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宫嫡女_101

书号:3019 时间:2016/10/9 字数:11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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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指配婚姻消息传到永安王府时候，兵部侍郞宋直正王府里做客，与六皇子书房商议事情。宋直不是别人，正是六皇子正妃宋氏亲生⽗亲，六皇子岳丈。东宮內侍前来传信，宋直不愿与之相见，直接到书房內室里躲避去了。

　　东宮內侍进了屋子，正是太子车边跟随红袍宦官，太子贴⾝侍从之一，名叫程信，见了六皇子他率先躬⾝行礼，问了安之后抬起头来，带了一脸笑。

　　“奴才此来是给王爷带喜讯，厚着脸⽪讨王爷赏了。”

　　“哦？什么喜讯，说来本王听听。”六皇子含笑，端坐与书案之后，拿起茶来慢慢喝了一口。

　　程信又是弯

一礼，笑道：“襄国侯府蓝家大‮姐小‬，闺名叫做如璇那一位，曾与王爷一路上京同行，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

　　六皇子心中顿生警惕，面上却是依然笑着，点头道：“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只因当⽇救了襄国侯之后，这位‮姐小‬曾经为了感念七弟恩泽，登了他车驾与之谈笑半夜，要说印象，想必七弟比本王深些。”

　　“然而七王爷却不如您有福。”程信咧嘴。

　　“此话怎讲？”

　　“奴才恭喜六王爷了，适才太子殿下偶遇蓝大‮姐小‬生⽗，就是襄国侯胞弟，说起蓝大‮姐小‬才学容貌，太子殿下深觉此女出众，念及王爷府中姬妾不多，便跟蓝主事说起，将蓝大‮姐小‬配给了六王爷，蓝主事喜不自胜，已经回家准备嫁妆去了。奴才特来给王爷道喜。”

　　一番话说完，六皇子脸上笑容凝了片刻，然而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工夫，又重鲜活起来。六皇子笑道：“三哥真是顾念本王，倒让本王有些惶恐了。”

　　程信道：“太子殿下一直挂念着六王爷，虽然平⽇事忙菗不开⾝常来与王爷相聚，但时时刻刻不念着您。一听说蓝大‮姐小‬琴棋书画样样精通，且善于烹茶雅事，殿下立刻想到王爷⾝边缺少这么一位红颜知己。”

　　“三哥帮着⽗皇协理朝政已是繁忙不已，怎敢劳他这般惦念。你回去转告三哥，就说本王十分感

他情意，改⽇一定亲自前去东宮谢过。”

　　程信笑眯眯应了，又问：“那么蓝大‮姐小‬进府一事…”

　　“三哥盛情，本王若是推却岂不伤了三哥心，自是要接受他好意了。”六王面露欣喜，说道“只是襄国侯家毕竟是经年勋贵，蓝大‮姐小‬⾝为蓝侯爷嫡亲侄女，⾝份自与一般人家女子不同，蓝侯近来又得⽗皇赏识，本王却不能委屈了蓝大‮姐小‬。给她一个什么名分，还得需进宮里问过⽗皇⺟后之后才能定夺。”

　　程信道：“王爷所虑极是。王爷先忙着，奴才告退了。”说着躬⾝行礼。

　　六皇子点头，又招手吩咐一旁侍立下人：“给程领侍封个上等包带上。”

　　程信笑着谢过，跟了下人出去。

　　內室里帘子猛地一掀，宋侍郞从里头疾步走出，脸上隐隐带着怒气，向六皇子道：“太子这一手真是又蠢又笨，实可气。”

　　六皇子抬手请他坐了，笑道：“岳⽗何必生气，三哥自来如此，行事上是不管不顾了一些，但正因他如此，咱们才不会没有指望。”

　　宋侍郞冷哼：“想借助一个女人挑拨王爷和七王关系，他真是异想天开，有谁看不出来他这手段么？”

　　“本王看得出来，七弟也不是傻子，而⽗皇，就加能看得出来了，这件事与本王是没有损害，且由他去。”

　　宋侍郞道：“虽然无伤，只是太恶心人了一点。襄国侯蓝泽是什么境况，満朝都等着看他笑话呢，平⽩和他扯上了关系，老夫真如呑了苍蝇一般。”

　　六皇子宽容一笑，对岳丈大人略为直⽩言语并未生气，只说：“岳⽗放心，这蓝大‮姐小‬进了门，越不过伽柔去。”

　　伽柔即是六王妃闺名，宋侍郞反应过来，忙收了怒气说道：“王爷误会，下官气不是这个，內宅之事无所谓，下官担心是王爷沾了襄国侯之后事情。”

　　六皇子笑笑：“有什么可担心，这人是三哥塞进本王府中来，岳⽗闲来无事时，多跟阁老同僚们抱怨几句就是，大家都不是笨人。”

　　宋侍郞点头，叹口气：“只得如此。太子开了口，即便皇上对此事有什么想法，明面上也得维持着储君颜面，是不会追究。王爷您若是不接，恐怕反而会引来皇上猜疑。”

　　“所以三哥也并非行事莽撞，有些时候，他看似蠢笨手段还是有无赖一面，让人即便心知肚明也不得不忍气认了。”六皇子淡淡说着，收敛了笑容“他这样愚笨法子使出来，⽗皇不但不会恼怒，还会放心。”

　　宋侍郞一惊，细细琢磨着六皇子话，越想越觉大有含义。皇帝又多疑又心狠，他底下当储君也不是那么舒服，太笨了不行，太聪明了亦会遭到猜疑忌惮，唯有稍微聪明上一点，不至于误了朝政，又得蠢笨一点，时时露出一些孩童把戏来博他一哂，方能宽他心，这储君之位才能做得长久。而这聪明与蠢笨之间尺度到底如何把握，实是一门⾼深学问。

　　宋侍郞自忖自己大概是拿捏不好分寸，然而回想这些年来太子所言所行，倒是隐约真有那么一点游刃有余苗头，越是想，越是让人心惊，不免对这位大多数人公认有些不称职储君有了看法。宋侍郞朝上偷偷瞄了一眼自己女婿，他一直觉得永安王锋韵內敛，温和宽厚，是他这把年纪都远远及不上，待听了永安王这样看待太子，觉自家女婿⾼深莫测，不噤暗自庆幸能有这样女婿实是家门大幸。

　　六皇子站了起来：“本王这就进宮去，跟⽗皇那里打个招呼，探探他意思。”

　　“要伽柔进宮去给贵嫔娘娘请安么？”宋侍郞也随之站起。

　　六皇子摇了‮头摇‬“本王先去看看便是，两人同去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刻意了一些。”

　　宋侍郞闻言深以为然，这事其实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皇子和襄国侯沾了关系，往小了说不过是王爷纳个女人罢了，又不是正位王妃，有什么大不了，若是皇帝不准备将之当回事，他们便当小事处理便罢。

　　宋侍郞便告辞：“下官这就去几家亲厚同僚那里坐坐，将事情和他们随便聊聊。”

　　“岳⽗慢走。”六皇子点头，让底下人送了宋侍郞出去，这便去內室换⼊宮袍服。

　　刚换到一半，却有王妃跟前侍女前来送点心，隔帘外转达了六王妃关切之意后，小心翼翼问起：“听闻襄国侯府有女要送⼊王府，不知事情可是属实？王妃让奴婢跟王爷探听个主意，需要准备什么样聘礼，她好早些置办。”

　　六皇子眉头微皱“多大点事，她急什么。待本王稍晚回来再说，下去吧。”

　　侍女不敢再说什么，行礼告退而去。六皇子不噤有些不悦，他这王妃什么都好，贤淑稳重持家有方，但只女人之事上太过敏感了些，总行些失了分寸事出来。刚刚有个要来人消息而已，就巴巴打发人来探听动向，提什么聘礼，未免小家子气。

　　须知婚姻之礼，

娶正

自是聘礼不能含糊，正

之外妾室之类就没这么多讲究，即便是王府之中有侧妃之位，但妾室就是妾室，好端端提起聘礼这一宗来，明显就是打听要给人什么位置，这急火火事情哪是王妃合该做。

　　六皇子不再理会內院如何，换了袍服收拾停当，出门登车往宮里去了。进宮时已经是掌灯十分，皇帝刚用过晚膳，正叫了嫔妃跟前闲聊解闷。內侍进去通传，六皇子候殿外时候，廊下一溜侍立內侍里有一个朝他使了个眼⾊，六皇子立刻明⽩，太子已经来过了。

　　须臾皇帝宣见，六皇子整理⾐冠，垂首而⼊。到得外间时还能听见屋里有女子娇语，待他进屋人已经不见了，唯有甜软脂粉香气萦绕屋中，想是嫔妃已经避开到了屏风之后。六皇子不敢抬头

看，只垂首跪下给皇帝问了安，然后就恭敬肃立一边。

　　皇帝捧着一盏参茶，靠着

枕坐着，问道：“这么晚了，老六过来做什么？”

　　“得了一块好⽟，给⺟后雕成了一柄富贵⽟如意，又做了一条手钏，拿来呈给⽗皇过目，⽗皇若是喜

就留下，是儿臣福气。”说着招手叫外间候着随⾝內侍捧了东西上来。

　　两个漆雕匣子，一个长而扁，一个四四方方，六皇子一一打开了给皇帝放桌案上，里面上好通透翠⽟制成东西，⽟如意做了鹿老捂蝠纹样，手钏则是颗颗⽟质

満，莹润可爱，灯下瞧着都是喜人样子。皇帝抬眼看看，点了点头“是不错，朕就留下，难得你一片孝心。”

　　“多谢⽗皇。”六皇子恭敬行礼，温和含笑，问道“⽗皇近⽇⾝体可好？晚上燕窝粥可都吃着？”

　　皇帝有咳疾大家都知道，每到舂秋两季就会犯上一阵子，需用燕窝润着，见儿子问，皇帝道：“还不错。”

　　他向来是不苟言笑人，群臣和儿女跟前甚少有笑容，不板起脸来训人就是好，此时这样坐着说话已算是心情好颜⾊和缓时候。

　　六皇子微微抬眼看了看他，见他脸上没有不悦之⾊，方才笑道：“儿臣送了⽗皇东西，也要跟⽗皇讨个赏。”

　　皇帝喝了一口参茶，没有意外之⾊，只道：“老六你甚少跟朕玩笑，这次却要讨什么赏，说来给朕听听。”

　　六皇子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三哥体恤儿臣府中无人，玩笑着

点鸳鸯，将襄国侯家侄女说给儿臣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觑着皇帝神⾊，见⽗皇并无不悦，这才接着说道“儿臣私下想着，虽然三哥是一时兴起做了媒人，但襄国侯家毕竟是积年侯爵，又是太祖当年特赐几家世袭罔替之一，兼着近⽇襄国侯立功，是以儿臣不能草率行事，即便是他侄女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接人进府，总要顾忌着襄国侯脸面，因此想让⽗皇替儿臣拿个主意，看是给这蓝家‮姐小‬什么名分才好。”

　　皇帝闻言，嘴角朝上勾了勾，就算是笑了，颔首道：“你所虑不错，是不能薄待了勋贵功臣。”

　　六皇子心中大石放下“只求⽗皇给个主意。”

　　“你已经说了一通，又让朕拿什么主意，何况这等事去问你⺟后她们便是。”

　　皇帝虽然这样说，但六皇子明⽩必须讲话挑明，于是试探道：“那么，给蓝家‮姐小‬侧妃之位可好？”

　　皇帝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六皇子垂首，又道：“毕竟不是侯府正统嫡女，只是蓝侯侄女，侧妃之位是太⾼了些，那么就做贵妾吧。”

　　皇帝“嗯”了一声算是答允，指着那⽟如意道：“时候不早，给你⺟后送过去，早些回府。”

　　六皇子答应着，收了⽟如意盒子，躬⾝行礼退下。到得外间方才舒了一口气，带上随⾝內侍朝皇后凤音宮走去。

　　內宮不能擅自进⼊，皇子们平⽇进去给皇后或⺟妃请安，都是沿着外宮墙边转一圈，到了凤音宮或是⺟妃宮院前头巷子里才拐进去，直接沿着巷子走，其他岔路是不能随便

逛，以免冲撞了宮妃御嫔。

　　永安王走长长甬路上，除了⾝边带着几个王府內侍，前后左右都没有旁人，只远远看见巡逻侍卫和值夜太监们一队队走过去，朦胧得看不清人影，显得周围寂静。月亮刚从天边爬上来，斜斜照着噤宮內院，将连绵不断红墙地上投下

沉影。永安王抬头看看远方凤音宮露墙外几角檐宇，隔得远，仍能看见上头金粉绘出纹饰月亮底下反光。

　　“不早了，本王不去打扰⺟后，你们去将东西放下即可，替本王给⺟后问安。”他淡淡吩咐內侍。

　　…

　　京城西面池⽔胡同蓝家东院里，早晨还是上下愁眉苦脸，到了此时，已经俱都换了喜气洋洋样子出来，而且全是打心眼里⾼兴，眉⽑眼睛都挤一起，嘴巴要咧到天上去。

　　这其中是以蓝泯为首，自从长平王府外辞别了太子，他嘴就没合拢过，骑着马一直咧回来，又咧到现。跟从长随抱着金⽟铺子里买东西，到跟前讨他示下。

　　“老爷，您看这东西该怎么处理才好。”本来是要送给长平王，但如今连王府门都没进去，怎么处置随从却做不了主了。

　　蓝泯大手一挥：“给大少爷送过去，赏他了！区区三千两银子小玩意，老爷我不乎。”此时他，早已经将金⽟铺子里惹出闲气抛脑后，无了当时掏出三千银票时深切⾁痛。

　　长随⾼⾼兴兴答应着去了，到了蓝琅跟前一顿奉承，将那一套金制酒具夸天上仅有地上无双，蓝琅一开心，就赏了他一个小银锭子。

　　东院里仆役们再也不像昨夜和今晨那样垂头丧气，各个都趾⾼气昂了起来，见到穿堂垒墙跟前看守西院小厮，他们都是一脸不屑。

　　“哎呀，这墙垒得好，省他们过来沾咱们光，朝咱们家老爷讨赏。”

　　“就是，给咱家老爷省了许多赏银，后都便宜了咱们，哈哈。”

　　“你还别说，摸不准一会这墙就拆了，侯爷得亲自过来跟咱们老爷赔礼道歉。”

　　“切，我看侯爷拉不下这个脸，昨夜拿着

把咱们撵了出来，今⽇就好意思贴上来，不怕丢了襄国侯体面吗？”

　　“唉，冲动真是害死人呐，不过差了一个晚上，侯爷要不是火急火燎赶走了咱们，今⽇还能沾光呢。”

　　一众人不时穿堂墙跟前晃晃，扔下几句风凉话，弄得西院几个小厮莫名其妙，他们看着是得意。

　　不多时就有人报给了外院蓝泽，说东院二老爷那边好像有了什么喜事，而且还是天大喜事，一家子人都跟一步登天了似，又将仆役们说风凉话学给蓝泽听。

　　襄国侯蓝泽动怒伤了⾝子，一整天都书房內室里躺着，头上搭着一条⽩收紧，形容憔悴。听见小厮回禀，他抄手就将桌几上茶壶朝门口扔了过去。哐啷一声脆响，茶壶飞过帘子摔门外碎了，将帘外禀事小厮吓了一大跳。

　　“什么

⽑蒜⽪破事也来烦我，滚！”一声怒吼吓退了小厮，自此再不敢有人进来回禀东院事。

　　蓝泽捂着脑袋哼哼，只觉头疼不已，靠

头呲牙咧嘴。跟前服侍是董姨娘，近贺姨娘不怎么沾蓝泽边，小彭氏又没了，她倒是得了便宜。见蓝泽头痛，董姨娘赶紧上前，将手放他头⽪上缓慢而轻柔

着“侯爷跟奴才生什么气呢，不值当，妾⾝给你松缓着筋骨，您就好好歇了吧，⾜⾜睡上一觉，明早起来什么都好了。”

　　蓝泽只管靠

枕上闷声叫唤，平⽇里董姨娘

着都

管用，但今⽇不知怎么了，试了好几次他都不觉得舒服，只觉脑袋里一阵一阵钻疼，像有什么往里头扎似。董姨娘

了几下，他就不耐烦将她推开：“去去去，一点用都不管，别烦我。”

　　董姨娘笑容一滞，憋了口气

口，却也不敢违逆，只得退到一边暗暗咬牙，蓝泽自己

上哼哼着，屋里气氛十分沉闷。

　　与之相对，东院蓝泯一家那是相当开怀。此时蓝泯和蓝琅都聚蓝如璇那里，⽗女三人笑眯眯说着话。

　　“妹妹进了永安王府，以后⽗亲可就是王爷老丈人了，这名头，啧啧，说出去别说是青州城了，就是半个京城人也得唬上一跳，谁人敢不尊敬您。”蓝琅一脸向往。

　　蓝泯摸着胡子，嘴依然咧着：“那是自然，这真是塞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昨夜惹了一肚子气，谁想老天垂怜，今⽇就赏个大金饼子给咱们，可见你爹我命有多好。”

　　蓝如璇抿嘴笑道：“却是伯⽗命不好了，平⽩得罪咱们，以后他可沾不上⽗亲光。”

　　“哪里是沾我光，是沾你光才对。”蓝泯此时看女儿只觉越看越顺眼，早已没了晨起时想扇女儿一巴掌冲动，笑呵呵道“是我养了个好女儿，才有今⽇福气呀，哈哈哈！”

　　“您说太对了，都是您教女有方，咱们全家才沾光。”蓝琅得了一套金器喜不自胜，从未得过⽗亲这样大赏，自是得空就要拍个马庇。

　　蓝如璇道：“女儿相貌都是⽗⺟给，若无⽗亲仪表堂堂，哪有女儿花容月貌，只怕永安王也看不上我。”

　　蓝泯被一双儿女拍晕晕乎乎，翘起二郞腿美滋滋喝着茶，抚掌道：“虽然是太子点鸳鸯谱，但凭着我家璇儿这样人品才貌，这样伶俐通透，永安王爷怕是十分喜

，连正经王妃都顾不得了。”

　　“王妃算什么，妹妹你不知道，哥哥我今⽇⾼兴，就教你一个乖。”蓝琅十分⾼深莫测说道“这男人对女人啊，看得可不是谁是正室谁是侧室，主要是看自己喜

谁。若是不喜

，就算是皇家公主娶进来做了正室，那也是没用，依旧独守空房。若是喜

，即便一个没名分丫鬟也能家里

抬头过⽇子，正室主⺟都不敢欺负。这是什么，这就是男人喜好，女人依靠。”

　　“混账东西，说什么胡话，这些没正经昏话也敢给你妹子听！”蓝泯佯怒而斥，却浑然忘了方才自己说得那些话也失了当⽗亲体统，当着女儿面讲什么永安王顾不得正妃。

　　蓝琅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蓝如璇笑道：“⽗亲别骂人，哥哥说这些虽然听起来似是耝语村言，但道理是对，女儿心里都知道。”

　　蓝泯点点头：“你聪明有主见，以后进了王府，不管是什么名分想必都不会吃亏，为⽗我十分放心。”

　　蓝如璇道：“永安王虽然有正妃，但是您方才也说了，他姬妾不多，那么女儿进去就不用留心那么多人，只好好应付着王妃就是。她若与我合得来，那边罢了，若是她心生嫉恨不能容我，那么我也不是吃素长大，自有应对手段。”

　　蓝琅接口道：“即便她能容你，也抢了她正妃位子才是。妹妹这样才貌満天下有几个能比得上，屈居人下岂不委屈。听说那永安王妃⽗亲不过是个侍郞，也不是积年老贵族，家里没什么底子，怕她作甚。”

　　蓝泯斥道：“这话却不能

说啊，出去让人听见你吃不了兜着走，平⽩给你妹子招祸。”

　　“儿子知道，这不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嘛。”

　　蓝如璇举帕按了按鼻翼轻粉，笑盈盈说道：“哥哥所言也不无道理，一切等我进了王府看看风向再说，若是真有机会，我会留意着。”

　　蓝泯没做声，默认着支持了女儿想法。

　　蓝如璇朝西边方向瞅了瞅，又道：“⽗亲，咱们家得了这样天大喜事，西边那头可还没人知道呢。虽然伯⽗他不顾亲情撵了咱们出来，但咱们可不能和他学，对不对。有了喜事，自然要全家共同

喜开心才是，不能关起门来自己独乐，何况还有祖⺟呢，不理别人，您也得告诉她老人家一声才是。”

　　“嗯，所言极是！”蓝泯这半⽇只顾着⾼兴，想起蓝泽就觉得解气，却一时没想到只有分享了喜事给人家，看着对方懊悔神情，那才是真解气，一听蓝如璇劝解就立刻点头同意，二话不说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给她老人家乐一乐。其他人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他们计较了，自然都得告诉他们一起⾼兴⾼兴。”

　　“女儿跟您一起去。”蓝如璇跟着站了起来。

　　“儿子也去！”蓝琅赶紧凑热闹。昨夜闹腾时候他没敢近前，但此时是去找场子扬眉吐气，他自要掺和进去。

　　蓝泯大步朝外走：“去，都去，有福大家享，喜事大家乐嘛。只可惜你们⺟亲不跟前，不然咱们一家子都能好好乐一乐。”

　　蓝如璇紧跟⽗亲⾝后，笑道：“女儿⽩⽇已经派人往青州送信了，⺟亲不⽇就会启程来京，只是没想到⽗亲这边事情办得这样，也不知道王府里择吉⽇是哪天，⺟亲还来不来得及赶上。”

　　说话间三人已是全都出了院子，走到东西两院连通穿堂处。⽩⽇垒墙赫然而立，砖

里头泥尚未⼲透，几个小厮守那头以防这边有人推墙，一见东院⽗女三人全都过来，连大姑娘蓝如璇都不知道躲避男仆，后头还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小厮仆役，西院这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泯走到墙跟前，隔着墙头朝几个小厮吩咐道：“去报给侯爷知道，就说我有事要找他，让他派人把墙平了，好好请我过去说话。”

　　小厮一听立刻觉得莫名其妙，别说侯爷不让推墙，就是推了，难道还能“好好请”蓝泯过去说话？几个人奇怪看着二老爷蓝泯，跟看稀罕似。

　　“怎么，不通报是么，那要是侯爷以后怪罪起来，你们可别后悔，只怪自己不听我话吧。”蓝泯也不跟他们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带着儿女退到一边，然后一挥手，后头十几个⾝強体壮仆役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开始用各种器具砸墙。

　　⽩⽇垒砖墙，粘连处都还没有黏合好，且垒不是很厚，只有一层，单单薄薄杵那里，哪里经得起十多个人这么凶猛破坏，眼看着就摇摇

坠要倒了，墙头也被砸下去大半边。

　　西头几个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着往外院里找人：“来人哪，东院砸墙呢，来人帮手！”

　　其实⽩⽇西边也是有许多仆役墙

守着，概因东院早晨阻挠一番未果之后，接着一整⽇都没有人再来墙边搞破坏，于是西头也就松懈了，仆役们各自都有事情要做，谁能一整天啥都不管专这里照看围墙，后来就陆续散了，只留着几个小厮这里看守，谁想到东院突然就来势凶猛。

　　等着几个小厮外院叫了人拿家伙过来，东院一众仆役早已将墙拆倒了，也将西院院门踹开，护门口，任由蓝泯⽗女三人走了进去。

　　吕管事闻讯而来，上前就将看守截墙几个小厮一人赏了一个耳光“叫你们看着，怎么弄车这样，侯爷怪罪下来你们都得挨板子！”

　　蓝泯已经走进了西院门里，听见吕管事话就站住脚，笑呵呵转⾝“吕管事也别教训奴才了，大哥怪不怪罪还得另说呢。”

　　东院仆役们拿着家什堵门口，挡住了西院人，而且离着老太太房间太近，吕管事也不敢带人冲撞，只道：“二老爷既然进了內院，老奴也不能说什么，一会自有侯爷做主。只是劝二老爷注意些分寸，让仆役堵门口终究是不成体统，若是让他们窥探了內院，二老爷您脸上也无光。”

　　蓝泯笑道：“这个好办。”他抬脚将院门踢上了，两张门扇一合，外头仆役再怎么堵门也看不见里头情形了。于是⽗女三人自带了丫鬟婆子来到老太太房前，留下一众仆役院子外头狭小穿堂內对峙着。

　　“⺟亲，儿子来给您请安。”蓝泯站窗外就扬声自己通禀。

　　西院里一众丫鬟婆子都是奇怪，不知道他又想⼲什么。如瑾住老太太正房边厢房里，正內室守着青苹。青苹方才醒来过一次，如瑾亲自喂她吃了些药和食⽔，现今她又睡了，如瑾就

边守着，秦氏也跟前一直没走。听见院子里吵嚷，如瑾就问：“怎么了？”

　　碧桃进来回禀：“是二老爷带人拆了墙闯进来，要见老太太呢，大少爷和大姑娘也跟着。”

　　秦氏道：“真是脸⽪厚到了极点。”

　　如瑾⾝上不慡，夜里又凉，正围着被子椅上坐着，汤婆子一直没离开手。听了这事也懒得出去管，只抱着汤婆子走到窗前，将窗子开了一道小

朝外看看。只见蓝泯⽗女三人都站老太太房门口，一个个穿得光鲜，灯笼光芒打她们脸上，映出喜⾊。

　　如瑾微微觉得奇怪，这些人拆了墙闯进来就罢了，该是带着怒气或者委屈之意找老太太哭告才是，怎地三人都是喜气洋洋，连着⾝边带来仆婢都脸上带笑。

　　“瑾儿，怎么样？”秦氏也来到窗前。

　　如瑾轻轻摇了‮头摇‬，她还没琢磨出来到底是怎么了。此时只见老太太房中有了动静，吉祥掀帘出来，说道：“请二老爷、少爷和姑娘进屋，老太太允见了。”

　　蓝泯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整了整并不歪斜⾐衫，待吉祥打了帘子，踱着方步走进了屋。⾝后蓝琅紧跟着，再然后是蓝如璇。迈进门里时候，蓝如璇朝如瑾这边看了一眼，露出一个意味深长笑意，似是察觉了窗后人。

　　秦氏皱眉：“她们怎地这样做派？”

　　“不晓得。”如瑾将窗子关上，扶着⺟亲走回

边“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去，老太太清醒了，自己有主意处置他们，咱们乐得清净。”

　　一时蓝泽外院听见吕管事禀报，一听蓝泯拆墙进了內院，不觉又是怒火上头，抱着脑袋就从跳下了

。

　　“真是恬不知聇，竟然还敢拆墙。”董姨娘赶紧上前给他传下，蓝泽骂完兄弟又骂仆役“这些人都是怎么做事，就任由他拆吗！”

　　“侯爷您别着急，头还疼呢，要不就…”董姨娘劝了半句，看见蓝泽转脸愤愤盯着自己，赶紧将后头话咽回了肚子里。

　　蓝泽披上外⾐，将头上勒抹额又紧了紧，掩盖头痛，匆匆走出门朝向內院而去。

　　“滚开！”东院仆役堵门口，蓝泽火冒三丈上去踢翻了一个，其余人也不敢深拦，由着他踹门进去了。

　　蓝泽不等通报，自己径直走进老太太房间里，进去时候蓝泯⽗女三人刚刚问了安起⾝，还没待说上话。

　　蓝泽进去，看见⺟亲，庒着火气施了一礼，然后怒向蓝泯道：“你还有脸过来，又要吵闹⺟亲么？”

　　蓝泯笑呵呵，看见蓝泽⾐衫不整样子就觉得很⾼兴，笑道：“大哥误会了，兄弟并不是来跟⺟亲吵闹，倒是大哥没穿好⾐服就进来，却是对⺟亲不恭敬了。”

　　老太太端坐

上，朝大儿子道：“且慢发火，将⾐服系好。”

　　蓝泽极重孝道，听见⺟亲吩咐就将蓝泯暂且放一边，转⾝将外⾐穿好系上袍带，收拾妥当。蓝老太太又朝蓝泯道：“今⽇不来闹我了？”

　　“不闹不闹。”蓝泯笑道。

　　“那么都坐下吧。”老太太朝儿孙们扬了扬脸，抬手吩咐他们坐下。

　　蓝泽等人俱都下首椅子上坐了，蓝泯一家俱都含笑，衬得蓝泽脸⾊铁青。老太太看了看几人，看到小儿子蓝泯要说话，挥手止住了他：“你们都不用说什么，家里事情我都知道了，且听我吩咐。”

　　蓝泽不违逆⺟亲，蓝泯等人是成竹

，又不是来赔罪求告，自不乎谁先说话，便由老太太率先开口。

　　蓝老太太肃着脸孔，缓缓道：“今⽇我已经把东西两边奴才盘点清楚了，一会就将他们都叫到院子里来，你们各自问清楚，谁愿意跟着哪边，以后就全家都哪边，切不能一家子人分开两边服侍，拖泥带⽔闹不清楚。”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蓝泽蓝泯俱都一愣。“⺟亲您这是…”蓝泽尚未知道⺟亲醒转事情。而蓝泯一家互相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做声，只等老太太把话说完，看她到底要行何事。

　　蓝老太太打断大儿子询问，自顾自说下去：“青州那边也是，⽇后我们搬进晋王旧宅之后，青州仆役们大半都要挪过来，到时也是如此，两边各自分清楚了，再不互相牵扯。”

　　“还有京中和青州几处铺子，早年和前些时候都已经分开给你们各人了，田庄也分开了，那么就按分开章程走着。仆役分开，产业分开，以后侯府一家住进晋王旧宅，若是不想让泯儿跟过去，这池⽔胡同宅子就是泯儿，等我将地契找出来

给你。”

　　“至于我，我跟着侯府住。要是哪天想到二儿子跟前瞅瞅，泯儿你别嫌弃我就是。”

　　一通话说完，众人都是惊讶，连蓝泯一家脸上喜气都不见了。

　　“⺟亲您是要彻底给我们分家了？自此大哥不沾我边，我也不沾大哥边？”蓝泯问道。

　　“正是如此。与其窝一处整⽇吵闹，索

彻底划清了⼲净。”蓝老太太点头。

　　襄国侯蓝泽也跟着点头：“⺟亲所虑甚是，儿子没有异议。”

　　蓝泯脸上露了出一丝怒意，虽是他有喜事，但一码归一码，这边⺟亲毫不留情分割着实让他感到伤心和愤怒。

　　“⺟亲，儿子没想到您会做这样决定，难道大哥诬陷我几件事，您都听信他一面之词全都相信了么？您惯常说偏疼我，却原来真正偏疼是大哥。”

　　“住口。”蓝老太太脸⾊一沉，转而盯了蓝如璇一眼。

　　蓝如璇毫不退避，与老太太对视：“祖⺟，您看孙女做什么，莫非您真相信是孙女诅咒了您？您也不想想，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您。”

　　老太太目光锐利：“谁做了什么我都心里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用多说了。”

　　蓝如璇鼻孔出了口气，似乎是嗤笑，再也没分辩，只道“您老人家这样做，⽇后莫后悔就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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