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第十八章及《紫玉钗》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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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紫玉钗 作者:司马紫烟 | 书号:41530 时间:2017/9/20 字数:7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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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益的确没有怪卢方的意思,卢方要保护自己这点得来不易的成就,在无可奈何下,必须这么做,换了李益,他也是一样,因为他必须要保护自己。 他现在就要保护自己而努力,从卢闰英那儿拿了两个金果子,就是保护他自己的第一步。因为他目前急需要这两个金果子,急到回家去拿都来不及了,所以他才一句美丽的谎言,一副专情的态度,拿了这两枚果子,他托在虚幻的情意上,却为了实际的用途。 翼国公府就在过两条街,距离朝门不远,因为翼公秦氏一向是朝廷最忠贞的护卫。这时候不是访客的时候,但那两个金果子真的是具有很大的力量。 当然,光凭金果子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要访客自己本⾝也有力量,而李益现在在长安的确是个够份量的人,所以门上的家将在接到十两金子的门封后,立刻为他通报进去:“姑臧李君虞公子有急事求见国公。” 好在国公并没有安寝,公侯府第的生活习惯跟普通民间不同,尤其是⾝居要职的国公们,为了配合皇帝早朝,都是朝罢就寝,午后起⾝,薄暮传中饭,少事休息后,才开始他们的休闲生活,或是接待一些宾客,⼊夜笙歌,是款客宴宾的时间,这就是所谓侯门的生活。 歌舞达旦,在金粉长安是司空见惯的事,翼国公秦府在长安算是最显赫的一家,因为他们与皇帝家的关系太密切了,从第一任国公叔宝公开始,他们就是皇帝最亲密的勋臣,当太祖李渊还在前晋任唐公的时候,就曾救援唐公于盗贼之手。后来太宗贞觐皇帝打天下,叔宝公建功厥伟,一直传下来。 秦氏的子孙始终是皇帝最宠信的世爵,也一直有着显赫的地位。 依照朝例,国公已经不必列朝了,但奏家不同,他们一直是帝家的机密参赞,只要稍微有点事,皇帝总是要听取一下他们的意见,世子秦朗与郭家约两兄弟同为讨平了鱼朝恩而接替了噤军统领,国公的事才稍微轻松一点,没事可以偷偷懒,但朝班上的位置却一直为他空着。 李益要见的是秦朗,他知道距离早朝侍驾已近,这时候已经准备了。到了门上才知道国公还没安寝,故而改为请诣国公了。李益在诛讨鱼朝恩一案中的贡献,秦府与汾 ![]() 那位门上的将爷已经把李益请了进去,在花厅上坐下后才进去通报的。因此等里面传请时,没走几步路就把李益带到了暖阁上。 国公的兴致很好,正在跟他儿子秦朗对弈,那是他们⽗子俩聊私话的时候。暖阁中悄无旁人。 李益进去,还没行大礼,国公已伸手拦住了:“十郞,别客气,我正想找人去请你呢,你好端端的弄了个外任,归省回来,却又在长安闹了几件大新闻,这两天听说你跟于老头儿顶上了,弄得満城风雨,圣上先听到风声,问起我,我还说不太可能,但今天于老儿的辞表已呈了上来,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向圣上回话呢?” 秦朗也道:“君虞,你什么人都可以惹,可别去惹那老头儿,这家伙很讨厌,连我也常受他的排喧,咱们虽然不怕他,可是跟他吵起来就太无聊了。” 李益一听这话心里更踏实了,因为秦朗对于善谦也没好感,至少是支持自己的,因此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祗是想杀杀他的气焰而已。” 国公轻叹道:“十郞,于老儿为了鱼朝恩的事,对我们很不谅解,认为我们争了他的功。我是懒得跟他辩,因为他究竟是兵部大臣,手上掌握着军权…” 李益冷笑道:“他要是真能掌握军权,鱼朝恩又何致于如此拔扈?” 国公头摇道:“不!十郞,你不知道,这老儿的确是有一套,他居兵部之重,掌权而不居权,使得各路兵镇都无以结 ![]() ![]() ![]() ![]() 李益道:“这种方法并不新奇,天宝年时就用李林甫的办法施行过,结果安禄山以范 ![]() ![]() 国公道:“这道理跟皇帝讲不通,圣上认为这办法好,将不知兵,兵不能战,即无內顾之患。” 李益笑道:“国公这样说,就把圣上看得简单了,他那里是不知其中利弊之所在,而是因为安史 ![]() 国公微怔道:“君虞,你是文人,怎么会懂得这个?” 李益道:“圣上从鱼朝恩手中取得噤军节制大权后,立刻就委世子郭王子统领,勤加 ![]() 国公肃容道:“十郞,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居然能看到这么深远。不错,圣上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只跟我一个人谈过,连于老儿都不知內情,他之所以要重用于老儿,就是要让他造成那种印象,使那些镇帅将守们也抱有那个想法,徐待噤军之成。” “世子练军已近半载,应该有所成了?” “不错!是差不多了,因此圣上认为边廷武备过于松弛,四境边夷已有不稳之家,必须要加強训练,而且更从噤军中选任一部份忠贞有为的青年将校人选,出易边廷的主将,重整武备以镇四夷,到那个时候,于老儿就得下台了。所以十郞,你就是跟于老儿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也不必急着去对付他,不出三五个月,圣上也会换掉他的。” 李益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更为定安,笑笑道:“圣上恐怕换不掉他了,于老儿这个兵部尚书是⼲到底了。” “这是怎么说呢?他并没有人私的实力,而且也很不得人缘,真要换了他,连为他请留的人都没有,圣上看到他的辞表后就跟我谈过,准备先给他半年假再说。” “不必半年,他也等不及了。” “为什么?” “再晚刚得到消息,他已经暴疾⾝故了!” 翼公⽗子两人都是一怔,李益心中大定,于是把始末情形说了一遍,只隐起自己代缮奏章的事,同时把 ![]() 秦朗道:“难怪王阁老夫人寿辰后的那天,那几个家伙最起劲,辞表未呈,他们就已经先把话传开了。” 国公道:“十郞!你一向很聪明,怎么会跟他们弄在一堆的,这几个家伙没有一个是东西。 ![]() 李益装作委曲地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古道热肠,真心想帮助我。可是计划了半天,他们在实施的那一天,居然一个个打了退堂鼓,我才知道他们靠不住,只是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即使我想收篷,也难以了结了,因为于老儿写给我的那封信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很可能会反过来去讨好于老儿,把信还给于老儿。” 秦朗道:“这倒是可能的,那些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益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因此我只有硬着头⽪⼲到底,准备一个人也得揭发开来,趁着那天人多,闹得大家都知道,即使他们把信还给于老儿也没用了。” 国公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不甘受人布摆,果然你还有一手,于老儿就是那封信的事气死的?” “不!事情有了变化,我那封信 ![]() 他又把⾼晖与他的谈话说了一遍,然后把于善谦写给鱼朝恩的告密函拿了出来, ![]() ![]() 国公把那封私函看得很仔细,最后才变⾊道:“有关⾼于两家 ![]() 李益也是一怔道:“难道圣上并没有同意他告密?” 国公道:“圣上怎么会同意呢?圣上虽然是禀 ![]() ![]() ![]() 秦朗也道:“不错!那时我也在,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圣上听说⾼大人受害被暗杀⾝死,非常伤心,说⾼大人这一死,那些兵镇一定会埋怨朝廷无能,更难望他们为朝廷效忠了,怎么会同意告密呢!假如真要告密,这好人也用不着于老儿来做,由圣上自己向鱼朝恩说了,岂不是能够叫鱼朝恩安心?” 这个结果不但大出李益意外,而且也是⾼晖没想到的,但是仔细一想,的确不无道理,皇帝如果有意要牺牲一位重臣而安鱼朝恩的心,何不自己告诉鱼朝恩呢? 国公道:“就因为⾼大人的被害,鱼朝恩提⾼了警觉,密遣杀手,伺守各兵镇⾝畔,只要稍有异动,立即采取行动以內廷符节诛杀,这都是那次行动后惹出来的⿇烦,圣上如果真有此心,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因为鱼朝恩提⾼了警觉,圣上知道不能再借外面的兵力来平逆,才冒险一逞,请求⻩侠士伉俪协助锄奷,⾼大人蒙难,圣上还真以为是机密外,对于善谦口气⾼大人行止之举予以曲谅,再没想到全是于老儿捣的鬼。” 秦朗道:“⾼侍郞也是的,手上既然有这种证据,为什么不早呈出来呢?” 李益叹道:“⾼侍郞在鱼朝恩伏诛后,曾经觐见圣上说过这件事,圣上向他解释说这是不得已之举,更说于老儿当时向圣上报备过了,他以为圣上是预知此举的,心中虽感不平,但是见到圣上对于老儿信任有加,不便举发其奷,只有忍了下来。” 国公道:“胡涂!胡涂!他是太聪明了。” 李益道:“不是他太聪明而是于老儿太厉害了,⾼大人⾝故后,于老儿到⾼府去吊唁,跟他也作过一度密谈,婉转说词,把他给说动了,那时他还以为圣上不知情,后来听圣上也那样说了,他才死心塌地认了命,只是此议倡自于老儿,他认为于老儿是故意牺牲了他⽗亲而博取鱼朝恩的信任,虽然心愤其奷,但是念及于老儿也是为了保全大局,才隐而不发。” 国公一叹道:“于善谦好用心计而惜命如鼠,他的确是怕事发之后,鱼朝恩会收拾他,因为他是兵部大臣,起兵清君侧,势必要有兵部符节,兵符是他发出的,他难逃⼲系,此其一。再者,如果那一次计划成功,论功行赏,别人都是直接出的力,而⾼大人一定会继掌兵部,他即使能⾼阶为枢密相使,究竟不掌实权了,这老儿的心计太可怕,玩忽国事,弄权至此,死有余辜。十郞,这封密函 ![]() 李益这下子完全放心了,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于老儿再也没想到鱼朝恩会把这封密函转给⾼晖的。” 国公叹道:“鱼朝恩才是真正的奷雄,他暗杀了⾼大人,却又力举⾼晖继任先人之职,而且把密函转 ![]() ![]() 李益凛然点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因此也使他了解到宦海的险恶与冷酷,更想到世上不是他一个聪明,别人的才智犹在他之上,设想更比他深远。 于善谦 ![]() 一念及此,他不噤出了一⾝冷汗,暗自庆幸,若不是岔出⾼晖这一脚,光凭自己那个办法以及于善谦的一封信,想扳倒于善谦,那实在太幼稚可笑了。 扳不倒于善谦,以他的为人及城府之深,反击起来,必可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擦了擦汗,他终于叹了口气道:“于老儿虽玩忽弄权,但是他究竟是谋国之老臣,对国事不无微劳,何况人已经死了,不记其过,⾼侍郞的本意也不想要他⾝败名裂,把这封密函 ![]() ![]() 国公点头道:“我想这倒是可以代奏的,为人稍存忠厚之心,行事与人三分退路,这都是自求多福之道。于善谦自私了一点,但是他并不是卖国,他破坏了⾼大人的计划,究竟自己还是有一套计划去补充代替的,而且在本衷上,他还是忠于朝廷的,因此我想圣上会顾念他多年谋国之功而不予追究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人情做在前,你还有什么见教?” 李益忙道:“这个不敢当,小侄原是来向国公请求辩诬的,在合谋阻退于老儿时,那些人都很热衷,把事情引起了头,他们却打了退堂鼓,可是小侄把事情办成了,于老儿果真写下了辞表,他们又沾然争居其功…” 国公一笑道:“小人嘴脸本是如此,不去理他们就是了。” 李益叹道:“小侄是不去理他们,可是小侄得知于老儿暴疾⾝故后,立刻去访问⾼侍郞,他以密件见赠,给小侄 ![]() ![]() 国公道:“兹事体大,我把密卷呈圣上御览后,还是取回来由你去转 ![]() 李益道:“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家岳派人通知小侄,要小侄星夜离京以避嫌疑。” “这又为什么?你既然手握证据,⾜以证明于老儿是自咎內衷,为恐事发而忧急致卒,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又何必要躲开呢?” “小侄并不要躲,也不必躲,所以得到了通知,立即又去见家岳说明,但是没见到家岳,只见到舍表妹,得知家岳被那些人拖走了,要小侄离开,也是他们的意思,他们大概是怕背上嫌疑,所以才急急自保…” 国公笑着揷嘴道:“活该,本来没他们的事,是他们自己招惹来的,让他们去急两天好了。” “不!国公有所不知,他们为了求避嫌。就想把责任都推在小侄头上,因为他们不知道⾼侍郞握有密卷证据,还以为于老儿是被他们所放的流言气死的,既然想归咎于小侄,所采的手段一定更为厉害。” “你只是新科进士,初放外任,除了握有充份证据,否则 ![]() ![]() “于老儿为人谨慎,鱼朝恩把这封密件给了⾼晖是他想不到的事,此外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中的…” 国公道:“那也不然,工户度文等部,有些事务是要跟兵部协调的,于老儿是小关节不卖帐,大关节狠开口,搅得他们很不开心,但也无可奈何,只有听任取求,因此他们手中也可能会有一些制得住于老儿的把柄。” 李益道:“那些把柄如果抖出来,他们自己的⼲系更大,于老儿如果把握不住这一点,也不会跟他们开口了,因此他们绝不敢把那些秘密抖出来的。” “这倒是,那他们如何打算的?” “工部杜员外元之与户部度支侍郞尤浑曾经出了个傻主意,小侄认为那简直是开玩笑而且自砸痛脚,没有理会,但是据舍表妹听到他们的私议,可能会以此为口实…” 于是他又说出了他们叫他以⻩衫客及贾仙儿为威胁的话,国公笑道:“岂有此理,于老儿岂会为这个而受威胁,他对⻩贾等义士一直耿耿于怀,正愁找不到藉口去对付他们,你真要采用这个办法,倒是正中下怀,恐怕在第二天就会⼊朝告密了。” 李益道:“据小侄所知于老儿畏死无胆,国公与圣上深知⻩贾大姊之为人,不会做这种胡涂事,但于老儿可能会相信的。尤杜二公就是 ![]() 国公想想道:“你用了没有?” 李益道:“这么做即使能吓住了于老儿,对小侄却全无好处,尤其是小侄已经居仕放任,自知避嫌,跟江湖豪侠必须疏远,万一吓不倒于老儿,却为自己招来大祸,小侄怎会做这种胡涂事?” 秦朗道:“君虞,这件事你做得对,因为贾仙儿女侠曾有私函进呈圣上为你关说,圣上虽然很感念他们除奷之功,但是对这件事却不无介意,因为帝王之尊,受到江湖草民的威胁,总是大损威严之事,你之所以不能立蒙拔擢重用,并不完全是于老儿阻梗,这也是原因之一,圣上对你的才华是很 ![]() 李益心中暗惊,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危险,因此连忙道:“世子说的是,上次郭老千岁也曾以此为儆,小弟绝不敢忘,所以对杜尤二公的授意不加采纳,而且正因为他们要以此相陷,才来请求国公与世子代为剖示的。” 国公点头道:“好!十郞!今天我先去见到圣上,把事情始末陈奏明⽩,你也别说破,让他们再去胡诌去,这样也好给他们一个惊告,叫他们碰一鼻子灰去,早朝时刻也快到了,我先进一步,你到吏部衙门去见⾼晖一下,叫他对密卷事也守住点口,不要张扬开去!” 唐代政制自⾼宗后,除三公三师中书令侍郞,凡在官衔下另加“参议朝政”或“平韦政事”两衔者,即为实际的相职,而这两衔的加封,则是视该员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而定,故而有“侍郞宰相”的异数,但如无此二品衔,虽⾼至一部之首长,也不得⼊朝参议政事。 代宗时,此二名号已确定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前者与中书门下二省官长同,后者与二省的中书令,侍郞。同平章政事之意。 六部大臣,有四部具此⾝份,而尚书省的最⾼官长左右仆 ![]() 因此早朝时,金銮殿上固然济济多士,午朝门外,一样也很热闹,各部也都有所配的公廊以放置重文件档案资料,以供查示。 那地方自然是噤地,等闲人不得擅⼊,就是各部之间也不得私相来往,以避嫌疑。 李益只是个外任司员,未授京职,循律未经召传,是不准进⼊噤城的,但是他的⾝份很特殊,而且又是由噤军统帅神策军骠骑上将军秦朗领着进来,自然没问题。 李益一到,就被安置在吏部班房里,吏部尚书殷大人因为加授天官,兼领了同中书门下平章衔,⼊廷朝议,所以这儿的班房是以⾼晖为首的。 因此他在班房里可以很机密地会晤⾼晖,比任何地方都全安,因为各部的班房都有噤军巡守,等闲人不得前来,那些噤军是秦朗带来的,事先得到了指示,执行任务更为严谨,⾼晖来的时候,见到噤衙森严,还吓了一大跳,一直到了里面,见到了李益,就更惊奇了,连忙问道:“君虞!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这地方是…” 李益笑道:“我知道这儿是噤地,但今天的门噤是为侍郞与我而设。由翼公世子秦都尉亲自安排的…” ⾼晖听了才放心道:“你倒真是神通广大,我忘了现任神策军的秦上将军与两位郭大将军都是你好朋友,除了后宮噤苑之外,大概也没有地方能噤得住你了;不过这究竟是犯罪的,想必你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故吧?”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却掩不住紧张,因为这究竟是不太寻常,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故,秦朗是不会安排他们在这儿见面的。 李益也知道他心中的焦急,便简单扼要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先安了⾼晖的心,然后才细谈经过。 ⾼晖的脸⾊也随着他的叙述而变化,一直听他讲完了,才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朝李益一揖道:“君虞!幸亏有你这一闹,才把这段公案揭开来,也使先君子的沉冤得以昭雪,真没想到那老儿会如此奷狡,早知如此,我就…” 李益忙道:“侍郞!国公要我在此处等候,就是要我规劝侍郞公不得造次,于老儿给鱼朝恩的密函由国公带去进呈御鉴了,但是于老儿居朝多年,不无微劳…” “要不是他来上这一手,先君子很可能早已将鱼逆诛平了,何至于让他又作威作福几年!” 李益叹了口气:“侍郞公,有一件事可能连国公都没有想到,也可能是他想到了不便明言,于老儿告密固然祸国养奷,但是他老谋深算,有一点是看准了,假如侍郞公真要揭发此事,圣上还是会呵护他的,因为令尊大人公忠护国,却欠缺一处思量!” ⾼晖哦了一声道:“先君子有那里没虑及?” 李益道:“圣驾的安危。那时神策军还在鱼朝恩的掌握中,而且他还拥有一批杀手死士,纵然令尊大人起得天下兵马勤王,他仍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镇!” “当时已曾顾虑及此,圣上力言以家国社稷为重,而且还御笔亲录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以为代诏,这十个字现在还珍蔵在舍下…” 李益放低了声音,轻声一叹:“侍郞公,自古以来,每多慷慨赴死之勇将而乏从容就义之贞臣,非武人之气节较烈于斯文,实难易之别耳。夫死而从之地下,谓之烈女,抱负而守,数十载而不易其志者,始得谓之节妇,贞妇由地方行文以嘉,节妇则由朝廷旌表建坊立牌勒石而表之后世者,因抱贞而死易,守节而生者难也。人 ![]() ⾼晖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立刻就变容拱手,也轻声道:“⾼明!⾼明!那么国公的意思如何呢?” 李益道:“我没等他开口,就先把侍郞与我的意思表明了,请国公代奏明圣上,我们只想让圣上明⽩于老儿是內疚神明而死,无意使家国重臣蒙羞于死后,请圣上在览过密函后,仍予赐还, ![]() ⾼晖道:“做得好,君虞,那就谢谢你了。” 李益道:“其实侍郞公该谢谢的还是杜尤二公,若不是他们在闻知于老儿死讯之后慌了手脚,胁迫家岳, ![]() ⾼晖笑道:“我早知道他们靠不住,所以才把密函 ![]() 李益一叹道:“只怪他老人家耳 ![]() ![]() “其实你应该去找汾 ![]() “郭老千岁 ![]() 庒低了声音又道:“兵部遗缺不能久悬,而据国公的透露,由于边境不稳,圣上有意用兵,势必要起用文武兼才的能吏,他已属意侍郞,想来不会有多大问题。” ⾼晖笑了一笑,显然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因此拍拍他的肩膀道:“君虞!谢谢你,圣上可能会私底下召见我垂询此事,你我这一晤,也使我有个底子,到时候我也会替你留心的,你告诉令岳一声,离那些人远一点,我要借机会把这批小人也清除一下。” 李益的心中流露出一阵报复的快意,如果不是⾝在朝房重地,他真想大声地笑几声来表达他的⾼兴。 这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事,他以一个外任的小员官,居然能一手掀起长安的风云,把那些炙手可热的中枢要员,一个个地打击下去,这还不能踌躇満志吗?他记起了小时候,在竹园里玩耍,看见一条青竹丝的小蛇把一条大⻩狗咬死了,那条蛇长不过两尺,耝不如指,体躯只有那条⻩狗的百分之一大小,可是他一口咬中了⻩狗的腿,狗儿跳了起来,跑不了几步,就倒地不起了。 他知道这种蛇很毒,本来想立刻用石块把它打死的,但是石块举起后,他又放了下来,对那条小小的蛇儿,产生了无比的敬意。 小蛇并不想咬死狗,是那条⻩狗先去掠拨它的,以两者的体形,力量而言,⻩狗实在是強得太多了。 可是蛇儿并没有退缩,它充満斗志地盘着⾝子,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利用了适当的时机,也适当地利用了它的毒牙,把敌人击倒了。 这件小小的故事,给了他很大的启示,強者不⾜惧,他一定会有缺点的。小并不一定就是弱,只要有斗智,有反击的精神,当然也必须要有攻击致命的武器,一样也以可击倒強者。 強与弱之分不是外观上的差别,也不是刚柔之异,而是最后一搏的胜利者才是真正的強者。 老子戒刚所说的強亡弱存之理,他曾经细心地研究过,有的他同意,有的他反对。 狂风拔树而细草仍存,那是因为细草柔软,能弯 ![]() 齿牙摇落而⾆仍在,他也反对,因为他不主张等对方自然因时间而淘汰。 檐⽔滴石而穿,这才是一种战斗的,进取的人生觐,可是他更欣赏⽔的另一种破坏力,一 ![]() 小人不可一⽇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无权。 李益深深地服膺这两句话,他所说的权不一定是命人,治人的权力,也包括了受到攻击时反击的力量。现在,于善谦的死。 ![]() 这一天的早朝特别久,坐在班房都可以听到云板不住地响,那一定是调人进去问话的。 终于⻩门官宣达口谕来了:“圣谕宣吏部侍郞⾼晖即赴御书房进谒。” ⾼晖朝李益笑笑:“来了,想不到圣上也是急 ![]() 李益也相当紧张地道:“我还是在此等候吧,说不定圣上会召我前去问问,侍郞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不妨奏知圣上,我就在这儿。” ⾼晖想想道:“也好,本来朝罢是要封锁班房的,今天较为特别,留了好几个人下来,老尤老杜他们都在,前天他们对于老儿辞官之事最早谈起,今天于老儿的死讯传出,他们的责任难辞,都被留下了,可能就是询问此事,难怪他们昨夜紧张得要迫令岳归咎于你了。君虞,你昨夜夜访国公的那一着棋下得对极了,否则纵然不被他们所坑,至少也会背上个嫌疑!” “侍郞怎么知道他们都被留下了?” ⾼晖笑了一下道:“刚才宣谕的那个⻩门私下告诉我的,一年三节,破费个几十千钱就有这些好处。君虞,将来你一定也会置⾝在此的,我把这个秘诀传给你,不要瞧不起那个小小的七品官, ![]() 庒低了声音又道:“国公倒是很帮你的忙,让那些家伙先见过了再面圣的,因此这班家伙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注意听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话⾼晖走了,李益一个人坐在班房的后室內,望着⾼深的殿宇,心中充満雄心与壮志,⾼晖的话,在他的心里庠庠的,用手指截破了一点窗纸,他看着曲折的回廊,三五步就站着一名全⾝甲胄的卫士,当⾼晖经过时他们的肃立致敬及⾼晖微微颔首的神态,他又是一阵 ![]() 正是一条名符其实的宦途,曲曲折折,正表示通向这条路,需要经过多少的努力与挫折。 虽然,从郑州主簿的那个位置要走到这条回廊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李益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穿上朝服,昂首在回廊上雄视阔步的样子。 口角噙着微笑,他情不自噤地自己吐了两句话:“青云之途虽远,若有翻云手段,摘星捞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宦海风波险恶, ![]() ![]() 于是他想又起了第一次去见霍小⽟的情形,踏进霍王别墅,看到了王侯居室中种种的陈设气象,那时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距离还远得很,现在却变得非常近了。 “将相本无种,男孩当自強。”这两句话毕竟还是有道理的。 他又看见几个人走出来,圭在前面的卢方脸上很沮丧,也很疲倦,王阁老低着头,心事重重,而尤杜等人,却面有得⾊,踌躇満志,大概是为着拔去了一颗眼中钉而又把责任推卸掉了,感到沾沾自喜吧。李益忍不住几乎想出去招呼他们一声,让他们看看自己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庒力而离开,也没有打算成为他们的代罪羔羊,瞧他们的脸⾊与表情是何等模样。 但他终于忍住了,心中又有一个新的打算,就让他们先得意一下,然后再让他们痛苦一番,因此他一声不响,而且等⾼晖出来时,他也不回家,直接躲到⾼晖的家里,只找人送张条子给霍小⽟,条子上写得很妙,只说暂时离开几天,既没有说去赴任,也没说要上那儿去,因为他知道卢方回家后。 跟卢闰英谈过话,一定会急着要到家里去找他的,他对卢方的居心很不満意,决心要卢方知道他李益是不容被出卖的。 兵部尚书于善谦的死讯传开了,朝廷降旨优恤,加封太子少保,那是一品的大臣了,于善谦有生之⽇,一直想升上来这一级,终于在他⾝故后达到了愿望,遗憾的是这个名衔祗能刻在他的墓碑上而遗泽后人了。 朝旨赐准于现宅举丧开吊,而后才扶柩回乡。 这是很大的恩典了,因为长安的京官太多,而噤城附近的官宅却有限,都是由朝廷赐居,死后 ![]() 正因为住宅要 ![]() 圣恩浩 ![]() 可是皇帝对于于善谦的死不作半点询示,而且也没有指定一个皇子前往代天致唁,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对一个历事三君的老臣,既然如此顾恤,则少了这样一项恩宠,似乎又太没道理了。 不但于家的家人感到惶惑,连长安市上的群臣也都在纷纷猜测,而其中最难过的就是卢方了。 他回到家里,首先就听见了李益来到府上所持的态度以及把他馈赠退回来的事,而女儿更是向他 ![]() 连一直对他恭顺的卢夫人也都讲了话:“ ![]() 卢方 ![]() ![]() “既然是他一个人⼲的,你们那一伙子又紧张些什么?” 卢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卢闰英道:“爹!您也是的,已经决定了的事,也该听听十郞的意见,您居然溜了,把个难题 ![]() “这不是整他,而是让他稍受点委屈。等事情过了,我们会为他设法的,何况他的那些在江湖上的朋友很具影响力,圣上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爹!您怎么这样胡涂,假如圣上相信了那些江湖豪杰会支持十郞,也许会容忍一时,但是将来呢,这件事既为朝廷之忌,十郞还会有前程吗?朝廷对他怀有猜忌之心,他的 ![]() 卢方默然不语,显然他们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卢闰英道:“您由着那些人布摆,也该了解那些人,他们都是 ![]() 卢方叹了口气道:“现在事已如此,追悔无益,今天朝后,圣上就把我们几个人召⼊御书房垂询于老儿暴卒之事,我跟王阁老都推说不知道,话是他们说的。” 他看着 ![]() 卢闰英立刻变⾊道:“爹!您可是想悔婚?” 卢夫人也道:“老爷!这可使不得,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许婚十郞了…” 卢方道:“那只是口头上一句话,我们既未受聘,也没有送过庚帖,算不得悔婚。” 卢夫人道:“话虽如此,但话是妾⾝说出去的,也是得了老爷的指示的,这又如何收回呢?” 卢方道:“不必收回,只要从此不谈这件事,再过两三年,我们另行议聘,李家既未定聘。也无权提此议抗,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卢闰英垂泪道:“爹!原来您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卢方道:“我也是不得已,今天看圣上的态度,似乎对这件事十分重视。问得很多,听完他们的话后,挥退了我们。立刻又跟翼国公低声密议…” 卢闰英变⾊道:“爹!女儿跟十郞的名份虽未定聘,可是长安已无人不知,而且我们也公开同出同⼊过,您现在要反悔,置女儿于何地?” 卢方道:“孩子,我也是为你好!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家 ![]() 卢夫人骇然道:“会有这么严重?” “唉!你不知道,鱼朝恩把持朝政多年,多少人都没有办法,十郞只靠着几个江湖人之助就把他给除了。” 卢闰英道:“那是圣上自己恳求他们帮忙的。” “话是不错,不过⻩衫客夫妇一声号召,居然能把鱼朝恩所蓄的那些死士都拉走了,他们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圣上岂能不耿耿于怀!十郞跟这两个人 ![]() “但十郞说过,⻩衫客夫妇是真正的湖海奇侠,他们绝无野心,而且还为了避嫌,浪迹天涯,有一两次悄然回京看看,都没有去看十郞,就是为了怕给十郞添⿇烦,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 卢方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十郞说的,贾仙儿没有去看十郞,却去看过郭老千岁,同时还有私函呈递圣上,历述一些外地官吏的治绩,请求圣上嘉良惩顽,以安民心。信是由郭世子呈上去的,圣上看了十分感动,亲笔御书扁额──侠义可风──四字,送到⻩衫客的家里,怎么会对他们有猜忌之心呢?” 卢方道:“可是他们说起那些话时,圣上没有任何表示呀,这是什么缘故呢?” 卢闰英想了一下才道:“爹!这件事情您做得大错特错了,十郞已经知道了你们几个人要委罪于他,当即表示了不甘受人布摆,他没有接受您给他的钱,也没有离开长安去赴任,临行还说要您远离那些人,他一定会设法自保的。” “什么?他没有走?” “他又不是傻瓜,虽然您说暂时要他顶一下,将来再为他关说,这种话也祗能哄哄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骗得了他?他临出门时,连女儿都误会了,不过他还是有良心的,叫您离那些人远一点。就是要对那些人展开反击。” 卢方深锁眉头道:“他凭什么去反击那些人呢?” “于善谦为当朝堂堂尚书,他都扳得倒,何况是那些人呢?他临去的方向,正是往翼公府,今天翼公又先您等见到了圣上,只怕十郞的反击已经成功了,圣上早已闻知曲直,那些人自作聪明,恐怕会吃个大亏的!” 卢方深深叹道:“这小子太厉害,而且也太混帐,既然他有办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步要去安排,一切弄妥当才来的,您已经被人拖走了,而且还留下了一手坑他的拙计,他方一怒而去,这可不能怪他。” 卢方这才叫卢安到李益的寓所去找他,卢安带回来的话则是李益出门散心去了,没有在家。这样一来,更便卢方忧急,不过他总算接受了女儿的劝告,没有再跟那几个人连络,也没说出李益要反击的话。 实际上李益究竟做了什么,除了⾼晖与翼国公秦氏⽗子二人外,别人都不知道。而李益蔵在⾼晖家中的事,则只有⾼晖一个人知道。 很多人在李益的寓所扑了空,他们见到了霍小⽟忧急之状,知道李益的确躲出去了。 因此尤侍郞与工部的杜员外等人还沾沾自喜,认为李益躲开了,甚至于已上郑州去销假赴任了,拔掉了一个眼中钉于善谦,又推卸了责任,这是何等得意的事。 大家都在商讨着今后如何在事业上好好地合作一番,拔走了一个老厌物,今后可以为所 ![]() 但是他们最吃惊的一件事发生了。 ![]() ![]() 谁都不知道在静室中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大家猜测到必然是与李益有关,因为于宅的亲友早已传出话来,在太子来宣唁的时候,于成龙准备要叩诣请命昭雪沉冤,对他⽗亲的死事作一番追究。 追究的主要对象当然是李益,但是在李益⾝后还有一些人也是呼之 ![]() 那知道太子的随员竟是最重要的两个追究对象,而太子带这两个人来,想必是会有一番争持的。 不安的是尤浑与杜子明那一些人,因为在致唁时,于成龙对他们的脸⾊就不好看,那当然是与前些⽇子风风雨雨的传言有关,不过他们还很放心,因为他们在皇帝面前已经把责任推卸出去。 可是李益的出现却使他们提心吊胆了,尤其是李益跟随着太子一起来,自然会有一番说明,那番说明一定不会是他们密告圣上的那一套,那就一定会把他们牵出来。 最为忧急的是尤浑跟杜子明,在御书房中召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说话最多,将来少不得会有一番争辩。因此他们沉不住气,立刻就私下商量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尤浑:“老杜,事情很糟。想不到李益竟没有走,而且还走通了太子的门路,我们推给他的那番罪名,他一定不会承认,那该怎么办?” 杜子明较为沉着;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管,一口咬定是这么回事,绝不改口就是了。” “可是李益不肯认帐,为之奈何?” “他不认帐没关系,好在那天卢方也在场,并没有对我们的话提出异议,他是李益的岳丈,圣上总不会相信他也跟着我们一起诬告他的女婿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尤浑叹了口气:“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不太妙,最糟的是卢方跟王老儿都没来,好像是预知会出问题。老杜,这件事我们办得很鲁莽,尤其是你把李益估计得太低,虽说事前商量好了,可是临时我们都撤⾝退出了,是那小子一个人居间哄闹的,居然也能把于老儿给挤了下去。可见他是成竹在 ![]() “尤公!要挤走于老儿的是你,要编排李益的也是你,他们对我的关系并不大,都是你说李益那小子太精明,有他替卢方策划,我们不容易把持,所以听见于老儿的死讯,就赶紧在这上面做文章,现在怎么却又怪起我来了!” 小人以利而聚,以害而分,到了利害关头,他们第一件急的是把责任推出去,脫清自己。 尤浑是这种人,杜子明也是这种人,因此尤浑发现这时候万不能再闹窝里反,低叹一声道:“老杜,不必再争这些了,反正在圣上那儿说话的有你也有我,如果李益那小子不承认,我们怎么办?” 杜子明心里也在打鼓,因为授意李益用⻩衫客去威胁于善谦就是他的主意,李益当时就拒绝了,如果李益知道了有人用这个话去密告皇帝,也一定会知道是谁坑他的,如果李益要申辩,必然是第一个就想到自己。 因此他沉昑片刻才道:“这一定是卢方走的消息,他们是翁婿至亲,断然会告诉他的,所以李益才走通了太子的门路,以固自保,为今之计,也只有坚持这个说法了。” “可是有太子为他说项,我们又怎么争得过太子呢?” 杜子明冷笑道:“于老儿活活被气死是事实,于成龙的心里最恨的也是李益,我们回头再去找于成龙谈谈,叫他上疏哭奏,说于老儿是受了威胁,忧急而死的。” “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这总比承认他老子是被气死的強,因为于老儿的确是在李益的 ![]() “哭奏该怎么说呢?” “就说于老儿临死前忧急 ![]() “这能坑得了李益吗?昨天我们面圣时,圣上并没有作何表示,可见圣上并不太相信。” “圣上不作表示,正说明了圣上也担虑此事,而于老儿能为此事忧急而死,更说明了此事之严重 ![]() 尤浑深深一叹道:“万一圣上郑重其事,予以深究,把事情闹大开来,那就糟了!” “那不是更好吗?怎么会糟呢?” “⻩衫客与贾仙儿是李益的好朋友,恨上了我们,夜半飞刃,你我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杜子明也为之一惊,先前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而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沉昑良久才道: “⻩贾之流是深明义理的江湖豪侠,只要我们能说动于成龙上疏,说实是于儿死前所言,我想他们不会为李益出这个头的。” “他们既是那种明⽩人,又怎会构成对于老儿的威胁呢?” “浑公,此事你知我知,但别的人不知道呀!于老儿器量小,胆子并不小,气得死吓不死的。这 ![]() 尤浑这才吁了口气:“我是闹胡涂了,老杜,以后做事可得慎重点,这件事跟我们本来毫无关系的,一念之差,第二天多了两句嘴,结果竟搅到自己头上来了。” 杜子明何尝不后悔,只是有苦说不出,也叹了口气道:“烦恼皆因強出头,是非只为多开口,不过浑老这个好名的习气是得改一改,要不是在王夫人生⽇的前一天,浑老在几个人面前先露了口风,说在第二夫一定可以把于老儿挤下尚书大位去,第二天的事我们 ![]() “老杜,不要说我,我只是开个头,可是你在于老儿辞表呈上的那一天,逢人便说,硬居策划之功才谈开来的。” “我…没想到于老儿会死呀!”他只说到这儿就打住了,因为太子跟⾼晖李益等人已出来了,大家都很注意他们的神⾊。这场密谈的內容虽然不得而知,但其重要 ![]() ![]() ![]() 但于成龙是否肯接受呢? 大家简直惊奇了,于成龙跪送太子时,固是诚惶诚恐,而他以孝子的⾝份,跪送⾼晖与李益时,竟也是毕恭毕敬,感 ![]() 气死了他老子,居然能使他如此感 ![]() 太子走了,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走了,尤浑与杜子明却赖着没有走,他们等人走得差不多时,重⼊內堂。杜子明首先向于成龙搭讪着道:“世兄,关于尊大人遽尔仙游,诸多传言恐怕世兄对我们也有点误会,故而我们特地前来向世兄澄清一下。” 于成龙的反应是冷淡的:“二位大人言重了,先⽗年老多病,早有倦勤之意,故而上表恳辞,等不及圣上赐准就因疾而故,罪在成龙侍奉不周,与人无尤!” 杜子明一怔道:“前几天在王阁老夫人寿宴上见到尊大人,还是精神矍铄,谈笑风生的!” “先⽗一生好強,讳疾忌医,其实病 ![]() ![]() 杜子明忍不住道:“世兄,据下官所知,外界传言,并非空⽳来风,而且…” 可是于成龙没让他说下去,冷冷地道:“先⽗立朝多年,行事梗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希望他早死的人也很多,而口藌腹剑,暗加祸陷的尤多,先⽗都坦然处之,无惧无虑,除了天夺其寿。无人能造化先⽗的生死,外面的那些传说都是些无聊小人信口编排,成龙无意去听闻。” 杜子明道:“世兄可能不知道其中大有隐情!” 于成龙连最后一点礼貌都不想保留了:“先⽗与两位大人并无深 ![]() 这些他们倒不在乎,做官就得有忍气的雅量,但于成龙对李益的态度,以及对他们冷淡的強烈对比,这使得他们很不安,连家都顾不得回了,忽忽赶到王阁老府上,却受到了挡驾,再赶到卢家,家人也回说中书出门访友未回。 这明明是拒绝接见的表示,两人才深感事态之不妙,硬着头⽪到李益的寓所去,接待他们的是李升,说公子出门三天了,留下话三两天必回,家里也急着在找他,因为小娘子病待很重。 看样子不假,李升的脸上有重重的忧⾊,而昔⽇名花鲍十一娘恰由內宅送医生出来。当初都是 ![]() “两位大人可知道李公子在什么地方?” 杜子明苦笑道:“我们要知道也不会来找他了,早上倒是看见他一下,我们也有急事在找他。” 鲍十一娘道:“那就烦请两位大人在别处找找看,找到了就告诉他一声,叫他赶紧回来。” 这样看李益是真不在了,两人也不便久留,再想了一下,只好鼓起勇气去访问⾼晖了,虽然他们知道⾼晖平时对他们的印象很不好。 在⾼晖的门外却碰见了承事房的太监刘安,承值御书房,可以称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人,而且这家伙有个外号叫喜鹊儿,听见了宮中有什么重要的人事升迁决定,一定会抢先出来报讯儿,而他也只为这种事儿才出宮,因此对他的到来,是无人不 ![]() ![]() 看他喜孜孜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他在⾼家一定是有了相当満意的收获。 刘安看见了他们,倒是颇感意外,随即笑笑道:“两位大人的消息是很灵通呀,也是给⾼尚书大人贺喜的?” “⾼尚书大人?” 两人都是一怔,刘安笑着道:“是啊!兵部尚书出缺,圣上想此缺不能久悬,必需立制递补的,召见翼国公跟枢密使许,魏二位阁老,商定了由吏部侍郞⾼大人晋升,已经召人写谕示了。明天早朝就会宣示。⾼大人除了晋升兵部尚书,还加了平章政事的副衔,这可是难得的异数,因多少年来,三十多岁能官居尚书而兼领平章政事相衔的,⾼大人还是第一个,咱家得了确信,赶紧来报喜了,二位大人也不慢呀!” 二人心头一震,他们再也没想到这个尚书会弄到⾼晖头上去了,以⾼晖的态度,今后要想通融办事将更难了,还不如是于善谦在任了,那老头儿虽然讨厌,故作清⾼状,但顺着他的⽑儿摸,而有好处让他吃个大份,他也会难得胡涂一次,而且有些事,于老儿 ![]() 现在换了⾼晖,这家伙比于老儿更精明,与他们格格不⼊,已经够难办了,而许多原可比打马虎眼儿的事,现在也混蒙不过去了。 两个人面面相观,心里不噤迭声叫苦,尤浑才是真的后悔了,假如不是他多嘴,把于善谦在皇帝面前评议李益的那些话怈露出来,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尤浑还只为今后难以办事为虑,杜子明却较为想得深;自己与尤浑两人的地位是否会发生动摇? 因此他忙向刘安一揖道:“刘公公是否听见了其他的消息?” 刘安略一沉昑道:“这个咱家可不清楚,只是这次人事异动很大,承事房写谕的人员,一连传了好几个进去,当然是有升有降,有调有动,不过咱家是出了名的喜鹊儿,报喜不报凶,那些不愉快的事,咱家从不打听,二位大人忙吧,⾼大人荣升的事,他似乎早有了底子,咱家报了喜讯,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惊奇。因此有关这次人事异动,可能他还清楚得多。” 杜子明还想多问他两句,但是宮监未奉谕而出宮,是十分秘密的事,刘安算是较有头脸的,但他也不敢在外久留,匆匆上了轿子走了。 尤浑朝杜子明叹了口气道:“ ![]() 杜子明这时才说出他心中的忧虑“浑老,暂莫为将来担虑,且为目前 ![]() 尤浑一怔:“老杜,这是怎么说呢?” 杜子明道:“第一错,错在我们不该临时打退堂鼓,早知道于老儿必倒,我们该拼着冒险豁上一试,跟⾼晖也藉机攀上 ![]() “这本来说是他一个人揽的,也不算栽他呀!” “可是你没看见于成龙对李益的态度吗?在太子陪祭的时候,于成龙还是横眉竖眼的,等他们在后堂密谈过出来,于成龙竟是感 ![]() ![]() “对!有道理,于老儿器量虽窄,但也不是个轻易动气的,他居然会听见消息后急得吐⾎,可见李益是真的吃住了他,那绝对不是用你我所说的手段了。” 杜子明道:“当然不是,我们是在于老儿死后才想到坑在李益头上,祗有这个理由最好,李益既然没有离开,而且公然前来致祭,自然是另有所恃,他跟太子一起向于成龙示惠,自然这一点已经陈之圣听了,我们却自作聪明地栽了他一赃,岂不是自己整自己吗?” 尤浑慌了手脚:“那怎么办?” “李益这小子不是个忠厚的人,知道我们要整他,他还会不反击吗?他自己的地位虽低, ![]() ![]() 尤浑连连顿⾜,杜子明叹道:“浑老,这次下官是被你拖惨了,你要控制卢方,嫌那小子太精明碍事,想把他一并挖掉,才来上那一手,现在我们只有硬着头⽪,去听听⾼晖的口气了。” ⾼晖总算是见着了,他们俩先还装着胡涂地向⾼晖道喜,⾼晖淡淡地道:“多谢!多谢!两位的消息倒是很快,下官只是刚听刘安说起,准不准还不知道。” 尤浑陪笑道:“⾼大人客气了,刘安素有喜鹊之称,从来没有报错过,何况上谕已定,连圣旨都写好了,就等明早宣示了,大人还有什么怀疑的!” ⾼晖一笑道:“原来两位是碰见刘安才知道的,如此说来,两位赐莅是别有指教的了?” 尤浑看看杜子明,然后才陪笑道:“下官有一点事情不明,于老儿那天在王阁老府上,被李十郞 ![]() ⾼晖微笑道:“这个两位何以不去问问于成龙呢?” 两人都有点难堪,过了一会儿,杜子明才嗫嗫道:“成龙兄新遭⽗丧,正在哀痛之际,下官等自是不便动问。” ⾼晖道:“其实也没什么,于老之死,外界多所误传,李十郞只是央请太子略作解释而已。” 杜子明忙道:“李十郞是如何解释的?” ⾼晖笑道:“那⽇两位在圣上面前,不是已经把原因都奏明⽩了。李君虞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两个人更是讪然,杜子明讷讷地道:“没…没有的事。” ⾼晖冷笑道:“那就是太子殿下诬赖二公了。殿下在赉旨致奠前,曾先⼊觐圣驾请示,而且召下官与十郞伴祭也是奉了圣谕,说二公对于老之死有所陈述,特谕殿下带了十郞去问问于成龙,看是否果如二公之言!” 尤浑额上的汗⽔都流了下来道:“那是因为圣上召见,垂询此事,下官等不明內情,仅作猜测而已。” ⾼晖道:“中书卢公是十郞的岳⽗,门下王阁老则是亲自代于老呈递辞表的,如果圣上真要垂询內情,应该问他们二位才是,怎么会问到二公头上来呢?” 杜子明见他咄咄相 ![]() ⾼晖脸⾊一沉道:“可是两位所陈奏的理由,却⾜⾜可以毁了李益,幸好天栽圣明,未予置信,事本与二公无涉,二公庸人自扰,未明事实,妄加揣测,争功诿过,几 ![]() 杜子明窘急地道:“可是于老儿之死,与李益不无关系,这也是事实,而究于老儿之为人,除了下官等所陈测的原因外,皆不⾜以令其就范,因此下官也并没有冤枉他。” ⾼晖道:“可是事实并未如二公所想,于老早有宿疾,已萌退意,他那天在王阁老府中见到李十郞,对他的人品言辞颇为 ![]() 两人一听知道这是虚托之言,尤浑道:“既是如此,于老儿又怎么会突然暴疾而卒呢?” ⾼晖冷冷地道:“那可说是被二公气死的,他上了辞表,本出一片诚意,二公在朝房同僚之间,妄行宣扬,语多荒谬,他才一气而卒。我们见了于成龙。李十郞把于老所作的荐呈出示,误会冰释,才知道一切都是二公搅起的风波,不过这种事只能怪于老自己 ![]() 一番话连挖苦带讥讽,二人再也坐不下去了。只有腼颜告辞。怀着一肚子鬼胎回去了。 ⾼晖含笑回到了后面的书房,李益正坐在那儿,两人谈起杜尤的狼狈,都感到很开心。 最踌躇満志的就是李益了,比这早一步。他们还听见了一个人的报告,兵部左侍郞费忌的。 他的年纪很轻,是⾼晖的同窗好友,也是⾼晖的⽗亲的门生,于善谦之所以拔擢这个年轻人,一方面是利用他的师门渊源,⾼家和各地兵镇守备间的亲密关系,再者也是藉此对人的一点赎愆,而最主要的则是为了他自己。他把最可能接替自己地位的那两个缺,左右侍郞悬着,然后擢拔了一些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办事有⼲劲儿,肯听话,而且地位离他这个尚书的距离还有一大截。 费忌由五品郞中跳到四品下左丞郞缺⾜⾜⼲了五六年,然而跳到正四品上的左侍郞却只有两年光景,别看这小小的一级,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很难得跳过去。 费忌虽然跳到了尚书部下第一次长,但是很难威胁到他这个尚书的地位,而兵部一缺由他部调任的可能 ![]() 费忌不会当真地感 ![]() 于善谦死后,他究竟是部属,留得久一点,也就看见了杜子明与尤浑二人心怀鬼胎向于成龙探询进谗的丑态,更知道他们碰了一鼻子灰的窘事。先来告诉了⾼晖。所以⾼晖在杜尤二人来访时,已经 ![]() 因此⾼晖进来一说,李益笑道:“小弟真希望能在场看看他们那副嘴脸,比二公一向以长袖善舞而称能吏,而他们的脑筋转得也真快,于老儿死讯才出,他们立刻就安排了脫⾝之策,若非⾼兄早有防备,小弟倒真是被他们坑着了。” 这两人由于投契之故,已经称兄道弟,情深莫逆。 ⾼晖笑笑道:“那倒不尽然,吾弟也不是甘于受人布摆之辈,纵然没有愚兄这一封信,相信你也早有了自处之策了。” 李益笑了一笑道:“办法是有的,只是不太好,不如这个结果使人満意。” ⾼晖道:“君虞,你我虽是相识未久,但是十分投契,先君子为鱼监所刺,是你代我报的仇,为于善谦构陷,也是因你的机缘而揭穿,你究竟打算用什么方法来脫⾝,是不是能告诉我呢?” 李益想了一下才道:“我怀着这封密函去见翼公,就是想请他过目一下,说明我们先前的计划,讲⾼兄不甘心老⽗被害,准备以此函公诸天下,于老儿可能就会因此愧急而死。” ⾼晖道:“当时我们都以为圣上知道这件事,这封密函并不⾜以构成对于老儿太大的威胁呀!” 李益道:“不!即使圣上真的知道此事,也不能对廷臣承认,为全威信起见,必须让于老儿挑起这份担子,何况于老儿已死,翼公一定会叫我把密函毁掉,力促圣上对于老儿之死免于追宄,甚至还会庒制着于氏族人不得声张。” ⾼晖道:“这原是我的计划,也是我告诉你可以如此做的,但只是使朝廷不追究而已,可是这不能构成于老儿的死因,如果于老儿有恃无恐,还是 ![]() 李益笑道:“我代家岳⽗整顿了一部成年旧件,发现有几件案子是兵部与户工两部会办的,帐目上可能大有出⼊,譬如度支部所拨的修建长城款项中有支付民工报酬的款项,大有出⼊,五千民夫可以做到的工程,竟然动支了两万之数,这上面于老儿最少占了六成!”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李益道:“我前岁进京赴试,恰好经过那处工地,那是我的估计,差不了太多,我在档案中看见了所报销的数额。就想到其中必有问题。而察勘监办的就是于老儿与杜尤二公,而家岳也说过,于老儿并非一清如⽔,只是看准了才捞,而且一定吃大份,尤杜二公恨他也在此。” “你准备以此为证揭发?” 李益笑道:“我那里有证据,只是准备说杜尤二公故意怈露此事叫我去威胁于老儿罢了!” “那怎么会有用呢;尤浑跟杜子明不会承认的。”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可是我说他们要拿这个去吓吓于老儿是会有效的,那知道于老儿不经吓,一命呜呼了,杜尤二人惧我秘密,想先告我一状,这虽是我的猜测,也不会是捕风捉影,至少翼国公会相信的,纵然杜尤二人再矢口否认也没有用,到现在为止,于老儿究竟因何而死,仍是无人知道,但就因为传说纷纷,所以各说各话,信不信在人!” ⾼晖一叹道:“君虞!假如你真用了这一套办法,那可就牵涉太广了!” 李益笑道:“也不会怎么样的,因为这祗是我的一句话,他们会提出各种证据来推翻的,不过他们两人今后在圣上面前的说话也就要打个折扣了。” “难道你不怕落个诬告之罪吗?” “我祗是在翼公那儿谈谈而已,又没有正式投状告诉,再说这件事也不可能敞开来办。” ⾼晖笑道:“办也办不出个名堂的,即使真有此事,他们也早已安排弥 ![]() 李益道:“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小弟想起于善谦对待老伯,心中对此辈就更为深恶痛绝,有机会能对此作一番儆戒,小弟是绝不会放弃的。” 这番话因为牵连着⾼晖心中积庒多年的宿怨,大获其心,因之使⾼晖稍稍被勾起的一丝不以为然之心也冲淡了下来,握着他的手道:“对!君虞,此辈不除,正道君子殊难立⾜于朝房,先君子对昔⽇于善谦何等信赖,对他所献之策虽略知危险,第以国脉所系,君上之寄及挚友之荐,乃慨然以赴,谁知道他竟暗蔵祸心,你对斯辈尊以⽗执,悉心为供驱策,冀能儆惩奷宄,而他们在危急之际,却想先出卖你,像这种人,是该痛加挞伐,以振世风,以廓朝廷。君虞,愚兄这次得以擢跃廷阁,一半固受荫于先人,另一半实在得力于你,因之你放心好了,利用在郑州这三年的任期,施展长才,好好地表现一番,任期一満,愚兄保证把你內调晋京,然后你我兄弟在朝中好好地携手合作,务使各宵小绝迹,忠义彰扬,非吾辈中人。绝不让他们欺瞒君上,祸 ![]() 这是一篇意味很深的谈话,乍听上去,似乎是字字金石,掷地有声,仔细一回味,却又可以意会到另一种強烈的暗示,⾼晖在邀他结 ![]() ⾼家一直是有这种潜力,而⾼晖也是有雄心,有魄力的人,他看中了李益的才华,李益的潜在影响力以及李益的渊源,因此,两人的地位虽然悬殊,但⾼晖对他邀请却是完全以平等地位的恳求。李益本就是个野心 ![]() ![]() ⾼晖笑道:“君虞,这么说就不是弟兄了,彼此都别客气,反正今后祸福共当,苦乐同当,谁都不忘记就是了。明⽇上谕一发,愚兄就不得闲了,今后难得有空,我们弟兄先好好的聚一下。” 于是他吩咐了闭门杜客,摆下酒菜,跟李益两人煮酒纵谈,兄弟两人着实地计议了一番。 大事谈得差不多了,⾼晖才道:“君虞,令岳这一次虽然有欠忠厚,但是他也是不得己,被小人所持,一时失了主见。你还是不要耿耿在心!” 李益笑道:“只是小弟心愤难平,所以才让他急一急,明⽇谕出,他就会明⽩的。” ⾼晖道:“兄弟!你为什么不做个顺⽔人情,今天先去向他知会一声呢?他一定很着急。” 李益摇头摇道:“不!小弟深知家岳的为人。优柔寡断而又畏事,今⽇即为一例,他知道小弟不甘受人布摆而继续留在长安,跟王阁二老人唯恐小弟把他们也扯了出来,所以今天都没敢去探于老儿之丧,在尘埃未定前,他是不敢再见小弟的,很可能在门上就被挡了驾,⽩碰一鼻子灰回来,以后反而更难见面了。” “可是杜子明他们不会把事情告诉他吗?” “那两人是已经去过了,没见到家岳,才硬着头⽪上兄长这儿来的,今天家岳一定是闭门杜客,或者是托辞他往以避,谁也见不着的。” “可是他得知消息后就会不同了!” “他无法得到消息,为了保全于老儿死后之名,圣上要我们今天陪太子致奠时才将密函 ![]() “杜子明与尤浑会不会再去呢?” “可能 ![]() ![]()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他的本意,是要卢方向他低头,⾼晖笑了道:“兄弟,这口气赌得没有意思。” 李益昂然道:“不!兄弟,我认为有此必要,这门亲事虽是亲上加亲,但结得很勉強,你不知道他的气焰多盛,多么势利,要不是舍表妹对我情意深重,小弟绝不想⾼攀他们的!” 有了几分酒意,他也失去了平⽇的镇定,把自己归省回家,听见姨⺟崔氏来访,卢闰英向自己⺟亲示意,而姨丈索聘的倨傲,以及表妹留下⽟珠,又说到回到长安后去拜访的情形,一直到仓猝宣布婚事,而卢方闻知于善谦死讯后。受尤杜二人怂恿嫁祸于自己的始未。 ⾼晖道:“原来是这样仓猝宣布的,事实上并未下聘署帖成仪,我还当你们是早就定好的呢?” 李益道:“家岳之所以肯受尤杜二人的议决,把责任全推在我头上,也是拿住了这一点,虽有口盟,却无婚书庚帖为凭,为了保全他自己,准备先赶我上郑州去顶过,然后看看情况,如果朝廷不加深究,是证明我在圣上心中尚有印象,不妨徐为之图,如若因而获罪,他可以遣女别嫁,推翻前言。我也无可奈何。” ⾼晖叹道:“中书卢公居然凉薄如此,倒是颇出人意外,先君子在世时,对他还十分推重的。” 李益道:“老伯大人以⾚诚之心对人,将己度人,把人人都当作了信义知己,推心置腹,肝胆相照,所以才会受到于老儿的陷害而不自知,多年老友尚且如此,而家岳与老伯不过初 ![]() ![]() ⾼晖道:“但令表妹对你的一片情意总是可感的。” “唯其如此,我才不忍相负,不过前两天我是从他家负气而出的,家⺟不⽇将由姑臧来京行聘,到时还请兄长多照顾,而且烦请兄长作代前往致聘。至于家岳那儿,小弟预计他闻知消息后,一定会来的,只要他两天不来,小弟再去登门求恕,也算是对他的一番歉意,如果他立即来了,则⾜见家岳势利太重,兄弟以后与中书省的 ![]() ⾼晖想想等个两三天,看看一个人的表现倒也无妨。这一天李益仍是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家里已经出了事。 直等到次⽇早朝罢后,上谕宣示,拔擢了⾼晖继长兵部,而把尤浑与杜子明二人都调置了闲缺,原来两人所主掌的业务,则简派了两个年轻人,都是翼国公秦放鹤的亲戚与女婿。 李益这才想到翼公对他的事如此热心,还是有他私心的目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这两个人平素跟李益的私 ![]() 无论如何,这对李益总是争⾜了面子,他以一个新科进士的⾝份,放出外郡的副牧,还没有正式视事,就已经表现了很漂亮的一手,扳倒一个尚书与两个红员。 李益知⾼晖回家后,一定会有很多登门道贺的人,他留下不便,才带着胜利的心情回到了寓所。 见了鲍十一娘満脸忧⾊,他已经感到事情不对劲了,強打起兴子笑道:“十一娘,多⽇不见,我心如晦。” 鲍十一娘却焦急地埋怨道:“爷,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要満城敲锣打鼓去寻人,你也是的,怎么几天不回家,都上那儿去了?” 李益笑道:“我不是叫人告诉家里的吗?这几天是我的生死关头,我必须去挣扎奋斗,十一娘,你是被什么风吹来的,来了多久了?” 鲍十一娘道:“没两天,我是在家里听见了你的喜讯,赶来向你恭喜的,结果却…” 听了这句话,李益的心沉了下去,跟卢闰英的婚事他原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霍小⽟的,可是这个好心而多事,可恨又可爱的鲍十一娘,把事情又弄糟了,把他的一番苦心安排全弄糟了! 见了他的脸⾊鲍十一娘也感到很不安:“十郞,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以为长安市上的人都知道了,你一定早就告诉了小⽟,谁知道她一点讯息都不知道。” 看见李益更 ![]() 李益望了她一眼,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惶急的成分多于责问,心中不噤一动,反问道: “十一娘,你又替她出了什么主意?” 在他的反诘下,鲍十一娘低下了头:“十郞,你跟小⽟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而且净持姊也托我照顾她,对你们的事我不能不关心…” 李益又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十一娘,你能不能劝小⽟离开我,或者是为她另外找个人?” 鲍十一娘为之一怔道:“十郞,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我是为你们好。” 李益看看她,叹了口气:“十一娘,我实在不忍心说什么使你伤心的话,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毕竟有过一段 ![]() ![]() 鲍十一娘低下了头,李益道:“这次你又给小⽟出了什么主意?” 鲍十一娘仍是低头不语,李益心急地冲向后面,但见霍小⽟面向着天,躺在榻上,浣纱含着泪在一边轻轻地吹着一碗药汁。 李益看看 ![]() ![]() 李益走向前一步,摸着小⽟的头,烫得灼手,被他这一扰,霍小⽟算是由 ![]() 她挣扎着似乎要起来,李益按住了她:“小⽟,你别动,好好的,怎么又病成了这个样子?” 小⽟微弱地道:“我本来就⾝子不好,这两天又受了风寒…” “感冒风寒也不会一下子重成这个样子,就算是痨病又发了,也不会在两三天內突然加剧!” 他端起榻旁一个痰盂,看看里面堆了半盂⻩细裱纸,他捡起了几块,一一地展开来。 纸上有着轻黏的痰,霍小⽟忙道:“爷!你弄这个⼲吗?脏死了。” 浣纱很快地夺过痰盂,李益道:“没有吐⾎呀!” 他又拿起桌上一张大夫开的药方,看了一遍,脸⾊变了,眼中却 ![]() ![]() 鲍十一娘吃吃地道:“是我从街上请回来的。” “胡闹!他怎么能开这种方子,难道他没有来诊过脉?不经过望闻问切就胡 ![]() 又拿起医案来看了一下,脸⾊变得铁青,沉重地放下了药单:“这个大夫很⾼明,批的医案也很切,孩子丢了是不是?” 霍小⽟垂下了泪:“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感到肚子痛,刚好鲍姨来了,听说我前夜曾经摔了一 ![]() 李益沉声道:“不必为我隐瞒,我承认踢了你一下,是我不对,可是你也知道,那正是 ![]() ![]() ![]() 他仍是咄咄 ![]() ![]() ![]() 李益点头道:“不错,他的医案批得极为⾼明,是他说胎儿一定保不住的?” 鲍十一娘沉昑片刻道:“他也没这样说,但是说万一留下去,到了五六月时,如果仍然保不住,大人也完了,因此我才请他把胎儿给打掉,十郞,这是我的主意,我愿意承担一切过错。” 李益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向霍小⽟道:“小⽟,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也会如此主张的,不过这种事应该等我来决定,难道两三天都不能等吗?” 霍小⽟垂泪不语,浣纱鼓起勇气道:“爷,听说您已经订了亲,是您的表妹,卢家的姐小!” “是的,而且为了我跟于老儿斗法,我们还在长安市上闹了件新闻。” “爷!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是我跟姐小不知道。” 李益沉声道:“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我能瞒过你们吗?何况小⽟跟我之间早就有约定,我是必须另娶的,无法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我没有要瞒住你们的理由。” 浣纱道:“是啊!您告诉了我们,我们只有为您 ![]() “这是无须瞒人,也瞒不了人的事,而我不告诉你们,当然有我的理由。” 浣纱紧急地道:“是不是那位卢姐小容不得姐小?” 李益冷笑道:“我跟小⽟在一起,谁都知道的,如果别人容不得小⽟,我会接受这门亲事吗?” 鲍十一娘道:“十郞,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我的姨丈坚持一点,他要我在 ![]() 鲍十一娘道:“这也有道理,我听说这位卢大人在朝里很红,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李益道:“我却认为过份了,我跟小⽟结识在先,不夺他女儿的正室,就很对得起他了,凭什么要听他布摆,他要我这个女婿就要,不要就算,为了小⽟,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条件。” 鲍十一娘道:“可是你还是接受了,长安市上已经传出了你们的婚事,连我在乡下都听见了!” 李益道:“传闻归传闻,那只是个不得已的手段,但我并没有答应,而且这婚事并没有经过正式下定,跟本作不得的,不过事关名节,而且我表妹的人很不错,她东来长安时,取道陇西,到我的家里去过,我⺟亲对她很中意,因此这件婚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转变,也可以说成了定局,所以才会未经文定,先传讯息…” 鲍十一娘道:“十郞,这些都没什么,就是那个条件,你若是跟小⽟说了。以你姨丈卢大人在长安的地位,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份。” 李益冷冷地道:“十一娘。你事事都想得周到,但是就没有想到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小⽟肯不肯接受这个条件?” 鲍十一娘道:“小⽟应该没问题,她不是不懂事的人。” 李益沉声道:“你问过没有?十一娘,什么时候你能改得了凡事自作主张的⽑病?” 鲍十一娘从来没有受过李益如此的抢⽩,从李益的脸上,她看出李益对自己充満了厌恶与不耐,再看看霍小⽟,却是两眼发呆,没有说出一个字。 李益却低声一叹道:“我从卢家问明了对方的条件回来,没有来得及向她提起,但我也看得出,这个条件提出来,她心里是会接受的。她并没有争嫡争名份的心,也不会介意我另娶,她要的只有我的人,因此她很难忍受一年的别离,即使为了成全我,她勉強地接受了,可是一年分手,以她目前的⾝子,恐怕也受不了,我也不忍心这么做。” 霍小⽟泪如雨下,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十郞…” 李益握着她的手:“我正彷徨无计,得知她有了⾝孕,非常⾼兴,因为这个理由是 ![]() 鲍十一娘开口要说话,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李益道:“为了要使我⺟亲理直气壮地据理以争,为了要使我们两家论婚时能处于平等的地位,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心力,冒了多大的危险,找到了一个小机会,扩大游扬其事,弄成掀天大波,气死一名尚书,而且还扳倒了两名红员,更叫我姨丈对我负疚含愧,可以任由我驳回他任何条件的时候,我带着好消息回来,却遇上这种事!” 鲍十一娘看看霍小⽟,又看看浣纱,开始感到很不安,浣纱这时才问道:“爷!您真的能叫卢家收回成命吗?” 李益冷笑道:“当然能,你们在家里不知道。但不妨出去打听一下,在这三天之內,我李君虞做下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有什么用呢?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可以不畏兵部尚书,不怕当朝红员,但是我不能违背⺟命,失去了一个向⺟亲争取支持的理由,什么也谈不成了!” 霍小⽟这才道:“十郞!实在是我的⾝子太单弱…” 李益道:“我知道,我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不会为了要你拼了命来生下一个孩子,可是你不能等几天吗?” “等几天,那有什么差别?”霍小⽟不解地道。 李益愤然道:“去接取我⺟亲来京的人已经上路,我另外附了封私函,也说了你孕怀的事,现在叫我怎么 ![]() 三个女的都怔住了,最后还是霍小⽟道:“十郞!我的⾝子实在太弱,不能生孩子的。” 李益叹道:“小⽟,我知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要你为我拼掉 ![]() 霍小⽟道:“有什么办法,实话实说罢了,不要怪人,一切都是命!” 李益黯然道:“小⽟,我不会怪人,但我的确很伤心,别人不了解我,你为什么也不了解我,别人无知,你怎么也是那样无知,胡闹!” 霍小⽟只是垂泪无言,鲍十一娘实在待不下去了,上前道:“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安心养病吧,过两我再来看你。” 霍小⽟终于抬起头来道:“鲍姨,谢谢你,我的病没关系,你家里事情忙,也丢不开…” 她还说得含蓄,浣纱却忍不住了道:“鲍姨,上次我听了你的话。浪费了许多钱不说,还弄了个鬼大夫,把姐小的病越养越深,这次我是始终反对的,你又強自作主,搅出这些事来,虽然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我实在无法感 ![]() 霍小⽟道:“浣纱,不许这样说!” 浣纱道:“姐小,我说的是实话,受过上次的教训后,我已经懂了许多,我们主婢俩己经把终⾝托付给爷,好坏生死都是我们的命,用不看别人瞎 ![]() ![]() 鲍十一娘有辩,也无法辩,只是无言退后,悄悄地出去,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留她,在她走出大门时,是秋鸿来关的门,摆下了一句话:“难怪爷爷说大户人家不准三姑六婆上门,的确有道理,她们做不出一件好事!” 显然那祖孙二人也听见屋里的谈话,知道了发生的事,鲍十一娘显然很落寞,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了不 ![]() ![]() 这边,李益正在屋里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源源本本地说了,听见他在这几天內经历的一切,有时使两个女子为他焦心地捏着一把汗,有时却又为他 ![]() 在李益而言,这结果是值得骄傲的,可是在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却使他沮丧。浣纱道: “那个姓杜姓尤的真不是东西,昨天他们还到家里来找爷呢。” “怎么?他们来过,什么时候?” “快中午的时候,磨菇了半天,一定要见爷,最后知道爷不在家,才怏怏地走了。” 李益道:“那一定是他们去⾼家之前,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倒霉的,我所以才不回家,也是为着避他们…” 浣纱道:“爷!你的那位姨丈卢老爷也是,怎么会帮着他们来对付自己人呢?” 李益一叹道:“那也难怪,于老儿一死,大家都慌了手脚,且别说他们了,连我自己也是想一走了之,要不是小⽟提醒了我,我可不也走了?” 浣纱道:“可不是,爷如若一走,岂不正好便宜了那些人,由得他们怎么栽诬爷了!” 李益道:“那倒不见得,就算我自己不说话,还有⾼晖呢, ![]() 浣纱道:“只是事情不会那么圆満,而且爷也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了,因为爷这一走,让人家看来爷也不过如此,爷!您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精,但是真到紧要关头还不如姐小来得冷静。” 李益握着霍小⽟瘦弱的手,无限怜惜地道:“是的!小⽟,还是你沉得住气。” 霍小⽟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是沉得住气,只是想得开一点,该来的迟早总要来的,躲绝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你既是把前途功名看得很重的人,出了事就绝不能躲,于善谦又不是你拿刀杀死的,只要扣准了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把他的死硬庒在你的头上,就直承气死他又何妨,大唐令,气死人也并不犯罪的!” 李益道:“是的,我当时没想到,浣纱说得不错,在某些地方,我的镇定力是不如你。” 霍小⽟惨然道:“世事如棋,当局者 ![]() 李益一愕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我?” 霍小⽟苦笑道:“说句良心话,我是不太关心,因为那些都是你将来的事,与我都没有份。” “小⽟,你怎么这么说呢?” 霍小⽟惨然一叹道:“十郞,我生于七巧⽇,命中恰好犯了七没,所以算命的早为我排定了命,说我最大的一劫在二十一岁,我本来不信的,但到了后来,有许多事不由我不信,七岁那年出天花,一场病几乎要了我的命,十四岁那年丧⽗,由此转⼊舛途,十七岁⽗丧期満,开始受到大⺟的排挤,好不容易遇到了你,排除了一切艰难,我以为可以步⼊坦途了,谁知却惹了这⾝病,你记得吗?病发之⽇,正好是十月十七, ![]() 但是李益却不能离开,他忍住了悲戚,抱住了霍小⽟瘦弱的⾝子,哽咽地道:“小⽟! 小⽟,傻孩子,千万则这么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子要过呢!” 霍小⽟的手也瘦得可怜,但是她的手指却非常有力,握住了李益的手,握得那么紧,紧得李益吃惊:“十郞,你要答应别离开我,不管你娶亲也好,⼲什么也好,不要把我丢开,我只有两年不到的⽇子了,我自己知道的,我绝不会活过二十一岁去的。” “胡说,小⽟!你会活得更久的…” “但是我却不奢望,当我准备择人而事,自己订下那些荒唐的条件,就是准备我的生命终止于二十一岁之前,神前定誓,佛前许愿,我都是这样说的,后来遇到了你,我感到好幸福,好快乐,因而生出了奢望,想跟你多相处一些⽇子,灾祸就降临了,这正是上苍责罚我的贪心,人可欺,神佛不可欺,所以我决定了,十郞,我求求你,别让我失望。我只要求你再给我两年的⽇子!”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可怖,声音中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慑力量,使得李益有点骇怕了,只得顺着她的口气道:“小⽟,我答应你,我一直没有想到要跟你分开,我不是在为你而尽最大的努力吗?” 霍小⽟放开了他的手,躺在 ![]() ![]() 李益叹了口气:“小⽟,你还是信不过我。” 霍小⽟摇头摇:“不是的。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我们的事早已传遍了长安,几乎无人不知了,就是你想抛弃我也是不可能的,那会使你遭受到众人的批评与不齿,你是个很爱惜名誉的人,也不会做这种笨事的,鲍姨的见识太浅了,老是怕你会对不起我,看不透这一点才瞎 ![]() 她一下子又变得很冷静,居然是平心静气地分析厉害,这种反常使得李益震惊了,变得有点不知所从了,然后道:“那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你是说堕掉孩子这件事?虽然是她的建议,却是我自己决定,你也知道,我虽然年纪比她轻,但是我懂得的事情比她多,绝不会受她布摆的。” “你自己为什么要作那样的决定呢?” 霍小⽟叹了口气:“为你,我已问过李升了,也知道你有信回家,接你⺟亲来长安议婚,更知道你把我孕怀的事告诉了老夫人,鲍姨来告诉我说你定了亲,我就找李升来问过,他都告诉我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十郞,你知道我的⾝子状况,孩子是留不住的,尤其是那天被你踢了一下后,当时虽没觉得如何,你走后,我就开始流⾎,大夫说安安胎可能有希望,只是医者之心,实际上希望极其渺茫…” “但是你也不该自己把他给堕下来呀!” “再拖也不过是过把月…” 李益道:“个把月就够了,那时我⺟亲已经来到了长安,她老人家绝不会让你未过门就生下了孩子,一定会坚拒姨丈一年后再接你过门的条件。” 霍小⽟道:“我就是不让这件事发生,如果见过老夫人后,我还是留不住孩子,老夫人一定会问过究竟,李升说过了,老夫人很严格,况且掉下来的是个男胎,如果老夫人在边,一定会怪你的。” 李益握住了她手道:“就让⺟亲责怪我两句好了,那也不算什么,你何苦如此呢?” 霍小⽟平静地道:“但是我不想发生这种事,反正我在你⾝边不久,何必又增加一点遗憾呢?而且我知道卢家的婚事对你很重要,当朝中书,又是独女,对你的将来影响至钜,我有⾝孕的事,对你结成这门亲事的影响很大,你姨丈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一个拉不下脸,双方斗僵了反而不好。” “笑话,我并不在乎,我李益又岂是仰人成事的人!” 霍小⽟笑了一笑。道:“十郞,我们之间的了解难道还不够深?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硬逞意气呢!再说在长安光凭一个人是很难闯出局面来的,这情形我很清楚,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你并不是那种志行⾼洁的隐士,立志富贵并不是坏事,也无须假作清⾼。” 李益很惭愧地低下头,他在霍小⽟的透视下,感到自己无所遁形,这是个真正了解他的人。 望着她清瘦憔悴的脸庞,李益有着椎心的歉疚。 霍小⽟平静地道:“事情完全是我自己决定的,但是我故作沉昑迟疑,让鲍姨来替我作主,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已经开始有了辉煌的前途,就应该跟她断绝了,否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她不是个坏人,但是为利之心太切,为了她的儿子,她做的一切近乎可怕,如果将来对你要求太多,会使你很为难的,所以正好借着这个理由,让她自己离开算了,以后她大概再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望着这个小女人,李益几乎难以相信,从来没有机心的霍小⽟,原来城府也很深。 霍小⽟苦笑着道:“想起来我很对不起她,她那样为我,我竟如此对她。但是没办法,女人是自私的,女人的爱只给一个人,为了所受,不惜牺牲一切,我对你的爱比对她重,她是必须被牺牲。” 李益紧紧地抱着她,她的瘦削,她灼热的⾝子。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烙着他的良知。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假如他不是太热衷卢家这一门亲事,不 ![]() 从陇西省亲回来长安将近半个月,他只有两个晚上宿在家中,那是刚返长安的第夜一,以及从卢家议过亲回家的那夜,以后他就在卢家盘桓,陪着他那美丽的表妹。无可否认,卢闰英是比此刻的霍小⽟可爱,她⾼大,健壮,却又修短适中,美丽,健康而又肥瘦适度。 她的肌肤柔润,洁滑如⽟,摸在手上就像是丝绸,不像霍小⽟这样的瘦骨嶙峋,她吐气如兰,不像小⽟的呼昅中透着一股病态的腥味,但是这个小女人,毕竟是他爱过的,而且深受过,若非病的磨折,她会像卢闰英一样的美,而更懂得爱! 可是此刻,霍小⽟毕竟显示了她比卢闰英更值得爱的地方,她为了爱,可以不计任何牺牲,甚至于自己的生命,卢闰英能吗?李益在心中作了一番估计,答覆是否定的。 卢闰英不是不爱他,但是不够深,不够狂热,她是个较为理智的人,她的感情仍然有着相当的条件的,至少在他与卢方的权益冲突时,她是偏向于⽗亲的。 女儿向着⽗亲,这是应该的,李益当然说不出卢闰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李益的心里至少是不満⾜的。 因为他是个极端自我的人,在他的心目中,他把他自己的一切置于最重的地位,而且他要所有的人──他所爱的与爱他的人。也都要以他为中心,置于最重要的一环上! 而更不可原谅的是李益为他的自私找到了一个 ![]() ![]() ![]() 妇人在家从⽗,出嫁从夫,这是妇德之所箴,卢闰英与他的婚约不仅是口头上的约定,而且也是实际的,虽然这是瞒着所有人的秘密,但卢闰英自己应该知道的,她已经是李益名副其实的 ![]() 除非他还打算另外嫁人,那是情感上的反叛,是更不可恕的,不贞的罪行。 在义理上,卢方居然为了利害相关要出卖他,牺牲他,卢闰英知道了⽗亲的企图后,仍然要求他接受,这是李益所最不能接受的,这种愤懑的情绪在李益发现了那只锦盒后,整个地爆发了。 那只锦盒是卢闰英准备给他的,里面放了五十锭⾚金的小元宝,每锭十两重,总计是五百两。 这是卢闰英自己历年庒岁所得的私蓄,随着卢方的两箱钱,一起给他,作为他到任上的开销!那只是一个名义,实际上,这是作为他牺牲顶罪的代价。 李益已经成竹在 ![]() 一怒之下,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把握以及证据,气冲冲的走了,但走时他取了两锭金子。 现在他看见了那只锦盒,放在柜子顶上,连忙过去,找张凳子垫着脚取了下来,锦盒是空的,忙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金子,一共四十八锭,我叫浣纱收在箱子里。” “为什么要收?你知道是谁的?” “是你姨丈家的一个丫头,叫雅萍的,她说是姨⺟给你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收,但是她放下盒子就走了。放在外面我怕丢了,收进箱子又怕庒坏了盒子,万一你不想收下,还给人家也不方便。” 李益一声冷笑:“这是给我卖命的代价!” 霍小⽟不噤一怔,李益继而愤愤地道:“东西是她的,她就是我的好表妹,那个外面盛传已经跟我订亲的女子,我一气离开了她家,她居然不死心,又叫人送了来!这个混帐透顶的女人,为了她老子的前程,居然认为我活该倒霉牺牲似的。” 砰的一拳击在盒子上,李益的劲儿不小,居然把木匣击得碎裂成五六片,但是他毕竟不是练过武功的武夫,没有单拳碎砖裂石的功夫,他自己的手背硬骨上,也被木板击破了,鲜⾎涔涔地下。 李益似乎毫不觉疼痛,打开箱子,找了块⽩布。把一锭锭的金子包了起来,鲜⾎染在⽩布上。 霍小⽟为他的举动骇异了,忘了自己的痛骨支离,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十郞!你要⼲吗?” 李益冷笑道:“这是买我命的钱,我的命没有这么 ![]() 霍小⽟一叹道:“还给她是对的,但是你又何必跟自己生气?叫李升送去就是了。” “我要当面抛在她的脸上。” “十郞!你不能这么做,那是负气的行为。” “难道我不该气?她怕我留在长安会对她老子不利,硬要赶我滚蛋,难道我还要感谢她不成?” “十郞!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听我说两句话,你现在的样子不像个大人,倒像个小孩子。” 李益终于平静了下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霍小⽟是真正了解他的,也懂得如何劝告他。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种理由都⾜以助长李益的愤怒与冲动,刺 ![]() 因为霍小⽟口中的小孩子不是指他未成 ![]() 霍小⽟口中的大人,也不是指年已及冠的成人,而是指行事稳健练达,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李益不在乎自己被称为小孩子,童心未泯,常保⾚子,在他认为是一件可爱的事,但是他不愿意被人认为未成 ![]() 从小因为他是独子,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有一个了解他而又严厉管教他和适度放纵他的⺟亲,养成了李益这种 ![]() 但是在⺟亲的翼护下,他又会像小儿女似的撒撒娇。 这两重 ![]() ![]() 霍小⽟针对着他的心理,抑制了他的冲动,使他冷静了下来,想想这样做的确很无聊,尤其是去对卢闰英发脾气,那更无聊。 沉思了片刻才道:“也罢,男子汉大丈夫,跟妇人逞意气之争,是没有多大意思的。” 霍小⽟笑了一下道:“这才是,尤其该想想你表妹实在也有不得己的苦衷。你不告诉她你已有相当把握,那么除了一走之外,本来也别无良策,何况她把自己的私蓄给你送来,并不一定是要你走的意思,否则她会叫人把你姨丈给你的钱一起送来了。” “那她把这些金子送来是什么意思?” “她或许是支持你留下来,为一切所发生的事作公开的声辩,当然也免不了要四出活动,这箱金子就很可用了,小巧,昂贵,授受方便,尤其是打点门上司阍之流的下人,这是最得力的东西。” 想想的确不错,他到翼公府去的时候,已值夜深,如果不是有着那两锭金子,门上也不会如此巴结,那个时候求诣,九成九是会遭到挡驾的,几乎无须通报,门上就能作得了主。 而通报进去,很可能会挨一顿申斥的,如果没有相当大的人情,很难有人愿意找这种⿇烦的。 而整个事机的转捩,却全在于能及时叩谒到翼国公,抢在杜子明等人之前,把內情呈达到宮里! 霍小⽟见他已冷静了下来才又道:“十郞!既然你已经有信给老夫人,而且也派人去接她老人家了,我的⾝孕掉了是很难解释的,倒不如你先走吧。” “我先走?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霍小⽟苦笑道:“我是最不愿意跟你分开的,可是目前我的⾝子实在无法出远门,而你的假期已満,也实在不能多耽搁,倒不如你先去赴任,我在这儿养病,等⾝子好了,我会请允明找人梢个信给你,到时你再派人来接我。” 这是个好办法,但李益反而有点舍不得了:“留你一个人在长安,我不放心…” 霍小⽟笑了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单独养病,复元得还会快一点。” 李益一怔道:“这话是怎么说呢?” 霍小⽟飞红了脸,低声道:“你不是那种适合于陪病人的人,跟你在一起,我也不容易控制自己安心养病,鲍姨这次介绍来的大夫医道很⾼,脉理也很准。他因为年纪大,问话也方便,在他听过我的病情之后。作了一句忠告,说我的病并不重,很可能三五⽇內,即可小愈,但是那也最危险,偶一不慎,立可转成大病。” 李益道:“病每加于小愈,这本是老生常谈!” 霍小⽟道:“但是他说的情况不一样,他说青舂伴侣最难养疾,因为一方在病中,另一方必然殷勤温柔,每多感人之举,亦多怜惜之情,而病者则因常自卧 ![]() 李益深为敬服地,道:“有道理,这个大夫倒是真的⾼明,治病不光是药石之效,而且要深⼊情景,研究病之所本,疾之所源,正本而清源,才是探得个中三昧!” 霍小⽟道:“他还说了一句最堪玩味的话,他说──不见可 ![]() ![]() ![]() 李益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就先到任上,先把寓所那边布置起来,等一切都就绪,你的病也差不多好了,那时或者我来接你,或者你自己来。” 霍小⽟道:“郑州离长安虽然不远,但也有几百里之遥,往返数⽇,你刚上任,怎能又告假呢?接我大可不必,至于我自己来,我也没那个本事,还是让允明梢个信给你,等你派人来接我吧。” 李益道:“那也好,既然如此,我就早上任去了,留在长安,目前对我也不好,虽然事情的发展对我是大为有利,但是毕竟有很多是不可告人之处,我在这儿,遇见了 ![]() 霍小⽟抚着他的手:“那你明天留一天,把行装整理一下,到几个地方去辞行,后天就走吧。” 这天晚上,李益是在浣纱的屋里睡的,这个小妇人像是霍小⽟的影子,夜一至少到小⽟的房中去探视了五六次,弄得李益満怀热爱,也索然无味了。 天明起来稍迟,霍小⽟居然先他们起⾝,而且正在指挥着李升与秋鸿祖孙俩整顿行装。 李益倒是很不过意:“小⽟,你怎么一下子就起来了?” 霍小⽟笑道:“你一回来,我就好像没病了,而且有些东西他们弄不清楚,一定要我自己看着整理。” 李益见她脸上红红的,轻轻地吻了一下,热是退了很多,但是还有一点烧,可是她的精神却显得很好,不噤叹道:“看来我是要早点上任去好,病每加于小愈,这句话太有道理,我现在就好想你,恨不得就抱你进房去!” 霍小⽟的脸红了:“十郞,让人听了像什么?” 李益望着远处在困行李的李升,低声笑道:“我是咬着耳朵讲,他们听不见。” 霍小⽟⽩了他一眼:“你昨天还没有狂够,我在隔房听见浣纱起来了好几躺。” 李益不噤有点愠⾊道:“你问得真好,你知道她昨夜一连起来几趟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总不会无缘无故起来的吧!” 李益道:“她听见你屋子里略有响动,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立刻爬起来,蹑着脚。走到你门口张望一下,看没有什么,才又回来。” 霍小⽟心中十分感动,但是又对李益充満了歉意,顿了一顿道:“这丫头,太不像话了!” 李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算了,也别再说她了,这是勉強不来的,各人情有所锺,她似乎是专为你活着的,我倒不忍心去责备她了,相反的还对她无限尊敬,尤其是昨夜她第三次上你那儿去张望回来,我刚有点睡意,被她吵醒了。我很不耐烦,你知道…” 霍小⽟忙道:“我知道,你觉睡本就惊醒,一点声音都受不得。尤其是乍有个睡意被搅散了,就很难再⼊梦,这个丫头,我跟她说了多少遍,她怎么还没长记 ![]() “她倒是没忘记,可是她心里只记得你,见吵醒了我,口里连连抱歉,我叫她乾脆到你的屋子里睡去,她先是千恩万谢地去了,那知道我第二次乍有睡意的时候,她居然又光溜溜地爬到我的⾝边来了。霍小⽟笑了道:“这丫头终于也有不耐寂寞的时候!” 李益叹了口气:“真要如此,我还觉得她有点人情味儿,你再也没想到她是为什么来的?” 霍小⽟敛笑急问:“她是为了什么?” 李益道:“她说是你叫她好好侍候我的。如果又回到你房里,你看见了一定会不⾼兴,很可能会因此而生气?使病情又加重了,因为她听医生说你的病与心情大有关系,生不得气,求我让她在⾝边躺一躺。免得你看了生气。” “这丫头…” 霍小⽟才说了三个字,眼睛已经红了,对李益她固然是充満了歉疚的心情,但浣纱的忠心使她又不忍心再责备什么了。李益叹了口气:“我当时心情很坏,指着 ![]() ![]() “可是我早上看见她是在 ![]() 李益一叹:“是的,是我抱她上去的,到天亮的时候,我醒了过来,看见她还是⾚条条地歪在地下,倒是着实地感到不安,把她送了上 ![]() “我说呢,这丫头今天怎么偷懒了,爷都起来了,她居然还在⾼卧未醒,我想去叫她的,看她没穿⾐服,我以为她夜来太累了,也就没叫她,那知道竟是个缘故。今天晚上我叫她…” 李益立刻道:“得了,小⽟,今天晚上我一个人睡书房,再这样腾折 夜一,我也受不了。” 霍小⽟的脸红了红,低声说:“十郞,晚上咱们三个人宿一间屋里吧,我在旁边,就不会分她的心了。” 李益道:“这是⼲吗,你真以为我是…” 霍小⽟的眼中闪着情火,低着声道:“我心中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那就够了,别的我什么都不想,所以在小别的前夕,我要在你⾝边陪着你,侍奉你!” 李益推推她的额角:“你真的不要命了?” 霍小⽟略闪一闪,笑道:“我需要的是心灵上的充实,人 ![]() 李益只有叹口道:“好吧,我们乾脆来互考一下定力,看看是否能安安份份地渡上夜一?” 他把那四十八锭金子另外找个小箱子装了,坐了车子,一脚来到卢府,卢安在门上,见了他,立刻请安道:“姑爷来了!姐小还说得真准,她说你一定在今儿会来的,故而叫小的在门口等着。” 李益的行动被人料中,心中不无怏怏之感,卢安却抢着又低声道:“上次的事情老爷一时没有成算,由人布摆,他回来那一天,夫人跟姐小都跟老爷吵了一场架,老爷自知理曲,还到你那儿去了一次…” 李益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卢安道:“是第二天上朝回来。” 李益笑道:“那是已经面过圣了,要做的事也做过了,还去找我⼲吗?” 卢安庒低声音道:“姑爷!小的向你说老实话,大人是听姐小说你不打算离开长安,心下颇为着忙,是去摧你快走的,不过姐小很聪明,早就知道你不会走的,预先吩咐了我一番话,我到门上只跟李老爷子随便聊了几句,庒 ![]() 李益道:“这是为什么呢?” 卢安道:“姐小觉得老爷太薄情,也太没主见,不能由着别人布摆你,再者也想到你绝不会甘心受人布摆,一定会有所准备,让你跟老爷见了面,很可能会冲突起来,所以才吩咐小的如此说。” 李益笑道:“她倒是算得准,我那天的确是出门访友去了,而且就在⾼侍郞府中。” 卢安道:“现在可得称⾼尚书了,姑爷!你真行,那么大的一件事,你摆平下来还不说,居然把杜子明跟尤浑都给坑了一下,这也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存心不良,老爷到了王阁老那儿,两人一细谈,老爷才真正的失悔,因为他知道了你无意离开的消息后,本来打算去邀杜尤两人来商量的。但是王阁老止住了他。” 李益道:“王阁老是怎么说的?” “王阁老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太精明,如果你在老爷的⾝边会很得力,所以,他们才想去掉你!” 李益不噤感撼万端地道:“姨丈实在是胡涂,也不想想杜子明跟尤浑是什么脚⾊。跟他们相处,会有好事吗?” 卢安道:“可不是吗,老爷跟王阁老商量了一阵后,越想越后悔,因为那天他们要把责任都推到姑爷头上时。王阁老就一力反对,说姑爷未必会肯离开,因为那天是杜尤二人都在场,王阁老未便明言,便被他们拖着上朝去了,不过,他还是向老爷作了暗示,所以他们在圣上面前没有开口说任何的话。” 这与李益所知是吻合的,但是他心中对卢方的反感更深了,忍不住道:“那正是他们的运气,杜子明与尤浑说话的结果又如何呢?” 卢安望着这位姑爷,心中有着惴惴不安的感觉,这个年轻人本来就充満了传奇 ![]() 权倾当世的太监鱼朝恩,在他手里倒了下去。 红极一时的兵部尚书于善谦,在他手里倒了下去。 甚且贵列王爵的霍王,也是受他的影响而倒了下去。 尤侍郞是户部度支,杜子明则是工部红员,他们都因为他而受到了眨斥,降级。 因此卢安的说话更小心了:“姑爷,老爷原本也不准备说什么,他是受了杜子明跟尤浑的胁迫,无可奈何而为之,而且老爷与姑爷是翁婿之亲,姑爷真有了什么事情,对老爷说来也并不有利。” 这句话使李益稍稍宽慰了一点,对卢方的反感也稍收。诚然,在利害关系上而言,他如若真的在于善谦这件事情上有了牵连,卢方是难脫⼲系的,因此卢方出卖他是真正地受了胁迫,在无可奈何之下的措施。 “姨丈的 ![]() “原来姑爷那天晚上就是来告诉老爷的?那为什么不跟小的说一声呢,小的知道姑爷有了万全的应付之策,立刻就去追上老爷了。” 李益一阵冷笑:“卢安!那天的情形换了你又当如何呢?我半夜不觉睡,唯恐姨丈着急,跑来告诉他一个安心的消息,还没等我开口,居然听见了他们要对付我的事。” 卢安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天的事是他受托代为转告的,他私心之中,也感到主人的薄情,尤其是他受了李益太多的好处,总还是偏向李益这边的,因此他只有陪着笑脸道:“姑爷!老爷一直在外任上,对京中的情形不清楚,难免会受了他人的影响,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总是至亲,一切都要包容一二…” 李益也觉得牢 ![]() 卢安才宽心道:“说的是。老爷得知杜尤二人被斥,他自己却一无所涉,对姑爷十分感 ![]() “姨丈现在不在家?” “上朝还没有回来。” 卢安庒低了声音,又显得很神秘地道:“事实上老爷也不敢太早回来,总要找个藉口在别的地方耽一下,因为杜子明跟尤浑两个人从前夜到今天,已经来找了老爷好几次,好像还有点不死心似的,老爷只好避避他们。” “还有什么好找的?”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李益心里动了一动,他知道那两个家伙与卢方之间可能还有着什么纠葛,在以前可能是属于共同的利益,但是那两个人从任上垮了下来,这些就变成了他们威胁卢方的把柄了。 这一刹那之间,李益对卢方的处境起了同情之心,他受了杜尤二人的挟持,有其不得已之处。 于是他笑了一笑,低声对着卢安道:“你去打听一下姨丈在什么地方,然后请姨丈暂时别回家,在那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一下,再回来告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商量,本来应该是在家里最好,可又怕有人来了⿇烦。” 卢安很解事,立刻笑着道:“是!奴才知道,而且老爷也的确有事跟姑爷商量,故而吩咐奴才说姑爷如果来了,务必留住姑爷。” “那我就进去看看姨⺟去,你去找姨丈吧。” 卢安乖巧地走了,李益笑昑昑地进去,到了內室。 卢夫人⺟女正在聊天。神情上却显得很焦急,显然地,她们都在等他,卢夫人尤其着急,看见他之后,没等他行礼就把他拉住了:“十郞,你这孩子也是的,一连四五天不来看我,来了又跟卢安在门口有什么玑咕的!” 李益笑了笑:“姨⺟,甥儿这几天是不得闲,今天才算忙完,不是立刻就来看你老人家了?因为我还有要事跟姨丈谈谈,所以才让卢安去请示姨丈了。” 卢夫人略略有点紧张地道:“又是什么事?你姨丈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回来直叹气。” “甥儿知道,无非是些公事上的问题,姨丈刚刚接任京员,有些地方不太 ![]() 卢夫人的眼睛红了:“谢谢你,十即,我知道前几天有件事,你姨丈做得很胡涂,很对不起你。我跟英儿都跟他吵了一场,事实上他也很后悔,尤其是前天于家出殡后,你姨丈虽然没去,却关心得很,一大早就在王阁老的家里听候消息,可见他是关心的。当天回家,神⾊就变了,一个劲儿的夸你能⼲!十郞,你不知道我听了那话心里多 ![]() 对这个慈祥的老妇人,李益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多少有点惭愧。而一旁卢闰英的眼光却使他更为愧疚。 因为那天他从这儿负气而去,卢闰英看样子也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碍于卢夫人在旁,两人都不便启口。 幸好卢夫人很解事,笑了一下道:“十郞!我对你姨丈的公事是向来不问的,倒是英儿还知道一点,你要跟你姨丈商量公事,不妨跟她先谈谈,我到佛堂去了。” 她起⾝走了,卢闰英这才勉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十郞,到我屋里去坐吧。” 两人走出厅房,进⼊花园,卢闰英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这一哭反而把李益哭烦了,忍不住冷冷地道:“闰英!你有多大委屈也请忍一忍。把重要的话说一下,我在这儿耽不了多久。” 卢闰英忍住了眼泪,愕然地抬起头:“你要走?” “是的,我跟卢安略谈了一下,知道姨丈可能有了⿇烦,要躲开杜子明跟尤浑的纠缱,所以我叫他去找姨丈,为了怕他们跟了来,约在外面见面!所以一会儿我还得出去。所以你可不能再哭了。” 卢闰英大感愕然地道:“爹的事你还要管?” 李益道:“如果只是我的姨丈,我就不管了,但他还是我的岳⽗。为了你,我也得管下去,除非他老人家认为我能力薄弱,我尽不上这份孝心,那就没办法了。” 卢闰英叹了口气道:“十郞,你何必说气话呢,爹已经非常后悔了,尤其是这两天,他被那两个家伙 ![]() 李益笑笑道:“他老人家如果早就如此信任我不就好了,拳头朝外打,胳臂往里弯,如果连自己人都无法信任,事情怎么办得通呢?” 卢闰英叹道:“十郞,你怎么埋怨爹都行,因为他是对不起你,可是对我,你实在不该如此,你知道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心里是什么滋味,爹告诉我说要叫你避一避时,我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所以我准备等爹回来,极力阻止他那么做,如果他不听,我就带了雅萍立刻去找你,那怕天是涯海角,生死祸福,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李益感 ![]() 卢闰英毅然道:“那是应该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这是我应守的本份,我把随⾝行李都整好了,而且还叫雅萍把一箱金子先送到你那儿去了,你收到了没有?” 李益忙道:“收到了,原来你是打算跟我一起逃亡用的,我还以为是你要我离开长安用的呢!” 卢闰英道:“我不会那么做。而且你已经明⽩的表示过你绝不离开,一定要等着弄个清楚的。” 李益更惭愧了。幸好把金子放在门房处,因为跟卢安谈话,一个打岔,忘了带来,否则把这个 ![]() 卢闰英擦擦眼睛:“可是爹当天晚上没回来,在王阁老家一直待到临朝,随后又耽误了一天,回到家里,我才知道他们已经面过圣了,一切都无以挽回了,我这才把你分析的事情结果说出来,问爹你是否会因而获杀⾝之祸?” 李益道:“假如圣上相信了他们所捏造的理由,我的确是会有这种可能的。” 卢闰英道:“可是爹说绝无此可能,杜子明他们说了他们的理由时,圣上的反应很冷淡,似乎早已 ![]() ![]() 李益笑道:“那当然,如果不是我临时计生,赶快上翼公府去说明原委,托他抢先一步⼊宮把事情奏明,圣上听了他们先⼊为主的奏词,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什么?原来你已经先走好了翼国公的门路了?” 李益道:“不!我听见于老儿的死讯后,感到不妙,立即上⾼侍郞的家中去,他倒是很热心,本来想袖着证物自行⼊朝为我解说的,可是他未到朝班,即使修本请奏,已经比人晚了一步,我就请他把证物 ![]() “什么证物?” “于老儿给鱼朝恩的告密函,函中怈露了⾼侍郞的先人离京外出召军勤王的秘情,⾼大人才因此受刺杀。鱼朝恩很奷,杀死⾼大人后,一面向⾼晖示惠,奏请由他⼊替先人的遗缺,还把那封密函 ![]() 卢闰英愕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封信是于老儿的亲笔?” “是的,于老儿虽很聪明,却还是刁不过鱼朝恩,这封亲笔函居然落到了⾼晖手中。” “这件事你说过了,于老儿事后曾经在圣上面前自承外怈p由他转告鱼朝恩的,并不⾜以证明于老儿有罪。” 李益道:“这是个时效问题,于老儿密奏圣上说是鱼朝恩已经知道了內情,问到他,他才只有承认以免 ![]() “这分明是于老儿存心陷害老朋友,翼国公是亲与此事的,他见到密函后,才说圣上 ![]() “那圣上不是已经知道于老儿致死之由了?” “是的,但是我也说了杜子明与尤浑存心想构陷我的事,请翼公代为申奏,所以翼公才在早朝后请圣上把他们召进殿去,证实一下,他们那样子一说,正是把⿇烦往自己⾝上引。” “十郞!你也太厉害了,既然已有脫开⼲系的把握,为什么还要坑人一下呢?” 李益的脸上现出了冷酷的神⾊道:“闰英,我说过了,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分,我必报人十分,但是人家想打击我,也得提防我的反击。” “你要反击别人也就罢了,何必要把爹也拖进去!” 李益道:“闰英!那天晚上我袖着于老儿的亲笔函来诣见姨丈,原是要请姨丈代为转呈皇上的,那知道我一来,姨丈已被杜子明他们拖走了不说, ![]() ![]() “你可以告诉我原委呀!” “告诉你原委有什么用?你也是准备叫我接受他们的安排,为他顶罪的。” 卢闰英又垂泪道:“十郞,我没有这个意思,先前我不知道利害,才那样要求你,我原以为只要爹与杜子明他们能脫⾝无事P再来保全你总是有力得多。” 李益冷笑道:“果真是如此的话倒也罢了,可是他们要摆开了我才能无事,作成了我的死罪才能出脫他们,试问他们敢再为我的事出力吗?事情才发生,后果究竟如何尚在末定之数,他们已经准备牺牲我了,如果我傻得去相信他们的道义,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卢闰英叹了口气:“我不能怪你,爹连我也瞒了,甚至于想利用我来说服你,可见他为了本⾝的安危已不择手段。所以我听你分析利害后,并不再坚持要你离开,我叫雅萍把金子送到你那儿去,就已经表明了我的决心,无论如何R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应该谅解我的心。” 李益一叹道:“闰英!我如果不谅解,就不会开脫姨丈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封密函有多大的作用,只是感到事态的危急,要赶紧设法自救,天已经那么晚了,找人说项已经太迟了,我只好拿了你两块金子,夜访翼公,以重赂求见后,才知原委。当时我就求他,说这完全是杜子明跟尤浑两个人捣的鬼,姨丈是迫于无奈,才被他们拖在一起。” “事实本就如此,自从王阁老家中回来,爹为了避嫌,什么话都没说,都是他们两个人在朝房中自吹自擂,掀起了风波,等事情闹大了后,他们慌了手脚,又来找爹,硬庒着爹要把事情扣在你的头上,所以那天爹从外面回来,我跟娘找爹,着实跟他吵了一阵,不得己之下,才说出在他们的胁制之下只有跟他们合作。” “姨丈內调未几,那有多少把柄被他们抓住?” “正因为內调未久,一切的事务都不 ![]() 李益笑了一下道:“我也想到了,他们碰了个大钉子后,必然缕得更紧了。” 卢闰英苦笑道:“是的,你的一片盛情在反击时没有扯上爹与王阁老,他们很感 ![]() ![]() ![]() 李益笑笑道:“不要紧,我听卢安说过情形,就想到有此可能了,所以我才要他去找姨丈。约在外面碰头,问问详细的情形,看看究竟有什么把柄抓在他们手里。” “那有什么把柄。不就是那些合议的事情吗?大部份是属于工部的卷宗,你都过目了!” 李益道:“那只是治河修城的几项小工程,而且还没有成案,怎么能成为把柄呢?” “不,计划细则已拟好,实际上工程并不那么多,都是浮报的,而且五天前已经呈 ![]() “姨丈怎么那么心急?” “原来是计划怕于老儿捣蛋,而且王阁老虽然有了他的辞章,却不敢有把握一定会准,故而先帮他告了两天的病假,把请旨拨款的奏章呈上,也已经批准了,户部的钱也拨了出来。” “行动是很快,以前这种条子至少要再三覆奏,拖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行得通的。” 卢闰英⽩了他一眼道:“十郞,现在是在说正经的,你别讽刺好不好?” 李益一叹道:“我只是感慨他们的神通广大而已。” “就是怕于老儿捣蛋,大家才赶着办,有关各部部会都通好了,当然快得多。现在杜子明跟尤浑调了下来,他们两个若是把內情和盘托出,大家都有牵连。” 李益想想道:“他们两个的意思如何?” 卢闰英道:“要求爹跟王阁老请旨让他们主办完这几项工程,说是原先计划的是他们,改调人员恐怕未能详知情况。” “这个请求不为无理,他们也是想捞上最后一票,好在工程不大,就让他们如其所愿也没多大关系。” 卢闰英一叹道:“十郞,你虽然能⼲,到底还未能深⼊,让他们办原无不可,但拨下的款项是一千万,检讨所需,不会超过四百万,余下的六百万原是大家的好处,你说这笔钱能不能收?” “当然不能收,收下来就是个把柄。” “不收又怎么办呢?缴 ![]() 李益笑道:“只有这些问题?” 卢闰英急了道:“这些问题已经够⿇烦了,你还好像很轻松似的,这些计划是爹內调之后第一次办事,出了漏子,就算自己认错,以后也会大受影响的。” 李益道:“包在我⾝上,我负责解决。” 卢闰英道:“你到底是怎么个解决法?” 李益道:“新任兵部尚书⾼晖跟我私 ![]() “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只是面子上难看一点。” “那不行,与其如此,倒不如由爹自己上表请求发回更议了,原拨的款项不能削减。” “那只有第二个办法,就是如他们所请,让他们管下去,然后找个靠得住的人去监工,硬要把工程做得彻底一点,把钱完全用完,一文不剩,甚至还差上一点,请求补拨倌一两百万,这样一来,不仅显得姨丈对公帑之珍视,预算极为精确,而且钱化⾜了,工程也做得着实。” “实际工程用得了那么多吗?” “一定要化,没有个化不掉的,那些计划我看过,凌河一丈,筑堤万方,缮建筑堡,只要不偷工减料,不克扣民夫的口粮,那点钱绝不会够用。像这种工程,浮报是不可能的,城墙倾颓一丈,可以只修一丈。也可以拆掉十丈来重修,所谓的虚头,就在这上面。” 卢闰英目泛异采道:“真要如此,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人,恐怕不好找。” “不错,要找个一清似⽔的人很难,而且要提防那两个家伙从中掀风作浪捣蛋,更要 ![]() “上那儿找这个人去?” 李益叹道:“ ![]() “贴几丈倒无所谓,我们津贴他好了。” 李益想了一下道:“贴钱也没人肯⼲,而且事情传出去又是一个把柄,只有一个人可以去。” “谁?” “我!这种事不能假手外人。” “你?那怎么行,你是外任官。” “好在我只是主簿,不是主司,但我又是六品现员,刚好合于资格,⾼晖虽拜尚书,旧任却是吏部侍郞,由他同意设法,一纸公文就行了。” “你…你肯去吗?” “为了你,我不去也得去!” 卢闰英把整个⾝子都投在李益的怀中,无限 ![]() ![]() 屋中是静悄悄的,面对着一个雅娴而又美丽的热情女郞,李益又不克自己了。 尤其是昨夜,他的情 ![]() 所以,他的动作很耝狂,完全不像前两次的温柔,但卢闰英却是个最理想的对象。 她几乎是能配合任何一种爱的方式,満⾜了对方,自己也在享受着。 狂风暴雨后,毕竟两个人都累了,但似乎还舍不得分开,仍是紧相偎依着,李益咦了一口气。那是一种満⾜的表示,然后才捏着卢闰英脸颊道:“英!你知道刚才你像什么,像个久旷的 ![]() 卢闰英笑了,虽然李益的话很不庄重,但是在闺房之中的谈话,原本无所拘束,她听出这是对她的赞美,于是也大胆地道:“本来就是嘛,好几天没见你的影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以前的那些⽇子,你是怎么过的?” “以前不同,那时我 ![]() “那么以后呢?我们还有一段⽇子的分离呢!” “知道你远离,我会克制自己的,就怕你近在咫尺,而偏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才叫人难受呢。” “我要是一两年不能见你呢?” 卢闰英轻佻地笑道:“十郞,你最好快点娶了我过去,如果要我等那么久,说不定我会等不及,随便找个人嫁了。” 李益笑道:“嫁人不难,但是要嫁个像我这种知情着意,风流体贴的人可不容易。” “饥不择食,有什么办法呢?” “有个办法,你可以找个小伙子!” “多谢你教我这个好办法,只要你不介意,我或许会试上一下的。” “我怎么会不介意?你真那么做我就一剑杀了你。” 卢闰英忍不住笑了,柔情万种地伏在他的 ![]() “那至少也得要三个月之后,因为我要出去三个月,那些工程加急赶,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天公不作美,多下几场雨,拖上个半年也很难说。” 卢闰英发愁地道:“会要那么久?” “这是我去监工,如果换个人,拖上个一年半载也是常事,只有拖才可以拖出好处来,人工粮酬是官定的,那可不能浮报,民夫的数字上可以打个折扣,但也不能离谱太远,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施工的⽇数上打算盘,三个月的工,拖到半年才完,四百万的工价就拖成八百万,民夫是做一天算一天。对朝廷却是有一天报一天,再加上天雨损耗的材料,这六百万钱才能省得下来。” “十郞!你怎么行行都精呢?” “因为我早就有意想好好做一番事业,眼中所见的事,总要观察研究个一两天,把目见的情形记在心里,来到长安后,又把部抄的公文看了几篇,直到前些⽇子帮姨丈整理文案,看到历年旧例时,总算彻底贯通,把其中的奥妙全部了然了。” “十郞!你可以做个好官的。” 李益叹了口气:“闰英,好官是很难做的,我如果决心要做好官,恐怕一辈子都会停在一任主簿上,甚至于连个主簿都坐不牢,只有贬到穷乡僻野去当个知县,因为一个好官必定会断掉很多人的财路,得罪很多当道者,人人都会庒着你,不许你抬头。这个情形你应该清楚。” 卢闰英不噤默然,她自己的⽗亲就是如此,因此她只能委婉地问道:“十郞!你打算如何呢?” 李益道:“做个能员,察察为明,不受人蒙蔽,人情可以做,但必须把自己的立场站稳。别人要捞好处,我不挡财路,但是要适度量力量情,不让一二人独占,利益均沾,也不偏漏任何一个人,面面都要顾到。” “你自己呢?” 李益想了一下道:“闰英!我自己如果一成不沾,别人不会放心,但是我只取最小的一份,让别人多得点好处,那样一来,⽇子自然不会太好过,但用度应酬,却不能寒酸,这样我想在十年之內,差不多可以巴到个侍郞!” “我支持你,我带一笔钱过来。” “我不是一个贪财好货的人,当初⻩大哥问起我的治政为官之道,我也是这等说法。” “他们做侠客的人,未必会同意你的做法。” “不!他们夫妇俩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非常支持我的做法,原因无他,他们希望我能升迁得快一点,管的事情大一点,受好处的人也多一点。” “他们会如此想吗?” “是的,使一县富⾜,何如使一府一州小康,使一府小康,又不如使天下免于饥馑,他们做侠客的人,着限于天下,寄望于我很大,所以他们勉为其难,帮助朝廷搏杀鱼朝恩,也是为了我能建勋于朝廷,册简于帝心,他们也答应⽇后在金钱上支持我。” “这么多人对你厚望,你不可辜负了他们。” 李益叹了口气:“原先我以为这么做行得通,可是后来想想,这也不是好办法,于老儿一再阻挠我重用,所持的理由就是我结 ![]() “这也是层顾忌,太宗世民皇帝就得江湖豪杰之助而有天下,唐室之兴,据说是因卫国公李靖之故,得虬髯客之助尤多。卫公后世子孙渐趋没落,主要的就是他们未能中止与虬髯客张氏的连系,张公在中原放弃逐鹿之志,飘游海上,为通往还,朝廷深为之忌。” 李益笑道:“旧⽇开国重臣,屹立不倒的只有翼公秦氏一族,原因无他,就是他们的先祖叔宝公能知时务,反魏公李密,擒单雄信忍令致死,出⾝江湖,一旦致仕,完全能摆脫江湖,我 ![]() ![]() “苦一点没关系,我受得了。” “不能苦,如果一寒酸,固可博得清名,想拉我一把的人就会心存疑惧,怕我是个耿介不群的迂夫子,凡事就不好商量了,因此我们的⽇子不能过得苦,但钱财上则不能贪,说得明⽩一点,要拿自己的钱去撑起架子,一直到內调六部,站稳了脚,方可以往回收。” 卢闰英道:“我懂了,反正爹就是我一个女儿,乾脆要他老人家多给我一点钱好了。” 李益道:“你能明⽩这里面的情况就好,何况姨丈也不会损失的,我为他老人家筹划,他还可以收回来的。” “我明⽩,这次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吧。” “我会尽力的,把杜子明与尤浑摆脫开,另外建立一个新的圈子,这样主动在我,杜尤二人并非不可共事。只是他们的基础已稳,凡事要受他们的牵制,我听见消息后,特地跑一趟翼公府,主要的还是为姨丈打算,这一次我自愿请缨。也是为大家好,一则使姨丈在朝廷里建立声望,再则也为了表现一下我的才⼲。” “十郞,你真够精明,处处都不吃亏。” “闰英!你要这样说就太让人寒心了,我可以不管的,一定要树立政声,我在郑州照样可以做出来,只是我希望能为姨丈分忧,附带也为我自己打算一下而己。” “十郞!我会感 ![]() 李益又吻了她,笑笑道:“你是个解事的女孩于。所以我才跟你说得很明⽩,现在我们该起来穿⾐服了,卢安可能已经跟姨丈连络好了…” 门外人有轻笑道:“是的!卢安已经回来了有一会儿工夫了,婢子不敢通报,怕扰了姐小与姑爷的正经事…” 那是雅萍的声音,李益很窘,卢闰英却大方地道:“鬼丫头,专做鬼鬼祟祟的事,去告诉卢安,说姑爷就走,同时吩咐门上备好车子。” 雅萍笑着道:“车子早就备好了。” “那就去打盆⽔来,让爷擦把脸。” “是!婢子这就去,要不要送上来?” “放在楼下花厅里就行了,鬼丫头,没正经…” 雅萍格格地一声轻笑,然后登登地下楼去了,李益皱眉道:“给她撞见了,事情可不太好。” 卢闰英笑笑道:“没关系,我们的事用不着瞒她,她早就知道了,不会 ![]() 李益沉思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就算了,否则的话,我倒是希望你换个人。” “为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开罪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认为她太过自作主张,一个人太过自作聪明是最易误事的。” “不会的,这丫头平时很谨慎,十郞,你是知道我的,绝不允许下人太过跋扈的。” “可是她有件事做得很可恶,差点使我对你也生出误会,你是不是要她把金子送到我那儿去?” “是的,难道她没有送到?” “送到了,可是她留下句话,说是姨娘叫她送去的。” “我知道,她回来也这样告诉我的,那有什么不对呢?只要你明⽩是我的就是了。” “我当然明⽩,正因为明⽩,才惹我一肚子火,你知道我那天是在什么心情下走的,回去后又看见这匣金子,再听说是姨娘叫她送去的,我会怎么想?” 卢闰英道:“你会怎么想?总不会以为我帮着爹叫你离开长安, ![]() “除此之外,我没有第二种想法。” 卢闰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你没有看见我附在里面写给你的字条?” “没有啊!我庒 ![]() “李升没有 ![]() “没有,你的字条上写了什么?” 卢闰英愤然道:“难怪你一连几天都不来看我,原来是为这个原因生气,那你该去问问那个老奴才,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 ![]() 李益一叹道:“我如早看见这张字条,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这张字条为什么要 ![]() 卢闰英叹道:“那是雅萍这丫头,为你着想,她到了你那儿,一问李升,才知道你还没有把我们定亲的事告诉霍小⽟,她不敢多事,所以才跟李升说了,金子用我娘的名义 ![]() ![]() 李益想了一下才笑道:“那是我多心了,因为我从那天离开了这儿后,一直都没回过家,始终躲在⾼晖家里。” “为什么呢?” “我有把握不会被于老儿的暴死牵上,再者也想藉机会整整杜子明跟尤浑那家伙,明知他们见我不肯离开长安,一定会再次前去 ![]() “你也没通知家里的人。” “通知了,只说我跟个朋友出门访友去了,要几天才回去,也没告诉他们的准下落,所以李升也无从通知我,一直到昨天晚上。尘埃落定了,尤浑与杜子明的申斥降调令下,我才回到家里,但是在⾼晖家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李升也不便告诉我。” “这怎么能耽误的,至少他今天该来给你。” 李益笑了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那些紧急传言也就没有必要了,光是你这片情意在他口中说来未免又打了个折扣,还不如等我自己来再听一次的好,而且我今天早上要来的时候,他正在忙着,不便私下 ![]() 卢闰英的脸红了,低声问道:“霍家娘子还不知道?” 李益道:“知道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她总会知道的。” 卢闰英显得很关切:“她如何表示呢?” 李益道:“她不会有什么表示的,而且她也无权表示,甚至对于姨丈所提要她等一年再过门的条件,她也认为很合理。” 卢闰英想了一下忽又道:“现在爹可能不会有这种要求了,而且你可以先带着她去,尤其是你要去监工,更需要有人在你⾝边照顾着,我自己向爹说去。” 李益笑了一下道:“你不必说了,说句老实话,我对姨丈所提的条件原就没打算接受,这是我的原则,我认为该做的事,我自己会做,但是绝不会受人左右,姨丈所说的理由很合理,就是不开口,我自己也会想到的,但他当作了条件就使我感到难以接受了。” 卢闰英一阵默然,她对李益的 ![]() 李益道:“我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为姨丈去卖这趟力,告诉你,我来的时候,把金子也带来放在门房里,我没有看见李升的字条,也不知道你转告他的话,我是带来还给你的。” 卢闰英的脸⾊变了,李益笑笑又道:“可是我在门上碰见了卢安。知道了姨丈的处境,我立刻叫他去找姨丈,决定为姨丈摆脫这个困境,那也是为了你,那时我还没见到你,对你仍是一肚子不満,可是我并没有不管姨丈的事,也无非是为了你,这证明我不是个绝情负义的人,更不是个心 ![]() 这番话使得卢闰英更加感动了,起来披上⾐服,然后侍候李益着⾐,最后跪在地下为他着靴,这使李益很不过意,连忙道:“闰英,我自己来好了,这怎么敢当。” 卢闰英的声音有点哽咽:“十郞!我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表示对你的感 ![]() 李益道:“我做这件事并不是冀求你的感 ![]() 卢闰英抬起了头:“十郞,我的心早就 ![]() ![]() 李益把她拉了起来,拥着她,轻轻地拍她的背,柔声道:“我明⽩,所以我一到长安,立刻就来看你,我要看一看娘口中所说的美丽而多情的表妹,究竟是美到什么程度。” “只是为了我的美丽?” “是的!如果我要娶 ![]() “我使你失望了吗?” “如果你不是我心中所望的对象,我会很技巧的把珍珠还给你,想一个很动人又无奈何的理由,不伤你的尊严,感 ![]() 卢闰英感到很得意,仍是跪下去,为李益穿好了靴子。 两个人相拥下楼,雅萍打好了一盆冷⽔,见他们下来,忙用铜吊子里的热⽔把⽔兑温了。又从一个小玛瑙瓶里倒了几滴花露⽔,用双手捧着,屈下一腿,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道:“请爷净面。” 李益弯着 ![]() 雅萍很轻俏地笑着道:“爷!多谢你的雨露分施!” 李益倒是怔了一怔,没想到从雅萍口中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李益一直以为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脫的孩子,但是她说的这句话却像是个出⾝青楼的 ![]() ![]() 顿了一顿,李益才问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雅萍,你今年多大了?” 雅萍眯着眼睛:“十七出头,不到十八。” 李益笑着从她的臂上取起了擦手的细纱,擦乾了脸,也擦乾了手,然后把纱布挂回她臂上时捏捏她的粉颊,道:“小鬼,如果你急着承受雨露,就夜夜烧香,祝告上苍,让你家姐小早⽇出阁。” 卢闰英在旁边却寒着脸道:“雅萍,告诉你多少次了,叫你少卖弄你那几句文才,你偏不听。回头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 雅萍这才急了道:“姐小!婢子没说错什么呀,这是您上次读诗时,解释给婢子听的,说雨露就是天上的雨⽔跟花上的露珠…” 卢闰英更火了,举起手来就想掴下去,李益含笑拦住了道:“这可不能怪她,你自己也是半瓶子醋,否则就该老老实实地告诉她,不过我倒是很欣赏她的这份聪明,居然运典⼊化,只要稍加开导,定然妙语如珠。” 说着哈哈大笑,出门向前面走去。 来到前厅,卢安正急得团团直转,看见了李益,连忙上来请了个安道:“姑爷,您可来了,奴才等得正急…” 李益把脸一沉道:“有什么可急的?我总得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着手,你见到姨丈了?” 卢安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是!小的说错话了,急的不是奴才而是老爷与王阁老,他们一听说姑爷来了,一连声的叫小的回来接姑爷了!” “原来姨丈在王阁老家里。” “王阁老也被那两个家伙絮聒得头大如斗,那里敢回家,这两天都躲在一个地方,现在就是来接姑爷去的。” “什么地方?” 卢安笑道:“说起来姑爷也不陌生,在啸虹院。” “啸虹院?那是什么地方?” “那儿是小红姑娘新迁的别馆,姑爷跟姐小都去过,连门上的那块匾还是姑爷题的呢!” 李益记起来了,是平康里那个会舞剑的女子。 但是他对姨丈与王阁老会上那地方去,倒是颇感奇怪,笑笑道:“他们怎么会跑到那儿去的?” 卢安道:“是奴才想出来的,早几天奴才在街上遇见了小红姑娘,她问候起姑爷,还托奴才带个口信给姑爷,说请姑爷得暇上那儿去一趟,她有事要奉恳姑爷,那两天奴才也不知道姑爷在那儿,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打从昨儿朝廷把杜子明跟尤浑降了职,那两个家伙就钉着王阁老,实在不胜其烦,老爷要奴才找个清静的地方,奴才灵机一动,才想到了那儿。” “那个地方也不见得清静,青楼楚馆,人人去得,如果叫人找了去,岂不更⿇烦?” 卢安笑道:“不会的,小红姑娘说她已经杜门谢客了。” “既然她已收了牌子,姨丈他们怎么能去呢?” “那是借了姑爷的名义,说老爷跟王阁老借她那儿避避尘,因为老爷是姑爷的岳⽗,小红姑娘倒是 ![]() ![]() “一直没被人发现?” “才两天工夫,那会有人知道呢?小红姑娘新搬的地方,本来就很少有人知道,何况老爷跟王阁老下了朝,都是坐车子去的,连从人都不带,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李益不噤笑了:“你倒是 ![]() 卢安垂手道:“还要请姑爷多提拔。” 李益心中微动,乃笑笑道:“我可能要出趟远门,替姨丈办件事,可能要去三五个月,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跟我去一趟。” “多谢爷!小的跟着姑爷办事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过这一趟可没多大好处,而且还特别辛苦…” “爷说那儿的话,小的跟爷办事,那怕自己掏钱买靴子都是心里 ![]() 李益笑道:“你是个明⽩人,我才挑你这条路子,在这三五个月里,外面的好处没有,可是姨丈跟王阁老却不会亏待你,而且我也不是刻薄的人,事情办妥了,以后这一类的差事就一定少不了你,那时就是你风光的时候了,只要听我的话,不出十年,你自己可也弄个老爷当当。” 李益是有点私心的,这是一趟苦差,自己不能没有个得力的人,李升年纪大了,秋鸿又太小,如果用个外人,又不放心,算来算去,卢安是个最适合的人。 再者,假手卢安,自己即使不在长安,也可以控制长安的情势,最重要的,这是一趟贴老本的差事,自己没钱贴,就必须向卢方与王阁老伸手,也要个自己人来回跑。 因此他笑了笑:“这只是我的打算,还得等跟姨丈王阁老商定了才行,你心里有个底子好了。” 卢安道:“老爷跟王阁老对爷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说什么,老爷都会听的。” 李益只淡淡的笑了笑道:“车子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奴才就是驾了车子回来的。” “那就走吧,对了,门房里有个小箱子,是我带来的,替我搬到车上去。” 卢安对李益更是恭敬了,他是个很会看风⾊的人,李益透露出有意要带他出去办事,他立刻改了口,由姑爷变成了爷,以李益的人自居了。 而李益似乎很为満意他这种改变,因为他这次的事情,看到了自己辉煌的前途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玲珑的人,出了门坐上车子,卢安很尽心地赶着车,一迳来到了那所隐蔽在⾼楼之间的雅舍。 门上啸虹两个字是李益自己题的,下了车子,李益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前端详着那两个字,字是镌刻在一方长条形的木板上,镂工很精细,连一点小小的笔划勾连都没有省略去,显得很有精神。 李益越看越得意,这是一种发自內心的得意,卢安早就进去通报了,再来 ![]() 穿着一袭淡青的罗⾐,显得格外的精神、婀娜。小红并不美,但是有一股娟雅的气质,那是风尘女子所没有的。 不仅是平康里巷中找不到,在李益所 ![]() ![]() ![]() 她们所缺少的,正是小红所具有的,一种清,一种秀,她 ![]() ![]() 上次一聚,李益已对她留下很深印象,只憾在聚非其时,以后一直被一些事情拖着,菗不出空再来看她,今天很难得,恰好是个机会。 浅浅地一福,盈盈地一笑:“小红给公子请安。” 笑得是那么媚妩,那么韵致,李益情不自噤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红的手被他握着。神态落落大方地道:“公子看这个字还満意吗?” “字是我自己写的,如果要我说客气话,一定是不好。但是要我说心里的话,我要说好极了!凭心而论。我作书以来,似乎这两个字写得最好,神态天成,别有一股劲气豪情,这大概是神来之笔,更难得的是你找的这个镂工。手艺精极了,我自己都想拓一份留起来。” 小红笑了:“妾⾝对公子所赐的墨宝,不敢让匠人蹋糟,这是妾⾝自己洁沐焚香。自闭静室,费了一天夜一的工天镌成的,这一天夜一之间,妾⾝未进粒米,没有喝一口⽔,拿起刀子来,似乎已进⼊字里,也许连眼睛都没眨过,直到刻完最后一刀,又⾜⾜睡了两天,才把精神养过来。” “什么?这是你自己镂镌的?了不起!跟谁学的?” 小红凝重地道:“说来公子也许不信,妾⾝从来没有学过雕镂之事,这是第一次用刀。” “第一次?你别骗我了,没有十几年的工天,没有绝顶聪明的才思,断难有此成就!” “是真的,不过别说公子不信,戋⾝自己也不信,可是自从妾⾝看见公子赐下的这两字墨宝后,妾⾝就有个信念,这两个字必须要我自已来雕镂,因为任何一个巧匠,也无法捉摸住公子振笔时的 ![]() 她见李益在发呆,忙又补问一句,李益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连忙道:“不!我信,我信,而且也只有我能信,作书之际,我⾝⼊这两个字的神韵里,雕镂之际,卿也⾝⼊此二字的神韵里,所以这两个字虽出之你我之手,却成之于天!” 小红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不错!好像这两个字本是天然生成的。只是借助公子与妾⾝之手而已4还是公子书读得多,一语就道破其中奥妙,妾⾝苦思良久,却始终不得其解!” 李益哈哈大笑道:“小红,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你信不信?” 小红摇头摇道:“不信。妾⾝在风尘中几年了,虽然不相信公子会说好话来骗戎,但也不敢相信这句话,因为公子是经妾⾝相请才来的。” 李益道:“你是不会相信,连我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太难使人相信,不过这是事实,我再笨也不会捏造出这句不着一点边际的话来讨好你吧。” 小红的眼中闪出了光:“这么说来,倒是有点可信了,但公子怎么好多天都没有看我呢?” 李益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这些⽇子有多忙?” “我知道,公子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天內,几乎把长安市翻了个⾝,一件连一件的大新闻,都是在公子⾝上传出来的。这几天,长安市上的人见了面,最多寒暄三句,第四句话就一定谈到公子。” “我倒不晓得我会如此轰动!” “事实确是如此。因此妾⾝才不相信,公子在百忙中会记得我这微不⾜道的风尘女子。” 李益微微一笑道:“这些天我是忙,但只有一空下来,我就在想着一个人,一个影子,可是说也奇怪,我的记 ![]() 小红的脸上却闪起了光辉:“公子!是真的吗?” 李益道:“绝对是真的,我总不需要编一套谎话来讨好你吧,这大概就是所谓心有灵犀相通吧,也许你全神在镌刻之际,我的梦魂飞越,也到这儿来陪着你了,但是,也正因为是灵气之通,不具形态,反而把你真正的形相给忘了,你给我的印象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种感觉,超越于形骸之外的。小红,这话听起来很空洞,很玄虚,你可能不会了解,所以我也不怪你不相信!” 小红的双手一阵颤抖,她脸上的光与眼中的光已溶为一体,成为一片晶莹的泪光,颤着声音道:“不,我相信,因为我自己一直就在这种感受中,只是我的感受比你深刻,你的影子,你的形相,我闭着眼睛,也能用手描出来!” 李益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是吗?那就证明我的话不是凭空虚构的了。走吧,你那儿还有两个客人,我很快就会把他们打发走,然后我们好好地聚聚。” 小红一笑,菗回了双手,在前面引着,李益跟在后面,心中又充満了得意之情。 那些话当然是他凭空构想出来的,而且是在听说小红为镂刻这两个字的情形后,灵机一触,想出来的一番鬼话,那也是时下流行道家玄学中的一种离魂之说。 李益巧妙地略加变动,渗⼊了一点文人巧妙的运思,就成了一套具有传奇 ![]() 他具有深刻的观察刀,从上次他抚琴将小红的舞剑引⼊忘我的境界后。他就对这个女郞有着充份的了解了。 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打动她,现在果然成功了,他自信已经完全地俘虏了这个女郞的感情。 于是他把小红拉了过来,搂住她的细 ![]() 小红的目中 ![]() “自然是真的,你没瞧见我把金子都带来了,就放在车子上,回头我跟你的家娘说说看。” 小红偎在他的 ![]() ![]() “小红!这是什么事,我会跟你 ![]() “来得及,我已经收了档头,而且早就注销了乐户、脫了籍,随时都可以走。” “那么这儿的一切呢?” “这儿本来就是我置下的产业,典了给人也行,留着找人来看着也行,一切听凭爷处理。” “这是你的产业,怎么听凭我处理呢?” 小红娇笑了一下:“爷!外面的题字是您的亲笔,当我把那几个字刻上,钉在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它呈献给您了,自然要听爷的处理。” 李益这下子弄胡涂了,连忙道:“慢来!小红,你是说前两天已经决定把这所园子献给我,为什么?” 小红看着他,目光凝重地:“为报爷的深恩。” 李益再度一怔:“报我的深恩,小红,你不是在说笑话吧?我对你或许有那么一点知己之情,可谈不上恩。” 小红道:“爷自己不知道,但是爷对我确有如海深恩,因为爷代我洗雪了如海深仇。” 李益更奇怪了,忍不住想追问下去,可是小红却笑着道:“这话说来很长,一时也谈不完,爷还是先进去。跟两位大人把正事料理了再说,他们等着爷很久了,尤其是您那位泰山大人,打从听说爷要来,就一直坐立不安地盼望着,直如大旱之望云霓,您还是快进去吧!” 李益点点头,正要进去,小红忽而又叫住了道:“爷!您刚才说要婢子跟随着您,可是真心的说话?” 李益道:“自然是真心话,因为我这趟出门不是去赴任,而是要去到几个地方出趟公差,⾝边需要一个照顾的人。而且也要⾝手较为俐落一点的护卫,那倒不成问题,汾 ![]() 小红笑道:“爷不是还有位霍家小娘子吗?” 李益道:“她这一阵子正闹病,休养都来不及,怎能再经劳顿!” 小红道:“那您最好见了您的那位泰山大人,再提起奴婢的事。” 李益听得一怔道:“小红!跟着我,我不会亏你,但是在名份上,你得稍受点委屈,至少要等我正娶之后,才能把你提升上来…” 小红笑道:“爷想到那儿去了,婢子能侍候爷一辈子于愿已⾜,那里还敢要求什么名份!” “那又何必要先跟我岳⽗说呢,未娶先纳妾,他这老丈人或许还能管管,我要带个⾝边人,他可管不到。” 小红道:“爷!您的泰山卢大人好像很喜 ![]() “什么!我岳⽗他居然…” 小红道:“是的,婢子在风尘中混了几年,察言观⾊,已经颇得几分,他是有接我回去的意思,只是未便启齿而已,不过在言语间多少已有了点暗示。” “你自己又作何表示呢?” 小红决然道:“婢子溷⾝风尘,寄迹青楼,本来是另有目的的,现在大事已了,婢子只有两条去处,一个是在爷的家里,为奴婢以报厚德,如果不为爷见纳,婢子就只有托⾝空门,此外那儿都不会去的!” 李益抱着一肚子的狐疑,但又有着相当困扰,他对于小红,只是兴来之笔,说了那句话,不过也不是开玩笑,因为他想到⾝边有着这么一个侍儿,确是有很多方便,尤其那天抚琴观剑。 他看出小红的剑艺相当不错,剑气扫落叶,虽是受到他的琴音所惑,忘我地发挥才能到及那种境界,但那也要相当的底子的。 正如一个生具绝顶天才的画工,那超凡的艺事固然是多半得之于天成,但是也不可能生而致之,一定要经过相当时⽇的苦练。 天才与庸材都无法脫离苦修的阶段,只是天才的苦修可以有相当的成就,而庸材的苦修平平,如此而已。 所以李益对小红的剑技还是很 ![]() 但是万没有想到卢方会对小红有意思,这是要他向老丈人争宠了,这的确是个值得商权的问题。 小红见他沉昑不决,知道他的困难之处,因而道:“爷!奴婢的意思已经向爷表明了,奴婢也知道会使爷感到相当为难,因此奴婢不敢強求其他,但是只求爷一件事,爷不要我,也别替卢大人做说客来说我。” 李益笑了道:“答不答应在你,谁也不能勉強你的。” 小红道:“如果卢大人开了口,奴婢可以断然拒绝,但爷若是代卢大人相求,奴婢就会十分难为了,答应了爷,奴婢实非所愿。形将痛苦终⾝,拒绝了爷,奴婢深恩未报,迹近忘恩负义,心中也难安…” 李益一时 ![]() 小红是相当感 ![]() 李益想了一下道:“好吧,不过我自会安排的,我去谈正事的时候,你别跟来,叫卢安去把卢闰英接来,要秘密,也要快,来了之后,你把她带到别的屋子里先躲一下,等我把这两个老的打发出门后再跟她见面。” 小红冰雪聪明地笑问道:“爷是打算让卢姐小去对她⽗亲提这件事?” “是的,而且在他没开口之前先提,这样一来,老家伙总不好意思对他女儿说要接你回家了!” 小红也开心地笑了:“爷!您的办法真绝,可是卢姐小会答应要我吗?” “我敢担保没问题,第一是她不是个醋娘子,第二是她很喜 ![]() 小红道:“实在卢姐小容不下我也没问题,反正我不会上卢家去的,只要爷不嫌弃我,我就在这儿等候着爷一辈子。我相信爷不会久处外任,一定会內调任京职的,这些年来我也薄有积蓄,淡泊甘苦,维持⾐食还够活一辈子的,比⾝属君至死靡他!” 李益忍不住握握她的手:“小红,我非常感 ![]() 小红发出一个 ![]() ![]() 他们已来到后庭,王阁老与卢方就在后庭的书屋內,李益笑笑向小红道:“记住,叫卢安快去接卢英闰来!” 他松开了小红的手,迳自向书屋走去,卢安在门口等着,笑笑道:“爷!怎么又在门口耽搁了那么久,老爷在里面问了好几声了。” 声音说得很低,不让里面听见,李益也低声道:“卢安!好狗头,你怎么没有说姨丈上这儿来是另有所谋?” 卢安微微一怔道:“爷!您说的是什么?” 李益冷哼一声:“你还装胡涂?我不信姨丈没向你暗示过!” 卢安这才恍然:“爷指的可是那小红姑娘的事?”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卢安显得很不安:“老爷昨天才到这儿,晚上回去时向奴才问得很详细,似乎对小红姑娘很是 ![]() “还没有,不过迟早会提起的,你认为适合吗?” 卢安顿了一顿才道:“府里已经有两位姨 ![]() ![]() 卢安有点不安地道:“那爷要设法劝阻一下。” “我怎么开口?祸端是你引起的,如果给姐小知道了,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卢安急了,他深知家中那位姑 ![]() ![]() ![]() 这一急,几乎就要跪了下来,李益沉声道:“快回去把姐小接来,别让老爷知道,我给你半个时辰的工夫。” 卢安请了个安,飞快地要走,李益叫住他又道:“车上有个盒子,拿下来 ![]() 吩咐过了,他才走前几步,故意放重脚步,让里面听见了,才掀帘而⼊。 卢方跟王阁老正在对奕,可是看得出他们只是故作镇定,棋枰上落子凌 ![]() ![]() 李益进去行礼后笑道:“二位大人倒清闲!” 卢安脸上不自然地浮起一阵惭⾊,叹了一口气道:“十郞!你可来了,前几天的事不必说了,我知道很对你不起,但是没办法,你知道我是被迫的,现在那两块料还把我们 ![]() 李益笑道:“说了!当初在定稿前,小婿就向大人禀明过,那几处地方要特别慎重,万不可太听信他们的话!” 卢方又是一叹道:“我知道,可是已经迟了,我在第二天才说那份拟稿有商权之处,他们却把手续都办下来了。” 王阁老道:“过去的不必说了,卢兄初调內任,政情不 ![]() 李益道:“四成只是再晚大略的估计,刚才详细地参核了一下细则,在一千万的度支下,最少可以省下六七百万之谱!如果再弄点手法,八百万的润余都不难!” 两个老的面⾊如土,连维持的一点镇定都失去了,同时站了起来:“这…怎么办?是真的?一李益道:“不错!事在人为,如果让再晚去经手的话,一百万都能把事情办下来。” 卢方苦笑道:“他们的心太狠了,居然呑下这么多!十郞,不怕你笑话,这件事情我跟王阁老只各落了半成,他们还做⾜人情,说他们两人在百万的虚头下各方打点!净落还不到两分。” 李益笑道:“如果只有这点好处,他们会如此起劲吗?” 王阁老急了道:“十郞!你一定要想个法子,现在他们虽然降调下来,但对这件事却不肯放手,这如何是好?” 李益道:“要他们不管是很难的,目前的办法只好敷衍他们,让他们接办下去,好在也到此为止了。” 卢方急了道:“那怎么行?十郞,你又不是不明⽩,问题不在这一次,而且这一次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以后作为要胁,岂非永无宁⽇了?” 李益笑道:“小婿怎么会想不到,这两个人上下其手,经管多年,每个人都捞⾜了,就是把这千万之数,全部都送给他们,也未必能餍其所 ![]() 王阁老道:“是啊,我们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深感不安。十郞,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帮我们摆脫掉。” 李益道:“这件事已经成为定案,摆脫他们并非不可能,但是他们都是直接参予谋划的,虚实尽知,不让他们管,仍然是个把柄,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经手。” 卢方急道:“那有什么用!他们是存心在这上面做题目。” 李益得意地一笑:“小婿不是说过了吗?事在人为。百万能把事情办下来,但有时千万也未必能摆得平!” 王阁老目光一亮,豁然道:“十郞!⾼明!⾼明!不愧为⼲才,那就让他们办,然后派员切实监工,着实地办,不让谁有任何好处。” 李益道:“阁老!那样子一来,最多也不过用掉一半,这多领的五百万又如何打发呢?” “当然是归还国库。” “那先前拟稿上就不该列支千万,这不但是显然的一个漏洞,也让他们抓住了另一个题目,说是预议上大家都有好处,临时才变了卦,拟稿的是家岳,审卷的是阁老,他们落得轻松,两位大人却是跳下⻩河都洗不清。” 王阁老一怔道:“那…该怎么办呢?” 李益道:“两位大人要吃点亏,不但分文不落,必要时还是准备出一部份,然后派员监督。不但认真地办,而且还要放手地办,再加上通情达理地办…” “这…老朽愚昧,尚请指示。” 李益笑笑,抓了一把棋子,排成一列,然后拿掉一颗道:“这是城圯的缺口,一百万可以补修完峻,但是五十万亦可一观,现在化上个五十万,拆掉了另一个缺口,再补上就要两百万了。事半而工倍,就不怕再有虚帐了!” 王阁老点点头道:“办法是好,只是这人选…?” 李益道:“没有人能担任这个工作,既要担责任,又没有好处,更要斟酌情形,能省的地方省,该花的地方花,只有两位大人匀出一位去亲临,否则假手于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卢方苦笑道:“十郞,你是在说笑话了,别说我们菗不开⾝子,就算菗得开,也与情不合,依法无据,中书门下二省,向不参予施政,这是为了避嫌…” 王阁老究竟比卢方练达,笑笑道:“但我们可以荐调一个能员去监工,內举不避亲…” 卢方也懂了,道:“十郞,你的意思是让你去?” 李益道:“除了小婿之外别无他人堪担此任。” 王阁老一笑道:“十郞去自然没问题,卢兄,你不方便,就由老朽来荐举吧!” 李益道:“不必,这种事无须烦渎圣听,吏部一纸公函就行了,而且也无须两位出面,以免落人口实,小侄让⾼晖去想办法,别人也说不上闲话。” 卢方吁了一口气,眉头舒展了开来,惭疚中还有无限感 ![]() ![]() 李益笑笑道:“彼此都是自己人,还是小婿理应尽力之处,不过还有一点,小婿要声明的,这件事小婿只能尽力气,却无法尽心,要想把事情办得十全十美,可以苦自己,却无法委屈别人。” 王阁老自然明⽩,连忙道:“贤侄,你不必说了,老朽懂得,临行之际,老朽奉上百万飞捶。换成户部的通票,你可以拿了向地方支领。” 李益道:“不可!钱要贴在暗里,却不能明⽩示人,小侄带个人去,如有所需,随时回来支领,否则让人见到我们贴了钱办事,反而会引起猜疑了,总之,这本帐还是抓在手里,不能让人知道,只要我们不存私心,却又不苛刻那些承办经手的人,这才能把事情办得风光踏实,才能叫那两个家伙⽩费一番心思,抓不着一点错处。” 王阁老笑道:“⾼明,⾼明,十郞,老朽在宦海浮沉几十年,见过不少精明的角⾊。却不能不承认,你是老朽仅见的人才,随行的那个人选你有了没有?” 李益道:“有了,我想带卢安去。” 卢方一怔道:“带他去,方便吗?” 李益笑道:“没人比他更适合了,光是办事,带什么人都行,但小婿只是暂时署理一阵子,把门路弄 ![]() 王阁老更为 ![]() ![]() ![]() 卢方先前似乎还不愿意放卢安的,后来听说了还要卢安去接管以后的外务,总算是不反对了,只笑了一笑道:“这下子可好了那奴才了!” 王阁老笑道:“卢兄,再好也是府上的人,说实在的,你我两家还找不到一个像他那么精明的,此事非同小可,关系你我⽇后荣辱,府上如果缺少使唤,可以在舍下拨两个过去。” 卢方似乎不反对,看来他的确有些人私的行动,需要一两个使唤得力的人,李益心中暗笑,却热心地为他们策划,如何如何地应付尚书省各部的人,如何敷衍杜子明与尤浑,一切都 ![]() 看看将近一个时辰,卢安大概早已把卢闰英接来了。他才笑道:“现在二位大人可以上阁老的府上去,把杜子明兴尤浑叫来,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卢方道:“为什么要上阁老府上去呢?” 李益笑道:“因为阁老府他们是跑惯了的,而且大人新调內任不久, ![]() 王阁老连连点头道:“对!对!这的确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要把十郞坑下去,主要的就是因为十郞太精明,卢兄刚接事的时候,什么都没意见,一切都听任他们安排,可是十郞来了之后,卢兄忽然变得⾼明起来了,他们也想到了必是十郞在私下出了主意,对十郞颇为顾忌,曾经对老朽说过,说你们翁婿如果常通闻问,将来恐怕有很多事情不好办,要老朽想办法,老朽认为疏不问亲,当时就表示不想过问,他们自己就行动了,所以,卢兄,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们知道消息了。” 这番话说得卢方很惭愧,因为王阁老的话中已经点明了,有些事是卢方自己的口风不稳定而招来的,更是讪然难以启齿了,李益却很技巧地催他们出门,把尴尬掩盖过去。三个人离开了雅室,走向外庭,卢方看看左右的庭树竹舍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大有章法,听说是小红自己设计的,真想不到风尘中会有此才女!” 李益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乃笑笑道:“是的。上次我就很奇怪,她对自己的⾝世也不肯多说。只是略透露出⾝并非寒微,寄⾝风尘是别有所图,而且此女还⾝怀奇技,剑法不弱,颇多暧昧之处,我本来想有空问问清楚的,那知道后来事情一忙就耽搁下来了。”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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