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一生世及《密码》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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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密码 作者:麦家 | 书号:41911 时间:2017/9/24 字数:124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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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个孤老头子,而且谁都看得见,还是个残废人,拖着一只跷脚。这里的人大多喊我叫跷脚佬,年岁大的则叫我北方佬。我不是本地人,是哪里的,我自己也闹不懂,可能是河南,也可能是陕西,或者其他地方。我是说,我不知晓,也没人知晓。我只记得我们家原来是在⻩河岸边上的,是一间用⻩泥巴和石头子堆起来的小屋,离渡船口很近。小时候,我曾在渡船上掉下过,但没淹死,反而学会了游⽔。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 1941年,也就是我13岁那年,洪⽔把我们家和整个村子都呑了,死了多少人谁也不知晓,反正死人比活人多。我们家9口人,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二哥,还亏得河滩上的那棵老⽔沟树。我们在几丈⾼的树上吊了三天三夜,把弄得到手的树叶和所有挂在树枝上的死⾁烂菜都吃尽了,洪⽔还没在老树的 ![]() ![]() ![]() ![]() ![]() ![]() 就这样,我们在这块地方留了下来。 第二年的麦⻩时节,一队⽇本鬼子到村子里来扫 ![]() ![]() ![]() 可这跟死又有啥两样?二哥走了,谁来管我?一个无家无靠的北方佬。我等着痛死,或饿死。过了两个晚上,学堂里的蒋先生差人把我背回了他家,并找来一些蜘蛛帮我昅⼲了毒汁,疗了伤。后来我才知晓,蒋先生的老婆那天叫鬼子睡了,跳了⽔,尸首都没找回来。我不知这跟蒋先生救我有没有关系,反正是蒋先生救了我,后来又留下我在他开的⾖腐坊里做活,给我吃和住,我的命才没丢掉。解放后,民人 府政镇庒了蒋先生,田地和山、房子,包括⾖腐坊,都分给了村里其他人,分给我的是这爿小店。几十年来,我一直守着这爿小店生活,挣饭钱,从饭钱里扣一丝养老钱,就这样一岁岁老了。 我一直是一个人过。因为跷个脚,⼲不了农活,没人愿意嫁给我。有段时间,对岸阿 ![]() ![]() 02 1976年,大概是端午节前后吧,一天晚上,天已经墨墨黑了,我关了门,正准备菗锅烟就觉睡,听到门外响起吃力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的声音。我想一定是来买东西的,就把烟锅一丢,去开门。门是那种老掉牙的门,门栓很难下的,我一边拨弄着,一边对外面喊道: “要什么啊?” 外面没人答话。 我糊涂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就又问:“有人吗?”门又轻轻地响了两声。 我再问:“是谁啊?” 外面说:“大伯,开开门。” 是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 我把门刚拨弄开,女人就急煞地挤进来,像有人在追她。我出门看,左看,右看,外面什么动静没有。再回头看她,已坐在柜台旁的板凳上,⾝子和头都靠着墙,一副累得不得了的样子。 村子里的人没有我不认得的,但这人我怎么也认不得,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格子样的⾐裳, ![]() 我走进柜台,又问她:“你想买什么,蜡烛还是洋火?” 一般这时候要买的总是这些东西。 她眼巴巴地望着我,犹豫了一会,说:“我想要点吃的。” “吃的?”我看看货架子“我这里有花生米,蕃芋⼲,还有点桃酥,你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说“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抓了两把蕃芋⼲丢在秤盘上,准备称个斤两,她却喊我不要称,说她没钱。 我看着她:“你没钱怎么来买东西?” 她看着我:“我不要东西,只要点吃的就行了。” 难道吃的就不是东西啦?我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头,问她是谁,她说是过路的。刚才我一直以为她是村子里谁家的亲戚,既然不是这样的,只是个过路人,我想谁认识谁呢,凭什么我给你吃的?我丢下秤,对她说: “我这里没吃的。” 她指着秤盘里的蕃芋⼲说:“这个也可以的。” 我说:“我这是要卖钱的。” 她说:“大伯,你行行好,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心里想,她这不是在跟我“叫花”吗?可我不打算行这个好。不是说我稀罕这点蕃芋⼲,也不是说我这人有多自私,没有同情心。如果说人都是没有同情心的,像我这样的人恐怕早已经饿死病死了。我是说,我本来就是在人的同情中活着的,起码的同情心是有的,只是对她,这个像鬼一样在黑夜里冒出来的人,我缺乏应有的同情心。想想看确实奇怪,我开这爿小店已经二十几年,还从没遇到过一个外乡人半夜三更来敲我门的,还是个女的。她这样地出现,又这样可怜兮兮的,我总觉得不正常,像个 ![]() “大妹子,你找错人了。” 说着,我从柜台里走出来,故意把跷脚走给她看:“你看,我自己都是个要靠人可怜活着的人,哪能可怜得起你啊。你走吧,村子里谁都比我強,你去找他们吧。” 她说:“我找过了,是他们叫我来找你的。” 我问:“谁?他们是谁?” 想她肯定回答不上,又说:“他们都帮不了你,我就更帮不了你啦,你走吧,我这里的东西都要卖钱的。” 她不走。 屋里静悄悄的,外面也静悄悄的。 往常,这个时候,我经常可以听到孩子闹觉睡的哭声,有时还有零星的狗叫声,或者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或者骂爹⽇娘的吵架声,或者树上的⾼音喇叭声,等等。但这天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村子里谁都知晓有个神秘的外乡人在我这里,都在屏声静气地偷听我们之间的谈话。所以,我更不想跟她谈什么,只想她尽快走。我走到门口,有意做出要关门的样子,催她走: “时候不早了,我要觉睡了,你走人吧,大妹子。” “我没地方去。”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生气地说:“可这也不是你留的地方啊!”v她这才抬起头,又喊我一声大伯,说:“我不是叫花子,我是个落难的人,大伯,你就行行好,同情同情我,等哪天我苦出头了,会报答你的。” 我问她落了什么难,她说:“这说来话长,你先给我点东西吃吃再说行吗?” 说着,目光像着魔似的,从我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转移到秤盘里的蕃芋⼲上。 看来,她真是饥慌了,饥到骨子里去了。我也是饥饿过的人,我知晓,人真正饿急时,眼睛是不听话的,只会跟着食物和食物的香气转,好像看一眼也能解饥似的。其实,看了以后,只会觉得更加饥饿。对自己饥饿的记忆,醒唤了我的同情心,我走过去,抓起秤杆,把秤盘里的蕃芋⼲,都倒在了她⾝边的板凳上。但是,我说的话并不好听: “你吃吧。这是我的口粮,我要靠它们卖钱换饭吃的,今天你⽩吃了它们,哪天我不定就要挨一顿饿。” 其实哪至于呢。我也不知晓,都决定给她吃了,为什么还要说这难听的话。也许是我觉得对一个过路人行好,是没意思的,傻的。我们乡下人就这样,认识的人才叫人,不认识的就不是人,感觉气派一点的当龙看,什么事都客气几分,否则就当虫看,该欺不该欺的都要欺。总之,我们乡下人是不大会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外人的。老实说,我当时是有点把她当虫看了,所以,都决定给她吃了,还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但后来,我逐渐又看出来,她可能真的不是一条虫,而是一条落难的龙。比如,她的吃相,虽然饥饿得不行,但吃相一点不难看,不是猴急巴火的,一把把往嘴里塞,囫囵着呑下去,而是一 ![]() ![]() 再看,她喝⽔的样子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豁开嘴喝的,更不是仰起头倒的,而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的,文文气气的,没有咕噜声,嘴角没有涎⽔。⽔是山泉⽔,她自己说的。她说今天她已经喝了三壶这样的⽔。山泉⽔。这是第四壶,是傍晚她下山时灌的。我们村子前后都有山,听她讲的,她该是从前山来的。前山叫蚂蟥山,看上去不⾼,矮矮小小的,好像上去很快就能下来,等上去了才知晓,没有一天是下不来的,否则怎么叫蚂蟥山呢?蚂蟥山的意思就是它像条蚂蟥一样,细长细长的,还可以拉长, ![]() 在她一 ![]() ![]() ![]() “算了,你等一等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一听这话,她 ![]() 我说:“黑灯瞎火的,还是我来吧,你去外面喝点⽔。” 她说:“吃了蕃芋⼲,不能多喝⽔,要反酸的。” 我问她以前有没有吃过这东西,她讲吃过的。 她说:“战士们从家里探亲回来,都会带点土特产,有的战士带的就是这种蕃芋⼲,一模一样的,我吃过好几次。” 这么说,她还真是队部上的人。但我这么问她后,她又说不全是,只能“算一半” 我问:“算一半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只是队部上的家属。” 就是说,她男人在队部上。 我又问她是哪边的队部,她说这个不好说的,她男人的队部是保密队部。 我说:“既然你丈夫在队部上,怎么会落难呢?队部上的人是没人敢欺负的。” 她说:“是他(她男人)先落了难,所以我也跟着落了难。” 说着,伤心地呜咽起来,好久才平静下来。 就这样,她一边看着我给她弄吃的,一边回答着我问的一堆子问题,到她坐下来开始吃饭时,我对她的情况已了解不少。真是不说不知晓,一说吓一跳,他男人不但在队部上,而且还是个大官,团级⼲部!团级⼲部啊,那要管多少个连长!这么大的官,还是军官,我想不出还会落什么难。 她说:“谁也没想到,简直像做噩梦啊,头天还好好的,还在大会上讲话,读文件,第二天大清早,一队卫兵就冲进我家里,把他从 ![]() 我问是为什么,她受惊地叫起来:“只有天晓得!” 我又问:“押走后又怎么了呢?” 她讲道:“过了几天,他们把我也关起来了,关在一个油库里,审问我,要我 ![]() ![]() ![]() ![]() 我问:“你就这样逃跑出来了?” 她说:“不,都是铁门铁窗的,怎么跑得了呢。” 灶膛里的火势萎了,要加柴火。我添过柴火后,她接着说:“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前天下午,我男人以前的一个部下来看我,给我带来了我男人写的一张纸条,上面说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上南京去找老首长求救,否则…”她摇着头憋出几个字“我男人说,只有等死!” 我记得,她讲的这位老首长是个真资格的老红军,解放后曾被授予中将军衔,当时在南京区军当大官,她男人曾经给首长当过三年警卫员,她自己也曾在首长家当过多年保姆,后来她们结成夫 ![]() 她说:“门窗是锁的,外面还有专人看管,简直没有一点可能。天黑了,夜深了,我想的一个个办法都实现不了,我急得一头撞在墙上,只有哭,没有任何办法。后来,都到后半夜了,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是我男人的老部下,就是下午给我送纸条的同志。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一 ![]() ![]() ![]() ![]() ![]() ![]() ![]() 说到这里,她要我原谅,意思是她刚才说⾝上没钱是假话,骗我的,只是这钱要留着赶火车用,现在她一分都不敢用。这我是想得明⽩的,在不知去南京的火车票要多少钱之前,她当然不敢 ![]() “不,我是担心有人来抓我。”她解释说“我们出门都会在那儿赶火车,所以他们要抓我,肯定会派人去那边守着的,我去那儿就是自投罗网。” 这么说,她的队部应该就在临⽔县。后来,她也承认了,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饭菜差不多已经热好,饭是剩饭,菜是半碗老⽩菜,还有一小碟萝卜⼲,都是蒸一下就好的。我揭开锅盖,把菜从蒸笼里端出来,她看见了,上前来,把菜从我手上接过去,端到桌子上。然后,我帮她盛饭,用的是一只海碗。锅里的饭大概有一碗多,这本来是我明天早上煮泡饭吃的。我总是这样,煮一锅饭吃两顿、三顿,甚至几顿、几天。什么叫孤老头子?这就是孤老头子,把烧饭和吃饭当作罪受,能偷减一点都是好的。 我盛了一铲,又一铲,盛第三铲时,我又把盛好的饭倒进了锅里。我不知她在背后有没有瞅见,瞅见了又会怎么想。怎么想?肯定以为我是心疼这⽩米饭,不想给她吃这么多。其实,我是想给她捂两块⾁在饭里面。是⾁啊,两块油汪汪、香噴噴的⾁!这⾁看起来脏不拉几的,上面沾着蚂蚁一样的黑家伙,那是霉⼲菜渣子。但吃起来馋人得不得了,香啊,好吃啊。除了过年过节,这是我平时能吃到的最好的菜,这边人都管它叫霉⼲菜蒸⾁。霉⼲菜是不值钱的,村子里谁家都贮着一两坛子,要从冬天吃到夏天;值钱的是⾁,那年头简直比人还值钱,没有谁家不稀罕的。其实,刚才给她准备饭菜时,我是看到这碗⾁的,只是想它太稀罕,自己都不忍心吃,蔵着,偶尔才打打牙祭,便没拿出来。但听她讲过那些后,我真正有些同情她,所以又决定拿出来了。没有热过,是冷的,重新热一下又太⿇烦,所以我把它放在碗底,好让饭把它捂热。 屋里只点一盏松油灯,借着灶膛里的火光,才显出一分亮堂。不过,我在往她碗里夹⾁时,柴火已经熄灭,屋子昏暗昏暗的,加上她又在我背后, ![]() ![]() ![]() “大伯,你是个好人,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说:“锅里还有饭,都吃了吧。” 说着,我往外间走去,又听到她在背后说:“只要我男人翻了⾝,我一定要报答你,大伯。” 一个团长要报答我,这事情光想一想都觉得乐。心里乐着,就又有了烟瘾,于是我坐在门口刚才她坐的凳子上装烟。烟才装好,还没点火菗,我听到她起⾝又去盛饭的声音,一铲又一铲的,听声音就知晓,她在把每一粒饭都往碗里铲。我想,她平时的饭量不应该会这么大的,那饭量比我还大,还有两块⾁。看来,她确实是饥慌了。后来,烟还没菗完,我又听到她起⾝的声音,把碗筷丢进锅里,还勺了⽔,是要洗碗的样子。我没有起⾝,只是喊她别管,我会洗的。她嘴上答应好的,但还在继续洗。我又说,时候不早了,你还要找地方过夜呢。这么一说,她马上丢了碗,出来,立在门口,对我说: “大伯,我没地方去,求你再行行好,收留我夜一。” 我说:“我是一个人住,不合适的。” 她说:“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大伯。” 我说:“相信我也不行,没地方的。” 她说:“就让我在凳子上坐夜一也行。” 最后,当然不是她坐,而是我。不过,我也不是坐,而是把柜台放倒在地上,像模像样地搭了个铺。我的柜台以前是有一面玻璃的,只有一面,是朝外向的一面,这样人进来,柜台里有什么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几年前,治保主任喝醉了酒来我这买香烟,走到玻璃跟前还在往前走,结果一脚把一整面玻璃踢成了几块。他本来答应赔我一块玻璃的,但最后赔的是一块木板,是他兄弟来钉上去的,还上了两层油漆,说这样比一块玻璃还值钱。值不值钱不好说的,但做柜台肯定没有玻璃受用,只是当 ![]() 第二天,天刚朦胧亮,她就起了 ![]() 我开开门看,天已经亮堂,要不了一会,村里人就会出来倒夜⽔。我不想让人看见她在我这过夜,便催她快走。她本来就急着要赶路,说走也就走了。走前,她跟我扎扎实实鞠了个大躬,头低得头发都倒挂了。 因为跷脚不便,我只是立在门口送她,她走一会,回头看我还立在门口,又对我鞠了个大躬。就这时候,我突然有种冲动,又把她喊回来,给了她五块钱。 说实话,这是我当时⾝边仅有的钱,剩下的都是⽑⽑钱,总共加起来也没一块钱。她死死盯着钱,却不敢来接,可能她知晓这钱对我来说很不容易吧。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对她说: “拿着吧,万一你⾝上的钱不够买火车票呢。” 我想得到,这样说她一定会把钱收下,却想不到,她收了钱会哭起来,跟着还要跪下来谢我。算我手快,及时拉住她,没有跪倒在地。我责怪她: “这又何必呢?” 她挂着泪讲我太好了。我说太好你也不要下跪,我受不起的。她讲我比她亲爹还好,受得起的。我的年纪是可以当她爹,有那么一会儿,我真觉得她就是我闺女,嘴上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闺女,催她走。 我说:“闺女,时候不早了,你赶早上路吧。” 她说:“大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爹,我死了也要报答你。” 我说:“人出门在外,不要说这种倒霉话,还是活着来报答我吧。” 她说:“好的,我活着来报答你,亲爹。” 这时,不知谁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觉得再不能耽误了,又催她走。可她又是哭,又是夸我,又是谢我的,老是走不了,我索 ![]() 天还早,空气里还没有一点⽩天 ![]() 03 阿木老师以前当老师时,时间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的,现在他得了风瘫病,整⽇困在 ![]() 怪得很,只要坐上独轮车,听着轮子吱吱地响,吱吱地走,我就会想起她。我不知晓她的名字,一直在心里喊她叫闺女。其实什么闺女嘛,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时间久了,想多了,连长相也想不起来了。人的脑筋是很怪的,不想了要想不起,想多了也要想不起。我不知晓我为什么会老是这样想她,可就是想,经常想,一坐上独轮车就想,有时到镇上还找人打听她,好像她真成了我亲人似的。想来想去,最后都变成一个盼字,盼她来看看我。我相信,只要她男人翻了⾝,她是一定会看我的。但是,时间一个个月地翻过去,独轮车的轮胎换了一只又一只,如今连驾车的人都老了,换了,她还是没来看我。阿木老师说,这一定是她男人没翻⾝呢。我想也是。我不知晓她男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连那么大的首长都救不了他。阿木老师又说,她可能 ![]() ![]() ![]() 这么多年了,我就是经常这样的胡 ![]() ![]() ![]() 但是,前年夏天,阿木老师在竹榻上睡了个中午觉,起来时一下子像条鱼似的滚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这就是风瘫病,死不了,也动不了,活着比死还难受。我说过,我的小店跟阿木老师的家是门对着门的,以前阿木老师还在山上管林木时,经常来我小店坐,关系就这样好了,后来也没不好过。得了风瘫病后,他经常在窗洞里喊我过去他家坐,可我是要看店的,怎么能出门?所以,只要他一喊,我就索 ![]() 啊,电视机确实是个好东西,守着它,时间比鬼还溜得快,连个影子都瞅不见。说来简直神奇,有天晚上,我居然从电视上看到一棵有两个人抱都抱不住大的⽔沟树,长在⻩河滩地上,背后是一间用石头砌的菗⽔机房,我怎么看都觉得它像我家乡那棵救过我命的老⽔沟树。阿木老师说,如果我能确定这就是救过我命的那棵树,那我应该是河南兰考人,就是焦裕禄那个县上的人。当然,我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树不是人,可以眼睛鼻子嘴巴地说出名堂来。但我还是有六七成的确定,一个是它长的样子,二个是它长的地方,都跟我家乡那棵树太像了。总之,我基本上是认定它了,认定它了等于认定了我是哪里人。河南兰考人。焦裕禄的同乡。是的,我是河南兰考人,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真想不到,电视机有这么神,还能把我这么老大个谜团都开解了。更叫我想不到的是,那天…啊,简直跟做梦一样的,有一天,我居然从电视机上看到了她——我闺女呢! 啊,这个电视机啊,简直是存心要把我所有的谜团都开解,竟然把她的下落也给我腾折出来了。啊,我万万想不到,她还活着,而且看上去活得上好的,用的办公桌比我的 ![]() ![]() 屋子里黑作一团,心里面也疼得发黑。我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稀里糊涂地在房间里瞎转着,直到连着碰翻了两张凳子,才想起我还没开灯。我开开灯看,奇怪了,我手上居然已经捏着那块手绢,也不知是怎么拿到手的,它本来是蔵在我箱子里的。再看看手绢,就更奇怪了,以前绣的太 ![]() ![]() 2003年5月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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