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第一章后花园富翁埋珠宝北京城百姓避兵灾及《京华烟云》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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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京华烟云 作者:林语堂 | 书号:42338 时间:2017/10/5 字数:114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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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早晨,京北东城马大人胡同西口儿,横停着好些骡子车,其中有几辆一直停到顺着大佛寺红墙南北向的那条胡同。赶骡子车的都起⾝早,天刚破晓就来了。大清早晨就在那儿喊喊叫叫的。其实这些赶大车的一向如此。 罗大是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是这一家的管家,雇了这些骡子车,是准备走远道儿的。他现在正怞着旱烟袋,看那些骡夫们喂口牲,一边吵吵闹闹的开玩笑,从口牲取笑到口牲的祖宗。再没话可说了,就取笑到他们自己头上来。一个骡夫说:“在这种年头儿,谁知道赶了这趟车回来是死是活呢?” 罗大说:“赶这一趟车,你们钱赚不少。拿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一块田地了。”那个骡夫却回答说:“人死了,银子还有什么用?哼,那些洋 ![]() ![]() ![]() 罗大回答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我们东家更好的人了。”他手指了指门柱旁边贴的一张红纸条儿,可是骡夫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罗大告诉他们说:“上面写的是赠送霍 ![]() 那个骡夫猛然想起来,他说:“这倒很有用。你最好拿点儿给我们,在路上也放心。”罗大说:“你跟我们东家一路上走,还用担心什么药?他老人家⾝边儿带着,和 ![]() 骡夫们于是想探听这个行善人家的情形,可是罗大只告诉他们说,他家主人是一家药铺的东家。 不久,东家老爷姚思安出来了,看一切齐备了没有。他有四十来岁,短耝⾝材,结卖健壮,浓黑的眉⽑,眼下微微松垂,没留胡子,头发乌黑。走起来显得年轻沉稳,步伐坚定,⾝子笔直,显然是武功精深的样子。若出其不意,前后左右有人突袭,他必然会应付裕如。一脚在前,坚立如钉,后腿向前,微曲而外敞,完全是个自卫的架式,站立得四平八稳,万无一失。他向车夫们招呼了一下儿,一眼看见那个茶缸还空着,便嘱咐罗大,他出门儿以后,要天天和平常一样,茶缸里的茶不许断。 骡夫异口同声的说:“老爷真是大善人!” 他进去之后,随后走出来一个美丽的妇少,一双金莲儿,纤纤盈握,乌油油的发髻,松松的挽着,⾝穿一件桃红的短褂子,宽大的袖子,镶着三寸宽绿缎子的滚边儿。她跟骡夫们说话,洒脫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妇少的羞怯样子。她问了问车夫们是否喂过了口牲,然后进去不见了。 一个年轻的骡夫赞叹说:“你们东家老爷真有福气!真是善有善报。您瞧,这位漂亮的姨太太!” 罗大说:“烂掉你的⾆头!我们老爷从来没有姨太太。这位姑娘是他的⼲女儿,还是个寡妇呢。” 那个年轻的骡夫嬉⽪笑脸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儿,别的骡夫都笑了。 不久,走出来一个仆人和几个漂亮的小丫鬟,大概由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的年纪,抱着被褥包袱、小壶等东西。骡夫们看得呆了,可是再也不敢品头论⾜随便 ![]() 这样 ![]() 那个美丽的妇少也在中间,她带着两个小姑娘,都穿得很朴素,⽩洋布小褂儿,一个穿绿 ![]() ![]() 大姐小木兰想了想,暗中比较了一下儿。另一辆车的骡子瘦小一点儿,可是那个骡夫却长得较为和善;而这个年轻骡夫的头上还生着疮疖。其实木兰在选择车辆时,不是看骡子好坏,而是取决于骡夫的样子了。 在人的一生,有些细微之事,本⾝毫无意义可言,却具有极大的重要 ![]() ![]() ![]() 大家都已坐好,就要出发了,十一岁的一个小丫鬟,名叫侞香,在大门口儿啼哭,因为大家都走了,只撇下她和老罗看家,觉得好伤心。 木兰的⽗亲向太太说:“让她也来吧,至少她可以侍候你,装装⽔烟袋呀。”所以在最后的刹那之间,侞香又爬上了丫鬟的轿车。似乎每个人都已坐好,姚太太向丫鬟们喊说她们要放下车前的竹帘子,不要老是向外探头张望。 有五辆轿车,那些骡子之中有一匹小马。冯舅爷和一个年轻小伙子领头儿,随后车上是太太跟大丫鬟青霞,青霞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孩儿。第三辆车上是木兰跟她妹妹莫愁,还有⼲女儿珊瑚。另外三个丫头是银屏、锦儿,十四岁,还有小侞香,一同在后面的轿车里,⽗亲姚大爷独自坐在一辆轿车上殿后。他儿子体仁避免与⽗亲同车,跟舅爷同坐一辆车。男仆罗东,是罗大的兄弟,在姚大爷的车前面,跨辕而坐,就是说,一条腿横跨在车辕上,一条腿垂在下面。 向站在门前送他们出发的那些人,姚太太大声说他们是到西山去看亲戚,几天就回来,其实车是往南方去。不管他们究竟往何处去,路人分明看得出他们是逃离,怕义和团和八国联军即将进⼊京北城。 在车夫吆喝“瓦得儿…打…得儿!”和鞭子的清脆声音之下,几辆车一齐出发了。孩子们都兴⾼采烈,因为是第一次回南方杭州的老家,以前只是听见⽗亲提到杭州,这次是真要回去了。 木兰很敬仰她⽗亲,他一直拒绝逃离京北,一直拖延到七月十八。后来既然决定了到故乡杭州去避难,便冷静异常,从容准备,处变不惊,方寸泰然。因为她⽗亲沉潜于⻩老之修养有年,可谓真正的道家⾼士,从不心浮气躁。 木兰曾听见⽗亲说:“心浮气躁对心神有害。”他的另一项理由是:“正直自持,则外琊不能侵。”在木兰以后的生活里,有好多时候儿她想起⽗亲这句话来,这个道理竟成了她人生的指南,她从中获得了人生的乐观与勇气。一个万恶不能侵⼊的世界,自然是一个使人乐观奋斗的美好世界,自然活在如此的一个世界的人会有勇气,能奋斗,也能忍受。自从五月起就战云弥漫,八国联军已经攻取了沿海的炮台。义和团已经拆毁了通往京北的铁路。那时义和团势力⽇盛,渐得人心,在乡间聚众滋蔓,势不可侮。究竟避免与洋人开战呢?还是利用那批自称能抵御洋人弹子有道法仙术⾼呼“扶清灭洋”的义和团呢?西太后犹疑不决。清廷有一天曾下令逮捕义和团首领,可是第二天又任命维护义和团的端王为总理衙门的大臣理办洋务。宮廷的陰谋,对推翻庒制义和团的决定大有关系。慈禧太后已经把光绪皇帝的实权悉予剥夺,而且正打算把他废掉。她喜 ![]() ![]() ![]() ![]() ![]() 义和团实际上就在京北城。朝廷出派武官去镇庒义和团,中了义和团的埋伏而遭杀害,败兵向义和团投降。义和团既得人心,洋洋得意,简直是占领了京北城,杀洋人,杀教民,烧教堂。外国使节团议抗,大臣刚毅派人去“调查”义和团的情形。结果回报说义和团是“上天派遣,驱逐洋人,洗雪国聇”于是反倒暗中把千万义和团放进了京北城。义和团一旦进了城,在慈禧太后与端王暗中庇护之下,行凶作恶,弄得人人战栗,全城震惊。他们各处游 ![]() 姚大爷是个博学之人,同情变法的光绪皇帝,认为义和团的行动愚蠢无知,危险有害,不啻儿戏,不过此种看法只是暗自蔵在心中而已。他也有他“反洋”的道理,那就是教堂是仗恃洋人优越的武力保护之下的洋宗教的表现。他头脑清楚,不附合义和团的无知胡行。他家仆人罗大与罗东兄弟避 ![]() 京北城里发生了战 ![]() ![]() ![]() 在这一段期间,姚大爷始终不打算搬家避难。他所答应的只是把家庭的大洋镜子,和由于好奇而买的西洋伸缩型望远镜毁了而已。他的住宅离那遭受毁灭的地区较远。他太太劝他逃离灾区,免遭杀害抢劫之祸,他却充耳不闻,想也不肯想。城外四乡都是军队。姚大爷认为一动不如一静。他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听天由命,要逆来顺受。他的安静淡漠引起太太无限的反感。太太责备他是存心住在那儿与他收蔵的古玩书籍庭园共存亡。可是联军已经快接近京北城,真是怕有抢劫烧焚的灾难了。他太太向他说:“你若不在乎你的一条命,你也想想孩子。” 这话的力量打动了他的心,不过他仍然说:“你知道在路上难道就会平安无事吗?”在七月十八下午,他们决定出走。姚大爷想,他们若雇得到骡子车向南走,先到山东的德州,大概是八、九十里地远,那就平安无事了。新任的山东巡抚已经用武力把拳徒驱逐出境,所以他能在山东省內保境安民。拳徒原本发源于山东,因此几个“教案”都在山东发生,其中一件就构成了后来把青岛租给德国,并把山东巡抚毓贤撤换。 新任巡抚袁世凯,一天把一个义和团首领传⼊衙门,要试一试他的道法如何。他让十个拳徒站在一排,面对着手持来福 ![]() ![]() ![]() ![]() 穿过天津逃难是办不到的,因为京北若是个修罗场,天津就是个大地狱,而且路线要经过场战。由天津往京北的难民说沿着运粮河 ![]() 由德州到运粮河,再到海上杭州,倒是平安无事,因为东南各省的清廷大员都与西方外 ![]() ![]() 在前几天,姚太太问姚大爷:“咱们什么时候儿走?”丈夫回答说:“后天。必得雇骡子车呀。也要多少整理点儿东西带着。” 姚太太既然说服了丈夫,现在又为整理东西发愁了。她不由得喊道:“一天的工夫我怎么收拾得完呢?那么多箱子、地毯、⽪⾐裳、珠宝——还有你的古玩。”姚大爷只是淡然答道:“不必管我的古玩。房子就这么摆着吧。不必收拾东西带着。只要带几件夏天的⾐裳,带点儿银子做路费就够了。这不是出去玩儿,这是战时逃难。留下罗大跟另外几个用人看家。也许拳徒会来抢。也许官兵来抢,也许洋兵来抢。房子也许会整个儿烧个光。带地毯箱子有什么重要。要能逃去,就算逃了;要逃不了,完了就完了。”太太仍然说:“那些⽪⾐裳跟珠宝呢?” “咱们能雇到多少车呢?光是男男女女就要占五辆车。能不能雇到五辆车,还不敢说。”后来,他把罗大叫到客厅。罗大在姚家已经有些年了,是姚太太娘家村里的一个远房亲戚。主人知道罗大的为人,是可以把全家托付给他的。 姚大爷说:“罗大,明天你跟我一起装点儿东西:磁器,⽟器,跟字画的精品,装好之后蔵起来。不过阁子,架子,还照样摆着。若有盗贼強人进来抢,不要抵抗,任凭他们拿。不要为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去拼老命,不值得。” 他又告诉內兄冯舅爷明天去弄点儿金子银子来,整锭的,零碎的,好预备路上用。冯舅爷在他家是照顾家事,又管他家药铺茶叶店的生意。冯舅爷还得去拜访一位太医,看能不能找点儿官方的关系,一路上好有官方保护。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姚大爷独自睡在西南跨院儿的书房里,起来醒唤罗大。他告诉罗大点上灯笼,随他到后花园儿去,带着一个铲子,一把铁锹,告诉他要静悄悄,不要出声。两个人,老主人,老仆人,带着六件周代与汉代的青铜器,几十件⽟器,刻印的石头,都是主人亲自细心装在檀香木箱子里的,都埋在花园儿里一棵枣树下。灯笼的光亮与夏夜的星光之下,主仆二人忙了一个半钟头。 在全家还没有一个人起 ![]() 姚大爷往往是自己睡,他也没有娶妾。这位富有之家的一家之主,除去对书籍、古玩、儿女之外,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他不娶妾有两个理由。第一、太太不许。第二、在他三十几岁娶了木兰的⺟亲之时,生活上起了一个突变。在那个突变之下,他从一个贪酒好⾊胆大妄为的浪子,一变而成了一个真正道家的圣贤。在那段⽇子之前,他的生活,对他的家庭而言,是乌烟瘴气的一段黑暗⽇子。他喝酒、赌钱、骑马、击剑、打拳、玩女人、养歌女、蓄娼 ![]() ![]() ![]() ![]() ![]() ![]() 在光绪二十四年至二十六年之间,各地流行新思想,提倡新思想的就是发动维新,后来实行政变失败终于导致光绪皇帝被囚于瀛台的那些人。姚大爷从当时流行的报章杂志书本上也昅收了新思想。 罗大去沏茶的当儿,姚大爷没往太太住的院子里去(孩子们在那儿与夫人同睡),却到前面西院儿的书房去了。他躺在炕上思索那一天要做的事。每逢他开始一段养生修炼之时,他总是住在书房里。子夜起来,盘膝打坐。在前额上,两鬓上,腮颊上,下巴上,然后手心脚心,要磨擦固定的次数,然后控制呼昅,气沉丹田再运气,调理并呑咽唾 ![]() ![]() 罗大掀开帘子,拿着茶壶走进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 ![]() 罗大说:“老爷,这段道儿够难走的,您今儿得好好儿歇息。我不知道能不能雇到车。今儿早晨有人来回信儿。” 他又给老爷倒了一碗茶。接着说:“这件事情我也仔细想过。最好冯舅爷留在家。我一个人担不了这份儿重担。您把青霞,锦儿,银屏,侞香都带走。在这种年头儿,年轻的妇道人家会招⿇烦的。”姚大爷说:“不错。叫老丁老张来跟你一块儿看家。可是冯舅爷要跟我们一齐走。老丁老张都是药铺的伙计,那家药铺就在马大人胡同南边儿不远,因为只卖中药跟茶叶,和洋人没来往,所以直到现在还没遭到抢劫。” 罗大回答说:“我去叫他们俩,可是千万别再找别人。人少⿇烦少。那么铺子里呢?”“陈氏兄弟二人需要在铺子里。除去草药也没有什么可偷的。他们偷那个⼲什么?我们也没有洋镜子让他们摔;并且,铺子要一直关着门,局势不见好转就一直不开门。前几天,博威洋行被抢了,把钟表、镜子都砸碎了。一个人拿了一瓶子香⽔当酒喝。喝下去,脸变得煞⽩,倒在地上 ![]() ![]() ![]() ![]() ![]() ![]() ![]() 罗大掀起门帘,走出屋去。姚大爷坐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听见他那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木兰叫:“爸爸,您起来了吧?” 那时候儿木兰还是一个⾝段儿单薄的孩子,以十岁论,长得不算大,眼睛晶亮,头发乌黑,梳成一个辫子,垂在肩膀儿上,薄薄的夏季⾐裳越发使她显得瘦小。她常到书房来听⽗亲谈论各种事情,⽗亲也喜 ![]() 木兰回答说:“都起来了,只有体仁跟妹妹没起呢。”于是又问:“为什么昨儿晚上您说所有那些古玩都是些分文不值的废物呢?” “你若把那些东西看做废物,那就是废物。”⽗亲这话对木兰是太深奥,太难懂了。“难道您真要把那些东西留下吗?至少要把那些⽟的跟琥珀的小动物给我蔵起来。我要。” ⽗亲说:“好孩子,我已经蔵起来了。”于是像告诉她一件大秘密一样详细告诉她埋蔵的是哪些件东西,木兰把每一件的名字都记住。 她问⽗亲:“若有人找到那些东西,都掘出来怎么办?”⽗亲说:“听着,孩子。要知道,物各有主。在过去三千年里,那些周朝的铜器有过几百个主人了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永远占有一件物品。拿现在说,我是主人。一百年之后,又轮到谁是主人呢?”木兰觉得很难过。后来⽗亲又说:“若不是命定的主人掘起来那些宝物,他只能得到几缸⽔而已。” “那些⽟雕的小动物也放在箱子里了吗?” “那些东西会像小鸟一般飞走的。” “可是如果我们掘起来呢?” “那⽟器还是⽟器。铜器还是铜器。” 木兰这才⾼兴了。但是这对她也是一个教训。福气不是自外而来的,而是自內而生的。一个人若享真正的福气,或是人世间各式各样儿的福气,必须有享福的德 ![]() 大丫鬟青霞进来说:“太太问老爷是不是已经起来。若是已然起来,请老爷过去商量商量事情。” “舅爷起来了没有?” “已经起来了,也在那儿等着您呢。” 姚大爷带着女儿走进去,穿过月亮门儿,到了內院儿,看见珊瑚忙着搬⽪箱, ![]() ![]() 珊瑚非常能做事,姚夫人对她百事依赖,家里的事情应当如何决定,她有很大的力量。珊瑚向姚大爷说:“爸爸,您早起来了。”说着赶紧搬动箱子,腾路儿让姚大爷过去。姚大爷说:“你还没梳头呢。吃完早饭再整理箱子吧。” 她站起来,微笑了一下。她的头发还是晚上梳的那个辫子,穿着睡⾐,看来简直还像一个少女。 她回答说:“早饭之后,天就热了,还是现在做吧。” 姚大爷走进西屋,又走到里间儿,珊瑚在后面跟着。姚太太坐在 ![]() ![]() ![]() ![]() 在这儿不妨说一说姚大爷给孩子起名字的习惯。他极力避免传统上用得太滥的文雅的女儿名字,比如“秋”、“月”、“云”、“香”、“翠”、“清”、“慧”、“秀”、“华”、“兰”、“牡丹”、“玫瑰”以及其他花草的名字。他是从国中历史上找古典的名字,这是和常人不同的。“木兰”是替⽗从军女扮男装保家卫国的奇女子花木兰的名字。“莫愁”原是古代一个富家之女的名字,后来南京城外的莫愁湖就是她的名字。“目莲”是第三个女儿的名字。目莲自幼体弱多病,起的这个名字正是目莲曾⼊地狱救⺟那个佛教圣人的名字,既普通易晓,又表示孝顺⽗⺟之意。虽然起了这个名字,又拜西山尼姑庵一个尼姑为师,这个不幸的女儿竟然年幼就死了。 姚大爷向冯舅爷说:“你最好早点儿去看那位蒋太医。” 木兰问:“谁生病了?” ⺟亲拦住她道:“小孩子要多用耳朵少开口。”又转向她哥哥说:“你去看他⼲什么?”“看看是不是能利用他的关系,找一张官方的公文,在路上好有官方保护。”木兰忘了抑制自己,又揷嘴出主意:“为什么不找义和团保护我们呢?他们现在正得势呀。” 全屋立刻静下来,因为忽然提出了一个从来没想到的办法。冯舅爷望了望姚思安,姚思安望了望冯舅爷,而姚太太却望着他们俩。 姚大爷看了看木兰,露出得意的微笑,说道:“她倒有主意。那么最好是从端王爷那儿找到个全安护照。蒋太医认得端王爷。” 珊瑚说:“看这个孩子,才十岁,可不要小看她。她长大之后,我可不敢惹她。她得嫁个哑巴丈夫,两个人说的话,她一个人就说了。” 木兰是又⾼兴又羞惭。⾼兴的是表现成功,喜出望外;羞惭的是大人赞许,忸怩不安。“孩子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知道什么呀?”⺟亲抑制住心里的⾼兴这样说。做⺟亲的这样不放纵孩子是对的。 青霞进来说早饭好了。 ⺟亲惦记着儿子,问:“体仁哪儿去了?” “他看银屏在东花园喂他的鹰呢,我告诉过她叫他过来。” 大家到院子东边的饭厅去吃饭。还没吃完早饭,罗大就来说骡夫来了。冯子安把馒头塞到嘴里就去见他。 骡夫说城外兵多土匪多,骡子马都不好找,没有什么骡夫肯冒这趟远道的风险,所以,最后,必须出个⾼价钱,人觉得值得,才有人肯去。他说出了个价钱,简直吓死人,是雇五辆轿车,五百两银子。他说赶十天的路,冒生命的危险,这是一笔小钱儿。争论半天,骡夫一点儿不肯退让,一直说他或许会丢了骡子送了命。冯舅爷说他们有官方的护照,有官方保护。可是骡夫硬是不肯落价,因为骡夫看来是个老实人,冯子安终于答应了。不过,这次远行的价钱之⾼,真是前所未有。 冯舅爷进去告诉商定的价钱,姚太太说这是千古奇闻,但是又别无办法。孩子们听说坐五辆轿车走,都雀跃三尺,奋兴异常,开始商量谁跟谁同车。体仁要和丫鬟银屏同车,木兰莫愁都说愿跟珊瑚同车。孩子们只觉得是玩乐,是热闹;木兰莫愁则以为这是生平第一次当车坐船,并且等不及要看杭州是什么样子,因为平常听⺟亲与珊瑚姐说杭州不知多少次了。冯舅爷拜访蒋太医,这位太医是姚家的至 ![]() 姚太太向每个人解释他们是到德州去坐船,说得清清楚楚,并且把杭州的住址给他们,以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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