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第三十四章风骤紧缥缈峰头云及《天龙八部》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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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龙八部 作者:金庸 | 书号:2095 时间:2016/10/5 字数:237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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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听得山![]() 王语嫣知他武功若有若无,无时多,有时少,却这般不顾 ![]() ![]() 那头陀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段誉道:“我是人,怎么是东西?”那头陀反手一拳,拍的一声,打在段誉下颏。段誉立⾜不定,一 ![]() 慕容复好生为难,说到表兄妹之情,他决不忍心王语嫣命丧琊徒之手,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贵无比,决不能因人要胁,向旁门左道之士投降,从此成为话柄,在江湖上受人聇笑,何况这一投降,多半连自己 ![]() ![]() ![]() 那头陀怒道:“我偏将这小妞儿杀了,瞧你又拿老佛爷如何?”说着举起戒刀,呼的一声,便向王语嫣颈中挥去。抓住王语嫣手臂的两个女子恐被波及,同时放手,向旁跃开。段誉挣扎着正要从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额头伤口,神情十分狼狈,眼见那头陀当真挥刀要杀王语嫣,而她却站着不动,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给人点了⽳道,竟不会抗御闪避。段誉这一急自然非同小可,手指一扬,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真气充沛,使出了“六脉神剑”功夫,嗤嗤声响过去,嚓的一声,那头陀右手上臂从中断截,戒刀连着手掌,跌落在地。段誉急冲抢前,反手将王语嫣负在背上,叫道:“逃命要紧!”那头陀右臂被截,自是痛⼊骨髓,急怒之下狂 ![]() ![]() 这些⽇子来,他心中所想,便只是个王语嫣,梦中所见,也只是个王语嫣。那晚在客店中与范骅、巴天石等人谈了一阵,便即就寝,満脑子都是王语嫣,却如何睡得着?半夜里乘众人不觉,悄悄偷出客店,循着慕容复、王语嫣一行离去的方向,追将下来。慕容复和丁舂秋一番剧斗之后,伴着邓百川在客店中养伤数⽇,段誉毫不费力的便追上了。他蔵⾝在客店的另一间房中,不出房门一步,只觉与王语嫣相去不过数丈,心下便喜慰不胜。及至慕容复、王语嫣等出店上道,他又远远的跟随。一路之上,他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次:“我跟了这里路后,万万不可再跟。段誉啊段誉,你自误误人,陷溺不能自拔,当真是枉读诗书了。须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务须挥慧剑斩断情丝,否则这一生可就⽩⽩断送了。佛经有云:‘当观⾊无常,则生厌离,喜贪尽,则心解脫。⾊无常,无常即苦,苦即非我。厌于⾊,厌故不乐,不乐故得解脫。’” 但要他观王语嫣之“⾊”为“无常”而生“厌离”却如何能够?他脚步轻快之极,远远蹑在王语嫣⾝后,居然没给慕容复、包不同等发觉。王语嫣上树、慕容复 ![]() ![]() ![]() 王语嫣红着脸道:“不好!”一抬头,只见慕容复与邓百川等仍在人丛之中冲杀,她挂念表哥,急道:“段公子,我表哥给人围住了,咱们须得去救他出来。” 段誉 ![]() ![]() ![]() ![]() 王语嫣道:“段公子,我动弹不得,你去后没人照料,要是有坏人来害我…”段誉转过⾝来,搔了搔头道:“这个…嗯…这个…”王语嫣本意是要他再将自己负在背上,过去相助慕容复,只是这句话说来太羞人,不便出口。她盼望段誉会意,段誉却偏偏不懂,只见他搔头顿⾜,甚是为难。耳听得呐喊之声转盛,乒乒乓乓,兵刀相 ![]() 段誉初次背负她时,一心在救她脫险,全未思及其余,这时再将她这个软绵绵的⾝子负在背上,两手又钩住了她的腿双,虽是隔着层层⾐衫,总也感到了她滑腻的肌肤,不由得心神 ![]() ![]() ![]() ![]() 这道士刚被打倒,又有一汉子抢了过来。王语嫣 ![]() ![]() ![]() 乌老大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药,偏偏解药便埋在慕容复⾝畔地下。乌老大忌惮慕容复了得,不敢贸然上前,只不住口的催促侪辈急攻,须得先拾夺了慕容复,才能取解药救人。但要打倒慕容复,却又谈何容易?乌老大见情势不佳,纵声发令。围在慕容复⾝旁的众人中退下了三个,换了三人上来。这三人都是好手,尤其一条矮汉膂力惊人,两柄钢锤使将开来,劲风呼呼,声势威猛。慕容复以香露刀挡了一招,只震得手臂隐隐发⿇,再见他钢锤打来,便即闪避,不敢硬接。 ![]() ![]() 王语嫣“啊”的一声,叫道:“段公子,你…你…”段誉叹道:“给毒蛇咬死,也是一样的。王姑娘,⽇后你对你孙子说…”王语嫣见那两条毒蛇混⾝青⻩相间,斑条鲜明,蛇头奇扁,作三角之形,显具剧毒,一时之间吓得慌了,没了主意。忽然间两条毒蛇⾝子一 ![]() ![]() ![]() ![]() ![]() 乌老大放下桑土公,说道:“桑胖子,瞧着不平道长的金面,咱们非卖帐不可。”桑土公一言不发,奔到慕容复⾝前,双手在地下拨动,迅速异常的挖了一洞,取出一样黑黝黝的物事,却是个包裹。他打开布包,拿了一块黑铁,转⾝去昅⾝旁一人伤口中的牛⽑细针。那黑铁乃是磁石,须得将毒针先行昅出,再敷解药。不平道人笑道:“桑洞主,推心置腹,先人后己。何不先治慕容公子的朋友?”桑土公“嗯”了一声,喃喃的道:“反正要治,谁先谁后都是一样。”他话是那么说,终究还是依着不平道人的嘱咐,先治了公冶乾和风波恶,又治了包不同的手掌,再去医治自己一方的朋友。此人矮矮胖胖,似乎十分笨拙,岂知动作敏捷之极,十 ![]() ![]() ![]() 乌老大脸上变⾊,随即宁定,说道:“不平道长说什么话,在下可不大明⽩。我们众家兄弟散处四方八面,难得见面,大家约齐了在此聚聚,别无他意。不知如何,姑苏慕容公子竟找上了我们,要跟大家过不去。” 慕容复道:“在下路过此间,实不知众位⾼人在此聚会,多有得罪,这里谢过了。”说着作个四方揖,又道:“不平道长出头排难解纷,使得在下不致将祸事越闯越大,在下十分感 ![]() 不平道人却道:“乌老大,你知慕容公子是什么人?”乌老大一怔,道:“‘北乔峰,南慕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姑苏慕容氏,谁不知闻?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平道人笑道:“那就是了。这样的大人物,你们却 ![]() ![]() 王语嫣沉昑道:“缥缈峰灵鹫宮天山童姥?那是什么门派?使的是什么武功家数?”段誉对别人的话听而不闻,王语嫣的一言一语,他却无不听得清清楚楚,登时想起在无量山的经历,当⽇神农帮如何奉命来夺无量宮“无量剑”如何改名“无量洞”那⾝穿绿⾊斗篷、 ![]() 王语嫣素知他说话前言不对后语,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只听不平道人续道:“各位受尽天山童姥的辱凌荼毒,实无生人乐趣,天下豪杰闻之,无不扼腕。各位这次奋起反抗,谁不愿相助一臂之力?连贫道这等无能之辈,也愿拔剑共襄义举,慕容公子慷慨侠义,怎能袖手?” 乌老大苦笑道:“道长不知从何处得来讯息,那全是传闻之误。童婆婆嘛,她老人家对我们管束得严一点是有的,那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们感恩怀德,怎说得上‘反抗’二字?”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倒是贫道的多事了。慕容公子,咱们同上天山,去跟童姥谈谈,便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对她一片孝心,正商量着要给她老人家拜寿呢。”说着⾝形微动,已靠到了慕容复⾝边。 人丛中有人惊呼:“乌老大,不能让这牛鼻子走,怈露了机密,可不是玩的。”有人喝道:“连那慕容小子也一并截下来。”一个耝壮的声音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今⽇甩出去啦!”只听得擦擦、刷刷、乒乒、乓乓,兵刃声响成一片,各人本来已经收起的兵器又都拔了出来。 不平道人笑道:“你们想杀人灭口么?只怕没这么容易。”突然提⾼声音叫道:“芙蓉仙子,剑神老兄,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 ![]() ![]() ![]() 乌老大更知道那男女两人的来历,提⾼声音说道:“不平道长、剑神卓先生、芙蓉仙子三位,愿意助我们解脫困苦,大家都感 ![]() 那“剑神”笑道:“我们还是站得远远的瞧热闹为妙,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逃起 ![]() 口止尚浑⽔,实在没什么好处。”那女子道:“不错,不平牛鼻子,我两个给你把风,否则你给人 ![]() 慕容复向邓百川对望了一眼,均想:“这乌老大并非易与之辈,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却对人如此低声下气,显是为了怕怈露消息。这不平道人与剑神、芙蓉仙子什么的,嘴里说是拔刀相助,其实多半不怀好意,另有图谋,咱们倒真是不用赶这口止尚浑⽔。”两人点了点头,邓百川嘴角一歪,示意还是走路的为是。慕容复道:“各位济济多士,便天大的难题也对付得了,何况更有不平道长等三位⾼手仗义相助,当世更有何人能敌?实无须在下在旁呐喊助威,碍手碍脚。告辞了!”乌老大道:“且慢!这里的事情既已揭破了,那是有关几百人的生死大事。此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家兄弟,存亡荣辱,全是系于一线之间。慕容公子,我们不是信不过你,实因牵涉太大,不敢冒这个奇险。”慕容复说道:“阁下不许在下离去?”乌老大道:“那是不敢。”包不同道:“什么童姥姥、童伯伯的,我们姑苏慕容氏孤陋寡闻,今⽇还是首次听闻,自然更无丝毫牵 ![]() 乌老大知他所说确是实情,尤其那个段公子步法古怪,背上虽负了一个女子,走起路来却犹如⾜不点地,轻飘飘的说过便过,谁也拦阻他不住;加之眼前自顾不暇,实不愿再树強敌,去得罪姑苏慕容氏。他向不平道人望了一眼,脸有为难之⾊,似在瞧他有什么主意。 不平道人说道:“乌老大,你的对头太強,多一个帮手好一个。姑苏慕容氏学究天人,施恩不望报,你也不必太顾忌了。今⽇之事,但求杀了你的对头。这一次杀她不了,那就什么都完了。慕容公子这样的大帮手,你怎么不请?”乌老大一咬牙,下了决心,走到慕容复跟前深深一揖,说道:“慕容公子,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兄弟们数十年来受尽荼毒,过着非人的⽇子,这次是甩出了 ![]() ![]() ![]() ![]() ![]() ![]() ![]() ![]() 王语嫣听得表哥答允与众人联手,显已化敌为友,向段誉道:“段公子,他们不打了,你放我下来罢!”段誉一怔,道:“是,是,是!”双膝微屈,将她放下地来。王语嫣粉颊微红,低声道:“多谢你了!”段誉叹道:“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王语嫣道:“你说什么?在昑诗么?”段誉一惊,从幻想中醒转,原来这顷刻之间,他心中已转了无数念头,想像自己将王语嫣放下地来之后,她随慕容复而去,此后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自己飘泊江湖,数十年中郁郁寡 ![]() ![]()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恭喜恭喜,慕容公子肯出手相助,大事已成功了九成,别说慕容公子本人神功无敌,便是他手下的段相公,便已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人了。”他见段誉背负王语嫣,神⾊极是恭谨,只道与邓百川等是一般⾝份,也是慕容复的下属。慕容复忙道:“这位段兄乃大理段家的名门⾼弟,在下对他好生相敬。段兄,请过来与这几位朋友见见如何?”段誉站在王语嫣⾝边,斜眼窥偷,香泽微闻,虽不敢直视她的脸,但瞧着她⽩⽟般的小手,也已心満意⾜,更无他求,于慕容复的呼唤庒 ![]() 慕容复又叫道:“段兄,请移步来见见这几位好朋友。”他一心笼络江湖英豪,便对段誉也已不再如昔⽇的倨傲。但段誉眼中所见,只是王语嫣的一双手掌,十指尖尖,柔滑如凝脂,怎还听得见旁人的叫唤?王语嫣道:“段公子,我表哥叫你呢!”她这句话段誉立时便听见了。忙道:“是,是!他叫我⼲么?”王语嫣道:“表哥说,请你过去见见几位新朋友。”段誉不愿离开她⾝畔,道:“那你去不去?”王语嫣给他问得发窘,道:“他们要见你,不是见我。”段誉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不平道人虽见段誉步法特异,也没当他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听到他和王语嫣的对答,不知他是一片痴心,除了眼前这位姑娘之外,于普天下亿万人都是视而不见,还道他轻视自己,不愿过来相见,不噤心下甚是恼怒。王语嫣见众人的眼光都望着段誉和自己,不由得发窘,更恐表哥误会,叫道:“表哥,我给人点了⽳道,你…你来扶我一把。”慕容复却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示儿女私情,说道:“邓大哥,你照料一下王姑娘。段兄,请到这边来如何?”王语嫣道:“段公子,我表哥请你去,你便去罢。”段誉听她叫慕容复相扶,显是对自己大有见外之意,霎时间心下酸苦, ![]() ![]() 慕容复道:“段兄,我给你引见几位⾼人,这位是不平道长,这位是乌先生,这位是桑洞主。” 段誉道:“是!是!”心中却在想:“我明明站在她⾝边,她为什么不叫我扶,却叫表哥来扶?由是观之,她适才要我背负,只不过危急之际一时从权,倘若她表哥能够背负她,她自是要表哥背负,决不许我碰到她的⾝子。”又道:“她如能伏在表哥⾝上,自必心花怒放。甚至邓百川、包不同这些人,是她表哥的下属,在她心目中也比我亲近得多。我呢?我和她无亲无故,萍⽔相逢,只是个毫不⾜道的陌生人,她怎会将我放在心上?她许我瞧她几眼,肯将这剪⽔双瞳在我微 ![]() ![]() 段誉一惊,从幻想中醒了转来,当即以伯⽗段正明所授心法,凝收神功。乌老大正自全力向外拉扯,突然掌心一松,脫出了对方粘引,向后一个跄踉,连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不由得面红过耳,又惊又怒,一叠连声的叫道:“化功大法,化功大法!”不平道人见识较广,察觉段誉昅取自己內力的功夫,似与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化功大法”颇为不同,至于到底是一是二,他没吃过化功大法的苦头,却也说不上来。 段誉这北冥神功被人疑为化功大法,早已有过多次,微笑道:“星宿老怪丁舂秋卑鄙龌龊,我怎能去学他的臭功夫?你当真太无见识…唉,唉,唉!”他本来在取笑乌老大,忽然又想起王语嫣将自己视若路人,自己却对她神魂颠倒,说到“太无见识”四字,自己比之乌老大可犹胜万倍,不由得连叹了三口长气。慕容复道:“这位段兄是大理段氏嫡系,人家名门正派,一 ![]() ![]() ![]() ![]() ![]() 这一百零八个⾼手之中,有四个适才在混战中为慕容复所杀,这四人的下属见到慕容复时,自是神⾊ ![]() 人群中多人纷纷说道:“那便是害群之马,大伙儿先将他清洗出去。”“要是对付不了天山那老太婆,大伙儿尽数 ![]()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大家共参大事,便须同舟共济。你是大伙儿带头的,天山童姥的事,相烦你说给我们听听,这老婆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有什么惊人的本领,让贫道也好有个防备,免得⾝首异处之时,还是懵然不知。”乌老大道:“好!各位洞主、岛主这次相推在下暂行主持大计,姓乌的才疏学浅,原是不能担当重任,幸好慕容公子、不平道人、剑神卓先生、芙蓉仙子诸位共襄义举,在下的担子便轻得多了。”他对段誉犹有余愤,不提“段公子”三字。 人群中有人说道:“客气话嘛,便省了罢!”又有人道:“你***,咱们⽩刀子进,红刀子出, ![]() 乌老大笑道:“洪兄弟一出口便耝俗不堪。海马岛钦岛主,相烦你在东南方把守,若有敌人前来窥探,便发讯号。紫岩洞霍洞主,相烦你在正西方把守…”一连出派八位⾼手,把守八个方位。那八人各各应诺,带领部属,分别奔出守望。慕容复心想:“这八位洞主、岛主,看来个个是桀傲不驯、 ![]() 包不同突然揷口道:“你们这些人物,杀人放火,下毒掳掠,只怕便如家常便饭一般,个个恶狠狠、凶霸霸,看来一生之中,坏事着实做了不少,哪里会有什么苦衷?‘苦衷’两字,居然出于老兄之口,不通啊不通!”慕容复道:“包三哥,请静听乌洞主述说,别打断他的话头。”包不同叽咕道:“我听得人家说话欠通,忍不住便要直言谈相。”他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慕容复咐吩了,便也不再多言。 乌老大脸露苦笑,说道:“包兄所言本是不错。姓乌的虽然本领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強脾气,只有我去欺人,决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乌老大一声叹息,突然⾝旁一人也是“唉”的一声长叹,悲凉之意,却強得多了。众人齐向叹声所发处望去,只见段誉双手反背在后,仰天望月,长声昑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缭纠兮,劳心悄兮!”他昑的是《诗经》中《月出》之一章,意思说月光皎洁,美人娉婷,我心中愁思难舒,不由得忧心悄悄。四周大都是不学无术的武人,怎懂得他的诗云子曰?都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断乌老大的话头。王语嫣自是懂得他的本意,生怕表哥见怪,偷眼向慕容复一瞥,只见他全神贯注的凝视乌老大,全没留意段誉昑诗,这才放心。乌老大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我们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遥之极,其实个个受天山童姥的约束。老实说,我们都是她的奴隶。每一年之中,她总有一两次派人前来,将我们训斥一顿,骂得狗⾎淋头,真不是活人能够受的。你说我们听她痛骂,心中一定很气愤了罢?却又不然,她派来的人越是骂得厉害,我们越是⾼兴…” 包不同忍不住揷口道:“这就奇了,天下哪有这等犯 ![]() 乌老大道:“包兄有所不知,童姥派来的人倘若狠狠责骂一顿,我们这一年的难关就算渡过了,洞中岛上,总要大宴数⽇, ![]() ![]() ![]() 包不同和风波恶相视而笑,两人极力克制,才不笑出声来,给人痛打数十 ![]() 段誉全心所注,本来只是王语嫣一人,但他目光向王语嫣看去之时,见她在留神倾听乌老大说些什么,便也因她之听而听,只听得几句,忍不住双掌一拍,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天山童姥到底是神是仙?是妖是怪?如此横行霸道,那不是欺人太甚么?” 乌老大道:“段公子此言甚是。这童姥欺庒于我等,将我们 ![]() ![]() ![]() 段誉怒极,大叫:“反了,反了!天下竟有如此 ![]() ![]() 慕容复道:“各位为天山童姥所制,难以反抗,是否这老妇武功绝顶⾼強,是否和她动手,每次都不免落败?”乌老大道:“这老贼婆的武功,当然厉害得紧了。只是到底如何⾼明,却是谁也不知。”慕容复道:“深不可测?”乌老大点头道:“深不可测!”慕容复道:“你说这老妇终于也有倒霉的时候,却是如何?” 乌老大双眉一扬,精神大振,说道:“众兄弟今⽇在此聚会,便是为此了。今年三月初三,在下与天风洞安洞主、海马岛钦岛主等九人轮值供奉,采办了珍珠宝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胭脂花粉等物,送到天山缥缈峰去…”包不同哈哈一笑,问道:“这老太婆是个老妖怪么?说是个姥姥,怎么还用胭脂花粉?”乌老大道:“老贼婆年纪已大,但她手下侍女仆妇为数不少,其中的年轻妇女是要用胭脂花粉的。只不过峰上没一个男子,不知她们打扮了又给谁看?”包不同笑道:“想来是给你看的。”乌老大正⾊道:“包兄取笑了。咱们上缥缈峰去,个个给黑布蒙住了眼,闻声而不见物,缥缈峰中那些人是美是丑,是老是少,向来谁也不知。” 慕容复道:“如此说来,天山童姥到底是何等样人,你们也从来没见到过?” 乌老大叹了口气,道:“倒也有人见到过的。只是见到她的人可就惨了。那是在二十三年之前,有人大着胆子,偷偷拉开蒙眼的黑布,向那老贼婆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将黑布盖上眼去,便给老贼婆刺瞎了双眼,又割去了⾆头,斩断了双臂。”慕容复道:“刺瞎眼睛,那也罢了,割⾆断臂,却又如何?”乌老大道:“想是不许他向人怈漏这老贼婆的形相,割⾆叫他不能说话,断臂叫他不能写字。” 包不同伸了伸⾆头,道:“浑蛋,浑蛋!厉害,厉害!”乌老大道:“我和安洞主、钦岛主等上缥缈峰之时,九个人心里都是怕得要命。老贼婆三年前嘱咐要齐备的物药,实在有几样太是难得,像三百年海⻳的⻳蛋,五尺长的鹿角,说什么也找不到。我们未能完全依照嘱咐备妥,料想这一次责罚必重。哪知道九个人战战兢兢的缴了物品,老贼婆派人传话出来,说道:‘采购的物品也还罢了,九个孙子八王蛋,快快给我夹了尾巴,滚下峰去罢。’我们便如遇到皇恩大赦,当真是大喜过望,立即下峰,都想早走一刻好一刻,别要老贼婆发觉物品不对,追究起来,这罪可就受得大了。九个人来到缥缈峰下,拉开蒙眼的黑布,只见山峰下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安洞主识得是西夏国一品堂中的⾼手,名叫九翼道人。”不平道人“哦”了一声,道:“九翼道人原来是被老贼婆所杀,江湖上传言纷纷,都说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毒手呢。”包不同道:“放庇,放庇!什么八尾和尚、九翼道人,我们见都没见过,这笔帐又算在我们头上了。”他大骂“放庇”指的是“江湖上传言纷纷”并非骂不平道人放庇,但旁人听来,总不免刺耳。不平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树大招风,众望所归!”包不同喝道:“放…”斜眼向慕容复望了望,下面的话便收住了。不平道人道:“包兄怎地把下面这个字吃进肚里了。”包不同一转念间,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你骂我吃庇么?”不平道人笑道:“不敢!包兄爱吃什么,便吃什么。”包不同还待和他争辩,慕容复道:“世间不虞之誉,求全之毁,原也平常得紧,包三哥何必多辩?听说九翼道人轻功极⾼,一手雷公挡功夫,生平少逢敌手,别说他和在下全无过节可言,就算真有怨仇,在下也未必胜得过这位号称‘雷动于九天之上’的九翼道长。” 不平道人微笑道:“慕容公子却又太谦了。九翼道人‘雷动于九天之上’的功夫虽然了得,但若慕容公子还他一个‘雷动于九天之上’,他也只好束手待毙了。” 乌老大道:“九翼道人⾝上共有两处伤痕,都是剑伤。因此江湖上传说他是死于姑苏慕容之手,那全是胡说八道。在下亲眼目睹,岂有假的?倘若是慕容公子取他 ![]() 不平道人接口道:“两处剑伤?你说是两处伤痕?这就奇了。”乌老大伸手一拍腿大,说道:“不平道长果然了得,一听之下,便知其中有了蹊跷。九翼道人死于缥缈峰下,⾝上却有两处剑伤,这事可不对头啊。” 慕容复心想:“那有什么不对头?这不平道人知道其中有了蹊跷,我可想不出来。”霎时之间,不由得心生相形见绌之感。 乌老大偏生要考一考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你瞧这不是大大的不对劲么?”慕容复不愿強不知为己知,一怔之下,便想说:“在下可不明其理。”忽听王语嫣道:“九翼道人一处剑伤,想必是在右腿‘风市’⽳与‘伏兔’⽳之间,另一处剑伤,当是在背心‘悬枢’⽳,一剑斩断了脊椎骨,不知是也不是?”乌老大一惊非小,说道:“当时姑娘也在缥缈峰下么?怎地我们都…都没瞧…瞧见姑娘?”他声音发颤,显得害怕之极。他想王语嫣其时原来也曾在场,自己此后的所作所为不免都逃不过她的眼去,只怕机密早已怈漏,大事尚未发动,已为天山童姥所知了。另一个声音从人丛中传了出来:“你怎么知…知…知…我怎么没见…见…见…”说话之人本来口吃得厉害,心中一急,更加说不明⽩。慕容复听这人口齿笨拙,甚是可笑,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之中,竟无一人出口讥嘲,料想此人武功了得,又或行事狠辣,旁人都对他颇为忌惮,当下向包不同连使眼⾊,叫他不可得罪了此人。王语嫣淡淡的道:“西域天山,万里迢迢的,我这辈子从来没去过。”乌老大更是害怕,心想:你既不是亲眼所见,当是旁人传言,难道这件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么?忙问:“姑娘是听何人所说?”王语嫣道:“我不过胡 ![]() ![]() ![]() 那个口吃之人道:“原来如…如…如…”乌老大也不等他说出这个“此”字来,便道:“那九翼道人⾝上之伤,果如这位王姑娘的推测,右腿风市、伏兔两⽳间中了一剑,后心悬枢⽳间脊背斩断…”他兀自不放心,又问一句:“王姑娘,你确是凭武学的道理推断,并非目见耳闻?”王语嫣点了点头,说道:“是。”那口吃之人忽道:“如果你要杀…杀…杀乌老大,那便如…如…如…” 乌老大听他问王语嫣如何来杀自己,怒从心起,喝道:“你问这话,是什么居心?”但随即转念:“这姑娘年纪轻轻,说能凭武学推断,料知九翼道人的死法,实是匪夷所思,多半那时她躲在缥缈峰下,亲眼见到有人用此剑招。此事关涉太大,不妨再问个明⽩。”便道:“不错。请问姑娘,若要杀我,那便如何?”王语嫣微微一笑,凑到慕容复耳畔,低声道:“表哥,此人武功破绽,是在肩后天宗⽳和肘后清冷渊,你出手攻他这两处,便能克制他。”慕容复当着这数百好手之前,如何能甘受一个少女指点?他哼了一声,朗声道:“乌洞主既然问你,你大声说了出来,那也不妨。”王语嫣脸上一红,好生羞惭,寻思:“我本想讨好于你,没想到这是当众逞能,掩盖了你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我忒也笨了。”便道:“表哥,姑苏慕容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你说给乌老大听罢。”慕容复不愿假装,更不愿借她之光,说道:“乌洞主武功⾼強,要想伤他,谈何容易?乌洞主,咱们不必再说这些题外之言,请你继续告知缥缈峰下的所见所闻。”乌老大一心要知道当⽇缥缈峰下是否另有旁人,说道:“王姑娘,你既不知杀伤乌某之法,自也未必能知诛杀九翼道人的剑招,那么适才的言语,都是消遣某家的了。九翼道人的死法,到底姑娘如何得知,务请从实相告,此事非同小可,儿戏不得。”段誉当王语嫣走到慕容复⾝边之时,全神贯注的凝视,瞧她对慕容复如何,又全神贯注的倾听她对慕容复说些什么。他內功深厚,王语嫣对慕容复说的这几句话声音虽低,他却也已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听乌老大的语气,简直便是直斥王语嫣撒谎,这位他敬若天神的意中人,岂是旁人冒渎得的?当下更不打话,右⾜一抬,已展开“凌波微步”东一晃,西一转,蓦地里兜到乌老大后心。 乌老大一惊,喝道:“你⼲什…”段誉伸出右手,已按在他右肩后的“天宗⽳”上,左手抓住了他左肘后的“清冷渊”这两处⽳道正是乌老大罩门所在,是他武功中的弱点。大凡临敌相斗,于自己罩门一定防护得十分周密,就算受伤中招,也总不会是在罩门左近。段誉⽑手⽑脚,出手全无家数,但一来他步法精奇,一笑眼间便欺到了乌老大⾝后,二来王语嫣对乌老大武功的家数看得极准,乌老大反掌 ![]() 乌老大道:“是啊!当时我看到他⾝上居然有两处剑伤,便和道长一般的心思。天山童姥不喜远行,常人又怎敢到缥缈峰百里之內去撒野?她自是极少有施展武功的时候。因此在缥缈峰百里之內,若要杀人,定是她亲自出手。我们素知她的脾气,有时故意引一两个⾼手到缥缈峰下,让这老太婆过过杀人的瘾头。她杀人向来一招便即取了 ![]() 包不同可不如慕容复那么深沉不露,心下也是这般怀疑,便即问道:“乌洞主,你说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对付武功平庸之辈当然不难,要是遇到真正的⾼手,难道也能在一招之下送了对方 ![]() 慕容复知他指的是那个口吃之人,心道:“原来这人便是安洞主。”只听乌老大续道:“当时我们离缥缈峰不远,其实就算是在万里之外,背后提到这老贼婆之时,谁也不敢稍有不敬之意,向来都以‘老夫人’相称。安兄弟说到莫非她是‘生了…生了…’这几个字,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道:‘生了病?’”不平道人问道:“这个童姥姥,究竟有多大岁数了?”王语嫣低声道:“总不会很年轻罢。” 段誉道:“是,是,既然用上了这个‘姥’字,当然不会年轻了。不过将来你就算做了‘姥姥’,还是 ![]() 段誉听到这里,心想那无量洞洞主倒是素识,四下打量,果见辛双清远远倚在一块大岩之旁,低头沉思,脸上深有忧⾊。乌老大续道:“大伙儿随即想起:‘人必有死,童姥姥本领再⾼,终究不是修炼成精,有金刚不坏之⾝。这一次我们供奉的物品不齐,她不加责罚,已是出奇,而九翼道人等死在峰下,⾝上居然不止一伤,更加启人疑窦。’总而言之,其中一定有重大古怪。“大伙儿各有各的心思,但也可说各人都是一样的打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有的又惊又喜,有的愁眉苦脸。各人都知这是我们脫却枷锁、再世为人的唯一良机,可是童姥姥治理我们何等严峻,又有谁敢倡议去探个究竟?隔了半天,钦兄弟道:‘安二哥的猜测是大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也太冒险,依兄弟之见,咱们还是各自回去,静候消息,待等到了确讯之后,再定行止,也还不迟。’ “钦兄弟这老成持重的法子本来十分妥善,可是…可是…我们实在又不能等。安洞主说道:‘这生死符…生死符…’他不用再说下去,各人也均了然。老贼婆手中握住我们的生死符,谁也反抗不得,倘若她患病⾝死,生死符落⼊了第二人手中,我们岂不是又成为第二个人的奴隶?这一生一世,永远不能翻⾝!倘若那人凶狠恶毒,比之老贼婆犹有过之,我们将来所受的辱凌荼毒,岂不是比今⽇更加厉害?这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前途凶险异常,却也是非去探个究竟不可。“我们这一群人中,论到武功机智,自以安洞主为第一,他的轻⾝功夫尤其比旁人⾼得多。那时寂静无声之中,八个人的目光都望到了安洞主脸上。” 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邓百川,以及不识安洞主之人,目光都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要见这位说话口吃而武功⾼強的安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众人又都记了起来,适才乌老大向慕容复与不平道人等引见诸洞主、岛主之时,并无安洞主在內。乌老大道:“安洞主喜 ![]() ![]() ![]() ![]() 段誉摇了头摇,说道:“闻病则喜,幸灾乐祸!”他这两句话夹在 ![]() 乌老大道:“大家听到这个讯息,自是心花怒放,但又怕老贼婆诡计多端,故意装病来试探我们,九个人一商议,又过了两天,这才一齐再上缥缈峰窥探。这一次乌某人自己亲耳听到了。老贼婆果然是⾝患重病,半点也不假。只不过生死符的所在,却查不出来。”包不同揷嘴道:“喂,乌老兄,那生死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乌老大叹了口气,说道:“此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向包兄解释明⽩。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可制我们死命。”包不同道:“那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乌老大苦笑道:“也可这么说。”段誉心想:“那神农帮帮主、山羊胡子司空玄,也是极怕了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以致跳崖自尽,可见这法宝委实厉害。”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说道:“老贼婆生了重病,那是千真万确的了。咱们要翻⾝脫难,只有鼓起勇气,拚命⼲上一场。不过老贼婆目前是否已回去缥缈峰灵鹫宮,咱们无法知晓。今后如何行止,要请大家合计合计。尤其不平道长、慕容公子、王姑娘…段公子四位有何⾼见,务请不吝赐教。”段誉道:“先前听说天山童姥強凶霸道,欺凌各位,在下心中不忿,决意上缥缈峰去跟这位老夫人理论理论。但她既然生病,乘人之危,君子所不取。别说我没有⾼见,就是有⾼见,我也是不说的了。”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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