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第十二章古怪的盗党及《飞狐外传》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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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飞狐外传 作者:金庸 | 书号:1925 时间:2016/10/5 字数:33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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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哭一场之后,![]() ![]() ![]() 胡斐大喜,笑道:“你是女诸葛,小张良,小可甘拜下凤。”程灵素道:“见了这⽟凤,瞧你喜 ![]() ![]() ![]() 程灵素背着⾝子,拉⾐角拭了拭眼泪,说道:“我又不到哪里去,你送我做什么?你要我医治苗人凤的眼睛,我已经给治好啦。”胡斐要逗她⾼兴,说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没做。”程灵素转过⾝来,问道:“什么?”胡斐道:“我求你医治苗人凤,你说也要求我一件事的。什么事啊,你还没说呢。”程灵素究是个年轻姑娘,突然破涕为笑,道:“你不提起,我倒忘了,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好,我要你⼲什么,你都得答应,是不是?”胡斐确是心甘情愿的为她无论做什么事,昂然道:“只要我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程灵素伸出手来,道:“好,那只⽟凤凰给了我。”胡斐一呆,心中大是为难,但他终究是个言出必践之人,当即将⽟凤递了过去。程灵素不接,道:“我要来⼲什么?我要你把它砸得稀烂。”这一件事胡斐可万万下不了手,呆呆的怔在当地,瞧瞧程灵素,又瞧瞧手中⽟凤,不知如何是好,袁紫⾐那俏丽娇美的⾝形面庞,刹那间在心头连转了几转。 程灵素缓步走近,从他手里接过⽟凤,给他放⼊怀中,微笑道:“从今以后,可别太轻易答应人家。世上有许多事情,口中虽然答应了,却是无法办到的呢。好吧,咱们可以走啦!”胡斐心头怅惘,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给她捧着那盆七心海棠,跟在后面。行到午间,来到一座大镇。胡斐道:“咱们找家饭店吃饭,然后去买两头口牲。”话犹未了,只见一个⾝穿缎子长袍、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抱拳说道:“这位是胡爷么?”胡斐从未见过此人,还礼道:“不敢,正是小可。请问贵姓,不知如何识得小可?”那人微笑道:“小人奉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多时,请往这边用些耝点。”说着恭恭敬敬的引着二人到了一座酒楼之中。酒楼中店伴也不待那人吩咐,立即摆上酒馔。说是耝点,却是十分丰盛精致的酒席。胡斐和程灵素都感奇怪。但见那商人坐在下首相陪,一句不提何人相请,二人也就不问,随意吃了些。酒饭已罢,那商人道:“请两位到这边休息。”下了酒楼,早有从人牵了三匹大马过来。三人上了马,那商人在前引路,驰出市镇,行了五六里,到了一座大庄院前。但见垂杨绕宅,⽩墙乌门,气派甚是不小。 庄院门前站着六七名家丁,见那商人到来,一齐垂手肃立。那商人请胡斐和程灵素到大厅用茶,桌上摆満了果品细点。胡斐心想:“我若问他何以如此接待,他不到时候,定不肯说,且让他弄⾜玄虚,我只随机应变便了。”当下和程灵素随意谈论沿途风物景⾊,没去理睬那人。那商人只是恭敬相陪,对两人的谈论竟不揷口半句。 用罢点心,那商人说道:“胡爷和这位姑娘旅途劳顿,请內室澡洗更⾐。”胡斐心想:“听他口气,似不知程姑娘的来历,如此更妙。他如果敢向毒手药王的弟子下毒,正好自讨苦吃。”当下随着家丁走进內堂。另有仆妇前来侍候程灵素往后楼洗沐。两人稍加休息,又到大厅,你看我,我看你,但见对方⾝上⾐履都是焕然一新。程灵素低声笑道:“胡大哥,过新年吗?打扮得这么齐整。”胡斐见她脸上薄施脂粉,清秀之中微增娇 ![]() ![]() ![]() ![]() ![]() 酒饭已罢,胡斐和程灵素到书房休息。但见书房中四壁图书,几列楸枰,架陈瑶琴,甚是雅致。一名书僮送上清茶后退了出去,房中只留下胡程二人。 程灵素笑道:“胡员外,想不到你在这儿做起老爷来啦。”胡斐想想,也是不噤失笑,但随即皱眉说道:“我瞧送礼之人定有歹意,只是实在猜不出这人是谁?如此作法有什么用意?”程灵素道:“会不会是苗人凤?”胡斐头摇道:“这人虽和我有不共戴天的深仇,但我瞧他光明磊落,实是一条好汉,不致⼲这等鬼鬼祟祟的勾当。”程灵素道:“你助他退敌,他便送你一份厚礼,一来道谢,二来盼望化解怨仇,恐怕倒是一番美意。”胡斐道:“姓胡的岂能瞧在这金银田产份上,忘了⽗⺟大仇?不,不!苗人凤不会如此小觑了我。”程灵素伸了伸⾆头,道:“那倒是我小觑了你啦。” 两人商量了半⽇,瞧不出端倪,决意便在此住宿一宵,好歹也要探寻出一点线索。到了晚间,胡斐在后堂大房中安睡,程灵素的闺房却设在花园旁的楼上。胡斐一生之中从未住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屋宇,而这屋宇居然属于自己,更是匪夷所思。他睡到二更时分,轻轻推窗跃出,窜到屋面,伏低⾝子一望,见西面后院中灯火未熄,于是展开轻⾝功夫,奔了过去。⾜钩屋檐,一个“倒卷珠帘”从窗 ![]() ![]() 两人回进卧室,换了旧时⾐服。胡斐对那姓张的商人道:“我们走了!”说了这一句,拔步便走。那姓张的大是错愕,道:“这…这…怎么走得这般快?胡大…胡大爷,小人去备路上使费,您请等一会。”待他进去端了一大盘金锭银锭出来,胡程二人早已远去。二人跨开大步,向北而行,中午时分到了一处市集,一打听,才知昨晚住宿之处叫作义堂镇。胡斐取出银子买了两匹马,两人并骑,谈论昨⽇的奇事。 程灵素道:“咱们⽩吃⽩喝,⽩住⽩宿,半点也没有损到什么。这样说来,那主人似乎并没安着歹心。”胡斐道:“我总觉这件事 ![]() ![]() ![]() ![]() ![]() 胡斐没防到她竟会如此单刀直⼊的询问,不由得颇是尴尬,道:“谁说你是丑丫头了?袁姑娘比你大了几岁,自然生得⾼大些。”程灵素一笑,说道:“我八岁的时候,拿妈妈的镜子来玩。我姊姊说:‘丑八怪,不用照啦!照来照去还是个丑八怪。’哼!我也不理她,你猜后来怎样?”胡斐心中一寒,暗想:“你别把姊姊毒死了才好。”说道:“我不知道。”程灵素听他语音微颤,脸有异⾊,猜中了他的心思,道:“你怕我毒死姊姊吗?那时我还只八岁呢。嗯,第二天,家中的镜子通统不见啦。”胡斐道:“这倒奇了。”程灵素道:“一点也不奇,都给我丢到了井里。”她顿了一顿,说道:“但我丢完了镜子,随即就懂了。生来是个丑丫头,就算没了镜子,还是丑的。那井里的⽔面,便是一面圆圆的镜子,把我的模样给照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啊,我真想跳到井里去死了。”她说到这里,突然举起鞭子狂菗马臋,向前急奔。胡斐纵马跟随,两人一口气驰出十余里路,程灵素才勒住马头。胡斐见她眼圈红红的,显是适才哭过来着,不敢朝她多看,心想:“你虽没袁姑娘美貌,但决不是丑丫头。何况一个人品德第一,才智方是第二,相貌好不好乃是天生,何必因而伤心?你事事聪明,怎么对此便这地看不开?”瞧着她瘦削的侧影,心中大起怜意,说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允,不知我是否⾼攀得上?” 程灵素⾝子一震,颤声道:“你…你说什么?”胡斐从她侧后望去,见她耳 ![]() ![]() 胡斐见她言语行动之中,突然间微带狂态,自己也有些不自然起来,说道:“从今而后,我叫你二妹了。”程灵素道:“对,你是大哥。咱们怎么不立下盟誓,说什么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胡斐道:“结义贵在心盟,说不说都是一样。”程灵素道:“啊,原来如此。”说着跃上了马背,这⽇直到⻩昏,始终没再跟胡斐说话。傍晚二人到了安陆,刚驰马进⼊市口,便有一名店小二走上来牵住马头,说道:“这位是胡大爷吧?请来小店歇马。”胡斐奇道:“你怎知道?”店小二笑道:“小人在这儿等了半天啦。”于是在前引路,让着二人进了一家房舍⾼敞的客店。上房却只留了一间,于是又开了一间,茶⽔酒饭也不用吩咐,便流⽔价送将上来。胡斐问那店小二,是谁叫他这般侍候。那店小二笑道:“义堂镇的胡大爷,谁还能不知道么?”次晨结帐,掌柜的连连打躬,说道早已付过了,只肯收胡斐给店伴的几钱银子赏钱。一连几⽇,都是如此。胡斐和程灵素虽都是极有智计之人,但限于年纪阅历,竟是瞧不透这一门江湖伎俩。到第四⽇动⾝后,程灵素道:“大哥,我连⽇留心,咱们前后无人跟随,那必是有人在前途说了你的容貌服⾊,命人守候。咱们来个乔装改扮,然后从旁察看,说不定便能得悉真相。”胡斐喜道:“此计大妙。” 两人在市上买了两套⾐衫鞋帽,行到郊外,在一处无人荒林之中改扮。程灵素用头发剪成假须,粘在胡斐 ![]() ![]() 这⽇傍晚到了广⽔,只见大道旁站着两名店伴,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胡斐知他们正在等候自己,不噤暗笑,径去投店,掌柜的见这二人模样寒酸,招呼便懒洋洋地,给了他们两间偏院。那两名店伴直等到天黑,这才没精打采的回店。胡斐叫了一人进来,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想从他口中探听些消息。刚说得几句闲话,忽然大道上马蹄声响,听声音不止一乘。那店伴喜道:“胡大爷来啦。”飞奔出店。胡斐心道:“胡大爷早到啦,跟你说了这会子话,你还不知道。”当下走到大堂上去瞧热闹。只听得人声喧哗,那店伴大声道:“不是胡大爷,是镖局子的达官爷。”跟着走进一个趟子手来,手捧镖旗,在客店外的竹筒中一揷。胡斐看那镖旗时,心中一愕,只见那镖旗⻩底黑线,绣着一匹背生双翼的骏马,当年在商家堡中,曾见过这镖旗一面,认得是飞马镖局的旗号,心想这镖局主人百胜神拳马行空已在商家堡烧死,不知眼下何人充任镖头。看那镖旗残破褪⾊,已是多年未换,那趟子手也是年老衰迈,没什么精神,似乎飞马镖局的近况未见得怎生兴旺。 跟着镖头进来,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条汉子,但见他脸上无数小疤,胡斐认得他是马行空的弟子徐铮。在他之后是一个穿着劲装的**,双手各携一个男孩,正是马行空的女儿马舂花。胡斐和她相别数年,这时见她虽然仍是容⾊秀丽,但已掩不住脸上的风霜憔悴。两个男孩不过四岁左右,却是雪⽩可爱,尤其两人相貌一模一样,显是一对孪生兄弟。只听一个男孩子道:“妈,我饿啦,要吃面面。”马舂花低头道:“好,等爹洗了脸,大伙儿一起吃。” 胡斐心道:“原来他师兄妹已成了亲,还生下两个孩子。”那年他在商家堡为商老太所擒,被商宝震用鞭子菗打,马舂花曾出力求情,此事常在心头。今⽇他乡邂逅,若不是他不愿给人认出真面目,早已上去相认道故了。 开客店的对于镖局子向来不敢得罪,虽见飞马镖局这单镖只是一辆镖车,各人⾐饰敝旧,料想没多大油⽔,但掌柜的还是上前殷勤接待。徐铮听说没了上房,眉头一皱,正要发话,趟子手已从里面打了个转出来,说道:“朝南那两间上房不明明空着吗?怎地没了?”掌柜的赔笑说道:“达官爷见谅。这两间房前天就有人定下了,已付了银子,说好今晚要用。”徐铮近年来时运不济,走镖常有失闪,因此一肚⽪的委屈,听了此言,伸手在帐台上用力一拍,便要发作。马舂花忙拉拉他⾐袖,说道:“算啦,胡 ![]() 徐铮还真听 ![]() ![]() ![]() ![]() 两人用过晚膳,胡斐回房就寝,睡到中夜,忽听得屋面上喀的一声轻响。他虽在睡梦之中,仍是立即惊觉,翻⾝坐起,跨步下炕,听得屋上共有二人。那二人轻轻一击掌,径从屋面跃落。胡斐站到窗口,心想:“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竟是如此大胆,旁若无人?”伸手指戳破窗纸,往外张望,见两人都是⾝穿长衫,手中不执兵刃,推开朝南一间上房的门,便走了进去,跟着火光一闪,点起灯来。 胡斐心想:“原来这两人识得店主东,不是歹人。”回到炕上,忽听得踢*踢*拖鞋⽪响,店小二走到上房门口,大声喝道:“是谁啊?怎地三更半夜的,也不走大门,就这么窜了下来?”他口中呼喝,走进上房,一脚刚踏进,便“啊哟”一声大叫,跟着砰的一响,又是“我的妈啊,打死人啦”叫了起来,原来给人摔了出来,结结实实的跌在院子之中。这么一吵闹,満店的人全醒了。两个长衫客中一人站在上房门口,大声说道:“我们奉 ![]() 徐铮和马舂花早就醒了,听他如此叫阵,不由得又惊又怒,心想恁他多厉害的大盗,也决不能欺到客店中来,这广⽔又不是小地方,这等无法无天,可就从未见过。徐铮接口大声道:“姓徐的便在这里,两位相好的留下万儿。”那人大笑道:“你把九千两纹银,一杆镖旗,双手奉送给大爷,也就是了,问大爷什么万儿?咱们前头见。”说着拍拍两声击掌,两人飞⾝上屋。徐铮右手一扬,两枝钢镖 ![]() ![]() ![]() ![]() ![]() ![]() ![]() ![]() 马舂花猜不透敌人何以如此大张旗鼓,来对付这枝微不⾜道的小镖,但越是不懂,越是戚然有忧,对徐铮和趟子手道:“待会情势不对,咱们带了孩子逃命要紧。这九千两银子嘛,数目不大,总还能张罗着赔得起。”徐铮昂然道:“师⽗一世英名,便这么送在咱这个不成材的弟子手中吗?”马舂花凄然道:“总得瞧孩子份上。今后我两口子耕田务农,吃一口苦饭,也不做这动刀子拚命的勾当啦。” 说到这里,忽听得⾝后蹄声奔腾,回头一望,尘土飞扬,那八乘马一齐自后赶了上来。呜的一声长鸣,一枝响箭从头顶飞过,跟着 ![]() 胡斐道:“瞧这声势,这帮子人只怕是冲着咱们而来。”程灵素点头道:“田归农!”胡斐道:“咱们的改扮终究不成,还是给认出了。”这时前面八乘马,后面八乘马一齐勒缰不动,已将镖局子一行人和胡程二人夹住在中间。 徐铮翻⾝下马,亮出单刀,抱拳道:“在下徐…”只说了三字,前面八乘马中一个老者突然飞跃下马,纵⾝而前,手中持着一件奇形兵刃,一语不发,便向徐铮脸上砸去。胡斐和程灵素勒马在旁,见那老者手中兵刃甚是奇怪,前面一个横条,弯曲如蛇,横条后生着丁字形的握手,那横条两端尖利,便似一柄变形的鹤嘴锄模样。胡斐不识此物,问程灵素道:“那是什么?”程灵素还未回答,⾝后一名大盗笑道:“老小子,教你一个乖,这叫做雷震挡。”程灵素接口道:“雷震挡不和闪电锥同使,武功也是平常。”那大盗一呆,不再作声,斜眼打量程灵素,心想这瘦小子居然也知道闪电锥。原来老者是他师兄,这大盗自己所使的便是闪电锥。他二人的师⽗右手使闪电锥,左手使雷震挡,一攻一守,变化极尽奇妙。但这两件兵刃一长一短,双手共使时相辅相成,威力固然甚大,但也十分艰难,他师兄弟二人各得师⽗一只手的技艺,始终学不会两件兵刃同使。他二人自幼便在塞外,初来中原未久,而他的闪电锥又是蔵在袖中,并未取出,不意给程灵素一语道破来历,不噤惊诧无已。他那知程灵素的师⽗毒手药王无嗔大师见闻广博,平时常和这个最锺爱的小弟子讲述各家各派武功,因此她虽然从未见过雷震挡,但一听其名,便知尚有一把闪电锥。但见那老者将兵刃使得轰轰发发,果然有雷震之威。徐铮单刀上的功夫虽也不弱,但被那雷震挡裹住了,渐渐施展不开。 只听得前后十五名大盗你一言,我一语,出言讥嘲:“什么飞马镖局?当年马老镖头走镖,才称得上‘飞马’二字,到了姓徐的手里,早该改称狗爬镖局啦!”“这小子学了两手三脚⽑,不在家里抱娃娃,却到外面来丢人现世。”“喂,姓徐的,快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们大哥便饶了你的狗命。”“走镖走得这么寒蠢,连九千两银子也保,不如买块⾖腐来自己撞死了罢!”“神拳无敌马老镖头当年赫赫威名,武林中无人不服,这脓包小子真是对不住师⽗。”“我瞧他夫人比他強上十倍,当真是一枝鲜花揷在牛粪里!好教人瞧着生气。”胡斐听了各人言语,心想这群大盗对徐铮的底细摸得甚是清楚,不但知道他的师承来历,还知他一共保了多少镖银,说话之中对他固是极尽尖酸刻薄,但对马舂花和她过世的⽗亲却毫无得罪之处,甚至还显得颇为尊敬。胡斐虽然不识雷震挡,但那老者功力不弱,出手既狠且准,却是一眼便知,不由得暗自奇怪:“这老头儿虽不能说是江湖上的第一流好手,但如此武功,必是个颇有⾝分的成名人物。瞧各人的作为,决非冲着这区区九千两银子而来。但若是田归农派来跟我为难,却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去对付徐铮?” 马舂花在旁瞧得焦急万分,她早知丈夫不是人家对手,然而自己上前相助,只不过多引一个敌人下场,于事丝毫无补,两个儿子无人照料,却势必落⼊盗众手中。眼睁睁的瞧着丈夫越来越是不济,突见那老者将蛇形兵器往前疾送,圈转回拉,徐铮单刀脫手,飞上半天,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老者左⾜横扫,徐铮急跃避过。那单刀从半空落将下来,盗众中一人举起长剑,往上一撩,一柄钢刀登时断为两截。那盗伙⾝手好快,长剑跟着一劈一削,又将尚未落地的两截断刀斩成四截。他手中所持的固是极锋利的宝剑,而出手之迅捷,更是使人目为之眩。群盗齐声喝彩。瞧这情势,哪里是拦路劫镖,实是对徐铮存心戏弄!单是这手持长剑的大盗一人,打败徐铮夫妇便已绰绰有余,何况同伙共有一十六人,看来个个都是好手,个个笑傲自若,便如十六头灵猫围住了一只小鼠,要戏耍个够,才分而呑噬。徐铮红了双眼,双臂挥舞,招招都是拚命的拳式,但那老者雷震挡的铁柄长逾四尺,徐铮如何欺得近⾝去?数招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雷震挡的尖端划破了徐铮 ![]() ![]() ![]() ![]() 便在此时,那老者举起雷震挡,挡尖对准徐铮右眼,戳了下去。马舂花大叫一声,抢上相救,呼的一响,马上一个盗伙手中花 ![]() ![]() ![]() 徐铮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得了 ![]() 只见胡斐伸手一抹上 ![]() 先⼊师门为尊的规矩,武林中许多门派原都是有的。那老者向马舂花望了一眼,察看她的脸⾊,转头又问胡斐道:“没请教尊驾的万儿。”胡斐抬头向天,说道:“我师弟叫神拳无敌马行空,区区在下便叫歪拳有敌牛耕田。”群盗一听,尽皆大笑。这一句话明显是欺人的假话,那老者只因他空手夺了自己的兵刃,才跟他对答了这一阵子话,否则早就出手了。他 ![]() ![]() 众盗齐声喝彩,叫道:“褚大哥好本事!”都道是他以空手⼊⽩刃的功夫抢回。这姓褚的老者却自知満不是那回事,当真是哑子吃⻩连,说不出的苦。他微微一怔,说道:“尊驾揷手管这档子事,到底为了什么?” 胡斐道:“老兄倒请先说说,我这两个师侄好好一对夫 ![]() ![]() ![]() ![]() ![]() ![]() 胡斐头摇道:“年纪轻轻,便这般胆小,见不得大阵仗,可惜啊可惜。”那姓聂的长眉一挑,跃下马来,低声道:“褚大哥请让一步,小弟独自来教训教训这狂徒。”胡斐道:“你要教训我歪拳有敌牛耕田,那也成。可是咱哥儿两话说在先,倘若我牛耕田输了,你要宰要杀,任凭处置。不过要是小兄弟你有一个失闪,那便如何?”那姓聂的冷笑道:“那是你痴心妄想。”胡斐笑道:“说不定老天爷保佑,小兄弟你竟有个三长两短,七荤八素,那便如何?”那姓聂的喝道:“谁跟你胡说八道?若我输了,也任凭你老小子处置便是。” 胡斐道:“任凭我老小子处置,那可不敢当,只是请各位宽宏大量,别再来管我师侄小夫 ![]() ![]() 那姓聂壮汉见胡斐手中有了兵器,提剑便往他后心刺来。胡斐斜⾝闪开,回了一挡,跟着自左侧抢上,雷震挡回掠横刺。姓褚的老者只瞧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原来胡斐所使的招数,竟是他师⽗亲授的“六十四路轰天雷震挡法”一模一样,全无二致。他那姓上官的师弟更是诧异,明明听得胡斐连雷震挡的名字也不识,使出来的挡法,却和师哥全然相同。他二人那想得到胡斐武功 ![]() ![]() ![]() 姓聂的一怔,心想这话倒也有理。突然当的又是一响,胡斐竟将半截挡柄砸到他剑锋上去,手中只余下尺来长的一小截,又听他叫道:“会使雷震挡,不使闪电锥,武功也是稀松平常。”说着将一小截挡柄递出,便如破甲锥般使了出来。 姓上官的大盗先听他说闪电锥,不由得一惊,但瞧了他几路锥法,横戳直刺,全不是那一会事,这才放心,大声笑道:“这算那一门子的闪电锥?”胡斐道:“你学的不对,我的才对。”说着连刺急戳。其实他除单刀之外,什么兵器都不会使,这闪电锥只是装模作样,所厉害者全在一只左手,近⾝而搏,左手勾打锁拿,当真是“一寸短,一寸险”那姓聂的手中虽有利剑,竟是阻挡不住,被他攻得连连倒退,猛地里“啊”的一声大叫,两人同时向后跃开。只见胡斐⾝前晶光闪耀,那口宝剑已到了他的手里。胡斐左膝一跪,从大道旁抓起一块二十来斤的大石,右手持剑,剑尖抵地,剑⾝横斜,左手⾼举大石,笑道:“这口宝剑锋利得紧,我来砸它几下,瞧是砸得断,砸不断?”说着作势便要将大石往剑⾝上砸去。 纵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剑,用大石砸在它平板的剑⾝上,也非一砸即断不可。那姓聂的对这口宝剑爱如 ![]() ![]() 胡斐知道夜长梦多,不能再耽,翻⾝上马,向群盗拱手道:“承蒙⾼抬贵手,兄弟这里谢过。”这句话却说得甚是诚恳。向徐铮和马舂花叫道:“走吧!”徐铮夫妇惊魂未定,赶着镖车,纵马便走。胡斐和程灵素在后押队,没再向后多望一眼,以免又生事端,耳听得群盗低声议论,却不纵马来追。四人一口气驰出十余里,始终不见有盗伙追来。徐铮勒住马头,说道:“尊驾出手相救,在下甚是感 ![]() ![]() 胡斐略一点头,凝视马舂花,心想她瞧出我胡子是假装,却不知是否认出了我是谁。 徐铮见了他这副神情,只道自己 ![]() ![]() ![]() ![]() ![]() 程灵素道:“咱们走吧,犯不着多管闲事,打抱不平。”岂知“多管闲事,打抱不平”这八个字,正触动徐铮的忌讳,他眼中如要噴出火来,便要纵马上前相拚。马舂花急叫:“师哥,你又犯胡涂啦!”徐铮一呆。 程灵素一提马缰,跟着伸马鞭在胡斐的坐骑臋上菗了一鞭,两匹马向北急驰而去。胡斐回头叫道:“马姑娘,可记得商家堡么?”马舂花斗然间満脸通红,喃喃道:“商家堡,商家堡!我怎能不记得?”她心摇神驰,思念往事,但脑海中半分也没出现胡斐的影子。她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华贵温雅的公子爷…胡程二人纵马奔出三四里,程灵素道:“大哥,打抱不平的又追上来啦。”胡斐也早已听到来路上马蹄杂沓,共有十余骑之多,说道:“当真动手,咱们寡不敌众,又不知这批人是什么来头。”程灵素道:“我瞧这些人未必便真是強盗。”胡斐点头道:“这中间古怪很多,一时可想不明⽩。”这时一阵西风吹来,来路上传来一阵金刃相 ![]() ![]() 胡斐驰马上了道旁一座小丘,纵目遥望,只见两名盗伙各乘快马,手臂中都抱着一个孩子。马舂花徒步追赶,头发散 ![]() ![]() 马舂花听了此言,精神一振,便要跪将下去。胡斐忙道:“请勿多礼,徐兄呢?”马舂花道:“我追赶孩子,他却给人 ![]() 只奔出里许,盗 ![]() 胡斐一马当先,抢⼊树林,见林后共有六七间小屋,心想再向前逃,非给追上不可,只有在屋中暂避。奔到屋前,见中间是座较大的石屋,两侧的都是茅舍。他伸手推开石屋的板门,里面一个老妇人卧病在 ![]() 程灵素见那些茅舍一间间都是柴扉紧闭,四壁又无窗孔,看来不是人居之所,踢开板门一望,见屋中堆満了柴草,另一间却堆了许多石头。原来这些屋子是石灰窑贮积石灰石和柴草之处。程灵素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往两侧茅舍上一点,拉着马舂花进了石屋,关上了门,又上了门闩。 这几间茅舍离石屋约有三四丈远,柴草着火之后,人在石屋中虽然热炽,但可将敌人挡得一时,同时石屋旁的茅舍尽数烧光,敌人无蔵⾝之处,要进攻便较不易。马舂花见她小小年纪,却是当机立断,一见茅舍,毫不思索的便放上了火,自己却要待进了石屋之后,想了一会,方始明⽩她的用意,赞道:“姑娘!你好聪明!”茅舍火头方起,盗众已纷纷驰⼊树林,马匹见了火光,不敢奔近,四周团团站定。马舂花进了石屋,惊魂略定,却悬念儿子落⼊盗手,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她虽是著名拳师之女,自幼便随⽗闯 ![]() ![]() 程灵素道:“我听师⽗说起过有这么一路外门兵器,说道擅使雷震挡、闪电锥的,都是塞北⽩家堡一派。可是那使宝剑的这人,剑术明明是浙东的祁家剑。一个是塞北,一个是浙东,嗯,大哥,你听出了他们的口音么?” 马舂花接口道:“是啊,有的是广东口音,还有湖南湖北的,也有山东山西的。”程灵素道:“天下决没这么一群盗伙,会合了四面八方的这许多好手,却来抢劫区区九千两银子。”马舂花听到“区区九千两银子”一句话,脸上微微一红。飞马镖局开设以来,的确从没承保过这样一枝小镖。胡斐道:“为今之计,须得先查明敌人的来意,到底是冲着咱兄妹而来呢,还是冲着马姑娘而来。”他初时见了敌人这般声势,只道定是田归农一路,但盗伙的所作所为,却处处针对着徐铮、马舂花夫妇,显然又与苗人凤、田归农一事无关。马舂花道:“那自然是冲着飞马镖局。这位大哥贵姓?请恕小妹眼拙。”胡斐伸手撕下 ![]() 胡斐笑道:“商少爷,请你去放了阿斐,别再难为他了。”马舂花一怔,樱口微张,却无话说。胡斐又道:“阿斐给你吊着,多可怜的,你先去放了他,我再给你握一回,好不好?”当年胡斐在商家堡给商宝震吊打,极是惨酷,马舂花瞧得不忍,恳求释放。商宝震对她锺情,虽然恼恨胡斐,却也允其所请,但要握一握她的手为酬,马舂花也就答应。虽然其时胡斐已经自脫捆缚,但马舂花为他求情之言却句句听得明⽩,当时小小的心灵之中,便存着一份深深的感 ![]() ![]() 为了报答当年那两句求情之言,他便是要送了自己 ![]() 马舂花听了那两句话,飞霞扑面,叫道:“啊,你是阿斐,商家堡中的阿斐!”顿了一顿,又道:“你是胡大侠胡一刀之子,胡斐胡兄弟。”胡斐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听她提到自己⽗亲的名字,又想起了幼年之事,心中不噤一酸。 马舂花道:“胡兄弟你…你…须得救我那两个孩子。”胡斐道:“小弟自当竭力。”略一侧⾝,道:“这是小弟的结义妹子,程灵素姑娘。”马舂花刚叫了一声“程姑娘”突然砰的一声大响,石屋的板门被什么物巨一撞,屋顶泥灰扑簌簌直落。好在板门坚厚,门闩耝大,没给撞开。 胡斐在窗孔中向外张去,见四个大盗骑在马上,用绳索拖了一段树⼲,远远驰来,奔到离门丈许之处,四人同时放手一送,树⼲便砰的一声,又撞在门上。 胡斐心想:“大门若是给撞开了,盗众一拥而⼊,那可抵挡不住。”当下手中暗扣一枚丧门钉,一枝甩手箭,待那四名大盗纵马远去后回头又来,大声喝道:“老小子手下留情, ![]() ![]() ![]() ![]() ![]() ![]() 马舂花道:“胡兄弟,程家妹子,你们说怎么办?”胡斐皱眉道:“这些盗伙你一个也不认识么?”马舂花头摇道:“不识。”胡斐道:“若说是令尊当年结下的仇家,他们言语之中,对令尊却甚是敬重。如果有意和你为难,因而掳去两个孩子,一来你一个人也不识,二来他们对你并无半句不敬的言语。对徐大哥嘛,他们确是十分无礼,但要和徐大哥过不去,可不用这般兴师动众啊。”马舂花道:“不错。盗众之中,不论哪一个,武功都胜过我师哥。只要有一两人出马,便已⾜够了。”胡斐点头道:“事情的确古怪,但马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瞧他们的作为,并无伤人之意,倒似在跟徐大哥开玩笑似的。”马舂花想到“一朵鲜花揷在牛粪上”这些话,脸上又是一红。两人在这边商议,程灵素已慰抚了石屋中的老妇,在铁锅中煮起饭来。三人 ![]() ![]() ![]() 胡斐抱拳还礼,说道:“马姑娘呢?你们答应了不打这抱不平的。”那姓聂的答道:“抱不平是不敢打了。我兄弟们只邀请马姑娘北上一行,决不敢损伤马姑娘分毫。”胡斐笑道:“若是好意邀客,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转头叫道:“马姑娘,人家邀你去作客,你去是不去?”马舂花走出门来,说道:“我和各位素不相识,邀我作甚?”盗众中有人笑道:“我兄弟们自然不识马姑娘,可是有人识得你啊。”马舂花大声道:“我的孩子呢?快还我孩子来。”那姓聂的道:“两位令郞安好无恙,马姑娘尽可放心。我们出全力保护,尚恐有甚失闪,怎敢惊吓了两位万金之体的小公子?”程灵素向胡斐瞧了一眼,心想:“这強盗说话越来越客气了。这徐铮左右不过是个镖头,他生的儿子是什么万金之体了?”只见马舂花突然晕红満脸,说道:“我不去!快还我孩子来!”也不等群盗回答,径自回进了石屋。 胡斐见马舂花行动奇特,疑窦更增,说道:“马姑娘和在下 ![]() 胡斐心中大是感 ![]() ![]() 突见⽩光一闪,一件暗器向胡斐疾 ![]() 胡斐道:“尊驾好意,兄弟心领,从此刻起,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说着拉着程灵素的手,翻⾝进了石屋。但听得背后风声呼呼,好几件暗器 ![]() ![]() ![]() ![]() 胡斐突击成功,一转⾝,程灵素又递了两个石灰包给他。胡斐道:“好!”从石灶上扳下一块大石,伸左手⾼⾼举起,飞⾝一跃,忽喇喇一声响,屋顶撞破了一个大洞。他二次跃起时从屋顶中钻出,两个石灰包扬处,群盗中又有人失声惊呼。程灵素连包几个石灰包,放在铁锅中递上屋顶,胡斐东南西北一阵抛打,群盗又叫又骂,退⼊了林中。这一股群盗七八人眼目受伤,一时不敢再 ![]() 胡斐道:“咱们守到晚间,或能乘黑逃走。今夜倘若走不脫,二妹,那要累得你送一条小命了,至于我歪拳有敌牛耕田这老小子的老命,嘿,嘿!”说着伸手指在上 ![]() 胡斐道:“两个都救。”程灵素道:“我是问你,倘若只能救出一个,另一个非死不可,你便救谁?” 胡斐微一沉昑,说道:“我救马姑娘!我跟你同死。”程灵素转过头来,低低叫了声:“大哥!”伸手握住了他手。胡斐心中一震,忽听得屋外脚步声响,往窗孔中一望,叫道:“啊哟,不好!”只见群盗纷纷从林中跃出,手上都拖着树枝柴草,不住往石屋周围掷来,瞧这情势,显是要行火攻。胡斐和程灵素手握着手,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之中,两人都瞧出处境已是无望。马舂花忽然站到窗口,叫道:“喂,你们领头的人是谁?我有话跟他说。”群盗中站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老者,说道:“马姑娘有话,请吩咐小人吧!”马舂花道:“我过来跟你说,你可不得拦着我不放。”那老者道:“谁有这么大胆,敢拦住马姑娘了?”马舂花脸上一红,低声道:“胡兄弟,程家妹子,我出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再回来。”胡斐忙道:“啊,使不得,強盗贼骨头,怎讲信义?马姑娘你这可不是自投虎口?”马舂花道:“困在此处,事情总是不了。两位⾼义,我终生不忘。”胡斐心想:“她是要将事情一个儿承当,好让我两人不受牵累。她孤⾝前往,自是凶多吉少,救人不救彻,岂是大丈夫所为?”眼看马舂花甚是坚决,已伸手去拔门闩,说道:“那么我陪你去。”马舂花脸上又是微微一红,道:“不用了。”程灵素实在猜测不透,马舂花何以会几次三番的脸红?难道她对胡大哥竟也有情?想到此处,不由得自己也脸红了。胡斐道:“好,既是如此,我去擒一个人来,作为人质。”马舂花道:“胡兄弟,不必…”话未说完,胡斐已右手提起单刀,左手一推大门,猛地冲了出去。群盗齐声大呼。胡斐展开轻功,往斜刺里疾奔。群盗齐声呼叫:“小子要逃命啦!”“石屋里还有人,四下里兜住。”“小心,提防那小子使诡。”呼喝声中,胡斐的人影便如一溜灰烟般扑到了群盗之中。两名盗伙握刀来拦,胡斐头一低,从两柄大刀下钻了过去,左手一勾,想拿左首那人手腕。岂知那人手脚甚是滑溜,单刀横扫,胡斐迫得举刀一封,竟没拿到。这么稍一耽搁,又有三名大盗扑了上来,两条钢鞭,一条链子 ![]() ![]() 那老者喝道:“让我来会会英雄好汉!”⾚手空拳,猱⾝便上。胡斐一惊:“此人⾝手沉稳,大是劲敌。”左手一扬,叫道:“照镖!”那老者住⾜凝神,待他钢镖掷来。那知胡斐这一下却是虚招,左⾜一点,⾝子忽地飞起,越过两名大盗的头顶,右臂一长,已将一名大盗揪下马来。他抓住了这大盗的脉门,跟着翻⾝上马,从人丛中硬闯出来。 那马被胡斐一脚踢在肚腹,吃痛不过,向前急窜。盗众呼喝叫骂,有的乘马,有的步行,随后追赶。那马奔出数丈,胡斐只听得脑后风生,一低头,两枚铁锥从头顶飞过,去势奇劲,发锥的实是⾼手。胡斐在马上转过⾝来,倒骑鞍上,将那大盗举在 ![]() 群盗见她走近,纷纷下马,让出一条路来。马舂花不停步的向前,直到离石屋二十余丈之处的树林边,这才立定。胡斐和程灵素在窗中遥遥相望,见马舂花背向石屋,那老者站在她面前说话。程灵素道:“大哥,你说她为什么走得这么远?若有不测,岂不是相救不及?”胡斐“嗯”了一声,他知程灵素如此相问,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果然,程灵素接着就把答案说了出来:“因为她和群盗说话,不愿给咱两个听见!”胡斐又是“嗯”的一声。他知道程灵素的猜测不错,可是,那又为什么? 胡斐和程灵素听不到马舂花和群盗的说话,但自窗遥望,各人的神情隐约可见。程灵素道:“大哥,这盗魁对马姑娘说话的模样,可恭敬得很哪,竟没半点飞扬嚣张。”胡斐道:“不错,这盗魁很有涵养,确是个劲敌。”程灵素说道:“我瞧不是有涵养,倒像是仆人跟主妇禀报什么似的。”胡斐也已看出了这一节,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想这事甚为尴尬,不愿亲口说出。程灵素瞧了一会,又道:“马姑娘在头摇,她定是不肯跟那盗魁去。可是她为什么…”突然侧过头来,瞧着胡斐的脸,心中若有所感,又回头望向窗外。 胡斐道:“你要说什么?你说她为什么…怎地不说了?”程灵素道:“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问了出来,怕你生气。”胡斐道:“二妹,你跟我在这儿同生共死,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什么都不会瞒你。”程灵素道:“好!马姑娘跟那盗魁说话,为什么不是发恼,却要脸红?这还不奇,为什么连你也要脸红?”胡斐道:“我在疑心一件事,只是尚无佐证,现下还不便明言。二妹,你大哥光明磊落,决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你信得过我么?”程灵素见他神⾊恳切,心中很是⾼兴,微笑道:“那你是在代她脸红了。旁人的事,我管不着。只要你很好,那就好了。”胡斐道:“我初识马姑娘之时,是个十三四岁的拖鼻涕小厮。她见我可怜,这才给我求情…”说到这里,抬头出了会神,只见天边晚霞如火烧般红,轻轻说道:“该不该这样,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是好人…她良心是 ![]() 那大盗浓眉巨眼,⾝材魁梧,对胡斐怒目而视,大声道:“我学艺不精,给你擒来,要杀要剐,便可动手,多说些什么?”胡斐见他硬气,倒钦服他是条汉子,笑道:“我跟尊驾从没会过,无冤无仇,岂有相害之意?只是今⽇之事处处透着奇怪,在下心中不明,老兄能不能略加点明?”那大盗厉声道:“你当我汪铁鹗是卑鄙小人么?凭你花言巧语,休想套问得出我半句口供。”程灵素伸了伸⾆头,笑道:“你不肯说姓名,这不是说了么?原来是汪铁鹗汪爷,久仰久仰。”汪铁鹗呸的一声,骂道:“⻩⽑小丫头,你懂得什么?” 程灵素不去理他,向胡斐道:“大哥,这是个浑人。不过他鹰爪雁行门的前辈武师,跟小妹颇有点 ![]() ![]() 胡斐和程灵素心中都是一怔:“什么差使?”程灵素道:“贵寨众位当家的受了招安,给皇上出力,那是光祖耀宗的事哪。”不料这一猜测可出了岔儿,程灵素只道他们都是盗伙,却在办差,那不是受了招安是什么?那知汪铁鹗一对细细的眼睛一翻,说道:“什么招安?你当我们真是盗贼么?”程灵素暗叫:“不好!”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装作是黑道上的朋友,大家心照不宣,又何必点穿?” 她虽然掩饰得似乎丝毫没露痕迹,但汪铁鹗终于起了疑心,程灵素再用言语相逗,他只是瞪着眼睛,一言不发。胡斐忽道:“二妹,你既识得这位汪兄的师哥,咱们不便再行留难。汪兄,你请回吧!”汪铁鹗愕然站起。胡斐打开石室的木门,说道:“得罪莫怪,后会有期。”汪铁鹗不知他要使什么诡计,不敢跨步。程灵素拉拉胡斐的⾐角,连使眼⾊。胡斐一笑道:“小弟胡斐,我义妹程灵素,多多拜上周曾两位武师。”说着轻轻往汪铁鹗⾝后一推,将他推出门外。汪铁鹗大惑不解,仍是迟疑着并不举步,回头一望,却见木门已然关上,这才向前走了几步,跟着又倒退几步,生怕胡斐在自己背后发 ![]() ![]() 但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忽然泫然 ![]() ![]() ![]() ![]() ![]() 徐铮伸手接住,呼呼 ![]() ![]() 他跃下屋顶,回⼊石室,说道:“马姑娘,徐大哥快支持不住了,那姓商的只怕要下毒手。”马舂花呆呆出神“嗯”了一声。胡斐怒火上冲,便不再说,向程灵素道:“二妹,咱们走吧!”马舂花似乎突然从梦中醒觉,问道:“你们要走?上哪里去?”胡斐昂然道:“马姑娘,你从前为我求情,我一直感 ![]() 他话未说完,猛听得远处一声惨叫,正是徐铮的声音,跟着商宝震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満了得意之情。群盗轰然喝彩:“好八卦掌!”马舂花一惊,叫道:“师哥!”向外冲出。胡斐恨恨的道:“情人打死了丈夫,正合心意!”程灵素见他愤恨难当,柔声安慰道:“这种事你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子管。”胡斐道:“她若是不爱她师哥,又何必和他成亲?”程灵素道:“那定是迫于⽗亲之命了。”胡斐头摇道:“不,她⽗亲早烧死在商家堡中了。便算曾有婚约,也可毁了,总胜过落得这般下场。”忽听得人丛中又传出徐铮的一声呻昑,胡斐喜道:“徐大哥没死,瞧瞧去。”说着拉着程灵素的手走出石屋,急步挤⼊盗群之中。说也奇怪,没多久之前,群盗和胡斐一攻一守,列阵对垒,但这时群盗只注视马舂花、商宝震、徐铮三人,对胡程二人奔近竟都不以为意。胡斐低头看徐铮时,只见他 ![]() 胡斐弯下 ![]() ![]() ![]() ![]() ![]() 胡斐恍然大悟:“怪不得马姑娘要和他成亲,原来火烧商家堡后,这姓商的不知去向,而她有了⾝孕,却不能不嫁。怪不得两个孩子⽟雪可爱,与徐大哥的相貌半分也不像。”他伸 ![]() ![]() 程灵素侧目瞧着胡斐,只见他満脸通红, ![]() ![]() ![]() ![]() ![]() 那老者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句话来, ![]() 那老者哼的一声,转⾝便走。胡斐道:“我早料你不敢!我便是站在原地不动,你也打我不过。”那老者怒道:“你说什么?”胡斐道:“我双脚钉在地下,半寸不得移动,你却可任意走动,咱们这般比比拳脚,你说谁赢谁输?”那老者见他迭献⾝手,夺雷震挡,擒汪铁鹗,抢剑还剑,接发暗器,事事眩人耳目,若说单打独斗,还当真有点胆怯,但听他竟敢大言不惭,说双⾜不动而和自己相斗,这样的事江湖上可从未听见过。他是河南开封府八极拳的掌门人,人既稳练,武功又⾼,因此这次同来的三十余人之中以他为首,心想对方答允双⾜不动,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这份便宜是稳稳占了,当下并不恼怒,反而⾼兴,笑道:“小兄弟出了这个新花样来考较老头子,好,这几 ![]() ![]() ![]() 那老者微一沉昑,说道:“好,便是这样。”见胡斐双⾜一站,相距一尺八寸,沉稳无比,不噤心中一动:“说不定还真输与他了。”说道:“咱们话说明在先,我若输了,只好对你说,但你决不能跟第二人说起。”胡斐道:“我义妹可须跟她明言。”那老者心想:“⼲柴烈火好煮饭,⼲兄⼲妹好做亲。你们⼲兄⼲妹,何等亲密?就算口中答应了不说,也岂有不说之理?”便道:“第三人可决计不能说了。”胡斐道:“好!便是这样。我又怎知准能赢得你老人家?”那老者⾝形一起,微笑道:“有僭了!”左手挥掌劈出,右拳成钩,正是八极拳中的“推山式”胡斐顺手一带,觉他这一掌力道甚厚,说道:“老爷子好掌力!” 群盗见两人拉开架子动手,纷纷赶了过来,但见两人脸上各带微笑,当下站定了观斗。那八极拳的八极乃是“翻手、揲腕、寸恳、抖展”共分“搂、打、腾、封、踢、蹬、扫、挂”八式,讲究的是狠捷敏活。那老者施展开来,但见他翻手之灵、揲腕之巧、寸恳之精、抖展之速,的是名家⾼手的风范。群盗看得暗暗佩服,心想他以八极拳扬威大河南北,成名三十余载,果有真才实学,绝非浪得虚声。只见那老者一步三环、三步九转、十二连环、大式变小式,小式变中盘“骑马式”、“鱼鳞式”、“弓步式”、“磨膝式”在胡斐⾝旁腾挪跳跃,拳脚越来越快。 胡斐却只是一味稳守,见式化式,果然双⾜没移动分毫。斗到分际,那老者只感拳掌出去之时渐趋滞涩,似有一股粘力阻在他拳掌之间,心中暗叫:“不好!”待要后跃退开,对方不能追击,便算是没有输赢,那知他左掌回菗,胡斐右手已抓住他的右掌,同时左手成拳,在他右肘底一下轻 ![]() 那老者心中雪亮,好生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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