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三回斩蟆狮初结火仙猿阻山洪再谒铜冠叟及《青城十九侠》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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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青城十九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06 时间:2017/9/18 字数:41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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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元儿在百丈坪乘怪物一个前扑之势,手举![]() 刀刚挥过,好似不甚吃阻,也不知斩中了没有。耳旁只听那怪兽惊天动地般怪吼一声,同时手中刀已被那怪物腹旁密排的短爪抓住。心中一惊,眼里一花,昏瞀中恐被怪物落下庒住,拼命仍往怪物尾后蹿去。⾝一着地,便已精疲胆落,晕死过去。 过有一会,耳畔似闻人哭喊之声,才回醒过来。用目四顾,⾝子却卧在方家小榻之上。房中火已掌起,面前站定方端、方环和那拾桃时所见的小孩,还有一个⾝着葛中野服的长须老者,俱在拍手称庆。就中方环一双眼睛变得肿红肿的,好似哭过神气。回忆前事,如同做了一场噩梦。待要起⾝,兀自觉得周⾝疼痛。 那方环见他一醒,早又凑近榻前,见他想起,忙拦阻道:“你和那怪兽厮拼,都怪我们来迟了一步,害得你周⾝力气用尽,差点把命送掉。如今刚给你灌了姑⽗的灵药,须要养息半⽇。且莫要动,待我给你引见完了,再说适才险状吧。”说罢,指着旁坐的长须老者说道:“这是我姑⽗铜冠叟,他对人是不说真名姓的。姓我倒晓得,和我表弟一样。名字却只我哥哥知道,他也不说。”元儿见老者朝他含笑点头,连忙也点头还礼。 方环又指那小孩道:“他叫司明。我弟兄送他一个外号,叫做火眼仙猿。年纪虽小,力气却大。又受姑⽗传授,打得一手好飞刀弩。他说适才不该用话冒撞了你,又佩服你天生神力大胆,要和你赔个礼儿。请你不要怪他,和他也 ![]() ![]() ![]() 那长须老者见元儿这时又是这般温文尔雅,越发心喜。便对司明道:“你哥哥才醒,莫要多烦扰他。他定想知适才斩兽之事,我同三⽑都说不清楚,还是端儿从头说吧。三⽑可给你⺟亲报个信,省她不放心。这未剂药,再停半个时辰吃。你裘哥哥內外无伤,只用力过度,神散⾝软,明早就可痊愈。你如不愿回去,在此同睡亦可,只莫贪玩不眠。 我明早再来,先回去了。”元儿闻言,忙着在榻点头称谢。 铜冠叟还未出门,方环被他提醒,想起⺟亲还在惦念,早忙着跑了出去。方端又吩咐将煮就的粥代端进来。方环应了,先往⺟亲房中,因相隔甚近,其⺟已然略知事情的大概。便吩咐方环,仍去服侍病人吃了东西,等睡时再来。方环领命,到后房将稀饭、锅魁连菜一齐端进来。除方⺟一人早经方环服侍,用过饮食外,余人都担心元儿,哪有心肠顾吃。元儿一醒,又见热腾腾的饮食,不由都想起饿来。方氏兄弟和司明见状,连话也顾不得多讲,把一张大竹几移向 ![]() 原来那兽并非怪物,它名唤蟆狮,专食毒蛇大蟒,口噴毒烟,能生嚼金铁,浑⾝上下刀砍不⼊。只有两个致命所在:一处是那腹下长鞭;一处是咽喉里面的小⾆。非遇极怒发威,阔口大张之际,不能看见小⾆;即使看见,如非惯打暗器,百发百中,而胆子又极大,敢于拼死的人,也难打中。否则平常发威,虽然张口,但是两排利齿长大周密,任你手段⾼明,休想打得进它口去。乍看腹下长鞭,伤它似易,偏又有腹侧两排短⾜利爪保护。非俟它跳起空中,冒着奇险,用刀纵起去削,不能侥幸万一。这种异兽长大凶猛,而且心 ![]() 元儿当时情势,也经有好几次危机一发,差点被那怪蟒一般的尾巴扫上,打成⾁泥,全仗⾝小心灵,才得免难。元儿未次决定用刀去削怪物腹下长鞭,因为那东西是软绵绵的,脆弱已极, ![]() ![]() ![]() 原来方环解手回来,久候元儿不至,忙和方⺟说了,受了几句责怪。“元儿路径不 ![]() ![]() ![]() ![]() ![]() 所幸一路之上,并未发现什么⾎迹。又以为是 ![]() ![]() ![]() 方端先也埋怨他一顿,说道:“你出来已有好一会,别是从旁的路回了家吧?”方环答道:“不会,他如回家,⺟亲必然告诉我出来寻他之事,他在家中决呆不住,纵不来此寻找,也必在林外那一块⾼崖上观望。我几次留神,山⾼处回望,百丈坪虽有一半被岩石林木遮住,无论他出进,没有不见之理。”方端又问:“既是如此,别的岔路你可曾寻过?”方环答道:“都寻过了。”方端冷笑道:“你素来耝心浮气,只怕还有遗漏。如非有奇特事情发生,他决不会走失。你想前⽇他和甄大哥初次 ![]() ![]() 方端说罢,略一端详形势,拖了方环,顺着溪流走了下去。凡遇一条歧路小径,便问方环可曾找过,方环俱都点首。未后找到元儿越溪而过的这条路上,一问方环,说是因为路太不对,又有溪隔住,所以没找。方端道:“我说你耝心不是?有溪阻住,他不会跳过去么?”说时,走向溪边,忽然惊叫说。“这不是两个小鞋印?分明打此纵过,这里土软,他跳时不会提气,用力大重,留下痕迹。天已⻩昏,恐⺟亲唤人,你快从这里跳过去,由枣林绕到百丈坪,我猜他多半遇着姑⽗,留住问话,耽误些时。我仍从原路赶回,就便分头寻找。”说罢,弟兄俩忙即分手。 方端路近,自然先到,将近百丈坪,便闻怪兽啸声从百丈坪那面传来。心里一惊,脚下加劲,接连几纵,便到坪上。果见元儿和一只从未见过的凶猛怪兽拼死相持。一着急,忙放下手中提的野 ![]() 回头一看,正是司氏⽗子,忙问何故。铜冠叟道:“我正睡着觉,忽被怪兽啸声惊醒。 隔一会儿,明儿跑回,说有你一个朋友,正和一个怪物争斗。他连用暗器石头,都打那怪物要害,却全无用处,所以催我快来救援,赶到一看,这怪物固是猛恶非凡,那孩子更是天生异禀, ![]() ![]() 你只端准你的毒药连珠弩,听我吩咐好了。”方端虽知铜冠叟久经大敌,博古通今,本领⾼強,料事如神,但是眼看元儿连番涉险,也是焦急万分。又见天⾊向暮,元儿神态不支,怪兽二目红光闪闪,凶威愈盛,便力劝铜冠叟早些出马。 方环也从枣林绕上坪来,一眼看见元儿危急之状,连活都未顾得说,大喊一声,往前便纵。铜冠叟一把未拉住,刚道得一声:“要糟!”正值怪兽未次朝着元儿头上,向方端、方环、司氏⽗子这一面扑来。尚未落地,忽然张开大口,一声怪吼。铜冠叟眼快,早看见元儿从怪兽⾝下纵过时将手往上微扬,手里 ![]() ![]() ![]() 原来铜冠叟见怪兽二次作势 ![]() 方环一落地,首先看到元儿晕死在地。也顾不得再杀怪兽,忙跑上前去,用手一摸,虽然 ![]() ![]() ![]() ![]() 铜冠叟说着,早从⾝上取出两丸丹药,撬开元儿牙关,塞了进去,又命方端对了一碗 ![]() ![]() 然后将元儿抱往方氏弟兄房中。又命司明跑回家去,取了些草药,浓浓煎了一碗,准备少时灌服。然后详说那怪兽的来历。 铜冠叟走后一会,元儿服药之后,体力渐复。大家都聚坐 ![]() 次早,元儿醒来一看,旭⽇当窗,铜冠叟正在榻前醒唤司明,方氏弟兄业已起⾝出去,连忙下地叩谢。司明也已醒转起来。铜冠叟扶起元儿看了看,又按了按脉,笑道: “你已和好人一样了。若非秉赋过人,哪有好得这般快法?昨晚我因怪兽蟆狮是个公的,那⺟的虽然力量⾝体较为弱小,但没有腹下那条长鞭,不易伤它要害,恐它寻来报仇害人。又知公蟆双眼,连那头上癫包,俱都蔵有明珠,昨晚因忙着救护贤侄,以为此地没有外人,那东西⾝如坚钢,刀砍不⼊,⾜迹所至,百兽闻风远避,当时没顾得取出。清早一看,不但那东西两只怪眼被人摘去,连头⽪也被人揭开,将癞包內明珠取走。此事大已蹊跷,不得不 ![]() ![]() 既是遗民之裔,不图猎取功名,何不学习一点防⾝本领?往小里说,也可免受人欺侮。” 元儿昨夜已从方氏弟兄口中,得知铜冠叟早年威镇江湖,文武兼全,多才多艺,本就向往非凡。一闻此言,看出铜冠叟大有垂青之意,正是求之不得。忙下跪叩请道: “小侄自幼慕道爱武,因为生在书香之家,年纪又小,未得物⾊名师。即以此次与方二哥们相遇而论,也因与表兄约好,同往金鞭崖寻求仙师,归途误走百丈坪,才得订 ![]() 元儿便讲出自己小时怎样遇着姑⽗罗鹭从天上飞回,说起姑⺟裘芷仙如何失踪,如何得遇仙缘。自己一心慕道,想往金鞭崖叩求朱真人收为弟子。用尽心力打听,好容易知了路径,才约了甄济同去,谁知却是一个枯燥险恶的荒崖。又在附近一带寻探了许多洞⽳,俱都黑暗卑 ![]() 铜冠叟闻言,将元儿当⽇来去路径和那崖的形势细问了问,哈哈笑道:“如此说来,那块大石是你推倒的了。有此神力,真是可喜。惜乎你去的所在,并非金鞭崖,⽩受了许多辛苦。还算你们运气好,没有深⼊崖洞,惊醒那一对怪兽,送了两条小命,真是便宜。”元儿忙问就里。 铜冠叟道:“你说的那崖,名叫近便崖。因为崖那边当初有一座药王庙,朝山还愿的人很多。如从正路走,要远三里多路。从崖后走小路近些,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子一久,有那不知道的人,便讹成金鞭崖了。真的金鞭崖原有,但还远在深山从无人迹之所,常人无从知道。就到崖前,也无法上去。连我隐居此山近二十年,方在近来到过一次。自知年老力衰,无此仙缘,仅仅在崖下与一好友相见,并未上去。 “你所杀的那怪兽螟狮,乃是洪荒遗种。虽然深山大泽中偶然还有发现,但是其种将灭,轻易无人见过,知道的人也少。这东西凶恶非凡,其寿极长,专以毒蛇大蟒为粮。 这青城山尽头一面,便是雪山。那里有一深洞,据说可通邓崃寒荒未辟的穷山恶⽔之中。 这一对蟆狮,定从那一边窜来,遇见⾼人,当时想因青城常产毒蛇,一时收扑不尽, ![]() ![]() 这东西乃是蟒蛇一类东西极大的克星,它⾝上本带着一种 ![]() ![]() ![]() ![]() ![]() “你姑⽗说的那位仙长,乃是当年有名剑仙,嵩山二老之一,名叫矮叟朱梅。已有三四十年,不曾听江湖上人说他踪迹。只我一人新近知他在青城山金鞭崖隐居,如今功行已届圆満。他门下弟子,名唤纪登,与我有些渊源。年前无心在此山中相遇,谈起他师⽗正助师弟创立青城宗派。既然垂青于你,⽇后定有仙缘遇八口。 “不过你年尚幼小,⽗⺟在堂,即使朱青人现时肯收你为徒,你⽗⺟也决不肯舍。 你虽有天资,不会武功,那金鞭崖也上不去。我虽年迈,对于內家⼊门功夫,颇知一二。 只因年轻时误⼊歧途,自误良机。目前虽未钟残漏尽,至多略享修龄,断无奢望。这种內家功夫,连我亲生之子均未传授。你如愿学,从今⽇回家时起,先教你一些初步功夫。 以后每隔三五⽇,背人来此一次,住上一天半天,依次传授。虽不能助你成为剑仙一流人物,也可有益⾝心,防⾝御敌,为未来扎下一些 ![]() 说罢,元儿早已喜不自胜,重又跪倒,行了拜师之礼。方氏兄弟和司明俱代元儿⾼兴。当下铜冠叟恐时候久了,元儿⽗⺟悬念,便在饭前传授了元儿一些⼊门功夫。元儿聪明过人,一学便会。铜冠叟也觉眼力不差,喜形于⾊。又携了元儿同往方⺟房中。方⺟已得方环报信,知悉收徒之事。便对铜冠叟叹了口气道:“皇天不负苦心人。你两个表侄和明儿虽非下驷,到底还令人放心不下。青儿稍⾼他们一筹,将来终无把握。不想无心中得遇此子,前⽇一见,便知不凡,却没料到真个是金精良⽟,温璞流辉。异⽇之事,说不定便假手于他呢。”铜冠叟点了点头,神⾊也甚凄然。 元儿虽不知二人言中深意,已料定于他⺟于报仇之事有关,贸然揷口道:“伯⺟善保病体,不要忧思。我弟兄数人虽然相见没有多⽇,情胜骨⾁。异⽇只要小侄能力所及,百死不辞。”方⺟強开笑颜道:“多谢贤侄⾼义,此时还谈不到。饭后早些回去,以免⽗⺟悬念,下次再来不便。你二哥给令尊令堂打了些野味,山居无物奉赠,聊表寸心。 回去休提昨⽇遇险之事。可惜你杀的那只怪兽,不但两眼是个异宝,头上还蔵有许多明珠,好端端被人捡了便宜,不然你带去孝敬令尊令堂多好。” 方环突然接口道:“适才我拾到五粒珠子,也不知好不好。因为三哥拜师,又到娘房里来,大家谈话,没顾得说呢。”说罢,取出一个桑⽪纸包,包中果有五粒大如龙眼的珠子,看去是银⽩⾊,光头并不甚亮。铜冠叟连忙接过,走向屋角暗处,看了看,问方环从何处得来。方环道:“我给娘端药去,耳听篱笆上似乎响了一下,过去一看,便见地下有这个纸包。拾起来出门四外一找,一个人影子都无,打开一看,里面是这五粒珠子。以前常见表姊从外面带回家来的比这个要小得多,却比它晶莹好看。原以为是表弟玩的,偷偷一问,他却说没有这东西,也未见表姊有过。正想和大家说,便到这屋来了。”铜冠叟闻言,吃惊道:“你们休小看此珠,⽩⽇看去,无甚光彩,如到夜里,功效就大了。适才我往暗处照了一照,虽不敢断定是昨⽇怪兽⾝上之物,也是五粒价值巨万的奇珍异宝。你们拿到暗处一看,便知分晓。”屋里这四个小弟兄,俱是年幼喜事,各人拿了一粒,走向屋角黑暗处去看,只见那珠上光华照在黑的地方,竟如电也似亮;越往明处,越无光彩。果然是夜明宝珠,俱都惊喜非凡。 铜冠叟又问了问方环得珠的情形,说道:“此珠定是那挖去公蟆双眼,又在近便崖斩去⺟蟆的这位⾼人所为。想是见我们出死人生,⽩累了会子,特地送来,赠与裘元的。 他暂时既不便说涉险之事,回家时,说不得只好掠人之美,说这里赠与他⽗⺟的了。” 元儿忙拦说:“老师,这五粒珠子,如都赠与家⽗家⺟,却不敢收。一则是环弟拾来的,那位⾼人又未露面,怎能说是赠我一人?二则我弟兄数人要有都有,岂能一人独得?这事万万不能从命。”铜冠叟闻言,沉昑了一下,笑道:“这东西虽然很值钱,于我们避地隐名之人却无用处。不过此珠果如我之所料,异⽇奔走江湖,行至深山穷⾕之中,不但辟琊,还可照路,大有便利。你既如此义气,恰巧你们小弟兄也是五人,各可分得一粒。你的大盟兄甄济,我未见过,不知他的天资如何,料比不上你,也和他们差不多。 我这里留下三粒,分与两表侄和明儿。一粒与你,回家呈与⽗⺟看过,如转给你,无须固执,做一锦囊,贴⾁蔵好。甄济一粒, ![]() 方⺟在榻上,正从方端手中取过一粒细玩,闻言,忽然失口说了一个“青”字。铜冠叟摇了头摇,便即止住。唤过元儿道:“你那甄大哥,那⽇我曾亲见。目前年纪尚幼,异⽇成就和心地,俱不如你。这种奇珍异宝,须有福德方能长享。你年纪不大,已然读书明理。你二人既常在一处,须随时规过劝善,免他将来走错了路,也不在你们弟兄一场。”元儿连声遵命。 各人得了一粒,俱都喜不释手,惟独元儿却恐忘了传授,将两粒珠子蔵人怀內,便向铜冠叟一再请问。方⺟见了,越发赞叹不止。铜冠叟道:“虎⽗无⽝子。你既如此至诚向上,索 ![]() 大家谈笑正 ![]() 不多一会,方端进来。司明帮着将桌椅搬到方⺟榻前。接着方环也捧了杯筷进来,铜冠叟朝榻对坐,小兄弟四人分坐两旁。虽是山肴野蔬,倒也置办得甚为丰腆适口。一阵吃喝说笑,不觉酒⾜饭 ![]() 元儿知方⺟要歇午,便起⾝拜辞,方⺟含笑点了点头,吩咐回家代为问候⽗⺟,道谢送的礼物。元儿略答谢了几句。候到方氏弟兄端药与方⺟服下,服侍睡下,才随了铜冠叟一同出门,还要到铜冠叟家中拜望之后再走。铜冠叟道:“你师⺟已亡故十多年,只有你师姊,现在远游未归,家中无人,无须拘此常礼。下次来再去吧。”元儿执意不肯。方环、司明更是巴不得元儿多留一会,齐声道:“让三哥认认门头也好。”铜冠叟道:“既是一定要去,昨晚所斩怪兽,如今还在百丈坪上,顺路看了再去吧。”元儿也想再看看那怪兽的形象,便随着走去。 到了坪上一看,那怪兽螟狮躺在地上,连头带尾,少说也有两丈开外。两只怪眼连前额,俱已被人挖去。四只树⼲耝细的腿大,连那腹侧两排短爪,都比坚钢还硬。通⾝金⻩。一张⾎盆大口,獠牙森列。一条长尾上満生细鳞,其形若蟒。落地处有两三丈地面的山石,被怪兽铜爪抓裂了两道尺许深沟。那⾎迹东一摊,西一摊,甚是藉狼腥秽。 再看斩下来那条蟒鞭,还横在相距十来丈的地上,形若驴肾,但比驴肾长大有好多倍。 通体満生三棱软刺,平时 ![]() ![]() 看完之后,铜冠叟又将怪兽情形说了一遍。虽然事已过去,元儿想起来,也觉心惊不已。便问铜冠叟:“现在天气渐热,这般庞大腥秽之物,不曾想个法儿处置?”铜冠叟道:“怪兽⾝上宝珠虽被⾼人取去,还有许多有用之物。今晨因为追寻⺟螟踪迹,后来急于看你,无暇及此。等你走后,我自有安排。天已不早,快到我家坐一会就走吧。” 当下一行五人,穿⼊枣林,往铜冠叟家中走去。快要到达,司明忽然“呀”的一声,拔步往来路便跑。元儿忙问何事。司明只说:“你到家等我,去去就来。”步履如飞,转瞬跑没了影。 元儿到了铜冠叟门外一看,坐落在枣林深处一块小方坪上。门前有一道人工掘成的小溪,引来旁崖的山泉,⽔声淙淙,绕屋而流。时当初夏,枣树业已开花,一片金⻩,清香透鼻。⾼⼲参天,浓荫蔽⽇,枝叶丛中时闻山禽鸣声,人耳清脆。有时腾扑飞向别枝,树上枣花受了颤动,便似金粟飘空,纷纷下坠。静中之动,越显天趣。那房子虽只几间茅舍,却是纸窗竹榻,净无纤尘。案上琴书,壁悬宝剑,比方氏弟兄家中还要幽静闲雅得多,令人到此直有出尘离世之想。 元儿一进门,便推铜冠叟居中坐定,重行谒师之礼。铜冠叟含笑受了。元儿又要去拜谒师⺟灵位。铜冠叟见他心诚礼敬,只得领他同到后面当中堂屋行礼。元儿朝上叩罢起来,往案上一看,神龛內供着几座大小神主牌位,头上有红绫包住,字看不全。只左首有一小牌位,下面写着“孝女青璜,孝男明奉祀”等字。便问道:“这青璜,想是师姊的大名了?”铜冠叟道:“我家的事,谈起来话也大长,早晚须对你说。青璜正是你的师姊。我因你去世师⺟对她异常钟爱,不免娇惯了些。如今和野马一般,时常在外间跑。虽说她已有防⾝本领,品 ![]() 方端闻言,首先上前,揭起竹帘,大家一同进去。一看,靠壁是一张竹 ![]() ![]() 说时,方端正站在那面琴前发呆,忽然看到琴下露出一些纸角,菗出一看,失惊道: “姑⽗请看,这不是表姊的书信?”铜冠叟接过一看,便揣⼊袖內,叹道:“这孩子也忒任 ![]() “表姊信上可说几时回来么?”铜冠叟道:“她因三⽑一句戏言,立誓不学成剑仙不再回家。这信是她托一位姓石的结义同门姊妹路过此地带了来的。说她离家以后,受了许多艰险。如今因那姓石的同门姊妹接引,拜在武当派教祖半边老尼门下学习剑术,要等学成之后才回来呢。我因她从小随我学武,不该中途见异思迁,路略走偏了些。此次出走,别无所虑,只愁她好胜心切,误⼊歧途。不料她居然能受尽艰苦,投⾝武当门下。 半边老尼这人,闻名已久,无缘得见。即以她这位姓石的同门而论,已经有飞行绝迹的本领。她如从此随师潜修,必有成就。有志竟成,也难为她。此后我只打明儿一人的主意,无须顾虑到她了。”方端闻言,似惊似喜,两手只管在琴侧摸抚,几番 ![]() 铜冠叟也沉昑了俄顷,忽然说道:“她那姓石同门既然来此,怎不见我?虽是个剑仙一流,她固不应如此自傲,我也不致连点影子都不觉察。你看看琴下面有无别的东西?”方端伸手一摸,果然摸出一张三寸大小的红柬帖来,上印着“缥缈儿”三字,旁边又写着两行簪花小楷,刚健之中杂以媚妩。大意说:愚侄女石明珠,受令爱青璜师妹之托,路过投书。适值老伯他出,室无一人,又以师命在⾝,不便延候,致疏拜谒。半月之后,归途经此,必当再来拜见。有无手谕⾐物,请即备置,以便来取。 正看之间,室外一阵脚步声,司明⾚着上⾝,用⾐兜着几十个肥桃,跑进房来。未及说话,方环已先抢着说道:“表姊来信了,她不久就成剑仙了。”司明不信,方要开口,铜冠叟已唤他近前,问他这半⽇可曾收拾这间屋子。司明答道:“姊姊走后,每⽇都照常收拾。只昨晚、今早俱未回家,空了一⽇。”又问:“可是姊姊真有信来?”铜冠叟便将前言说了。这才断定寄书人是昨晚斩兽以后到此,并非登门不见。 略坐了坐,便命方环送元儿回家。元儿当下叩别了铜冠叟,司明将桃另用竹筐装好,小兄弟四人同往乘舟之所,除方端有心事在怀,无精打采外,余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孩,一路说笑 ![]() ![]() ![]() 元儿上了小舟,仍是方环在⽔里推行,由⽔洞那条路,直达长生宮后峭壁之下。彼此殷殷订了后会之约,才行分手。 元儿眼望方、司二人推舟⼊洞后,才将长衫穿好,携了带来之物,往长生宮內跑去。 见了友仁,问起⺟亲,才知甄氏今早进城探病未回,尚不知自己昨晚留宿山中之事,甚为心喜。便将前事一一说了,只隐起遇险一节。由此每隔一二⽇,必往百丈坪从铜冠叟学习武艺。甄氏因家务事忙,娘家又有病人,须常去探望;元儿多是早去晚归,很少在百丈坪过夜:因此始终不知就里,倒也相安无事。 光 ![]() ![]() ![]() 元儿回家这些⽇,曾随⽗⺟,带了两个兄弟,进城去探望甄济⺟亲的病。俱值甄济⺟亲病势沉重,甄济⾐不解带,昼夜服侍,始终没顾得细谈,连那粒珠子也无暇 ![]() 这⽇甄氏又命元儿随同进城探病,恰巧甄济⺟亲的病忽有转机,虽未复原,已能起坐,随意饮食。大家自是⾼兴。元儿菗空使个眼⾊,将甄济唤出, ![]() 隔了十数⽇,甄济⺟亲将息痊愈,⺟子二人携了礼物,到环山堰回望道谢。恰巧元儿又随友仁去长生宮,没有在家。甄氏便带了元儿的兄弟裘信、裘隐,接了出去。这时天气已过端 ![]() ![]() ![]() ![]() ![]() “我们才进门,还忘了向妹子、外甥道谢。那⽇我在病中,外甥竟送给你侄儿那般贵重的珠子。听说外甥也有那么一颗。说是在山里头打野兽得来的,差点没把小命送掉。以前从没听外甥学过武,不比你侄儿,从小就爱拿刀动 ![]() 甄氏闻言,不噤吃了一惊。表面上仍故作镇静道:“一粒珠子,自家人也值得道甚谢来?不过元儿近来被他⽗亲惯得简直不成样子。那天他到山里去,和人家道谢指路留宿之情,夜一没回来。第二⽇便带这两粒珠子,指手画脚,和我说那珠的来历,我当时正和⽗亲拌嘴,见那珠⽇里通没一丝光彩,又因他夜一未归,骂了两句,懒得听他神说鬼说。晚来才知那珠有些异样。法事做完,又忙庄稼,嫂子又在病中,几个岔打过去,没顾得细问。今见侄儿⾝上生凉,才得想起。他和侄儿说那珠子怎生得的么?” 甄济初归不久,哪里知道元儿因乃⺟钟爱,素常胆又极小,不敢告诉细情。甄氏的话又说得极像,一时不假思索,从元儿误走百丈坪,结 ![]() ![]() ![]() 甄氏最爱元儿,以前许他携礼⼊山,只说理应报答方家留宿之德,以为有两个下人跟去,所以放心,万没料到友仁会如此纵容,由他一人任 ![]() ![]() ![]() ![]() 移时,长年归报说:友仁⽗子正由宮中道士陪往紫藤坳观赏新出现的瀑布,行时留话,说今晚便留宿观內,命宮中小道士到了⻩昏与家中送信,要明⽇午饭后才行回家。 甄氏闻言,又急又气。因友仁⽗子留宿宮中,是做法事以来未有的创举。更恐友仁纵容元儿,不定又出什么花样,哪里放心得下,一迭连声,仍命长年再去长生宮,问明道士路径,去追他⽗子回来。万一找寻不见,便沿路 ![]() 甄济先见甄氏头一次听完了话,出房去了一会回来,虽然照旧谈话,脸上神⾊有异,还未疑到元儿⾝上。及见长年回报与甄氏问答,才知自己说漏了嘴,好生后悔,已是无及。偏偏这⽇元儿又没想到甄济⺟子会来,因几次请友仁去见铜冠叟,未得其便,特意想好了这么一个主意:对家中假说⽗子同住长生宮下棋;又给宮中道士留好了话,说想往山中夜游,恐归晚家人不放心,到⻩昏时分着人与家中送信,就说当晚留宿宮中,要次⽇午后回去。 ![]() 不多时,便到了铜冠叟家內,友仁与铜冠叟竟是一见如故。 这里宾主谈笑正 ![]() 好容易盼到裘信从外笑嘻嘻跑进房来,说长年回家来了。忙问:“你爹爹、哥哥呢?” 裘信回道:“没见回来。”连忙赶出屋外一问,说是山中既寻不着下落,再三盘问宮中道士,方将友仁⽗子⼊山夜游之事说出。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半⽇工夫,甄济已问出甄氏心事,再三譬解说:“元儿虽然年幼,天生异禀,神力绝伦。以前不曾学武,尚能将那么厉害的怪兽除去;此时拜了⾼人为师,更不用说,寻常虎豹岂能伤他一些⽪发?” 甄氏猛又想起当年罗鹭从天上飞回,曾夸元儿生有仙骨厚 ![]() 无奈那⽇百丈坪,虽然甄济走过一次,但两头是⽔,中隔重岭峻崖,洞⽳重重,非方氏弟兄掉舟接引,不能飞渡。天已昏黑,有什法子可想? 这其间还苦了甄济⺟子。只说至亲骨⾁,平素长幼情感都好,来此多盘桓两⽇,以遣抱病侍疾时愁烦。不想一句话说漏了嘴,害的人家这等着急担忧。少时回来,⺟子夫 ![]() 还算甄济因方氏弟兄奉⺟避祸深山,恐因张扬惹出 ![]() 天明起 ![]() 俟到午后,友仁⽗子才与甄济同回。甄氏当着人也不发作,只朝他⽗子冷笑了笑,友仁早得甄济报信,尚不觉怎样。只苦了元儿,惟恐因此断了去路,除一路埋怨甄济多口外,心里只急得打鼓。 到了晚间,甄氏先背人把友仁埋怨了一个够。然后把元儿遇险得珠来由告知。友仁对甄氏本来就有三分敬畏,再一听说元儿涉险细情,也未免吃了一惊,便不再替元儿庇护。甄氏也不深责元儿,只不许再行私自出外,连与友仁同行,都在噤止之列。元儿天 ![]() 过了两⽇,甄济⺟子告辞回去。元儿每⽇除用功解闷外,无法可想。友仁天 ![]() 过有月余,天气越发炎热起来。有一天晚问,元儿弟兄三人。随着⽗⺟在后园月亮地下纳凉。到了半夜,甄氏带了裘信、裘隐先去安睡,只剩友仁⽗子。因嫌天气炎热,命人摆了两架竹 ![]() 谈来谈去,又谈到百丈坪与方氏弟兄订 ![]() ![]() 友仁道:“我自你姑⺟被风刮去,姑⽗出家,后来你姑⽗回家说起经过,便觉浮生若梦。只因自己是个钝 ![]() ![]() 元儿笑道:“爹爹没学过武,所以这般说法。据师⽗说,真正內家功夫,不是为打出来给人看的、儿子倒有一些蛮力,小时读书,又没和人动过武,自己也不知道。自从拜师以后,偶然试试,亭外那一块假山石,倒也举得起来。要看儿子练內功,只有提气上升与运气击物两种功夫稍为可看。至于引火归元,吐故纳新,调和二气,返虚⼊浑,有的尚未学成。有学成的,也看不出来。现在我先做那提运功夫,然后再举那山石,与爹爹看。”友仁对于武家內功,固是茫然无知。但亭外那块山石,⾼有八尺,耝有三尺,虽然孔窍甚多,少说也有千斤以上。元儿练武,总共只三个多月,不信他便能举起。连说:“那石太重,只做那两样气功吧。” 元儿笑道:“无妨。”说罢,跳出亭外,从花畦里取了一柄花锄,请友仁走出亭外,两手握紧,横伸出去。自己在相隔一丈五六远近,盘膝坐下,垂帘內视,将气调纯。约有半盏茶时,元儿倏地微睁二目,小肚腹一凹,从丹田之內运起一口罡气,直朝友仁所持那柄花锄噴去。友仁便觉手中似有一股子大力撞来,将那花锄直 ![]() 这次不似方才如持幡当风,把握不住,只觉手上微微一震,叭的一声,一柄七八寸长的木锄头无故折成两段,坠落地上。 友仁方在惊异,元儿已笑嘻嘻跑了过来,接过锄把,扔开一边,口里说道:“爹爹,你看这个。”说罢,两脚并拢,笔直站在当地,两手垂直。然后运用气功,手心向上,缓缓往上,平端齐 ![]() ![]() 友仁又惊又爱,便问:“这都是你师⽗教的么?”元儿道:“先时运气击物和平地上提气拔起,都是师⽗所教,说那是学习飞剑⼊门功夫,学时甚难。倒是未一下踹膝升空,乃是方三弟所教,名为海鹤钻云。看是还要⾼些,其实只要懂得提气,用自⾝的垫力借劲劲使,并不甚难。这种功夫练到极⾼时,也能飞越城关,⾼跃十丈。可是要比师⽗传的內功,深浅就差多了。”一边说,两手伸向那块山石下面。友仁方要阻拦,元儿已是“咦”的一声,将那千斤大石平举起来。 友仁终恐元儿恃強震伤,忙喝放下时,忽听园外有人喝彩。元儿一听耳音甚 ![]() 先向友仁翻⾝拜倒,然后才与元儿相见。友仁见是 ![]() 说罢,⽗子二人邀了司明⼊亭。刚一坐下,司明便道:“三哥你这多⽇没去,我们踪迹忽被仇人发现,二哥、四哥全家都搬走了。爹爹和我,因为要等姊姊的朋友缥缈儿石明珠给姊姊带信捎东西,迟了一⽇,明早天一亮便动⾝。是我舍不得你,和爹爹说明,连夜赶来,通知你一声。这包⽔果,是⽇里采来送你的。里面还有爹爹给你一封信,看了便可明⽩。”说罢,开解包裹,将信取出, ![]() 原来铜冠叟自那⽇送别友仁⽗子后,多⽇不见元儿再去。本想到环山堰来探看,偏巧接了成都一个至好的信,说有要事约去商量,耽搁了些⽇,将事办完才回。一问元儿仍然未来,方氏弟兄与司明俱甚情急。无奈方⺟不许方氏弟兄出见外人,又不知元儿家住何所。方环、司明每⽇空自掉舟在⽔洞 ![]() 第二⽇下午,铜冠叟到环山堰一打听,裘家并未出事,略觉放心。本想挨至深夜无人之际,来与友仁⽗子相见,并问不去原因。此时天气尚早,意 ![]() 走到会仙桥过去,见那道人走⼊一个岩洞里面,口里自言自语他说道:“要知对头人踪迹,蔵在这洞里面,便可听得清楚。”追将进去一看,竟是一个死岩洞。再找道人,已然不知去向。心中纳闷,正要走出,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铜冠叟人本机警,猛想起道人之言,连忙缩住了脚。侧耳一听,来人正是方家的两个死对头:一个叫做飞蝗童子蒋炎,昔⽇曾经见过一两回,虽未 ![]() ![]() 方直当时 ![]() ![]() ![]() 便先将 ![]() 他与铜冠叟既是至亲,又是同门好友。知道他以前原学过剑术,并且还是天台正宗。 只可惜师⽗草⾐上人中道兵解,剑术惧未学成,仅通一些门径。又知他近多年舍了江湖生涯,携了子女,隐居青城山百丈坪,地势极为幽僻,除自己带了次子方端去过两次外,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外人⾜迹,大可托 ![]() ![]() ![]() 夫 ![]() ![]() ![]() 二子虽然年幼,已学会不少武艺, ![]() ![]() 方氏弟兄事亲至孝,不过方直教子过于严厉。张氏因长子方洁就因学武受打不过,才行出走,对二、三两子未免要慈爱些。弟兄二人见⺟亲要离家远出,不免觉着郁闷。 然而方端与铜冠叟的女儿司青璜原是青梅竹马之 ![]() ![]() 方端毕竟此时已有十四五岁,见连⽇⽗亲来客甚多。也有到了不走,住在家內的;也有来了匆匆去而复转的。多半是面生之人,纵有极 ![]() ![]() 有一天晚上,方直夫 ![]() “不念夫 ![]() ![]() ![]() 这条山路,原是张氏见出口都被敌人派了暗探,恐知道了踪迹,连⽇想尽方法探寻出来的。所经之处,都是乌道蚕丛,悬崖绝涧。仗着⺟子三人俱是⾝有绝技,飞越尚不甚难。一直绕出贵州地界,除在小村镇上添办⼲粮外,仍还不肯行走正路。荒山密菁中,冒着风雪严寒,夜宿晓征,不知受了多少颠连辛苦。 这时弟兄二人已看出⺟亲形迹不对,几番盘问,方⺟俱不肯说。快到青城这一晚,住在一个岩洞里面,当夜大雨骤降,山洪暴发。方⺟上了些年纪,一路受尽饥寒困顿,痛夫惜子,満腹悲苦,哪噤得再受⽔劫。仗着⺟子俱是会家,只在⽔里泅行了半夜,未曾丧命。方⺟却中了山⽔寒毒,得了瘫疾。所幸已离百丈坪只百余里远近,弟兄二人,一个挑了行李兵刃,一个背了老⺟,好容易挨到百丈坪。正遇司青璜在外行猎,一见⺟子三人狼狈情形,大吃一惊,连忙接到家里。 方⺟见了铜冠叟,才当众哭诉经过。弟兄二人方知实情,凶多吉少。不久便闻得了凶信,痛不 ![]() ![]() 方氏⺟子三人走后,方直约的人也到齐,届期秦黎带了 ![]() ![]() 方直死后,秦黎寻方直家眷,不知去向。秦黎因听一个同 ![]() ![]() 那飞蝗童子蒋炎,原是奉了秦黎之命,往青城金鞭崖盗取仙草,因矮叟朱梅厉害,不敢轻易下手。来了已有月余,每⽇只在近崖一带潜伏,静盼朱梅离山他去,以便冒险偷盗。 这⽇蒋炎无心遇见那姓冯的同 ![]() ![]() ![]() 蒋炎一听,小孩怎会多出两个?便命那姓冯的同 ![]() 不久,姓冯的归报说:“那家虽看不出准是方家⺟子,也定是个江湖上能人的家眷。 我在房上伏听了好一会,没有听出一些情形与方家关联。倒仿佛听见那老妇对一个小孩说道:‘你三哥不来,也许到金鞭崖去见朱真人去了。’我一听,恐那老妇是峨眉、青城门下 ![]() ![]() 铜冠叟闻言,早吓出一⾝冷汗。且喜自己踪迹未被发现。虽然仇敌因青城山是矮叟朱梅的仙府,对于形迹可疑之人,如查不清来历,还不致骤然间便下毒手,但是事情既已启了敌人的疑心,早晚必被看破。又恐司明与方环二人耝心大意,不知仇人的来意,无心中把话说漏;或因看出来人形迹可疑,动起手来,方家立刻便有灭门惨祸。心中忧急,也不顾等到晚间寻友仁⽗子,施展轻⾝功夫,飞也似地赶回百丈坪去,先向方家警报。 到了一看,司明也在那里,方⺟得信,甚是忧急。依了司明的意思,恨不得和敌人拼个死活。铜冠叟本恐两个小孩明⽇见那姓冯的言语失检,露了马脚。这一知道敌人真意,越恐现于词⾊,容易被人看破。正待呵斥,忽听方环道:“姑⽗休怪明弟。和敌人斗,我们不会飞剑,固然是打他不过。难道不会等他来时,拿话哄他?他定把我们当作小孩子,不会防备。我们几个人给他一个冷不防,用你老人家当年毒药暗器将他打死,岂不是好?”方⺟道:“疯孩子,你只知当时暗算人家,休说事太危险,一不得手,便有灭门之祸;即便侥幸成功,还有好些比他厉害的在后头呢。” 铜冠叟听她⺟子说话,只不做声,沉昑了半晌,忽然拍手道:“我们除用环儿这条暗算敌人的主意,还真没有第二个好方法呢。”方⺟吃惊问故。铜冠叟道:“事要深思。 对敌既不可能,畏祸重迁,走得越快,越显情虚,难免随后追寻。真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环儿的主意虽冒一点险,倒用得着,昨⽇我见敌人功力火候驳而不纯,并无实真本领。驭空飞行,全凭妖术遁法。他那飞剑,未必便能出神⼊化。那来听消息的一个,更为低次。自问虽非敌手,也可周旋片刻。而仇敌又那般畏惧金鞭崖的朱真人,这就有文章可做了。环儿常去的⽔洞甚是隐秘,中间还有一截旱洞。为今之计,可命端儿随侍你往⽔洞暂避个一天半天。明⽇那厮来时,我和环儿、明儿如此如彼,不愁那厮不⼊我的圈套。得了手,固可稍为怈忿;纵然当时被他看破,有我老少三人,一面和他对敌,一面将各人的暗器同时发出,也不怕他不受重伤。如被他见机逃走,连我老少三人也往⽔洞里暂避些⽇,再觅安⾝保命之所,也来得及。只要一成功,不但报一个小仇,还可使那蒋炎知难而退,不敢再来犯侵。我们却乘此时,从从容容将家移往金鞭崖邻近隐居,托我那位当年好友,代求朱真人庇护。万一邀得朱真人见怜,将他们小弟兄数人收一个去做徒孙,岂不更妙?否则匆匆逃避,此地离金鞭崖数百里,山路险峻,你又是个病体,岂能一⽇之內赶到?万一被敌人发觉追上,⺟子全家 ![]() 当下计议停妥。连夜将手边应用⾐物食品打了包裹,先行乘天未明前运往⽔洞,方⺟也由方氏弟兄抬了运往⽔洞,安顿好后,方环才出洞回家,与铜冠叟⽗子准备应敌。 三人先在家內打坐养神。候至东方有了曙⾊,小弟兄二人先将隔夜饭吃了一个 ![]() 照着预定计策,跑往百丈坪盘石上面,装作纳凉闲话,静候敌人到来。这时天光甫有明意,一轮早⽇被远山挡住,四外山容黯淡,晓雾沉沉,清露未唏,苔肥石润。月儿还远挂林梢,被雾一蒙,仿佛笼了一层轻绢,时浓时淡,越显得景物幽静,云烟苍莽。渐渐⽇⾼风起,云雾尽开,山容又变成浓紫。石 ![]() ![]() ![]() 二人虽年幼,俱有绝好天资,又经过⾼人指教,本非俗物。先因急等敌人不来,未免烦闷。这时坐卧泉石之间,耳听娇乌情调,鼻端时闻妙香,遥天一碧,晨风送慡,顿觉机趣活泼,心怀旷朗,⾼兴得喊好不置,言笑晏晏,不觉到了辰已之 ![]() 正谈得起劲,忽见百丈坪对面山沟树林之中,似有人影晃动。二人同时将手一指,彼此会意。各自先端详了一下地势,仍然故作不知,谈笑自如。过有顿饭时分,那人已渐渐走离石坪不远,忽然穿人枣林之中不见,方环、司明坐卧之处,如从下面往上望,本难发现。这时敌人 ![]() 方环便照铜冠叟预拟对答,一面与司明对谈,一面又暗中却用目留神敌人所绕行的路径。没有多时,果见丛树隙后⻩光一闪,似往坪后飞来。知快来到,拿眼一看司明。 司明便故意问道:“金鞭崖离这里有好几百里路,你又不似姑⽗会驾着剑光飞行,是怎生当⽇回来的?可曾教你什么本领?”方环道:“我生下地方两岁,爹爹便往金鞭崖,拜在朱仙师门下学习飞剑,这多年只回过两次家。我因我妈思念成疾,哥哥去接几次,爹爹都不肯回来,昨天正在这里当天跪求妈病早好,遇见一位矮道爷,他说他姓朱,能带我到金鞭崖去见爹爹。我问他怎样带法,他用手将我一抱,⾝子便起在空中,没有多一会,便到了爹爹那里。才知他便是天下闻名的剑仙、嵩山二老之一的矮叟朱师祖。因怜我孝心,不但使我得见爹爹,还要收我作他的徒孙。我因为怕妈担心,要回家。师祖说,我爹爹因近来有一个人思盗崖上仙草,不能离山回家,便命大师伯纪登送我回来。 还给了我妈一粒仙丹,说是等过几⽇我妈病好了,那时已将盗草的人捉住,定命爹爹回来接我。” 二人照这样编说的谎,只管一问一答。那石坪后面暗伏的敌人,早已听了个真而又真。他哪知人家早有防备,以为此间居人并非仇敌眷属。无奈同 ![]() ![]() ![]() ![]() 他这里才一走,方、司二人耳目最灵,听坪后面微微响了一下,知他业已离开,必要绕道坪下,去而复转,偷偷用目在林隙中一看,果然又是一道⻩光,往来路方面闪了过去,方环便和司明比了个手势,仍任他横卧磐石上面,将暗器蔵在⾝后。自己跳下石来,站在旁边,将带来的一大把大山枣从兜中取出,左手拿着,且说且吃。右手伸人怀中,将适才装好毒药的三棱蔵风弩紧握手內。 那弩筒形如莲蓬而细,长才二寸一分,中有十八孔,暗蔵机簧弩箭,可以连珠发放,专打敌人双目和周⾝要⽳,见⾎即死,乃是方家独门传授。方环因为年轻手小,所以暗蔵怀內。要是大人,可以握在手中,与人动手,随意使用,不使敌人看破,最是狠毒难防。乃⽗死于非命,也许所用暗器过毒之报。平时方⺟谆谆告诫,从不许方氏弟兄使用。 今⽇因为大仇当前,特意还将毒药喂 ![]() 那来人名唤飞天野狸冯舞,原是当年滇东大盗杨人贵的死 ![]() ![]() ![]() 那冯舞借着遁光,绕向来路僻静之处落下。然后装作游山 ![]() 自己还以为用心周密,却不料一切行动,俱已看在方环、司明眼里。见他走来,仍是各自吃枣说笑,如同未见。冯舞走近二人面前,忍不住向方环道:“小兄弟,可知这里是个什么所在么?”方环道:“这里是百丈坪,你问它做甚?”冯舞道:“我是贵州采买山药客人,昨⽇进的山。晚间遇见一群野狼,我的应用⾐物全都失去。当时只顾 ![]() ![]() 司明 ![]() ![]() ![]() ![]() 原来石上司明早已跃跃 ![]() ![]() 大功告成,老小三人甚是心喜。铜冠叟忙取长剑将冯舞的头砍下,收了他的剑、药、金银。从怀中取出当年用的化骨散,弹了些在敌人腔子里。吩咐方环、司明,抬往远方僻静之处,任他过了三个时辰,自化⻩⽔。 铜冠叟提了人头,正要暗往昨⽇相遇敌人的岩洞走去,忽听头上破空之声。⽇光之下,只见隐现一道青光,星驰电掣般正往百丈坪这一面飞来。猜是敌人来了帮手,不噤大吃一惊。变起仓猝,形迹定然被人发现,无法逃避。忙命小弟兄二人速速觅地逃躲,自己豁出老命不要, ![]() ![]() 老少三人正在争持,来人已经从空飞坠。方环、司明不间青红皂⽩,各举弩箭,连珠般发将出去。铜冠叟已看出所料不对,连忙喝止时,二人适才所剩弩箭业已发完。同时对面青光敛处,现出一个⽩⾐女子,直往铜冠叟面前走来,说道:“老先生可是此地隐居的铜冠叟么?”铜冠叟先见青光临近,已看出光华纯而不杂,与昨⽇所见不类。及至现⾝,又是一个道装少女。再一听她说话神情,更知是友非敌。连忙答道:“老朽正是铜冠叟。道友贵号是何称呼?相访有何见教?”那女子闻言,连忙捡袄下拜道:“侄女石明珠,与令爱青璜,同在家师半边师大门下。前两月曾受青璜师妹之托,与老伯送信,正值老伯外出,便留下寸柬。原说半月再来,带取青璜师妹的⾐物并老伯的书信。 不料在雪山玄冰凹发生事故,迟至今⽇始来,致劳老伯久待,还望原有。” 铜冠叟闻言,早忙着谦谢还礼,答道:“老朽隐居此间,久已不与世人相通往还。 得知舍亲大仇、狮面天王秦黎派了两个门人前来杀害全家,先着一人来此探听详情。 老朽自知不是来人敌手,安排小计,侥幸将仇人除去了一个。还有一个,现在会仙桥后西面岩洞之下,约在今晚听死的仇人前去送信。此⼊名唤飞蝗童子蒋炎,剑术更比死的一个厉害,不能再用前计。意 ![]() ![]() 石明珠早从司青璜口中得知方、秦两家结仇底细,秦黎恶名又是久著于外。便答道: “自己人无须再拘形迹。侄女离山已久,急于回去复命。此来本拟见了老伯,取了⾐物书信,然后顺路往金鞭崖与岷山朝天岭万松观两处,代家师问候两位前辈真人,顺便求取些药草。既然这里发生此事,老伯持了敌人首级,前往会仙桥岩洞悬挂,万一半途相遇敌人,岂不被他看破?莫如侄女暂时缓取青璜师妹⾐物,人头亦 ![]() ![]() ![]() ![]() 铜冠叟闻言,真是喜出望外。便将人头 ![]() 方环、司明等石明珠去后,再一找寻各人所发的弩箭。除适才打冯舞的那几 ![]() 因缥缈儿石明珠这一来耽误,未及移动敌人尸首,⻩⽔业已流淌了一地。虽有石明珠去寻敌人,到底是移去了好。铜冠叟便命方环速往⽔洞给方⺟、方端送信,准备连夜用门板抬了方⺟迁移。自己同了司明,各提敌人手⾜,健步如飞,送到僻静山⾕內,任其自化。 到了晚间,不见敌人动静,俱猜石明珠已将蒋炎除去。直到 ![]() 上路时节,小弟兄三人俱因元儿一去不来,十分想念。恐他不知移居之事,再来无从找寻。铜冠叟因要等缥缈儿石明珠回信,再加金鞭崖附近岩洞虽多,方⺟全家新去,事属草创,到达以后,还须命方氏弟兄陆续搬运百丈坪的东西。自己也因安土重迁,一切均须妥为筹划,布置迁移,要多耽搁几⽇。又爱元儿天资,以前既是矮叟朱梅垂青于他,如今移居金鞭崖,近⽔楼台,正好命他禀明乃⽗,择⽇前往一试,倘若仙缘遇合,岂非绝妙? 当下铜冠叟送别方氏⺟子去后,略将两家应行带去的耝细物件均行归拢一起,以便⽇后携带。然后回转枣林茅舍,与友仁⽗子写了一封长函。第二⽇晚间,命司明赶到环山堰友仁家中,背人面 ![]() 友仁⽗子看完书信,大略知道了一些底细。信上更有元儿天资至好,仙缘难得,不可误却良机;如友仁准他前往一试,请先约定时⽇,等方、司两家俱都迁移完后,当派方环、司明来接之言。友仁自会铜冠叟,越发醒悟,对元儿学剑投师之事,本极赞同,无如甄氏护犊心盛,把元儿爱如珍宝。前月多往百丈坪走了几次,发觉以后,背人闹了好些天,并且从此不准元儿出外。要叫他独往深山,从师学剑,自己素常惧內,作不了主。又见元儿満脸情急神气,司明又急于讨了回信要走,为难了一阵,只得姑且答应。 对铜冠叟的盛意十分感谢。不过金鞭崖不比百丈坪,相隔大远。元儿此去,如果仙缘遇合,蒙朱真人收留,回家想必甚难,还须与他⺟亲一商,始能决定。请铜冠叟到了金鞭崖安家之后,可派司明和方环来此一行。元儿如能同去,自己说不定也要随往,借此再与铜冠叟谈谈。 元儿知道⽗亲为难,闻言并不作声,只顾低头沉思。司明却以为元儿绝无不去之理,甚是⾼兴,当下起⾝告辞。友仁⽗子挽留不住,只得开了后园门,送将出去。分手时节,元儿再三叮嘱,不论如何,务须约了方环再来一晤。司明连连点头,将手一举,便往园后山坡上跑去,只见月光之下,一条黑影,不住纵跳翻飞,渐渐影子由大而小,顷刻不见。友仁⽗子才行回房安睡。元儿心中有事,盘算了一通夜,并未合眼。 第二⽇,友仁见了甄氏,哪敢谈说昨夜之事。特意绕着弯子道:“元儿爱武如命,好容易遇见⾼人传授,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你噤住,连门也不准出,每⽇长吁短叹,一脸愁容。小孩子家恐怕闷出病来,反而不美。”底下还未说到正题上去,甄氏已是啐了一口,说道:“你借大年纪,竟如此护短,纵容儿子胡来。我家又不焦穿,又不焦吃,既不想功名,又不要去和人打架,学那武艺何用?他姑⽗还说他就在这年內走失,我们担心还担不完,你还长他的志。要走失山內,或让虎豹伤了,怎好?他要学武,不会给他请个武师,到家中来教?单往深山里跑,你不把他当人,我抚养他这么大,还不舍得呢?”友仁知道甄氏心志坚决,话决说不进去,只得背了甄氏安慰元儿:“既是你⺟不愿,等过两年大点,再想法。不要愁出病来,使为⽗担心。”元儿天 ![]() 过有十来天左右,司明来说,方家⺟子,连他⽗子二人,俱已移居金鞭崖附近碧浪矶的岩洞以內。那里洞壑幽奇,⽔秀山青,比了百丈坪还要強胜十倍。只是铜冠叟还未见着矮叟朱梅,小弟兄每⽇盼元儿前去。方环本要亲来,方⺟怕他生事,路上被仇人看破行蔵。因司明来过一次,仍由他夜中赶来,问元儿主意打定了没有。二人见面时节,只元儿一人在园內。闻言甚是心焦,万般无奈,只得把⺟亲作梗之事说了。司明一听,把来时一腔热念,化为冰消。若论元儿此时要随司明同走,真是人不知,鬼不觉,一丝也不费力。无如总怕⽗⺟生气着急,心中顾忌大多,一任司明再三怂恿,终是不敢。 司明见劝他不动,只得告辞。行时重又叮嘱道:“我爹一到金鞭崖,要去寻朱真人门下的那位纪老师,出洞走还没有多远,便在路上相遇。爹爹说纪老师也曾谈到了你,可见朱真人对你实在垂青已极。这学剑的事,⼊门时年纪越轻, ![]() ![]() ![]() 也是活该友仁家运时衰,元儿仙缘已到。司明去后第三⽇,元儿正在愁烦,忽听长年人报,说衙门口的裘五叔来有要事求见。友仁出去一问细情,不由吓得浑⾝冷汗,魄散魂消。 原来此时文字之狱最盛,一经构陷成罪,往往牵连几族,祸至灭门之惨。甄氏的哥哥、甄济之⽗名叫甄子祥,虽做的是武官,却是爱才如命,最敬文人。在任时节,曾收容了一位逃亡落魄的文士。那人姓周,也是先朝遗民之后。曾经组织会 ![]() 子祥本极爱重他,又仗自己可以护庇,并未噤止,却因此惹出祸来。不知怎地露了形迹,偏巧还传到了子祥一个同官仇人耳內,立刻给上司来一个密禀,说子祥窝蔵钦令要犯,图谋不轨,幸而子祥的上司对他情感尚好,一面派人去查,暗中着人命子祥检点。 子祥得信,连忙给了丰富川资,放那姓周的急速逃走,省得彼此不便,⽟石俱焚;又命儿子甄济急速回家,布置准备万一,自己又设法托⼊弥 ![]() 子祥见事不佳,只得称病辞官回里。以为仇人见眼中之钉已去,关系着上司情面,不致再深事追究。等到办完 ![]() ![]() 连势迫带利 ![]() 当时大狱常兴,像这样窝蔵叛逆的大案,牵连更众。那裘五是友仁远房叔叔,家道甚寒,在县衙当了一名书办。因为常受友仁周济,知道事情不小,急忙托故告了一天假,跑出城来送信,请友仁早作准备。友仁一听,吓了个魂不附体。立即送了裘五一些银子,请他随时留神打听,并照料子祥夫 ![]() ![]() ![]() 后来风声一天紧似一天,友仁便向甄氏议道:“一切事有前定。记得那天妹夫回家,曾说我家这几年要走败运,元儿也该在此时走失,我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內兄全家遭难,我等也难坐视。再说拖着一大家人出去避祸,不但事情不易,弄巧祸未避成,反倒遭了意外的非灾,岂不冤枉?至亲骨⾁原是休戚相关,何不死里求生,心放镇静?你仍安居家中,料理家业。由我带了金钱,到省中烦人打点。只要能保全令兄一家,哪我们还怕什么,不过吉凶正难逆料,我裘家总得留条 ![]() 现在事情 ![]() 元儿虽然遂了心愿,但是此别,⽗⺟弟兄吉凶难测,先时甚为伤心。后来一想: “朱真人是个剑仙,铜冠叟也是一个异人,正好求他们设法援救,还不快去怎的?”因为急于上路,那金鞭崖深山僻远,自己还从司明口中打听出一些方向路径,甄氏所派两名长年,更是茫然,而且行走不如自己之快远甚,带了去既添累赘,又容易被人知道底细,遗留隐患,再三向甄氏陈说利害。甄氏毕竟有些妇人见识,准他前去,已是实 ![]() 元儿不便再为违拗,当时从权应允,辞别⽗⺟,背人上路。一则想丢开两名护送长年;二则⽔洞那条路无人接引,也无法通行。一时自作聪明,想起昔⽇和甄济误走百丈坪那条路径。打算走到半途,用银子买动那两名长年回去,就说自己已然到了地头,既可使乃⺟放心,自己还可急行快走,方、司两家隐居之所也不致从这两名长年⾝上怈露。 主意打定,人山约数十里,元儿便推说前面不远,便是投奔之所。那家乃山中隐士,不兴山外之人来往。叫两名长年放下包裹,取出二十两散碎银子, ![]() ![]() 当下元儿接下包裹,眼望二人走远,才行健步如飞,默忆司明所说路径,直往金鞭崖赶去。元儿原以为自己来时 ![]() ![]() 这都不说,单止那两个包袱,便教元儿为了大难。 原来甄氏爱子心切,一个包之內包着铺陈、金银、⾐服和几十本书,在元儿背着,分量虽然不重,却是又蠢又大。另一个除了一些礼物糖果之外,便是⽇常动用之物,甄氏仿佛给儿子置办科场中的考具一般,火石灯蜡、刀剪针线,无不毕具。另外还备一套小铜锅灶,怕路上遇不着人烟元儿吃冷的,准备歇路时煮热东西吃。这些东西俱用桑⽪纸一一裹好,急需的东西塞放在包袱角上,以便取用。这包袱之外还有一个提篮,装満⼲粮、腊⾁、咸菜之类,绊上又揷着一柄长剑,本是护送长年手內提着。二长年去后,元儿一双手拿不了三样东西,便拿来系在包袱外面,人小包袱大,走起路甚是累赘。 起初元儿満腔勇气,惟恐两名长年不走。刚一拿着上路,虽嫌⿇烦,还不觉得。走出去才有十来里地,便感觉到累赘非常。走几步一换手,时而一手一个平举着走,走没多远,便觉手酸。又拿来背在背后,偏那两个包袱俱有三尺长短,背不到一处,只好半提半捧着走。如此走平路还好,等一上山下坡,却又太不方便。走了二十里山路下去,已急得元儿浑⾝是汗。又不舍将它丢掉,辜负乃⺟一片慈心。神志一 ![]() 只好一面细辨着⽇⾊,一面默忆昔时行程。 走有半⽇光景,估计着应该早到地头。不知怎的一来,走向那方氏弟兄所说去百丈坪的螺旋山⾕之中,处处都觉所走路径甚对,走了一阵,却又走了回来。还算元儿绝顶聪明,看出情形不妙,将路走 ![]() ![]() ![]() 前后一看,只见山岭重叠,峰转路回,形势险恶荒凉,连来路都已辨认不清,同时 ![]() ![]() ![]() ![]() ![]() ![]() 元儿明知百丈坪在正百方上,只须照直走去,便可走到,谁知此次竟不似上次。好容易携着两个累赘包袱,手⾜并用,纵跃攀援到了尽头,不是前横绝涧广壑,难以飞渡;便是峭壁排天,当前陡起,阻住去路。直到天黑,眼看实无法想,才寻了一个岩洞,点起蜡来,走了进去,且喜洞內倒还⼲燥。元儿本想坐待天明,谁知走了一天极难走的冤枉路,⾝子困倦到了极处,⾝一落地,便神思 ![]() ![]() 醒来时闻得満山都是禽声与草际的秋虫互相 ![]() ![]() ![]() ![]() ![]() ![]() ![]() 元儿正要上路,猛想起昨⽇受两个包袱累赘的苦况。见路旁有一丛耝有茶杯大小的竹竿,忙用宝剑砍断一 ![]() ![]() ![]() 所遇几处洞⽳,不是沮伽卑 ![]() ![]() ![]() 元儿正在夕 ![]() ![]() 走有半里多路,才得到达。果然有四五条大虎,正围着一个⾝倚危崖,手持长剑的少年,在那里咆哮不已,也不上前,也不退却。那少年一柄剑时舞时停,依着猛虎的来势起落。地上有一条较小的的虎,已然卧在⾎泊之中,想是被那少年刺死,这时落⽇残照,正从林隙透 ![]() ![]() 那虎几次探爪下来,离少年头顶均只数尺,眼看危险万分,恰遇元儿赶到。元儿定睛一看,不由又惊又喜。一时锐⾝急难,哪顾什么叫危险,大喝一声,一举手中长剑,直往崖前纵去。同时那危石的一只大虎,也许是等得不甚耐烦,狂啸一声往下便扑。元儿因在情急之际,使力大猛,纵有三四丈⾼,恰与那虎同时擦肩下落,人虎均在空中,使不得力。下面崖前,群虎又在蓄势待扑。就在这虎声怒啸,山鸣⾕应,腥风四起,落木萧萧之际,眼看一落地,便膏群虎爪牙,元儿忽然情急智生。不但不作落地逃生之想,反而空中腿两一绷,两臂一屈,无心中使上巧劲,奋起神威。一摆手中长剑,竟直往大虎颈项间,用尽平生之力刺去。 耳听咔嚓一声,猛觉手中一动一闪,虎口微一酸⿇,⾝已着地。同时那虎倏地价震天一声大吼,狂纵出去,正遇崖前群虎相次扑来,与那大虎 ![]() 原来元几天生神力,那一剑用力太猛,剑又是柄旧剑,只一下便横刺⼊大虎头颈之內。那虎负痛一拗,立时折为两段,也是元儿与那少年命不该绝,大虎纵出去,偏又与那群虎相撞。它们互相撞扑挤跌,势子一缓,二人便行相见。 那少年正是元儿的表兄甄济,流离逃亡,困在山中已有多⽇。饥疲悲痛之余,突遇群虎包围。若是别人,早已丧了 ![]() ![]() 二人虽然相见,因为崖前群虎虽是自相撞扑了一阵,虎威稍懈,势子略缓,并未退去。仍各蹲踞崖前,时而扬爪张牙,发威长啸;时而站起⾝来,竖起条条长尾,将背一拱一抖,⾝上五⾊斑斓的短⽑ ![]() ![]() ![]() 这时元儿看清除已死去那只最大的和一只最小的外,剩下还有三只,每一只都和⻩牛一般大小。后面倚着峻岩,并无退路。眼看天是渐渐黑了下来,太 ![]() 知道大再黑下去,情势愈险。在这极险危难恐怖之中,二人都是一般的心思,想寻逃生之路,什么话都顾不得说。甄济手中还有一柄寒光耀眼的长剑。元儿的剑已在纵⾝刺虎时,被虎负痛一拗,折成两段。上半段被虎颈带走,只剩下了尺许长的半截断剑在手中。 万一外面三虎乘黑来袭,如何抵御? 二人正在无计可施,元儿猛想道:“昔⽇误人怪兽蟆狮巢⽳时,曾将一块很重大的封洞石头推倒。自己和甄济负隅抗险,不敢出去;外面三虎只管作势发威,也蹿不上来,似这般相持下去,黑夜之间,人哪里抵得过虎,这岩凹內有的是大小石块,何不取石击虎?侥幸如能打死两个,只剩一个,就不⾜畏了;即或不然,能将虎击走得远一些,也好趁势冲出,逃到平旷之处,再与它对敌。总比在这岩凹之內负隅死守,有力难施,要来得強些。”想到这里,一边留神外面,一面对甄济把话说了,甄济渴饥劳顿之余,又被虎困了大半天。已是精力皆敝,自分必死。忽遇元儿这个救星,不啻天外飞来,才得略为 ![]() 元儿嫌那断剑无用,索 ![]() ![]() 这时天已深黑,月儿被左近山头挡住,仅仅山角上透出一些清光,下面仍是黑沉沉的。只有那三对虎的眼睛,在暗影中闪动。元儿还看得出那三虎的形象,甄济简直连虎的形象都看不出。偏生岩凹中碎石块虽多,能用的却少,拣了一阵,二人合在一起,才积了不到十块。元儿怕不合用,见岩壁上山石磊剞,突出的甚多,一时发了痴想,打算硬搬了下来使用。然而任是元儿天生神力,这生 ![]() ![]() ![]() ![]() ![]() 二人估量山石不易搬动,徒费气力,便各自捧起一块石头待发。那前面三虎也都纷纷立起,在岩凹外面紧紧绕转不休,咆哮之声震动山⾕。二人知道是虎饿思食,只要一个在前扑来,余下两只也必一拥而上,来势猛恶,万难抵御。不如先下手为強,只要打死一个,形势便缓和许多。 这时月光已由山角转来,正照岩凹,眉发毕现,里外一片清澈。那三只大虫早已腹中饥饿,一经看真,越发磨牙发威,涎沫飞溅,顺虎口直噴⽩气。二人看见当前一个较大的正向着岩凹蹲⾝蓄势,一条长尾把地打得山响,就要扑到。连忙一声招呼,端起手中大石,直朝虎头打去。发石时节,二人似闻⾝后头上有索索之声,因为危机在前,全神注定前面三虎,也未防到后面。満以为此石出手,必定打中。谁知那虎也是灵警非凡。 二人存了先发制人之心,发石时未免心慌了些。如趁那虎纵⾝起来,再行 ![]() ![]() 甄济、元儿原准备一石不中,再发二石。没料到这么沉重蠢大的石头,不能和暗器一样,可以连珠发出。再加第一石没有奏功,已是有些心慌。刚将第二块石头端在手內,站起⾝来,对面那虎将第一石由虎爪拨落,未容二人取石起⾝,早狂吼一声,就势两条后爪一撑,直往岩凹之內扑到。同时其余二虎也为那第一次两块石头 ![]() ![]() ![]() ![]() ![]() ![]() ![]() 元儿知势危急,也顾不得看清,也顾不得说话,一手拉了甄济,喊声:“快跑!” 脚一点,纵⾝钩住那株松的横枝,首先攀援上去。后面甄济被元儿一句话提醒,也随着元儿攀援而上。一同回⾝往下一看,岩下一只大虎倒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落地时节,又和元儿第一次断剑杀虎的一般,正赶后面两虎扑来,互相猛撞了一下,所以二人才得在这至危奇险之中攀松上岩。 二人正打算落到松 ![]() ![]() ![]() ![]() 原来那松树 ![]() ![]() ![]() 这一场蟒、虎恶斗,倒也又骇人,又有趣。只见月光之下,烟尘滚滚,砂石惊飞,腥风四起。一方是蹲踞腾扑,张爪磨牙,咆哮如雷,凶威猛恶;一方是蜿蜒腾挪,动作如风,伸⾆吐焰,红信粼粼。那蟒见擒不住那虎,只急得口中发出吱吱的怪啸,有时侥幸将虎 ![]() ![]() 元儿毕竟童心未退,虽⾝临危境,看见这种蟒虎恶斗,不但不怕,反直喊好玩。刚在可惜没有看得仔细,另外一蟒一虎又抄了一套文章:先是那虎蹲踞地上,一条长尾巴把地打得叭叭山响,不住狂吼发威。对面那条乌鳞大蟒却把⾝子盘成一圈,只将上半截⾝子从中间笔也似直 ![]() 那蟒更不怠慢,长颈一屈一伸之际,仿佛周⾝都在颤动。说明迟,那时快,早唰的一声, ![]() ![]() ![]() ![]() ![]() ![]() ![]() 当这蟒、虎纠 ![]() ![]() ![]() ![]() 这第二个被元儿用石打中的那条大蟒,费了半天气力,没有将虎擒住,已经凶威怒发,又被元儿石头打中,一负痛,再听得人声,便昂起头来往上一看,吱吱叫了两声,便舍了那虎,往岩前蹿来。二人存⾝之处虽是险要,并无隐蔽,月光之下看得 ![]() ![]() 二人正在焦急,那蟒早如一条黑匹练一般飞起。月光照处,细鳞闪闪,乌光油油,直往岩上穿来,转眼便到二人眼前。甄济手持长剑,准备来时与它拼死。元儿一见情势危急万分,慌不迭地将手中石块直朝蟒头打去。心一 ![]() 原来那蟒蹿上崖时,与它对敌的大虎,也 ![]() ![]() ![]() ![]() ![]() ![]() ![]() ![]() 且不说这一蟒一虎拼死相持,再说先前那一蟒一虎。那蟒是条公的,比较小,有七八尺。先也是与虎想持,双方斗得力倦,一个盘着,一个蹲着,发一阵威再斗。当适才那条⺟的被虎咬住蟒尾时,双方正斗得热闹,不知怎么一来,虎⾝又被蟒 ![]() ![]() 这一场恶斗,只看得元儿、甄济目定神呆,惊喜 ![]() ![]() 甄济吓了一跳,连忙退步按剑时,元儿道:“那虎将它尾巴咬住,⾝上 ![]() 拔脚追去,见那蟒见了元儿还待挣扎,早被元儿举着那柄吹⽑折铁的长剑向蟒头一挥,立刻一股鲜⾎冒起多⾼,蟒⾝落在地上,蟒头连口仍咬附在虎腿上面。才知那蟒也是一时情急,蟒牙嵌⼊虎骨,一样拔不出来,所以逃走不脫。元儿举剑一路 ![]() 那虎大小共是五只:最小的一只,一起头便被甄济用剑刺死;最大的一只,被元儿断剑刺死;另一只被元儿用石头打死;剩下两只,俱与两条乌鳞大蟒同归于尽。二人无心之中除了七害,人也累得力尽精疲,渴饥 ![]() 二人先到元儿放包袱的所在,取出⼲粮, ![]() ![]() 元儿的事已然表过不提。那甄济为人,本有心计。乃⽗被陷那⽇,在街上遇见衙中 ![]() 当时痛不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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