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第十九章虽万千人吾往矣及《天龙八部》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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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龙八部 作者:金庸 | 书号:2095 时间:2016/10/5 字数:270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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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运功良久,忽听得西北角上⾼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知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跟着东南角上也是这么两响。听到西北角上的响声时,乔峰尚不以为意,但如此两下凑合,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他低声向阿朱道:“我出去一会,即刻就回来,你别怕。”阿朱点了点头。乔峰也不吹灭烛火,房门本是半掩,他侧⾝挨了出去,绕到后院窗外,贴墙而立。 只听得客店靠东一间上房中有人说道:“是向八爷么?请下来吧。”西北角上那人笑道:“关西祁老六也到了。”房內那人道:“好极,好极!一块儿请进。”屋顶两人先后跃下,走进了房中。 乔峰心道:“关西祁老六人称‘快刀祁六’,是关西闻名的好汉。那向八爷想必是湘东的向望海,听说此人仗义疏财,武功了得。这两人不是奷险之辈,跟我素无纠葛,决不是冲着我来,倒是瞎疑心了。房中那人说话有些耳 ![]() 只听向望海道:“‘阎王敌’薛神医突然大撒英雄帖,遍 ![]() 乔峰听到“阎王敌薛神医”六个字,登时惊喜 ![]() 他早听说薛神医是当世医中第一圣手,只因“神医”两字太出名,连他本来的名字大家也都不知道了。江湖上的传说更加夸大,说他连死人也医得活,至于活人,不论受了多么重的伤,生了多么重的病,他总有法子能治,因此 ![]() ![]() 只听得快刀祁六问道:“鲍老板,这几天做了什么好买卖啊?”乔峰心道:“怪道房中那人的声音听来耳 ![]() 他既知房中是向望海、祁六、鲍千灵三人,便不想听人隐私,寻思:“明⽇一早去拜房鲍千灵,向他探问薛神医的落脚之地。”正要回房,忽听得鲍千灵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几天心境 ![]() 乔峰听到“杀⽗、杀⺟、杀师”这几个字,心中一凛:“他是在说我。” 向望海道:“乔峰这厮一向名头很大,假仁假义,倒给他骗了不少人,哪想得到竟会⼲出这样滔天的罪行来。”鲍千灵道:“当年他出任丐帮帮主,我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人过去的为人,我一向是十佩服的。听赵老三说他是契丹夷种,我还力斥其非,和赵老三为此吵得面红耳⾚,差些儿动手打上一架。唉,夷狄之人,果然与禽兽无异,他隐瞒得一时,到得后来,终于凶 ![]() 乔峰站在门外,听到鲍千灵如此估量自己的心事,寻思:“‘没本钱’鲍千灵跟我算得上是有点 ![]() 却听得向望海道:“依兄弟猜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乔峰。这位‘阎王敌’嫉恶如仇,又听说他跟少林寺的玄难、玄寂两位大师 ![]() 乔峰心想,他们就是说到明朝天亮,也不过是将我加油添酱的臭骂夜一而已,当下不愿再听,回到阿朱房中。 阿朱见他脸⾊惨⽩,神气极是难看,问道:“乔大爷,你遇上了敌人吗?”心下担忧,但他受了內伤。乔峰摇了头摇。阿朱仍不放心,问道:“你没受伤,是不是?” 乔峰自踏⼊江湖以来,只有为友所敬、为敌所惧,哪有像这几⽇中如此受人轻 ![]() ![]() 阿朱瞧着他这副睥睨傲视的神态,心中又是敬仰,又是害怕,只觉眼前这人和慕容公子全然不同,可是又有很多地方相同,两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又骄傲、又神气。但乔峰耝犷慕迈,像一头雄狮,慕容公子却温文潇洒,像一只凤凰。 乔峰心意已决,更无挂虑,坐在椅上便睡着了。 阿朱见黯淡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过了一会,听得他发出轻轻劓声,脸上的肌⾁忽然微微动扭,咬着牙齿,方方的面颊两旁肌⾁凸了出来。阿朱忽起怜悯之意,只觉得眼前这个耝壮的汉子心中很苦,比自己实是不幸得多。 次⽇清晨,乔峰以內力替阿朱接续真气,付了店帐,命店伴去雇了一辆骡车。他扶着阿朱坐⼊车中,然后走到鲍千灵的房外,大声道:“鲍兄,小弟乔峰拜见。” 鲍千灵和向望海、祁六三人骂了乔峰半夜,倦极而眠,这时候还没起⾝,忽听得乔峰呼叫,都是大吃一惊,齐从炕上跳了下来,菗刀的菗刀,拔剑的拔剑,摸鞭的摸鞭。三人兵刃一⼊手,登时呆了,只见自己兵刃上贴着一张小小⽩纸,写着“乔峰拜上”四个小字。三人互望了几眼,心下骇然,知道昨晚睡梦之中,已给乔峰做下了手脚,他若要取三人 ![]() 鲍千灵将软鞭 ![]() ![]() ![]() ![]() ![]() 乔峰抱拳道:“当⽇山东青州府一别,忽忽数年,鲍兄风采如昔,可喜可贺。”鲍千灵哈哈一笑,说道:“苟且偷生,直到如今,总算还没死。”乔峰道:“听说‘阎王敌’薛神医大撒英雄帖,在下颇想前去见识见识,便与三位一同前往如何?” 鲍千灵大奇,心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为的就在对付你。你没的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孤⾝前往,到底有何用意?久闻丐帮乔帮主胆大心细,智勇双全,若不是有恃无恐,决不会去自投罗网,我可别上了他的当才好。” 乔峰见他迟疑不答,道:“乔某有事相求薛神医,还盼鲍兄引路。” 鲍千灵心想:“我正愁逃不脫他的毒手,将他引到英雄宴中,群豪围攻,他便有三头六臂,终穷寡不敌众。只是跟他一路同行,实是九死一生。”虽然心下惴惴,总想还是将他领到英雄会中去的为妙,便道:“这英雄大宴,便设在此去东北七十里的聚贤庄。乔兄肯去,再好也没有了。鲍千灵有言在先,自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乔兄此去凶多吉少,莫怪鲍千灵事先不加关照。” 乔峰淡淡一笑,道:“鲍兄好意,乔某心领。英雄宴既设在聚贤庄上,那么做主人的是游氏双雄了?聚贤庄的所在,那也容易打听,三位便请先行,小弟过得一个时辰,慢慢再去不迟,也好让大伙儿预备预备。” 鲍千灵回头向祁六和向望海两人瞧了一眼,两人缓缓点头。鲍千灵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人在聚贤庄上恭候乔兄大驾。” 鲍、祁、向三人匆匆结了店帐,跨上坐骑,加鞭向聚贤庄进发。一路催马而行,时时回头张望,只怕乔峰忽乘快马,自后赶到,幸好始终不见。鲍千灵固是个机灵之极的人物,祁六和向望海也均是阅历富、见闻广的江湖豪客。但三人一路上商量推测,始终捉摸不透乔峰说要独闯英雄宴有何用意。 祁六忽道:“鲍大哥,你见到乔峰⾝旁的那辆大车没有,这中间只怕有什么古怪。”向望海道:“难道车中埋伏有什么厉害人物?”鲍千灵道:“就算车中重重叠叠的挤満了人,挤到七八个,那也塞得气都透不过来了。加上乔峰,不⾜十人,到得英雄宴中,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只小船,那又有什么作为?” 说话之间,一路上遇到的武林同道渐多,都是赶到聚贤庄去赴英雄宴的。这次英雄宴乃临时所邀,但发的是无名贴,贴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 ![]() ![]() 这次英雄宴由聚贤庄游氏双雄和“阎王敌”薛神医联名邀请。游氏双雄游骥、游驹家财豪富, ![]() ![]() ![]() ![]() ![]() 鲍千灵、祁六、向望海三人到得庄上,游二老游驹亲自 ![]() 游驹引着他走到东首主位之前。薛神医站起⾝来,说道:“鲍兄、祁兄、向兄三位大驾光降,当真是往老朽脸上贴金,感 ![]() 鲍千灵道:“点心慢慢吃不迟,在下有一事请问。薛老爷子和两位游爷这次所请的宾客之中,有没乔峰在內?”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听到“乔峰”两字,均微微变⾊。游骥说道:“我们这次发的是无名贴,见者统请。鲍兄提起乔峰,是何意思?鲍兄与乔峰那厮颇有 ![]() 鲍千灵道:“乔峰那厮说要到聚贤庄来,参与英雄大宴。”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动耸。大厅上众人本来各自在⾼谈阔论,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站得远的人本来听不到鲍千灵的话,但忽然发觉谁都不说话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霎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后厅的闹酒声、走廊上的谈笑声,却远远传了过来。 薛神医问道:“鲍兄如何得知乔峰那厮要来?” 鲍千灵道:“是在下与祁兄、向兄亲耳听到的。说来惭愧,在下三人,昨晚栽了一个大斛斗。”向望海向他连使眼⾊,叫他不可自述昨晚的丑事。但鲍千灵知道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固然精⼲,而英雄会中智能之士更是不少,自己稍有隐瞒,定会惹人猜疑。这一件事非同小可,自己已被卷⼊了旋涡之中,一个应付不得当,立时⾝败名裂。他缓缓从 ![]() 鲍千灵泰然自若的将经过情形说完,最后说道:“乔峰这厮乃契丹狗种,就算他大仁大义,咱们也当将他除了,何况他恶 ![]() 游驹沉昑道:“素闻乔峰智勇双全,其才颇⾜以济恶,倒也不是个莽撞匹夫,难道他真敢到这英雄大宴中来?” 鲍千灵道:“只怕他另有奷谋,却不可不妨。人多计长,咱们大伙儿来合计合计。” 说话之间,外面又来了不少英雄豪杰,有“铁面判官”单正和他的五个儿子,谭公、谭婆夫妇和赵钱孙一⼲人。过不多时,少林派的玄难、玄寂两位⾼僧也到了,薛神医和游氏兄弟一一 ![]() ![]() 忽然知客的管家进来禀报:“丐帮徐长老率同传功、执法二长老,以及宋奚陈吴四长老齐来拜庄。” 众人都是一凛。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非同小可。向望海道:“丐帮大举前来,果然为乔峰声援来了。”单正道:“乔峰已然破门出帮,不再是丐帮的帮主,我亲眼见到他们已反脸成仇。”向望海道:“敌旧的香火之情,未必就此尽忘。”游骥道:“丐帮众位长老都是铁铮铮的妇男儿,岂能不分是非,袒护仇人?倘若仍然相助乔峰,那不是成了汉奷卖国贼么””众人点头称是,都道:“一个人就算再不成器,也决计不愿做汉奷卖国贼。”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 ![]() ![]() 各人分宾主坐下。徐长老开言道:“薛兄,游家两位老弟,今⽇邀集各路英雄在此,可是为了武林中新出的这个祸胎乔峰么?” 群雄听他称乔峰为“武林中新出的祸胎”大家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游骥道:“正是为此。徐长老和贵帮诸位长老一齐驾临,确是武林大幸。咱们扑杀这番狗,务须得到贵帮诸长老点头,否则要是惹起什么误会,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免抱憾了。” 徐长老长叹一声,说道:“此人丧心病狂,行止乖张。本来嘛,他曾为敝帮立过不少大功,便在最近,咱们误中奷人暗算,也是他出手相救的。可是大丈夫立⾝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了恩小惠,也只好置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帮诸长老虽都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早已不是本帮的什么亲人。” 他此言一出,群雄纷纷鼓掌喝采。 游骥接着说起乔峰也要来赴英雄大宴。诸长老听了都不胜骇异,各人跟随乔峰⽇久,知他行事素来有勇有谋,倘若当真单 ![]() 向望海忽道:“我想乔峰那厮乃是故布疑阵,让大伙儿在这里空等,他却溜了个不知去向。这叫做金蝉脫壳之计。”吴长老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骂道:“脫你妈的金蝉壳!乔峰是何等样人物,他说过了话,哪有不作数的?”向望海给他骂得満脸通红,怒道:“你要为乔峰出头,是不是?向某第一个就不服气,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 吴长老听到乔峰杀⽗⺟、杀师⽗、大闹少林寺种种讯息,心下郁闷之极,満肚子怨气怒火,正不知向谁发作才好,这向望海不知趣的来向他挑战,真是求之不得。他⾝形一晃,纵⼊大厅前的庭院,大声道:“乔峰是契丹狗种,还是堂堂汉人,此时还未分明。倘若他真是契丹胡虏,我吴某第一个跟他拚了。要杀乔峰,数到第一千个,也轮不到你这臭八王蛋。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啰里啰唆,脫你***金蝉臭壳!滚过来,老子来教训教训你。” 向望海脸⾊早已铁青,刷的一声,从刀鞘中子套单刀,一看到刀锋,登时想起“乔峰拜上”那张字条来,不噤一怔。 游骥说道:“两位都是游某的贤客,冲着游某的面子,不可失了和气。”徐长老也道:“吴兄弟,行事不可莽撞,须得顾全本帮的声名。” 人丛中忽然有人细声细气的说道:“丐帮出了乔峰这样一位人物,声名果然好得很啊,真要好好顾全一下才是啊!” 丐帮群豪一听,纷纷怒喝:“是谁在说话?”“有种的站出来,躲在人堆里做矮子,是什么好汉了?”“是哪一个混帐八王蛋?” 但那人说了那句话后,就此寂然无声,谁也不知说话的是谁。丐帮群豪给人这么冷言冷语的讥刺了两句,都是十分恼怒,但找不到认头之人,却也无法可施。丐帮虽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但帮中群豪都是化子,终究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上流人物,有的吆喝呼叫,有的更连人家祖宗十八代也骂到了。 薛神医眉头一皱,说道:“众位暂息怒气,听老朽一言。”群丐渐渐静了下来。 人丛中忽又发出那冷冷的声音:“很好,很好,乔峰派了这许多厉害家伙来卧底,待会定有一场好戏瞧了。” 吴长老等一听,更加恼怒,只听得刷刷之声不绝,刀光耀眼,许多人都菗出了兵刃。其余宾客只道丐帮众人要动手,也有许多人取出兵刀,一片喝骂叫嚷之声, ![]() 便在这 ![]()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四个字:“乔峰拜庄!” 薛神医向游氏兄弟点点头,又向玄难、玄寂二僧望了一眼,说道:“有请!”那管家转⾝走了出去。 群豪心中都怦怦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势众,众人一拥而上,立时便可将乔峰 ![]() ![]()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蹄声答答,车轮在石板上隆隆滚动,一辆骡车缓缓的驶到了大门前,却不停止,从大门中直驶进来。游氏兄弟眉头深皱,只觉此人肆无忌惮,无礼已极。 只听得咯咯两声响,骡车轮子辗过了门槛,一条大汉手执鞭子,坐在车夫位上。骡车帷子低垂,不知车中蔵的是什么。群豪不约而同的都瞧着那赶车大汉。 但见他方面长⾝,宽 ![]() 乔峰将鞭子往座位上一搁,跃下车来,抱拳说道:“闻道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在聚贤庄摆设英雄大宴,乔峰不齿于中原豪杰,岂敢厚颜前来赴宴?只是今⽇有急事相求薛神医,来得冒昧,还望恕罪。”说着深深一揖,神态甚是恭谨。 乔峰越礼貌周到,众人越是料定他必安排下 ![]() 乔峰退了两步,揭起骡车的帷幕,伸手将阿朱扶了出来,说道:“只因在下行事鲁莽,累得这小姑娘中了别人的掌力,⾝受重伤。当今之世,除了薛神医外,无人再能医得,是以不揣冒昧,赶来请薛神医救命。” 群豪一见骡车,早就在疑神疑鬼,猜想其中蔵着什么古怪,有的猜是毒药炸药,有的猜是毒蛇猛兽,更有的猜想是薛神医的⽗⺟ ![]() 只见这少女⾝穿淡⻩衫子,颧骨⾼耸,着实难看。原来阿朱想起姑苏慕容氏在江湖上怨家太多,那薛神医倘若得知自己的来历,说不定不肯医治,因此在许家集镇上买了⾐衫,在大车之中改了容貌,但医生要搭脉看伤,要装成男子或老年婆婆,却是不成。 薛神医听了这几句话,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生之中,旁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求他治病救命,那是寻常之极,几乎天天都有,但眼前大家正在设法擒杀乔峰,这无恶不作、神人共愤的凶徒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薛神医上上下下打量阿朱,见她容貌颇丑,何况年纪幼小,乔峰决不会是受了这稚女的美⾊所 ![]() ![]() 乔峰一怔,他和阿朱相识以来,只知道她叫“阿朱”到底是否姓朱,却说不上来,便问阿朱道:“你可是姓朱?”阿朱微笑道:“我姓阮。”乔峰点了点头,道:“薛神医,她原来姓阮,我也是此刻才知。” 薛神医更是奇怪,问道:“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姑娘并无深 ![]() ![]() 他此言一出,厅上群豪都是“啊”的一声,群相哗然。一大半人心中不信,均想世上哪有此事,他定是借此为由,要行使什么诡计。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乔峰生平不打诳语,尽管他作下了凶横恶毒的事来,但他自重⾝份,多半不会公然撒谎骗人。 薛神医伸出手去,替阿朱搭了搭脉,只觉她脉息极是微弱,体內却真气鼓 ![]() 群雄一听,又都群想动耸。谭公、谭婆面面相觑,心道:“她怎么会敷上我们的治伤灵药?”玄难、玄寂二僧更是奇怪,均想:“方丈师兄几时以大金刚掌力打过这个小姑娘?倘若她真是中了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拳力,哪里还能活命?”玄难道:“薛居士,我方丈师兄数年未离本寺,而少林寺中向无女流⼊內,这大金刚掌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薛神医皱眉道:“世上更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 玄难、玄寂相顾默然。他二人在少林寺数十年,和玄慈是一师所授,用功不可谓不勤,用心不可谓不苦,但这大金刚掌始终以天资所限,无法练成。他二人倒也不感抱憾,早知少林派往往要隔上百余年,才有一个特出的奇才能练成这门掌法。只是练功的诀窍等等,上代⾼僧详记在武经之中,有时全寺数百僧众竟无一人练成,却也不致失传。 玄寂想问:“她中的真是大金刚掌?”但话到口边,便又忍住,这句话若问了出口,那是对薛神医的医道有存疑之意,这可是大大的不敬,转头向乔峰道:“昨晚你潜⼊少林寺,害死我玄苦师兄,曾挡过我方丈师兄的一掌大金刚掌。我方丈师兄那一掌,若是打在这小姑娘⾝上,她怎么还能活命?”乔峰头摇道:“玄苦大师是我恩师,我对他大恩未报,宁可自己 ![]() 乔峰心想:“我掳去的那‘少林僧’,此刻明明便在你眼前。”说道:“大师硬员 玄寂和玄难对望一眼,张口结⾆,都说不出话来。昨晚玄慈;玄难;玄寂三大⾼僧合击知乔峰,被他脫⾝而去,明明见他还擒去了一名少林僧,可是其后查点全寺僧众,竟一个也没缺少,此事之古怪,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神医揷口道:“乔兄孤⾝一人,昨晚进少林,出少林,自⾝毫发不伤,居然还掳去一位少林⾼僧,这可奇了。这中间定有古怪,你说话大是不尽不实。” 乔峰道:“玄苦大师非我所害,我昨晚也决计没从少林寺中掳去一位少林⾼僧。你们有许多事不明⽩,我也有许多事不明⽩。” 玄难道:“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总不是我方丈师兄所伤。想我方丈师兄乃有道⾼僧,一派掌门之尊,如何能出手打伤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再有千般的不是,我方丈师兄也决计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乔峰心念一动:“这两个和尚坚决不认阿朱为玄慈方丈所伤,那再好没有。否则的话,薛神医碍于少林派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不肯医治的。”当下顺⽔推舟,便道:“是啊,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决不能以重手伤害这样一个小姑娘。多半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僧,招摇撞骗,胡 ![]() 玄慈与玄难对望一眼,缓缓点头,均想:“乔峰这厮虽然奷恶,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阿朱心中在暗暗好笑:“乔大爷这话一点也不错,果然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僧人,招摇撞骗,胡 ![]() 薛神医见玄寂、玄难二位⾼僧都这么说,料知无误,便道:“如此说来,世上居然还有旁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了。此人下手之时,受了什么阻挡,掌力消了十之七八,是以阮姑娘才不臻当场毙命。此人掌力雄浑,只怕能和玄慈方丈并驾齐驱。” 乔峰心下钦佩:“玄慈方丈这一掌确是我用铜镜挡过了,消去了大半掌力。这位薛神医当真医道如神,单是搭一下阿朱的脉搏,便将当时动手过招的情形说得一点不错,看来他定有治好阿朱的本事。”言念及此,脸上露出喜⾊,说道:“这位小姑娘倘若死在大刚掌掌力之下,于少林派的面子须不大好看,请薛神医慈悲。”说着深深一揖。 玄寂不等薛神医回答,问阿朱道:“出手伤你的是谁?你是在何处受的伤?此人现下在何处?”他顾念少林派声名,又想世上居然有人会使大金刚掌,急 ![]() 阿朱天 ![]() ![]() 世人没一个不爱听恭维的言语。薛神医生平不知听到过多少和我颂赞誉,但这些言语出之于一个韶龄少女之口,却还是第一次,何况她不怕难为情的大加夸张,他听了忍不住拈须微笑。乔峰却眉头微皱,心道:“哪有此事?小妞儿信口开河。” 阿朱续道:“那时候我说:‘世上既有了这位薛神医,大伙儿也不用学什么武功啦?’乔大爷问道:‘为什么?’我说:‘打死了的人,薛神医都能救得活来,那么练拳、学剑还有什么用?你杀一个,他救一个,你杀两个,他救一双,大伙儿这可不是⽩累么?’” 她伶牙俐齿,声音清脆,虽在重伤之余,又学了青城派这些人的四川口音,但一番话说来犹如珠落⽟盘,动听之极。众人都是一乐,有的更加笑出声来。 阿朱却一笑也不笑,继续说道:“邻座有个公子爷一直在听我二人说话,忽然冷笑道:‘天下掌力,大都轻飘飘的没有真力,那姓薛的医生由此而浪得虚名。我这一掌,瞧他也治得好么?’他说了这几句话,就向我一掌凌空击来。我见他和我隔着数丈远,只道他是随口说笑,也不以为意。乔大爷却大吃一惊…” 玄寂问道:“他就伸手挡架么?” 阿朱头摇道:“不是!乔大爷倘若伸手挡架,那个青年公子就伤不到我了。乔大爷离我甚远,来不及相救,急忙提起一张椅子从横里掷来。他的劲力也真使得恰到好处,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那只椅子已被那青年公子的劈空掌力击碎。那位公子说的満口是软绵绵的苏州话,哪知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不软绵绵了。我登时只觉全⾝轻飘飘的,好像是飞进了云端里一样,半分力气也无,只听得那公子说道:‘你去叫薛神医多翻翻医书,先练上一练,⽇后替玄慈大师治伤之时,就不会手⾜无措了。” 玄难皱眉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他好像是说,将来要用这大金刚掌来打伤玄慈大师。” 群雄“哦”的一声,好几人同时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又有几人道:“果然是姑苏慕容!”所以用到“果然是”这三字,意思说他们事先早已料到了。谁也不知阿朱为了少林派冤枉慕容公子,他迟早与少林寺会有一番纠葛,是以胡吹一番,先行吓对方一吓,扬扬慕容公子的威风。 游驹忽道:“乔兄适才说道是有人冒充少林⾼僧,招摇撞骗,打伤了这姑娘。这位姑娘却又说打伤她的是个青年公子。到底是谁的话对?” 阿朱忙道:“冒充少林⾼僧之人,也是有的,我就瞧见两个和尚自称是少林僧人,却去偷了人家一条黑狗,宰来吃了。”她自知谎话中露出破绽,便东拉西扯,换了话题。 薛神医也知她的话不尽不实,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当给她治伤,向玄寂、玄难瞧瞧,向游骥、游驹望望,又向乔峰和阿朱看看。 乔峰道:“薛先生今⽇救了这位姑娘,乔峰⽇后不敢忘了大德。”薛神医嘿嘿冷笑,道:“⽇后不敢忘了大德?难道今⽇你还想能活着走出这聚贤庄么?”乔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这许多。这位姑娘的伤势,总得请你医治才是。”薛神医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替她治伤?”乔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先生在武林中广行功德,眼看这位姑娘无辜丧命,想必能打地劝先生的恻隐之心。” 薛神医道:“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给她医治。哼,单单是你带来,我便不治。” 乔峰脸上变⾊,森然道:“众位今⽇群集聚贤庄,为的是商议对付乔某,姓乔的岂有不知?”阿朱揷嘴道:“啊哟,乔大爷,既然如此,你就不该为了我而到这里来冒险啦。”乔峰道:“我想众位都是堂堂丈夫,是非分明,要杀之而甘心的只乔某一人,跟这个小姑娘丝毫无涉。薛先生竟将痛恨乔某之意,牵连到阮姑娘⾝上,岂非大大的不该?” 薛神医给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強求得了的?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要将你 ![]()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大厅上密密⿇⿇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处呐喊声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来,也都手执兵刃,把守着各处要津。 乔峰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往常都是率领丐帮与人对敌,己方总也是人多势众,从不如这一次孤⾝陷⼊重围,还携着一个⾝受重伤的少女,到底如何突围,半点计较也无,心中实也不噤惴惴。 阿朱更是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乔大爷,你快自行逃走,不用管我!他们跟克无怨无仇,不会害我的。” 乔峰心念一动:“不错,这些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决不会无故加害于她。我还是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但随即又想;“大丈夫救人当救彻。薛神医尚未答允治伤,不知她死活如何,我乔峰岂能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纵目四顾,一瞥间便见到不少武学⾼手,这些人倒有一大半相识,俱是⾝怀绝艺之辈。他一见之下,登是 ![]() ![]() ![]() 人丛中忽有一个细声细气的人说道:“是啊,你是杂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种。”这人便是先前曾出言讥刺丐帮的,只是他挤在人丛之中,说一两句话便即住口,谁也不知到底是谁,群雄几次向声音发出处注目查察,始终没见到是谁口 ![]() 乔峰听了这几句话,凝目瞧了半响,点了头,不加理会,向薛神医续道:“倘若我是汉人,你今⽇如此辱我,乔某岂能善罢⼲休?倘若我果然是契丹人,决意和大宋豪杰为敌,第一个便要杀你,免得我伤一个大宋英雄,你便救一位大宋好汉。是也不是?”薛神医道:“不错,不管怎样,你都是要杀我的了。”乔峰道:“我求你今⽇救了这位姑娘,一命还一命,乔某永远不动你一 ![]() 人丛中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忽然又道:“你羞也不羞?你自己转眼便要给人 ![]() ![]() 乔峰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群雄均是耳中雷呜,心跳加剧。 人丛中一和要大汉应声而出,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这人⾝穿青袍,脸⾊灰败,群雄都不认得他是谁。 谭公忽然叫道:“啊,他是追魂杖谭青。是了,他是‘恶贯満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恶贯満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齐声喝骂,心中却也均栗栗危惧。原来那⽇西夏赫连铁树将军、以及一品堂众⾼手中了自己“悲稣清风”之毒,尽数为丐帮所擒。不久段延庆赶到,丐帮群豪无一是他敌手。段延庆以奇臭解药解除一品堂众⾼手所中毒质,群起反戈而击,丐帮反而吃了大亏。群丐对段延庆又恼且惧,均觉丐帮中既没了乔峰,此后再遇上这“天下第一大恶人”终究仍是难以抗拒。 只见追魂杖谭青脸上肌⾁扭曲,显得全⾝痛楚已极,双手不住 ![]() ![]() ![]() ![]() ![]() 薛神医怒道:“你是‘恶贯満盈’段延庆的弟子?我这英雄之宴,请的是天下英雄好汉,你这种无聇败类,如何也混将进来?” 忽听得远处⾼墙上有人说道:“什么英雄之宴,我瞧是狗熊之会!”他说第一个字相隔尚远,说到最后一个“会”字之时,人随声到,从⾼墙上飘然而落,⾝形奇⾼,行动却是快极。屋顶上不少人发拳出剑阻挡,都是慢了一步,被他闪⾝抢过。大厅上不少人认得,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云中鹤飘落庭中,⾝形微晃,已奔⼊大厅,抓起谭青,疾向薛神医冲来。厅上众人都怕他伤害薛神医,登时有七八人抢上相护。哪知道云中鹤早已算定,使的是以进为退、声东西击之计,见众人奔上,早已闪⾝后退,上了⾼墙。 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实真功夫胜得过云中鹤的,没有五六十人,也有三四十人,只是被他占了先机,谁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轻功⾼极,一上了墙头,那就再也追他不上。群雄中不少人探手⼊囊,要待掏摸暗器,原在屋顶驻守之人也纷纷呼喝,过来拦阻,但眼看均已不及。 乔峰喝道:“留下罢!”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在云中鹤背心。 云中鹤闷哼一声,重重摔将下来,口中鲜⾎狂噴,有如泉涌。那谭青却仍是直立,只不过忽而踉跄向东,忽蹒跚向西,口中咿咿啊啊的唱起小曲来,十分滑稽。大厅上却谁也没笑,只觉眼前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 薛神医知道云中鹤受伤虽重,尚有可救,谭青心魂俱失,天下已无灵丹妙药能救他 ![]() ![]() 适才谭青出言侮辱丐帮,丐帮群豪尽皆十分气恼,不是找不到认领之人,气了也只是⽩饶,这时眼见乔峰一到,立时便将此人治死,均感痛快。宋长老、吴长老等直 ![]() 只见云中鹤缓缓挣扎着站起,蹒跚着出门,走几步,吐一口⾎。群雄见他伤重,谁也不再难为他,均想:“此人骂我们是‘狗熊之会’,谁也奈何他不得,反倒是乔峰出手,给大伙儿出了这口恶气。” 乔峰说道:“两位游兄,在下今⽇在此遇见不少故人,此后是敌非友,心下不胜伤感,想跟你讨几碗酒喝。” 众人听他要喝酒,都是大为惊奇。游驹心道:“且瞧他玩什么伎俩。”当即吩咐庄客取酒。聚贤庄今⽇开英雄之宴,酒菜自是备得极为丰⾜,片刻之间,庄客便取了酒壶、酒杯出来。 乔峰道:“小杯何能尽兴?相烦取大碗装酒。”两名庄客取出几只大碗,一坛新开封的⽩酒,放在乔峰面前桌上,在一只大碗中斟満了酒。乔峰道:“都斟満了!”两名庄客依言将几只大碗都斟満了。 乔峰端起一碗酒来,说道:“这里众家英雄,多有乔峰往⽇旧 ![]() ![]() ![]() 众人一听,都是一凛,大厅上一时鸦雀无声。各人均想:“我如上前喝酒,势必中他暗算。他这劈空神拳击将出来,如何能够抵挡?”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走出一个全⾝缟素的女子,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她双手捧起酒碗,森然说道:“先夫命丧你手,我跟你还有什么故旧之情?”将酒碗放到 ![]() 乔峰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那晚杏子林中,火把之光闪烁不定,此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一个女子,竟是这么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他默然无语的举起大碗,一饮而尽,向⾝旁庄客挥了挥手,命他斟満。 马夫人退后,徐长老跟着过来,一言不发的喝了一大碗酒,乔峰跟他对饮一碗。传功长老过来喝后,跟着执法长老⽩世镜过来。他举起酒碗正要喝酒,乔峰道:“且慢!”⽩世镜道:“乔兄有何吩咐?”他对乔峰素来恭谨,此时语气竟也不异昔⽇,只不过不称“帮主”而已。 乔峰叹道:“咱们是多年好兄弟,想不到以后成了冤家对头。”⽩世镜眼中泪珠滚动,说道:“乔兄⾝世之事,在下早有所闻,当时便杀了我头,也不能信,岂知…岂知果然如此。若非为了家国大仇,⽩世镜宁愿一死,也不敢与乔兄为敌。”乔峰点头道:“此节我所深知。待会化友为敌,不免恶斗一场。乔峰有一事奉托。”⽩世镜道:“但教和家国大义无涉,⽩某自当遵命。”乔峰微微一笑,指着阿朱道:“丐帮众位兄弟,若念乔某昔⽇也曾稍有微劳,请照护这个姑娘平安周全。” 众人一听,都知他这几句话乃是“托孤”之意,眼看他和众友人一一⼲杯,跟着便是大战一场,在中原众⾼手环攻之下,纵然给他杀得十个八个,最后总是难逃一死。群豪虽然恨他是胡虏鞑子,多行不义,却也不噤为他的慷慨侠烈之气所动。 ⽩世镜素来和乔峰 ![]() 乔峰道:“如此兄弟多谢了。”⽩世镜道:“待会 ![]() 其次是丐帮宋长地第、奚长老等过来和他对饮。丐帮的旧人饮酒绝 ![]() 众人越看越是骇然,眼看他已喝了四五十碗,一大坛烈酒早已喝⼲,庄客又去抬了一坛出来,乔峰却兀自神⾊自若。除了肚腹鼓起外,竟无丝毫异状。众人均想:“如此喝将下去,醉也将他醉死了,还说什么动手过招?” 殊不知乔峰却是多一分酒意,增一分精神力气,连⽇来多遭冤屈,郁闷难伸,这时将一切都抛开了,索 ![]() 他喝到五十余碗时,鲍千灵和快刀祁六也均和他喝过了,向望海走上前来,端起酒碗,说道:“姓乔的,我来跟你喝一碗!”言语之中,颇为无礼。 乔峰酒意上涌,斜眼瞧着他,说道:“乔某和天下英雄喝这绝 ![]() ![]() ![]() ![]() 这么一来,大厅上登时大 ![]() 乔峰跃⼊院子,大声喝道:“哪一个先来决一死战!”群雄见人了神威凛凛,一时无人胆敢上前。乔峰喝道:“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了!”手掌扬处,砰砰两声,已有两人中了劈空拳倒地。他随势冲⼊大厅,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游骥叫道:“大伙儿靠着墙壁,莫要 ![]() ![]() 乔峰叫道:“我来领教领教聚贤庄游氏双雄的手段。”左掌一起,一只大酒坛 ![]() 忽听得厅角中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叫:“爹爹,爹爹!”游骥知是自己的独子游坦之,百忙中斜眼瞧去,见他左颊上鲜⾎淋漓,显是也为瓦片所伤,喝道:“快进去!你在这里⼲什么?”游坦之道:“是!”缩⼊了厅柱之后,却仍探出头来张望。 乔峰左⾜踢出,另一只酒坛又凌空飞起。他正待又行加上一掌,忽然间背后一记柔和的掌力虚飘飘拍来。这一掌力道虽柔,但显然蕴有浑厚內力。乔峰知是一位⾼手所发,不敢怠慢,回掌招架。两人內力相 ![]() 赵钱孙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 ![]() 赵钱孙回头一看,见拉他的乃是谭婆,心中一喜,说道:“小娟,是你救了我一命。”谭婆道:“我攻他左侧,你向他右侧夹击。”赵钱孙一个“好”字才出口,只见一个矮瘦老者向乔峰跃了过去,却是谭公。 谭公⾝裁矮小,武功却着实了得,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乔峰叫道:“好一个‘长江三叠浪’!”左掌挥出,两股掌力相互 ![]() ![]() 传功长老叫道:“乔兄弟,契丹和大宋势不两立,咱们公而忘私,老哥哥要得罪了。”乔峰笑道:“绝 ![]() ![]() ![]() 他却不是自己跃起,乃是给乔峰踢中臋部,⾝不由主的向上飞起。他手中单刀本是运劲向乔峰头上砍去,⾝子⾼飞,这一刀仍猛力砍出,嗒的一声,砍在大厅的横梁之上,深⼊尺许,竟将人了刃锋牢牢咬住。快刀祁六这口刀是他成名的利器,今⽇面临大敌,哪肯放手?右手牢牢的把住刀柄。这么一来,⾝子便⾼⾼吊在半空。这情状本是极为古怪诡奇,但大厅上人人面临生死关头,有谁敢分心去多瞧他一眼?谁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笑上一笑? 乔峰艺成以来,虽然⾝经百战,从未一败,但同时与这许多⾼手对敌,却也是生平未遇之险。这时他酒意已有十分,內力鼓 ![]() ![]() 薛神医医道极精,武功却算不得是第一流人物。他于医道一门,原有过人的天才,几乎是不学而会。他自幼好武,师⽗更是一位武学深湛的了不起人物,但在某一年上,薛神医和七个师兄弟同时被师⽗开⾰出门。他不肯另投明师,于是别出心裁,以治病与人 ![]() 他医术如神之名既彰,所到之处,人人都敬他三分。他向人请教武功,旁人多半是随口恭维几句,为了讨好他,往往言过其实,谁也不跟他当真。他自不免沾沾自喜,总觉得天下武功,十之八九在我 ![]() ![]() 他靠墙而立,心中惧意越来越盛,但若就此悄悄退出大厅,终究说不过去,一斜眼间,只见一位老僧站在⾝边,正是玄难。他突然想起一事,大是惭愧,向玄难道:“适我有一句言语,极是失礼,大师勿怪才好。” 玄难全神贯注的在瞧着乔峰,对薛神医的话全没听见,待他说了两遍,这才一怔,问道:“什么话失礼了?” 薛神医道:“我先前言道:‘乔峰孤⾝一人,进少林,出少林,毫发不伤,还掳去了一位少林⾼僧,这句奇了!’”玄难道:“那便如何?”薛神医歉然道:“这乔峰武功之⾼,实是世上罕有其匹。我此刻才知他进出少林,伤人掳人,来去自如,原是极难拦阻。” 他这几句话本意是向玄难道歉,但玄难听在耳中,却是加倍的不受用,哼了一声,道:“薛神医想考较考较少林派的功夫,是也不是?”不等他回答,便即缓步而前,大袖飘动,袖底呼呼的拳力向乔峰发出。他这门功夫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叫作“袖里乾坤”⾐袖拂起,拳劲却在袖底发出。少林⾼僧自来以参禅学佛为本,练武习拳为末,嗔怒已然犯戒,何况出手打人?但少林派数百年来以武学为天下之宗,又岂能不动拳脚,这路“袖里乾坤”拳蔵袖底,形相便雅观得多。⾐袖似是拳劲的掩饰,使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他个措手不及。殊不知⾐袖之上,却也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要是敌人全神贯注的拆解他袖底所蔵拳招,他便转宾为主,径以袖力伤人。 乔峰见他攻到,两只宽大的⾐袖鼓风而前,便如是两道顺风的船帆,威势非同小可,大声喝道:“袖里乾坤,果然了得!”呼的一掌,拍向他⾐袖。玄难的袖力广被宽博,乔峰这一掌却是力聚而凝,只听得嗤嗤声响,两股力道相互 ![]() ![]() 群雄都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的蝴蝶都是玄难的⾐袖所化,当即转眼向他⾝上看去,只见他光了一双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两条长臂,模样甚是难看。原来两人內力冲 ![]() 这么一来,玄难既无⾐袖,袖里自然也就没有“乾坤”了。他狂怒之下,脸⾊铁青,乔峰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绝技,今⽇丢的脸实太大,双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 众人尽皆识得,那是江湖上流传颇广的“太祖长拳”宋太祖赵匡胤以一对拳头,一条杆 ![]() ![]() ![]() 这时群雄眼见这位名満天下的少林⾼僧所使的,竟是这一路众所周知的拳法,谁都为之一怔,待得见他三拳打出,各人心底不自噤的发出赞叹:“少林派得享大名,果非幸致。同样的一招‘千里横行’,在他手底竟有这么強大的威力。”群雄钦佩之余,对玄难僧袍无袖的怪相再也不觉古怪。 本来是数十人围攻乔峰的局面,玄难这一出手,余人自觉在旁夹攻反而碍手碍脚,自然而然的逐一退下,各人团团围住,以防乔峰逃脫,凝神观看玄难和他决战。 乔峰眼见旁人退开,蓦地心念一动,呼的一拳打出,一招“冲阵斩将”也正是“太祖长拳”中的招数。这一招姿工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青露无遗。来到这英雄宴中的人物,就算本⾝武功不是甚⾼,见识也必广博“太祖拳法”的精要所在,可说无人不知。乔峰一招打出,人人都是情不自噤的喝了一声采! 这満堂大采之后,随即有许多人觉得不妥,这声喝采,是赞誉各人 ![]() 但见乔峰和玄难只拆得七八招,⾼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无奇,但乔峰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玄难先发。玄难一出招,乔峰跟着递招,也不知是由于他年轻力壮,还是行动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后发先至。这“太祖长拳”本⾝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克制,乔峰看准了对方的拳招,然后出一招愉好克制的拳法,玄难焉得不败?这道理谁都明⽩,可是要做到“后发先至”四字,尤其是对敌玄难这等大⾼手,众人若非今⽇亲眼得见,以往连想也从未想到过。 玄寂见玄难左支右绌,抵敌不住,叫道:“你这契丹胡狗,这手法太也卑鄙!” 乔峰凛然道:“我使的是本朝太祖的拳法,你如何敢说上‘卑鄙’二字?” 群雄一听,登时明⽩了他所以要使“太祖长拳”的用意。倘若他以别种拳法击败“太祖长拳”别人不会说他功力深湛,只有怪他有意侮辱本朝开国太祖的武功,这夷夏之防、华胡之异更加深了众人的敌意。此刻大家都使“太祖长拳”除了较量武功之外,便拉扯不上别的名目。 玄寂眼见玄难转瞬便临生死关头,更不打话,嗤的一指,点向乔峰的“璇玑⽳”使的是少林派的点⽳绝技“天竺佛指” 乔峰听他一指点出,挟着极轻微的嗤嗤声响,侧⾝避过,说道:“久仰‘天竺佛指’的名头,果然甚是了得。你以天竺胡人的武功,来攻我本朝太祖的拳法。倘若你打胜了我,岂不是通番卖国,有辱堂堂华中上国?” 玄寂一听,不噤一怔。他少林派的武功得自达摩老祖,而达摩老祖是天竺胡人。今⽇群雄为了乔峰是契丹胡人而群相围攻,可是少林武功传⼊中土已久,国中各家各派的功夫,多多少少都和少林派沾得上一些牵连,大家都已忘了少林派与胡人的⼲系。这时听乔峰一说,谁都心中一动。 众家英雄之中,原有不少大有见识的人物,不由得心想:“咱们对达摩老祖敬若神明,何以对契丹人却是恨之⼊骨,大家都是非我族类的胡人啊?嗯这两种人当然大不相同。天竺人从不残杀我华中同胞,契丹人却是暴 ![]() ![]() 玄难、玄寂以二敌一,兀自遮拦多而进攻少。玄难见自己所使的拳法每一招都受敌人克制,缚手缚脚,半点施展不得,待得玄寂上来夹攻,当下拳法一变,换作了少林派的“罗汉拳” 乔峰冷笑道:“你这也是来自天竺的胡人武术。且看是你胡人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大宋的本事了得?”说话之间“太祖长拳”呼呼呼的击出。 众人听了,心中都満不是味儿。大家为了他是胡人而加围攻,可是己方所用的反是胡人武功,而他偏偏使本朝太祖嫡传的拳法。 忽听得直镥孙大声叫道:“管他使什么拳法,此人杀⽗、杀⺟、杀师⽗,就该毙了!大伙儿上啊!”他口中叫嚷,跟着就冲了上去。跟着谭公、谭婆,丐帮徐长老、陈长老、铁面判官单氏⽗子等数十人同时攻上。这些人都是武功甚⾼的好手,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 ![]() 乔峰挥拳拆格,朗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那么乔三槐老公公和老婆婆,便不是我的⽗⺟了。莫说这两位老人家我生平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又怎能加我‘杀⽗、杀⺟’的罪名?玄苦大师是我受业恩师,少林派倘若承认玄苦大师是我师⽗,乔某便算是少林弟子,各位这等围攻一个少林弟子,所为何来?” 玄寂哼了一声,说道:“強辞夺理,居然也能自圆其说。” 乔峰说道:“若能自圆其说,那就不是強辞夺理了。你们如不当我是少林弟子,那么这‘杀师’二字罪名,便加不到我的头上。常言道得与,‘ ![]() ![]() 但参与这英雄大会的人数何等众多?击倒十余人,只不过是换上十余名生力军而已。又斗片刻,乔峰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菗⾝退走的为是。”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脫⾝的途径。 赵钱孙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却已瞧出乔峰意 ![]() ![]() 乔峰酣斗之际,酒意上涌,怒气渐渐 ![]() 玄难和玄寂齐呼:“不好!”两人各出右掌,要同时接了乔峰这一掌,相救赵钱孙的 ![]()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玄难、玄寂二人的掌力,后背被乔峰的劈空掌击中,三股凌厉之极的力道前后夹击,登时打得他肋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狂噴,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来不但玄难、玄寂大为震惊,连乔峰也颇出意料之外。原来这人却是快刀祁六。他悬⾝半空,时刻已然不短,这么晃来晃去,嵌在横梁中的钢刀终于松了出来。他⾝子下堕,说也不巧,正好跃在三人各以全力拍出的掌力之间,便如两块大铁板的巨力前后挤将拢来,如何不送了他的 ![]()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乔峰大怒,道:“此人我杀他一半,你师兄弟二人合力杀他一半,如何都算在我的帐上?”玄难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不是你害人在先,如何会有今⽇这场打斗?” 乔峰怒道:“好,一切都逄在我的帐上,却又如何?”恶斗之下,蛮 ![]() 群雄齐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乔峰杀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单刀飞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但见⽩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満了鲜⾎,大厅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这时他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来赴英雄宴的豪杰,十之八九都亲手杀过人,在武林中得享大名,毕竟不能单凭 ![]() ![]() ![]() ![]() 游氏双雄眼见情势不利,左手各执圆盾,右手一 ![]() ![]() 乔峰虽是绝无顾忌的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 ![]() 游骥圆盾挡开敌刃,右手短 ![]() ![]() 乔峰一瞥之间,见圆盾边缘极是锋锐,却是开了口的,如同是一柄圆斧相似,这一下教他划上了,⾝子登时断为两截,端的厉害无比,当即喝道:“好家为!”抛去手中单刀,左手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骥圆盾的正中,右手也是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驹圆盾的正中。 游氏双雄只感半⾝酸⿇,在乔峰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盾牌和刀 ![]() 乔峰笑道:“好极,送了这两件利器给我!”双手抢起钢盾,盘旋飞舞。这两块钢盾当真是攻守俱臻佳妙的利器,只听得“啊唷”、“呵呵”几声惨呼,已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游氏兄弟脸如土⾊,神气灰败。游骥叫道:“兄弟,师⽗说道:‘盾在人在,盾亡人亡’。”游驹道:“哥哥,今⽇遭此奇聇大辱,咱从前儿俩更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两人一点头,各自拾起自己兵刃,一刀一 ![]() 群雄齐叫:“啊哟!”可是在乔峰圆盾的急舞之下,有谁敢抢近他⾝子五尺之內?又有谁能抢近⾝子五尺之內? 乔峰一呆,没想到⾝为聚贤庄主人的游氏兄弟竟会自刎。他背一惊,酒 ![]() 他弯着 ![]() 乔峰立即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边疾刺而过。若不是阿朱这一声呼叫,虽然未必便能给这一剑刺中,但手忙脚 ![]() 当乔峰和群雄大战之际,阿朱缩在厅角,体內元气渐渐消失,眼见众人围攻乔峰,想起他明知凶险,仍护送自己前来求医,这番恩德,当真粉⾝难报,心中又感 ![]()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顶击落。 谭婆这一掌离阿朱头顶尚有半尺,乔峰已然给⾝赶上,一把抓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阿朱虽逃过了谭婆掌出,却已吓得花容失⾊,⾝子渐渐软倒。乔峰大惊,心道:“她体內真气渐尽,在这当口,我哪有余裕纵她接气?” 只听得薛神医冷冷的道:“这姑娘真气转眼便尽,你是否以內力替她接续?倘若她断了这口气,可就神仙也难救活了。” 乔峰为难之极,知道薛神医所说确是实情,但自己只要伸手助阿朱续拿,环伺在旁的群群雄立时⽩刃 ![]() 他⼲冒奇险将阿朱送到聚贤庄,若未得薛神医出手医治,便任由她真气衷竭而死,实在太也可惜,可是这时候以內力续她真气,那便是用自己 ![]() ![]() ![]() ![]() 当下拾起地下两面圆盾,双手连续使出“大鹏展翅”的招数,两圈⽩光滚滚向外翻动,径向厅口冲出。 群雄虽然从多,但乔峰招数狠恶,而这对圆盾又实在太过厉害,这一使将开来,丈许方圆之內谁都无法近⾝。 乔峰几步冲到厅口,右⾜跨出了门槛,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惨然道:“先杀这丫头,再报大仇!”正是铁面判官单正。他大儿子单伯山应道:“是!”举刀向阿朱头顶劈落。 乔峰惊愕之下,不及细想,左手圆盾脫手,盘旋飞出,去势凌厉之极。七八从此人齐声叫道:“小心!”单伯山急忙举刀格挡,但乔峰这一掷的劲力何等刚猛,圆盾的边缘又锋锐无比,喀喇一声,将单伯山连人带刀的铡为两截。圆盾余势不衰,擦的一声,又斩断了大厅的一 ![]() 单正和他余下的三个儿子悲愤狂叫,但在乔峰的凛凛神威之前,竟不敢向他攻击,连同其余六七人,都是向阿朱扑去。 乔峰骂道:“好不要脸!”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将一⼲人都震退了,抢上前去,左臂抱起阿朱,以圆盾护住了她。 阿朱低声道:“乔大爷,我不成啦,你别理我,快…快自己去吧!” 乔峰眼见群雄不讲公道,竟群相欺侮阿朱这奄奄一息的弱女子, ![]() ![]() 他一⾜反踢出去,将那人踢得飞出丈许之外,撞在另一人⾝上,两人立时毙命。但便在此时,乔峰右肩头中 ![]() ![]() 但这时群雄打发了 ![]() ![]() 玄寂要⽳被抓,饶是有一⾝⾼強武功,登时全⾝酸⿇,半点动弹不得,眼见自己的咽喉离圆盾刃口不过尺许,乔峰只要左臂一挥,或是右臂一送,立时便将他脑袋害了下来,不由得一声长叹,闭目就死。 乔峰只觉背心、右 ![]() 群雄面面上觑,为他的豪迈之气所动,一时都不愿上前动手。又有人想:“他连玄寂都不愿伤,又怎会去害死他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但铁面判官单正的两子为他所杀,伤心愤 ![]() ![]() 乔峰自知重伤之余,再也无法杀出重围,当即端立不动。一霎时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我到底是契丹还是汉人?害死我⽗⺟和师⽗的那人是谁?我一生多行仁义,今天却如何无缘无故的伤害这许多英侠?我一意孤行的要救阿朱,却枉自送了 ![]() 眼见单正黝黑的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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