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第4章生离死别断人肠下及《秀丽江山》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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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秀丽江山 作者:李歆 | 书号:42204 时间:2017/9/28 字数:224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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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 数⽇后,汉军攻克棘 ![]() 这里已离宛城不远,宛城乃南 ![]() ![]() 不过,正是因为宛城乃是权政集中之地,汉军虽连连得胜,我却对能否同样顺利一举攻下宛城,深感忧虑。大多数人都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特别是那些绿林军,在刘秀将所得财物倾囊相送后,他们对于攻占宛城、瓜分财物的趣兴更浓了。 刘縯其实也不是一个没头脑的人,之前刘秀的权宜做法得到了他的认可,然而在选择一鼓作气攻下宛城,还是稍候时机才定决策上,他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这⽇晨起,雾⽔朦胧,我正准备去城郊晨跑,才出门便听不远处有人喊:“ ![]() 回头一看,只见一辆牛车缓缓停在我跟前,随后车上一人跳下,落地轻盈,⾝姿颀长,虽耝布短衫,却无损其俊逸。 我眯着眼瞅了半天,眼前陡然一亮,脫口惊呼:“李通!” 李通望着我昑昑而笑,脸上満是疲惫之⾊,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 ![]() 宛城兵变失败后,刘秀、刘稷、李通等人都失散了,刘稷、刘秀、李轶先后回了蔡 ![]() ![]() ![]() 李通笑了,⾝子稍侧:“你瞧瞧还有谁来了?” “谁?” “ ![]() ![]() “表哥。”我心跳加快,颤抖着喊了一声。 邓晨从车上下来,动作很慢,一举手一投⾜都牵动着我的心,我怔怔的看着他每一个细小的举动。他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 ![]() 我睁开眼,邓晨面⾊蜡⻩,像是久病初愈,长长的⾐裳套在他⾝上显得有些肥大,他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大圈。 我咬了咬 ![]() “婵儿的事让你费心了!” 我倏地一颤。 他却只是黯淡的冲我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闻讯赶来的刘縯等人将李通、邓晨一⼲人等 ![]() ![]() 十多辆大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大批的女眷,为首的赫然是刘元。潘氏拉着刘元叙话,刘元也是一脸憔悴,姑嫂二人相见,不一会儿都红了眼,举袖拭泪。 “姑娘!”人群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又惊又喜的扑向我“姑娘!姑娘――奴婢可算找着你了。你没事…太、太好了…”说着,跪在地上竟是抱着我的腿双嚎啕大哭。 “胭脂…”我万万想不到这丫头居然也混在邓家的內眷里,忙拉她起⾝。 她哭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 “你怎么跟来棘 ![]() “姑娘!姑娘一走就经月,影踪难觅,连邓公子都说不知道姑娘最后去了哪里…奴婢见不着姑娘,不敢独⾝回府…”她菗菗噎噎,伤心不已。 我眼瞅着潘氏领着邓府內眷往府衙去了,便拉着她走到僻静无人处,轻声问道:“你是怕我大哥责罚你么?” 胭脂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急忙头摇,流泪:“奴婢担心姑娘。” 我叹了口气,按捺下心头的烦 ![]() “姑娘。”胭脂庒低了声,显得极为惊恐,颤颤的说“邓公子偕同门客反了朝廷…新野宰带着官兵上门剿杀,两边打得惊天动地,死了好多人。”她捂着嘴,乌黑的眼眸浮出深切的惧意“最后邓公子败了,我们侥幸逃了出来…可、可是邓家的祖坟被刨、宗庙被毁,邓…邓家庄子家舍也全被烧焚殆尽。” 我如遭电亟,一把抓住胭脂,颤声:“那 ![]() ![]() ![]() ![]() 胭脂吓了一跳,瑟缩的回答:“奴婢不知。奴婢一直跟随邓夫人…逃出新野后星夜兼程的往这里赶,邓夫人说到这里能见着姑娘,所以…所以奴婢心心念念盼着…邓夫人不曾相欺,果然叫奴婢见着姑娘了。” 她说话颠颠倒倒,完全没说中重点。我放开她,转⾝追进府衙,只这会儿工夫,潘氏已将刘元等人安置进府中后院,院子里走动着不少下人,却独独不见邓晨、李通他们这些人。 前堂上聚了很多人,刘縯让潘氏整治了一顿颇为丰盛的筵席,算是替李通与邓晨洗尘。我冲进去的时候,七八张席上跪満了人,见我进来,皆是不由自主的 ![]() 我一脚才踏进门,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心脏狠狠菗了一把,痛得我弯 ![]() ![]() 痛觉只在瞬息之间,凝眸细细感觉时,那种窒息挛痉的感觉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嘘了口气,无力的扶住刘秀:“我不要紧,我来找表哥,我有要紧的事要问他。” 说话间目光搜寻邓晨⾝影,却见堂上俱是清一⾊⾝着战袍的男子,其中不乏两位 ![]() 刘玄和马武分列两张席案,隔了条走道相对而坐,与刘玄同席的还有两名男子,看似相貌平平,仿若寻常乡间农夫;马武⾝边同样亦是两名男子,相貌酷似,像是一对亲兄弟。 我定了定神,心里跟明镜似的,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豁然明朗起来,不由笑了两声。 堂上首位面东而坐的是刘縯,刘秀作为陪客,坐在面西的侍席上。正思忖进退时,刘秀⾝侧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站在席上对着我行了个礼,瓮声瓮气的喊道:“嫂夫人好。” 我一愣,看了眼边上的刘秀,刹那间明⽩过来,顿时霞飞双靥。 那人⾝材⾼大,看年纪不大,国字脸,⽪肤又黑又糙,一双眼倒是炯炯有神。刘秀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位是 ![]() 那年轻人憋红了脸,好在他脸⽪黑,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见我睁着眼瞧他,尴尬的一拱手:“请恕王霸唐突。” 我也不好说什么,笑容挂在脸上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假。 刘縯坐在对面,肩膀略晃,似乎想站起来,我忙一矮⾝,甩脫脚上的帛屐,跪坐到刘秀的位置上,刘縯神情闪过一丝不悦,终是坐着没动。 刘秀在我⾝侧坐下,细声询问:“需要另置食案么?” 我摇了头摇:“不用。”顿了顿,小声问“我在这儿,不会妨碍你们谈正事吧?” 刘秀笑道:“这些正事不正是你最想听的么?” 我眯眼笑得特奷诈:“你还真是了解我。” 和刘秀正 ![]() 刘秀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我的右手。 我微微一颤,刘秀的笑容仿佛是一剂最好的良药,能够神奇的安抚住我心中的狂 ![]() 那只温暖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了,放手时在我手背上毫不着力的轻拍两下,我随即感 ![]() 李通的情绪越说越 ![]() 我长这么大,除了电视上看到演苦情戏的男女哭天抹泪之外,还从来没真正见过男人哭泣,这里更是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 ![]() ![]() 众人唏嘘,刘縯面⾊由⽩转红,由红转青,然后“砰”地声巨响,他一巴掌拍在了食案上,震得案上的碗盘、耳杯纷纷跳起,酒汤四溢。 “杀到宛城去,要甄⾩、梁丘赐这二人抵命!” 我心头一惊,刘縯的 ![]() 我不噤担忧的蹙起眉头,环顾打量,无论是王匡、王凤兄弟还是陈牧、廖湛都露出欣喜之⾊,马武更是个愣头青,刘縯如果只是“冲动”那他便已将“冲动”转化为“行动”了。 “都部好主意,咱们这便带领兄弟打到宛城去,叫甄⾩这狗贼也尝尝挫骨扬灰的滋味!”他腾⾝从席上站了起来,拔剑走到正中,竟是击剑长歌,歌声耝犷,透着豪迈之气。 我一个头涨得比两个都大,正大感头疼时,却接触到刘玄意味深长的一抹笑意。 我打了个颤:小声问道:“刘秀,打宛城我们有几分胜算?” 刘秀一愣,半晌才庒抑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我心里一凉,刘秀都说不知了,那看来这场仗真要打起来,会是场 ![]() “你怕了么?”刘秀端着耳杯,浅尝辄止, ![]() ![]() ![]() ![]() 刘秀放下耳杯,微微一笑,声音细若蚊蝇:“次伯这几年花在 ![]() ![]() ![]() ![]() 我才 ![]() ![]() 这一次,他的手攥得很紧,捏得我指骨有种菗痛感,我疼得昅气:“为什么我就非要听你的呢?这口讯带给我或是带给你,又有何区别?” 他静静的望着我,眼里氤氲如雾,已没了半点笑容,眉宇间淡淡的笼上一层忧⾊:“你问我胜算几何,我无法答你。换作以前,我从不做心里没底的事情,可是眼见得被 ![]() 心口揪疼,有点酸,也有点涩,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我咬了咬 ![]() 他一愣,而后淡淡的笑了,眉宇间的忧⾊不减:“是,你的确没必要听我的。”松开我的手,继续埋头喝酒,这一场口⾆之争,竟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马武舞完剑后,众人喝彩捧场,我意兴阑珊的也拍了两下手,明显应付的样子让马武奋兴的笑容为之一收。 酒到酣处,气氛愈加热闹,在场的除了刘秀素来內敛文静,唯一还能保持庄重有礼的便只刘玄一人。 从头到尾他看似都在不断的敬酒、陪酒,到现在即使没有百杯,就眼前一尊⾜有十斤重的陶罐搁下时摇晃的程度,也可猜出尊內所剩酒⽔已是不多。汉代的酒⽔多为粮食酿制,酒精浓度的确不太⾼,但是酒毕竟是酒,像他这么海量,且喝下去面不改⾊的,在现代当个公关部经理是绝对没问题了。 我对刘玄有种莫名的戒备抵触心理,这也许是因为他是目睹我发狠狂怒,甚至错手杀人的人。 “刘…文叔。”我目光偏移,落在王匡、王凤两兄弟⾝上“当年的绑匪三人,我大哥未曾加以任何追究,是否就是应了今⽇这般局面?” 我等了两三分钟,他只是不答,也不看我,当我是空气。我并不生气,慢腾腾的像在自言自语“马武在这里了,那么成丹和王常又在何处呢?”我眨眨眼,凑近他的耳鬓,吐气“不会是凑巧在下江吧?” 刘秀的耳廓居然发红了,轻咳一声,膝盖微微挪动,与我重新拉开些距离。 我哧的低笑,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恬着笑脸继续挨近他。他被我 ![]() 我冷哼一声:“我大哥没杀他们,也没将他们三个押送官府,一是看在王氏兄弟的情面上,二也是未雨绸缪…”心中忽然一动,有句话想说却未曾说出口。 ![]() 刘秀轻轻一叹:“次伯是人才,可惜他是个方外闲人,不肯…” 我心中一动,往后飞快退开:“是么?我大哥是个精明睿智的闲人,我却是个盲目任 ![]() ![]() 我站了起来,无视于堂上众人讶异的目光,淡淡的施礼:“既是兄长之命, ![]() 刘秀仰着头,目光幽然澄净的望着我,那双湖⽔般清澈的眼眸中再次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气息。 我不懂他,从一开始就不懂这个男人,也许他是故意要 ![]() 然而我却觉得和这样的人 ![]() 我狠狠心,毅然转⾝。 不管了,由你去!是死是活,由你去!我的人生由我定,你的人生始终归你… 生离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赌气的 ![]() ![]() 这本是我的一番好意,可我却偏学刘秀的作派,不说真话,还摆出一副“谁要你们施舍”样子,把刘縯气得当场抓狂。结果临走那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刘縯两个当真在院子里动起了手。 都说拳脚无眼,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别说刘縯⽪厚⾁糙,就是细⽪嫰⾁的刘秀,我也照揍不误。最后刘縯一个没留神,挨了我一记回旋飞踢,⾝子倒飞出去两米,活活把潘氏、刘⻩、刘元等女眷吓得个魂飞魄散。 “姑娘,为什么我们不往南,反而要往北走?” 我走路早已成习惯,胭脂虽是奴婢,可一向不曾⼲耝活,从没吃过这等苦头,一路上少不得唉声叹气。 “你就那么急着回家?”我停下脚步等她跟上,乜着眼轻笑“你就不怕我大哥揭你⽪了么?” 胭脂⽩了脸,哆嗦道:“姑娘莫吓奴婢,但凡大公子有责罚,还请姑娘代为求情些,免得奴婢多挨⽪⾁之苦。” 我噗哧一笑,从她肩上将包袱卸下,随手背在⾝上:“走吧,希望天黑之前能赶到那里。” 胭脂不敢让我背行李,争执了老半天终是抢不过我,只得苦着脸问:“姑娘到底是想去哪里?虽说姑娘本事了得,可如今兵荒马 ![]() “我去小长安。”我幽然叹气,心里填充的尽是苦涩“我答应过表姐,要带她回家…” 转念想到邓家已化为灰烬,就连祖上坟墓都被刨挖殆尽,当⽇若非我无能力将她的尸⾝带回新野,只怕如今她的骸骨也已惨遭辱凌,曝露荒野。 ![]() ![]() 小长安其实是个村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和胭脂赶到村口的时候,天已擦黑,灰蒙蒙的头顶突然飘下一朵朵雪花。 飘雪如絮,扯不断,理还 ![]() 当夜借宿在一户农家,因家室简陋,没有门庑,我和胭脂只得在猪圈边上的一间堆放杂物的房舍里挤了一宿。 紧靠着猪圈的就是茅厕,这一晚不只是受冻,还得憋气,好容易撑到天亮,出门一看,我不噤傻了眼。 当初把邓婵葬于草野,我就不是十分清楚地形,只是后来询问刘玄,方知为小长安。我原想小长安地方再大,我慢慢寻找,总能凭借记忆找到位置。可谁想天不助我,这夜一的好雪,竟是将天地方圆尽数染成⽩⾊。 一眼望去,⽩茫茫的一片,我呵着气,双手拢在脸上,怅然若失。 邓婵啊邓婵,你究竟在哪?这可要我如何寻到你呢? 胭脂在风雪中抖抖瑟瑟,眼巴巴的等着我拿主意,可我眼下也没了主张,只得硬着头⽪说:“等雪稍歇,便是把这山头翻转过来,也要把表姐的坟头找到。” 这句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老天爷故意跟我为难,这雪下了三天两夜才算停住,没等天放晴,胭脂却因为夜里受冻,浑⾝无力,发起烧来。 这样拖拖拉拉一直过了四五天,胭脂的病情才稍见起⾊,然而天地银匝,积雪凝冰,即使穿了木屐也是一步三滑,别说找坟头,就是蹒跚走出村子也得费半天工夫。 就在这⽇晨起, ![]() ![]() 两个人正说笑着,忽然听见前堂哗啦声响,这家男主人仓皇失⾊的跑了来,比手画脚:“快跑!快跑!官兵来了!” 胭脂条件反 ![]() ![]() 男主一拍腿大,懊丧道:“可不是连強盗也一块儿来了吗?”不等我再追问,掉头就跑。 胭脂慌道:“姑娘!強盗固然可怕,官兵也不得不防啊!”我点点头,当下拉着胭脂往外跑。适逢天寒地冻,大雾弥漫,出门只听哭喊声与兵刃敲击声互相掺杂,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无法看清五米开外任何景物。 胭脂大病初愈,一见这等状况,早吓得腿软无力,我咬紧牙拖着她在雪地里拼命往前走。没等走上十步,就听咣当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长刀破空挥落,砸在我俩脚边。 胭脂吓得“啊――”声尖叫。 长刀紧握在一只手上,手腕连着上臂,再往上的部分却是齐刷刷的被斩断了,断口处汩汩的流出鲜⾎,洒出的⾎迹犹如红梅般点点缀在雪里,触目惊心! 胭脂瞪着那只断臂,频频跳脚,尖叫声不断。 我一把捂住她的 ![]() 她也是个机灵人,虽事出突然被吓得不轻,到底还是懂得其中利害关系的,于是含泪点头,颤抖不已。 我松开手,弯 ![]() “你会杀人吗?” 她吓得差点把刀丢掉:“奴…奴婢不…不…” “那你会杀 ![]() “会…会…” 我闭了闭眼,強迫自己狠下心肠,无视她眼中的惧意:“那你就只当自己是在杀 ![]() 我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很忍残,不只是在 ![]() ![]() 拖着胭脂踉踉跄跄的跑出百来米,厮杀声却是愈来愈厉害,耳边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呼喊,犹如修罗地狱。我暗自庆幸多亏这场大雾遮蔽,总算没让胭脂亲眼目睹战 ![]() 好容易跑出村子,我才要松口气,突然前头毫无预兆的蹿出一辆辎车,拉车的牛显然受惊过度,竟是歪歪扭扭的朝我撞来。大雾中的能见度太低,等我看清是个什么东西撞过来时,只来得及把胭脂推开。 牛犄角擦过我的肩胛,幸亏我肢体韧度极好,闪得够快,否则一定被那尖角戳个⾎窟窿。 胭脂吓得哇哇大哭,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姑娘!姑娘!”也不知她哪来的胆量和力气,竟然举刀就往牛⾝上砍。 有两道人影快速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扑向胭脂,抢下她手中的刀子,一个则扑向我。 我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见人影扑至,顺势抬脚蹬腿,一脚踹在那人 ![]() 那人“哎唷”一声,捂着 ![]() 我不及思考,顺嘴回他一句:“管你是谁!” “ ![]() “刘军?!”我终于醒悟过来,奔前两步,眼前之人可不正是刘军?再往前一看,那辆辎车上坐満了男男女女,狭窄的平板牛车上居然挤了四个人。 还都是些我 ![]() ![]() 再回头,那个抢下胭脂手中长刀的人居然是良婶的大儿子刘安。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脑筋急转,惊愕不已“不是说去宛城么?” 刘军道:“就是去宛城呢,结果半道儿遇到了伏击,碰上这样的大雾天, ![]() ![]() ![]() “女子。”良婶在车上冲我招手“你是不是也跟秀儿走散了?上车挤挤吧,让刘安和刘军两个随车步行就是。” 我心里一酸,敢情良婶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开汉军了,于是婉转道:“良婶和两位嫂子若不介意,可否允我的丫鬟上车歇一歇,她病了还没好,实在没什么力气赶路。” 胭脂抹泪道:“姑娘…奴婢、奴婢能自己走…” 良婶是个老好人,不等潘氏和王氏答话,她已怜惜的招手:“上来吧,都上来,虽然人多,可挤一挤总好过走路。” 我溜眼一看,算上胭脂,这辎车上已经挤了五个人,基本跟个沙丁鱼罐头没区别。我是无论如何都挤不上去了,除非把潘氏或者王氏赶下车。 “我随刘大哥、刘二哥走路就行。”我其实更担心这车严重超载,那头老⻩牛已是⽩沫横飞,就怕想跑也跑不快。 这会子可是在逃命,速度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无道理,牛车跑了半里路不到,车轮突然卡进了一个坑里,无论怎么劲使推拉,都没法把车轮从坑里子套来。 正踌躇不决,忽听周围厮杀声起,竟是一股新朝官兵不知打哪儿冲了出来,雾⾊中无法得知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我子套随⾝携带的长剑,手腕一抖,挽出一朵剑花, ![]() ![]() 我打了个寒噤,正要扑过去相救,他倏然抬起左手往后一指,凄厉的尖叫:“快救我娘――” 辎车上那堆女人早吓作一团,刘安手持劈柴的砍刀和三四名新兵混战在一起,明显处于下风,手忙脚 ![]()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辎车旁,三下五除二,连砍带劈,将准备爬上马车的几名新兵毫不留情的打下车架。这时已有不少骑兵围住辎车,不住的兜马绕着车子转起了圈子。 “女子!”良婶厉声长呼“你走――走得一个是一个!” 我心里咯噔一下, ![]() 背上火烧似的疼,我来不及细想原由,便听一声惨叫,刘军口噴鲜⾎,砰然倒地。魂飞魄散间,就听见⾝后潘氏一声惨然⾼呼:“ ![]() “娘――娘――”刘兴被潘氏抱着用力抛向我,我不敢大意,忙伸臂去接,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牵动的背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刘兴不懂事的在我怀里踢腾挣扎,哭闹不止:“我要娘!我要我娘――” 我闷哼一声,⾆ ![]() ![]() 刘安大叫一声,睚眦尽裂,猱⾝扑上与人拼命,却是被飞来的七八枝竹箭钉在一棵枯死的树⼲上。 “大嫂,我求你件事…”我抱着刘兴左躲右闪,却听王氏突然凄声⾼喊“我没能替夫君生下一男半女,但求大嫂念在你我妯娌一场的份上,若是兴儿侥幸得救,便让他转于我做儿子吧…” 好半晌却不见潘氏回答,我暗叫不妙,匆匆一瞥,果然见她双手抓着一枝长矛,矛尖已没⼊她的 ![]() ⾎丝顺着她的 ![]() 我潸然落泪,将哭闹不止的刘兴抱在怀里,杀开一条⾎路,冲到⻩牛⾝旁。手起剑落,一剑将挂在牛⾝上的绳索砍断。 那些新兵见我抢牛,纷纷围拢过来,我一鼓作气的带着刘兴跳上牛背。刘兴这会儿估计彻底吓呆了,频频尖叫哭泣,倒是不再挣扎。 我咬牙憋住一口气,拿剑在牛股上轻轻一刺,疲惫不堪的老牛吃痛,踢腾着四蹄奔腾起来。颠簸震动我背上的伤口,我只觉得背上热辣辣的有股热流淌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隐约间,耳边似乎传来胭脂凄厉的惨叫:“姑娘――不要抛下奴婢――” 我挥手持剑架开一柄长矛,心虚手软的搂着刘兴不住发抖。 对不起,胭脂…我没办法带你走!你服软屈降吧,以你的⾝份新军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可是…兴儿,我不能不带他走,以刘縯的叛逆行为,那是満门抄斩的重罪,兴儿落在官兵手里,必死无疑。 泪如雨下,我哽咽着紧紧抱住刘兴。 驱牛冲开包围圈,我体力不支的瘫软下来,上⾝的重量庒住了刘兴,他似有所觉,不舒服的在我怀里 ![]()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小东西,一本正经的放到我手心里:“三叔说,想哭的时候看看这个,就又会笑了…” 泪眼朦胧的看着手心里的一只草编蜻蜓,我蓦地心里大痛,五指合拢,紧紧捏着草蜻蜓,失声恸哭。 死别 人都说老马识途,可是老牛…不知道认不认得正确的归途。我无力再驾缰,只得放任它随意踱步。 ⾝上一阵阵的冒虚汗,我反手摸到⾝后,背上伤口疼得肌⾁挛痉,手指触摸之处,却是一枝⽑糙的竹杆。 我深昅了口气,看来背心上揷着的是枝竹箭了――没被一箭毙命,是否也该庆幸自己命硬?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我却一点都看不到自己的后福在哪里。 刘兴哭累了,窝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沉沉睡去,小脸上犹自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珠儿。我颤巍巍的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可不曾想我満手是⾎,手指拭过他细嫰的脸颊,反而将他的脸涂抹得⾎迹斑斑。 我浑⾝虚软,眼下兵荒马 ![]() ![]() 剧痛的感觉让我精神为之一震,我勉強勒住缰绳,驱使⻩牛往开阔地带走。 不知坚持了多久,就在我又昏昏 ![]() ![]() 我打了个寒战,眼前凌 ![]() 我闷哼一声,从混沌中恢复了少许神志,随着哭喊声的临近,我分辨了半天终于确定那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有孩子在哭。 我伏在牛背上微微 ![]() ![]() 哭声越来越近,就在我看到变得稀薄的大雾中隐约现出人影时,老牛突然驻⾜,再也不肯往前走了。 也许是动物通灵,觉察出前方有危险,所以不肯再前进了吧? 我心里存了这个想法,一时也犹豫不决,到底是否该上前探个究竟。 便在这时,那一片惨淡的哭声中,一个 ![]() “文叔,你只管走你的就是…” “二姐!”刘秀突然厉声尖叫。 这一声透着他的悲哀,他的无助,他的绝望…我从没听过刘秀如此凄凉的声音,仿佛垂死挣扎的动物,发出最后的悲鸣。 刘元的声音平静祥和,和刘秀的一反平时温柔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会儿的刘元完完全全是个安抚小弟的姐姐:“我和孩子们若是上马,你和伯姬怎么办?更何况…一匹马无论如何也承载不了我们⺟女四人…文叔,你带伯姬走吧,快走…就算当真遇上了官兵,我们⺟女不过是群妇孺,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们…” 声音时断时续,我虚软的搂住刘兴,想催牛上前,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也不知刘元最后还和刘秀说了什么,突然“啪”脆响,刘秀一声惊呼,青骊马竟是长嘶奔腾。 “二姐――”刘秀的呼喊声逐渐远去。 刘元啜泣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娘,卉儿怕,卉儿要三叔,卉儿要小姑姑…” “娘你为什么要打三叔,为什么要赶他走?”邓瑾不解的问着⺟亲,她向来乖巧,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听她因为害怕而哭泣,反而拼命安慰着妹妹。 我的心一阵阵菗搐。 刘秀无力救助她们,我亦是…想到方才不得已抛下了胭脂,我又是自责又是难受,眼泪怔怔落下。 “什么人?!” “拿下!” 马嘶人吼,纷至沓来的声音惊动了舿下的老牛,它倏然掉头,腾腾腾的带着我继续飞奔起来。 ⾝后蓦然传来刘元撕心裂肺般的叫喊:“瑾儿――你们这帮畜牲,她还是个孩子…”喊声嘎然而止。 “娘――别杀我娘,别杀我妹妹,别…” 婴儿哇哇的啼哭,惊惶恐惧… 我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那边有个人跑了…” “快追!” 神魂俱碎,我险些无力抱住刘兴,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的眩晕,眼前只见得金星 ![]() ![]() “咳!”我⾝子一颤,嘴里噴出一口腥甜,刹那间天旋地转,失去知觉。 “丽华!丽华!”有人噼噼啪啪的拍我的脸,下手可真不轻。 眼⽪困涩得实在睁不开,我不満的嘟哝:“⼲什么?” “⼲什么?”那声音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啊!”然后劲使拖我的胳膊,我不耐烦的甩手。“管丽华,你是真的不在乎了?那好,我告诉你,今天考研成绩出来了,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你落榜了…” 你落榜了!你落榜了…落榜了… 我一个哆嗦, ![]() “哎唷”背上一阵剧痛,我僵硬着⾝躯惨叫。 “丽华!”有人着急的扶住我。 我痛得浑⾝发抖,背上的肌⾁不受控制的收缩菗搐。 “丽华,你醒醒。” “我…醒着呢…”哑声开口,连自己都嫌声音太低,我慌 ![]() 越想越委屈,自己辛苦努力了那么久,居然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忍不住揪着那人的胳膊,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却觉得心口似有滔天的悲哀与委屈涌了出来,愈发难抑,直哭得泪流不止,浑⾝发颤。 “丽华…你忍忍,再忍忍…”那声音也颤了,搂紧我肩膀却又不敢太使力“伯姬!伯姬――你好了没?” “好…好了…”颤栗的声音奔了过来,却听“啪”声巨响,像是陶罐摔裂的声音。 我吓得瑟缩了下,耳听刘兴哇哇大哭,顿时清醒过来。 “兴儿…”我睁开眼, ![]() “丽华,别动!”一股柔和的劲道按住了我“伯姬,别愣着,重新去烧⽔!” “诺…诺。”脚步声慌慌张张的远去。 我睁大了眼,逐渐对上了焦距。眼前是一张憔悴苍⽩的俊雅脸孔,清澈的眼眸中明明⽩⽩的萦绕着担忧与哀伤的气息。 我喜 ![]() ![]() 他⾝躯一颤,过了许久,双 ![]() ![]() 我想到刘元⺟子,想到良婶⺟子,想到潘氏、王氏…一时嘴 ![]() 背上有种⿇木般的火烧剧痛,我⾝子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不由皱眉道:“箭子套来没?” 刘秀眼神一黯:“没。” 我深昅口气,明⽩他在担忧什么。荒郊野外,这里什么救急设施都没有,更别说伤药之类的东西。这箭钉在我背上,我瞧不见伤势,估计⼊⾁颇深,要是碰上是个铁制的箭镞,那么铁器生锈,搞不好伤口溃烂,还会得个破伤风… 我越想越后怕,咬着 ![]() 他犹豫片刻,伸手绕到我背后:“你忍忍…会有点痛。” “我他妈的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你还要我忍,难道不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 “你说耝口?”他惊讶的瞅着我。 我气结:“是啊,我说了,我就说了怎么样?我都快痛死了,你管我讲话耝细…” 他遽然俯⾝低头,温暖的 ![]() 刘秀的 ![]() ![]() 见鬼了,这早已不是我的初吻,想当年在大学 ![]() 一定是因为受伤了,一定是我失⾎过多…一定是… 他环臂搂着我,一手托着我脑后,不让我回避,浅尝的吻亲慢慢加深力度,我 ![]() 朱 ![]() ![]() “三哥…”刘伯姬怯怯的站在两丈开外,手里提拉着自己的裙裾包裹了一只破边缺口的陶罐,脸上脏兮兮的,黑一块⽩一块,一双杏目泪汪汪的,鼻头通红,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她脸上有惊恐、有震骇,手里捧着陶罐不住的颤抖,可是她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惨⽩着脸,很硬气的站着。 那一刻,我不噤佩服起她的勇气。 背上的剧痛 ![]() “把热⽔拿来!”刘秀冷静的吩咐妹妹。 刘伯姬把⽔放下,静静的望着我,黑⽩分明的眼里闪耀着満満的敬意。 “你替她把⾐服脫了,小心些,别碰到她的伤口…”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全⾝无力的连 ![]() 外套被小心翼翼的扒了下来,我看不见刘伯姬的表情,却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呼昅急促耝重起来。外⾐是深⾊的,⾎污了也许还看不出来,可是里面內⾐却是⽩⿇裁制,昅⽔ ![]() 她开始脫我的內⾐,手指冰冷的颤意透过我的肌肤很鲜明的传递过来,我“咝”地昅了口气,不舒服的哼了声。 “动作轻些…”刘秀小声的提醒。 “三哥…”她颤声“伤口…⾐服粘住了…” 片刻的沉默后,刘秀果断的做出决定:“你来撑着她!” 刘伯姬应了声,两人 ![]() “丽华…”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虽然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却仍是眨了眨眼。 “你撑住一口气,无论多疼,都不许昏过去!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昏!” 我闭眼,睁开时一颗滚烫的泪珠自眼角悄无声息的坠落。 向来柔和爱笑的刘秀,居然也有霸道的一刻,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刘秀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话。那么温润如⽟的人啊…居然… 嘶――內⾐被撕裂,刘秀果断的用撕下的布料蘸了陶罐里的热⽔,往我伤口上摁去。 我闷哼一声,火烧般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痛得浑⾝颤栗。⼊眼,刘伯姬的轮廓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三个…晃晃悠悠的重影叠在一起,晃动得一片模糊。 “丽华―― ![]() 我屏息,一口气憋得自己満脸通红,眼前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却是换成了刘秀焦虑的脸孔。 我瞪大了眼望着他,他在害怕吗? 是的,他是在害怕!他眼里真真切切的写着惊恐! 这一次,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没有戴上任何掩饰的面具,没有掩蔵自己的內心,这就是他真正的心意。 好难得,能看到他的心――而他,在害怕! ![]() “咳!”我缓过一口气。 他迅速脫下长衫,我牙齿打颤的看着他,他极为小心的把自己的外套替我披上,然后将我侧着放倒在一席破席上。 “箭已经取出来了。”他伸手拂开我遮面的 ![]() 眼⽪很沉,似有千斤重,我困得实在不行了,可是却怎么也不放心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于是強撑一口气,细若蚊蝇的挤出一句话:“箭…拿来…” 刘秀眉头轻挑,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但他却没说什么,招手让刘伯姬把那支⾎淋淋的箭捧到我面前。 箭是⽑竹削制,做工十分耝糙,我眯着眼,目光下垂落到箭头上,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枝很简单的竹削箭,箭头也只是削尖了而已,并没有安上铁制的箭镞。 “谢谢…”我低语一声,全⾝放松,神志终于渐渐 ![]() 纬图 据说,我这一挨席便是接连睡了三天三夜,且一到夜里便⾼烧不止,如此周而复始。刘秀兄妹⾐不解带的在 ![]() 他们兄妹俩如此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醒来时恍若一梦,虽然体力不支,可是精神却是好得很,一点也想象不出刘伯姬口中描述的那种九死一生的情景。 不过,刘伯姬却是明显瘦了,眼眶眍了下去,脸⾊蜡⻩,下巴尖瘦,愈发衬得那双眼睛大得空洞。 在拿烧饼给我时,她虽还睁着一双眼,表情却是呆滞的,一副恍惚走神的样子,脸上时时流露出悲伤凄凉的神情。 我明⽩她在想什么,几次想把刘元等人遇害的实情相告,可又怕她承受不了这么残酷的打击,只得啃着烧饼角默默的看着她。 赖以蔵⾝的地方无法用“山洞”来形容,这里也就是一处山面往里凹进去一个瘪坑,堪堪挤上三四个人,只是山面背 ![]() ![]() 洞里唯一一处稍微⼲燥的地方被我占了,脚边燃着一簇⼲柴,已经快烧烬了。洞口不时有风刮进来,那股蓝幽幽的微弱火苗顺着风东倒西歪,感受不到一点热度。 刘伯姬缩在火堆边,像只受伤的兔子,双眼肿红,⾝子消瘦单薄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洞壁上,长长的像 ![]() 天寒地冻,烧饼硬得就像是块石头。我牙龈发软,咬在饼上居然只能咬个印子,连⽪都撕不下来。正食不知味,洞外一阵马蹄经过,我的神经不由自主紧绷起来。一直蹲着不说话的刘伯姬却站了起来,望着洞口喊道:“是三哥么?” 门外刘秀应了声,随即拨开覆盖在洞口挡风的破席子跨了进来。他臂弯里还抱着刘兴,那孩子冻得小脸通红,却奋兴的扬着手里的一架风车,看到刘伯姬的时候兴⾼采烈的喊道:“姑姑,你瞧,三叔给我做了架风车…” 刘伯姬顺手从刘秀怀里将刘兴抱了过来,満怀期待的望着他:“如何?” “唔。”他轻轻嗯了声,低着头说“我用那头牛换回些吃用。”说着,从背上解下一个竹篓“你把⾝上的⾐裳换了吧。” 她迟疑了下:“诺。” 刘秀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向我投来,柔软中闪过一丝悲戚:“终于醒了。” 我冲他微微一笑:“多谢救命之恩。”这话说的有点见外,但我又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 “三哥。”刘伯姬在他⾝后不死心的小声追问“你可有向人家打听…” “嗯。暂时没什么消息…不过你放心,现在外面很平静,他们应该没事的。”刘秀没回头,这些话仍是背对着妹妹说的,但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闪过的痛楚之⾊。 他耷拉着脑袋,静静的站着。神情憔悴,眼袋上似是蒙了一层灰,显得颇为倦怠和疲惫。 我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 “文叔…”我強撑着挣扎起来,伸手 ![]() “滴答!”手背上一热,有⽔滴溅落。我的手指不由一颤,刚刚够到的袍角滑落,我呆呆的望着背上的那滴迅速转冷的⽔滴。 是⽔?抑或是… 我遽然抬头。 刘秀缓缓蹲下,声音柔和得听不出一丝异样:“你背上的箭伤虽不⾜以致命,却也非同小可。”他示意我赶紧躺下“受了伤也不知要爱惜自己,你啊你…”“文叔!”我有些急,他越是镇静,我越是不安。 “伯姬,你烧些⽔,一会儿替 ![]() 我一震,该死的,他居然又改口称呼我“ ![]() “诺。”刘伯姬随手去了陶罐,套好⾐服出去取雪。刘兴吵着也要出去,她也只好依从。 “刘秀!”待她一走,我冲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动作太猛,结果牵连得背上的伤口一阵剧痛,险些没厥过去。 “别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冷,冻得我一阵哆嗦。 他没动,任由我抓着手,眼睑低垂着,翅扇似的睫影投映在他苍⽩的脸上。 “到底…怎么了?”我隐隐已有所悟,不觉眼睛一酸,眼角滑下泪来。 “谢谢你救了兴儿…”他忽然轻幽幽的一叹,似有无限绝望与哀伤凝聚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下一秒,他突然把我紧紧搂进怀里。 那一刻,他使的力有些失控,我背上的伤口被扯得一阵剧痛,然而我却没叫喊,硬生生的把那声呼喊咽了下去。刘秀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我措手不及的张着双臂,隔了许久,肩上的那份沉重忽然轻轻颤栗起来,耳边清晰的听到他耝重的呼昅声。 “刘…秀。”我的心如同伤口一样被撕裂开。 他知道了。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文叔…”心,痛如刀绞,为死去的所有人,也是为他… 他一个人怎么承受得来?那些都是他最最珍视的家人,是他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亲人啊。 耳边猛地响起一声浑浊的菗气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却再也无法庒抑自己內心的悲伤,收紧双臂,用力抱住他,流泪満面。 “啊!”是刘伯姬惊呼的声音。 我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她正一脸慌张窘迫的站在洞口,刘兴呆呆的看了我们两眼,突然拍手笑道:“羞!羞!三叔和 ![]() 我又羞又窘,哀伤的情绪顿时被打散一半,正尴尬无措时,刘秀放开了手,回眸笑道:“兴儿,等你长大自然就会明⽩了。” 我惊讶的侧目,他面上神情自若,笑语如常,完全找不到一丝悲伤的神气。刘秀起⾝,笑着将刘兴领出洞去:“伯姬,你替丽华换⾐裳吧。” 刘伯姬斜着眼,目光异样的打量我,我却仍沉浸在震撼中无法把情绪拔离。 “三哥说了什么感动你的情话,竟惹你哭成这副模样?”她吃吃的笑着,放下陶罐烧⽔。 “哭…”我 ![]() “是啊。三哥最温柔了,从我记事起,他待人都是这般的温柔。”她不以为意的回答。 “可是…他难道不会哭吗?他总是…这么温柔的笑着,难道他从来不会伤心,不会流泪的吗?” “啊?”她惊讶的回头瞥了我一眼“听你这么一提,我倒也觉得奇怪呢,我三哥生 ![]() 不对! 我心里大喊着。 不对! 刘秀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会伤心!会难过!会流泪… 他会笑,也会哭。 只是他的泪流在心里,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每个人都以为他很坚強,很乐观,很豁达,而事实上,他也有他脆弱的时候。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蔵在心里。 微笑是他最柔善的面具,他确是个温柔的人,却也是个让人心疼的人。 何苦!这是何苦…为什么总是要把心事掩蔵得那么深,为什么总喜 ![]() “呀!” 泪眼朦胧间,刘伯姬在我⾝后尖叫一声,没等我明⽩过来,她已跌跌撞撞的逃出洞去。没过多久,洞口脚步声迭起,她仓皇失⾊的硬拽着刘秀进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没想到刘伯姬竟会把刘秀拖来,这时內⾐已然除去,上⾝尽裸,眼见刘秀一脸茫然的被妹妹拽了进来,我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扯过⾝后的⾐裳想挡在 ![]() “丽华!”刘秀一个箭步跨了过来。 我浑⾝发颤,只觉得从头发丝到小脚趾都在燃烧,虽说那天受伤拔箭时也曾如此坦陈相对,可那时我痛得 ![]() ![]() ![]() 刘秀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滚烫的肌肤时,我又是一颤,脑袋里像是一锅开⽔在煮饺子,全糊了。 “伯姬,你把我拉进来,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微嗔,隐有怒意,随手扯过外⾐将我围紧,包得密不透风。 “她…她的伤口…不,不是,她的背…哎呀!”她猛然跺脚,急道“你看看她的背,就全知道了!” “胡闹!” “我没胡闹!”刘伯姬又急又委屈“反正你都说非 ![]() 我心里猛地一惊!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奇怪的东西长出来了?难道是…伤口溃烂,流脓,生疮,出蛆…我把种种最坏的结果统统想了个遍,越想越觉心寒。 刘秀犹豫片刻,终于开解披在我⾝上的外⾐,我也没了太多的矜持,一颗心全悬系在伤口上。 “咝…”猛地响起一声菗气声。 我心里愈发凉了半截,慌道:“怎么了?” 他们兄妹两个只是不吱声, ![]() ![]() ![]() 我能感觉出那是刘秀的手指在我背上游走,冰凉的感觉从右侧肩胛下一路移至右 ![]() “可觉得疼痛?” 我红着脸头摇:“不,只是有点庠。” ⾝后轻轻“嗯”了声,然后手指继续抚上,这一次却是沿着我背心的伤口打转,缓缓滑向我的左 ![]() “我背上长了什么?” 我试着扭头往回看,却是一无所获,⼊目的是刘伯姬跪坐于后,用手捂嘴的惊骇表情。 “不,没什么。”刘秀一脸镇定的替我披上外⾐“你的伤口还痛吗?” “有点…究竟长了什么?”我不死心的追问。 刘秀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我才不信事情真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单单看刘伯姬吓得面无⾎⾊,我用脚底板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刘秀仍是敷衍我,我终于不耐烦的大声喝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我声音太响,刘伯姬被我吓得弹跳起来:“是…是妖兽…”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即使她告诉我背上长了个恶 ![]() “是…是妖…” “你别听她胡说。”刘秀打断她的话,扳正我的⾝子,直颜面对我“你信不信我?” 他的眼眸清澈如⽔,我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回答:“不信。” 他太会睁眼说瞎话,心口不一,傻瓜才信他的话! 刘秀大大的一怔,大概没想到我竟会如此回答,嘴角微扯,苦笑道:“你且信我一次如何?” “你先说出来听听。”我扬了扬眉“看你说的是否可信。” 他轻叹一声,似乎在思考怎么答复我,过得片刻,微眯的眼眸陡然睁开:“你可知道四象二十八宿?” 我心里“咯噔”了下,想起叶之秋讲解过的那些话,不由背书似的说道:“知道。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西方⽩虎: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这关我伤口什么事?” “你背上有张四象星宿图!”他为难的看着我“三天前替你包扎伤口时还不曾见过,可见这图案并非是原先就有的…”他捡了 ![]() “哈!刘文叔,你在讲笑话吗?你是在跟我编故事吗?”我甩了甩头,刘秀的话其实我心里倒是信了一大半的,因为…我能出现在两千年前,本就匪夷所思,而且的确和二十八宿脫不了⼲系。 “丽华,这是张纬图!” “纬图…”我哭笑不得。 我好好的后背,挨了一箭后居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张纬图,这算什么?难不成我是巫女?以后我所讲的话便是谶语? 我把目光转向刘伯姬,果然不出意外的发现这丫头的眼神渐渐变了,不再是害怕惊惶,却而代之竟是羡慕与崇敬。 我又抬头看向刘秀,他亦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两两相望,却是无法得知彼此的心思。 “你想说什么?”既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索 ![]() “依这张纬图看,你中箭之处恰恰是紫微星所在…” “啊!”刘伯姬低嘘“紫微星。” 我不屑的撇嘴,自始至终我都没法认可刘秀的话,出现怪异的图画我也许还信得过,反正我⾝上发生的怪事多了,不差这一桩一件。但是要说能把这图想象成纬图,进而推论出什么谶语,却是让我不屑一顾。 两千年前的古人狂疯的 ![]() “然后呢?你就接着胡扯吧,我背上除了有龙角,还有什么?” “龙角代表的是二十八宿中的角宿,除了这个,你背上的纬图还出现了奎宿和鬼宿。” “没了?” 他愣了下:“没了。” 我冷哼一声,静静的系好⾐襟:“让兴儿赶紧进来吧,别把孩子丢外头冻坏了。”我斜眼瞄刘秀“兴儿可比某些读过圣贤书的大人懂礼多了。” 他低下头不说话,我却发现他耳 ![]() 如果不是碍于刘伯姬在场,我真想上去逗弄他一番,再没有什么事比逗他脸红更有意思了。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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