。 老郑几乎是飞跑着去找唐连长,报告这个好消息。可是他,很郑重的“声明”:“连长,我可不好意思帮着挖呀!你们挖,我给抬土吧!有朝一⽇举人公问下来的话,我好说;我并没动手挖呀!” 连长同意于这个⾜以使老郑良心上得到安慰的提议。 松林外的壕沟刚刚挖了几丈,河边上就打起仗来。老郑十分的奋兴。他并不喜打仗,因为打仗和种地是永远不相能的事。可是,他奋兴。他好象——在跟军人们有了些 ![]() ![]() ![]() 有时候,他因关切与忧虑而忘了危险, ![]() ![]() ![]() ![]() ![]() 他只进城看了莲姑娘一次。在城门上与街上;他看见了壮丁们耀武扬威拿着刀 ![]() 老郑的尊严降落到零度。见了莲姑娘,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喝了一口她特为给他泡的好茶,就告辞回家,一路都没敢抬头。但是,他下了决心,无论大家怎么议论他,辱骂他,他万不能放手儿子!他只有这么一个“畜生”!他勒紧了 ![]() ![]() ![]() ![]() ![]() ![]() ![]() 西门外起了火,松林里已经安睡了的禽鸟都惊惶的啼叫起来。老郑在茅屋外呆呆的立着,口中象嚼着一颗永远不碎的米粒,连腮部和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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