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第一章动的拇指及《锐舞派对》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
![]() |
|
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锐舞派对 作者:骆平 | 书号:42756 时间:2017/10/21 字数:14432 |
上一章 第一章 抽动的拇指 下一章 ( → ) | |
(A) 我出生在一个漫长漫长的夏天,在一个遥远遥远的海岛上。 苏画。我的名字是苏画。我有两个孪生妹妹。一个叫做苏幻,一个叫做苏鸟。 然而我该如何形容我自己呢? 我的家世是一出冗长热闹的欧洲版电影,⽗亲⺟亲的爱情完全没有张艺谋渲染的那种苍凉纯美的⻩土情节,两者有如云泥,仿佛奥地利宮廷伦巴与国中西部风情的民族舞。 ⺟亲是一个天真到荒唐的女子,她所有的感情经验都获取自"小资"调调的读本。她有五册一式一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残旧的內页,却穿着一层用脆薄的⽔果糖纸糊弄的花花绿绿的外⾐。我想象不出一个女人为何重复珍蔵同一部作品——她又不是收荒匠。 年纪很小的时候,⺟亲就爱上了⽗亲。那时她有清澈的眼眸和丝一样的头发,是无数男生意 ![]() ![]() ![]() ![]() 但⺟亲活生生地出卖了这个前途光明的男孩,把抄录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手帕公诸于众,害那男孩上吊杀自——未遂。⺟亲执意爱上的偏偏是背景发黑发臭且手无缚 ![]() 当年他们是同班同学,功课统统荒废,时常到农场里割草,抑或放牧牛羊。没办法,那个年代的学校教育多半如此。没有叫你窝在⼲稻草稀牛粪里觉睡已经很不错。 ⽗亲是1966年的浪子,是1966年风花雪月的洋场小开,叫他穿着 ![]() ![]() 背地里,⽗亲总是握着一支烟,有时是旱烟叶,有时是卷得考究的雪茄,天知道那些丰富的资源从何而来。他昅烟的方式很另类,一边缓慢地、散淡地行走在苍茫的牧草间,一边嘘眯着眼,仰头凝视辽远的斜 ![]() ⺟亲便是为此而魂飞魄散,爱上这个一边走路一边昅烟的前地主少爷,爱上她的少年维特,从此背负起双重的家庭暗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放逐到了荒凉的海岛,在一间四壁透风的木棚里拜堂成亲,很有点地老天荒的决绝。⺟亲爱⽗亲爱得相当长久,一直爱到她患上支气管炎为止。 ⺟亲的第二任丈夫是法国巴黎的华裔理发师,她嫁给他的原因居然与法国的光 ![]() 理发师是在1984年回国探亲时邂逅⺟亲的,⺟亲在风靡国全的山口百惠的热嘲里梳着不合时宜的幸子式的短发。来自巴黎的理发师为她做了一个很洋派的发型,并将她的头发层层叠叠染成了茂密的红枫林。他像童话里擅长巫术的占卜师,黑⾐长靴, ![]() ![]() 其时少年维特轻薄斑斓的外⾐已被我破坏得体无完肤,淘气的我偷偷撕下了其中一些糖纸,摊在掌心,将手掌尽量绷直。我发现,有些糖纸会轻轻卷曲起来,像蜻蜓一样翩然 ![]() 再嫁的⺟亲与她过气的浪漫同时音信杳无。实在的,我很怀疑那来历不明的理发师,谁晓得他的顾客是哪一族类,搞不好他的理发馆座落在贫民窟里,门前有暧昧的暖紫⾊灯影,而⺟亲,是他的招牌菜。来自东方的、悲伤的蒙娜丽莎。在夜午隆重登场。 ⺟亲已是三女之⺟,但我仍有理由相信她幼稚如昨。假如我与她毫无瓜葛,我会以为她的确是个很妙的女子。她的爱是复杂的动态,是粘稠厚密的上等油漆,迟滞胶着的 ![]() 小学三年级最常练习的句式是:一边┄┄一边┄┄书上的标准例句往往是妈妈一边洗⾐服一边唱歌,小明一边写作业一边听收音机。很快乐的一心二用。轮到我,如果轮到我,至少我可以造两个得体的句子。 我的⽗亲一边走路一边昅烟。 我的继⽗一边理发一边跳踢踏舞。 多 ![]() 至于⽗亲,⽗亲是无所谓的。忘了告诉你,我的⽗亲是画匠。潦倒的画匠。嗜爱成瘾的画匠。没有灵魂的画匠。他背着画布四处浪 ![]() ![]() ![]() ![]() 与时俱进的素质⽗亲倒是有的,过新年他画红鲤鱼跟胖萝卜,以及穿肚兜的傻小子肥妞,张张脫销,供不应求。⽗亲一点都没有无名画师的寒酸相猥琐相,他俨然是重生的毕加索,派头十⾜。无论季候,⽗亲永远尽力穿上笔 ![]() 活到50岁了,⽗亲突然转向动漫,出了几本煽情的漫画书,被誉为⽇本漫画的国中传人,引逗得一大帮平均年龄不⾜16岁的孩子狂疯写信给他。电视台的记者扛着像摄机来作访问,可怜我的⽗亲,几十年没有过面对大众慎重发言的机会,得意之下三言两语就扯偏了题。他振振有辞地说,相比之下,柏拉图的思想微不⾜道,因为它缺乏強烈的 ![]() ![]() ⽗亲从来不愁红袖添香,画院里的纯情美少女是舂天原野中的绿草,一年一年,一茬一茬,生生不息,来来往往。而我的⽗亲,我的⽗亲是一艘招摇静止的游艇,一辈子都有女人乘着风帆滑翔在他生命的边缘。 他们告诉我,在我两岁的时候,⽗亲⺟亲的感情已经变成了班驳肮脏的旧抹布。由于被动昅烟,⺟亲患了严重的支气管炎,整⽇仰着脸,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吭哧吭哧地咳嗽,哗啦哗啦地吊出大串大串的痰 ![]() ![]() ![]() 1976年亲爱的唐山之旅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挣扎,愚蠢的朋友建议他们故地重游,去一趟早年相遇的唐山,那是他们的故乡。于是⽗亲⺟亲节⾐缩食,买了昂贵的船票,买了昂贵的面包饮料,在一个海鸥低回的⽇子离开岛屿。行船溅起的海浪碎成霏微的雨,飞灰似的洒落在他们脸上。他们踏上了失败的旅程,虔诚地试图让青舂年少的爱恋原音重现。 我的⽗亲⺟亲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去了学校,去了车站,去了牧场,去了电影院,去了爷爷 ![]() ![]() ![]() ⺟亲依然剧烈地咳嗽,⽗亲強打精神,温柔地抚拍她的脊背。他们在唐山的街头貌似深情款款。但他们的眼神凄 ![]() 那个郁闷的八月的夜晚,他们认真摩抚着对方的肌肤,可久违的⾝体给予他们的感觉不是 ![]() 在他们深⼊彼此的时刻,某个刹那,某个较为魂销的刹那,某个致命的刹那,相信也是刚刚有了孪生妹妹的刹那,山崩地裂的悲剧发生了,唐山在转眼间变成了一地废墟,布満泥泞、尸体和尖声哀叫。 我的⽗亲⺟亲幸免于难,他们⾚⾝站在瓦砾间,惊惶地注视着初恋的城市,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強烈的震动究竟来自內心还是地壳深处。 地震之夜萌蕴了我的孪生妹妹,⺟亲分别为她们命名为幻、鸟。幻觉和飞鸟,那是爱情的穷途末⽇。 孪生妹妹満月的第二天,我的⽗亲⺟亲去了街道办事处,在⺟亲声俱泪下的坚持中,他们领取了印刷耝糙的离婚证,成功地撤离了摇摇 ![]() 离婚的⺟亲恪尽职守地哺育我的孪生妹妹。她们长得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健壮,比一般的孩子更早喃喃学语、蹒跚学步。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照旧住在荒芜的海岛上,⺟亲很安静,坐在正午的窗前,腌制青菜,烘烤⼲鱼,或者为她的三个女儿 ![]() 后来,⺟亲走了,去了巴黎,嫁给理发师。再后来,⽗亲厌倦了海岛咸 ![]() ![]() ![]() ![]() ![]() 我知道,是从慢慢克服了⽔土不服的凄凉开始,我逐渐忘记了我的⺟亲。 苏画。我的名字是苏画。我有两个孪生妹妹。一个叫做苏幻,一个叫做苏鸟。 其实,我并不爱她们。 苏幻与苏鸟。我的孪生妹妹。她们是如此相似,好似这一滴落雨与那一滴落雨。而我呢,我不是落雨,我是另外一种事物。譬如树。在很深很暗的、荒无人烟的岩 ![]() 苏画。我的名字是苏画。我喜 ![]() ![]() ![]() 她们呵,她们自然与我有诸般不同。她们的⾎脉里有着惊天动地的印记,是镌刻在⽪肤上的刺青,一团一团的、整饬的玫瑰和青龙,永不消逝。 她们的头发是轻褐⾊的。⼲燥。温暖。手背揷进去,会拂过一阵沙漠的风,风里有轻褐⾊的细沙。 她们唤我,苏画。升一个音阶。苏画。降一个音阶。苏画。再升一个音阶。苏画。再降一个音阶。苏画。 苏画。苏画。苏画。音阶起伏不定,来回往复。我命令,叫我姐姐。她们诡异地相视而笑。苏画。她们唤我。苏画。升一个音阶。苏画。降一个音阶。 我终于哭泣。却无人理睬。苏画。苏幻。苏鸟。我们是海岛上的孩子。《青青珊瑚岛》,你看过那部电影吗?我们的生命同样降临在蛮荒中间。文明与 ![]() 我哭泣。苏幻和苏鸟,我的孪生妹妹。她们讪笑地望着我,无动于衷。其实,我并不爱她们。 我说过,在她们⾝上有着关乎灾难的烙印,浸 ![]() 苏鸟有很好很好的嗓子,清脆玲珑,但她从来不肯好好唱歌,她模仿着各种各样的声息,例如刹车声,例如玻璃珠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例如疯子的嘶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你会以为她确实是一辆行将抛锚的破车,一粒凉滑的玻璃珠,或者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相形之下,苏幻显得过于斯文。她常常单独走路,脚尖微踮,像个芭蕾舞演员。她一个人走很长很长的路,漫无目的的,不断回头去看自己的影子。苏幻宣称自己能在任何情况下看见自⾝的影子,哪怕是 ![]() ![]()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苏幻和苏鸟是一个整体。她们齐齐僵立,接受惩罚或赞美,不约而同地颔首凝视自己的鞋面,不约而同地牵牵⾐襟,不约而同地 ![]() 纤细的、昆虫的触须。菗动的拇指。她们一生下来便是如此。 我在夜间窥偷过它们,在暖暖的睡眠的气息里,它们毫不疲倦地悸动,两个女孩,两 ![]() 我瞪眼望着它们,渐渐觉得悲哀。那一刻,我是多么望渴能拥有这样的拇指,微小的、怪异的、生动的,一刻不停地动啊动啊动啊。看得久了,你会觉得它们是有呼昅的,可以说话,可以跳舞,就像两个缩小、缩小的孪生姐妹。 我的孪生妹妹,苏幻和苏鸟,她们左手的拇指上戴着纯银的护套,护套光润精致,大小与普通的拇指并无二致,⾜够让她们纤细、萎缩、黝黑的指头在其间一刻不停地抖动。 苏幻和苏鸟,她们能够成为两个著名的时髦叛逆的新新女孩,很大程度得归功于有关纯银护套的创意。 纯银护套在她们的校园里风行起来,女生发起嗲来,总是挤出一把甜腻柔软的小嗓子,翘起戴着护套的大拇指。苏幻和苏鸟,她们着实误导了这群搔首弄姿的小女人。 有亵猥的男生在课桌里留言:美眉,我爱你的智慧,我爱你的护套,爱你戴着护套的大拇指,它让我有噴 ![]()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小道具的真正发明者是我,苏画。一个暗中窥伺的姐姐。 我的孪生妹妹,她们是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她们相貌秀气,⾐着前卫,成绩出⾊,思维敏捷,中英文都属上乘。她们不泡吧,不 ![]() 苏幻和苏鸟在本命年双双考上博士研究生,同一个导师,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宿舍,研究大气污染的整治和转化问题。她们是那个专业历史上首次招收的女生学。我的孪生妹妹,她们穿一式的⾐服,梳一式的发型,涂一式的粉银 ![]() 我早早搬出了⽗亲的家,从⾼中时代就赁屋而居。我的室友是个五毒俱全的伴舞女郞,昅毒,滥 ![]() ![]() "他的⾝体…"她怅惘地微笑着,"瘦削得很…""一说话就脸红…"她的眉笔停在半空中,怔怔地瞪着自己。 那大约是她唯一一次恍惚的爱情。没多久她因昅食过量头摇丸被送进医院,她的恩客替她结清医药费,出院以后她不再提及那羞怯惊 ![]() 其间我当过保洁工,当过调酒师,当过财产险保推销员。我钱赚给自己买书买⾐服买碟片,钱赚给妹妹买书买⾐服买碟片。我把握住自己,孜孜不倦地读完了我的大学,读完了古代汉语专业的硕士。我,苏画,我的生存际遇是股市的大盘曲线图,走势不定。 现在,我是一名优秀的社会新闻版记者,供职于本地发行量惊人的一张市民报。另外有三家实力相当的媒体出派猎头游说我的加⼊,我持币观望,为短期之內没有遭遇熊市的隐忧而沾沾自喜。 每周星期六,我们三姐妹都会回家吃晚餐。餐厅里悬挂着⽗亲的杰作,大巨的一幅,镜框装裱起来,里面是圣斗士那一类的漫画少女,⾝着铠甲似的贴⾝背心、格子布的蓬蓬裙短,手持宝剑,长发飞扬,一派神气活现。 ⽗亲的 ![]() ![]() 厨师本人却津津有味,以至于有一缕稠浓的涎⽔淌下她的嘴角。咸鱼是她的周末盛宴。我的继⺟,她是个恐怖的女人,在坚实的泥地上长大,吃着丰沛的蔬菜与淡⽔鱼类,竟对残杀与呑噬海洋生物兴致盎然。 我的继⺟是典型的江浙女人,她有一张好看的脸和一个圆实的肚子,人们以为她是辛苦的中年孕妇,但她不是。她的肥硕的肚子并不影响她机敏的动作。她酷爱骑单车,酷爱遛狗。我的继⺟ ![]() ![]() 偶尔我会去拜唔我的孪生妹妹。她们的宿舍是民国时期⾼大的老房子,铺着褪⾊的红木地板,窗前是大片大片的芭蕉,有点旧海上十里洋场的味道。她们忍着笑,叫我,姐姐。她们已经懂得成人世界的规矩。她们不再恶作剧,不再唤我苏画。苏画。升一个音阶。苏画。降一个音阶。但我看得出来,她们忍着笑。有什么区别呢。姐姐。升一个音阶。姐姐。降一个音阶。 我们是三名成年女子。我的孪生妹妹,她们是两只毫无差异的芭比娃娃。我刻意摹仿她们,她们的表情,她们的⾐饰。可还是不对,我学不来刹车声,学不来玻璃珠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学不来疯子的嘶叫。我亦无法随时随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我的影子始终是单调寂寥的黑颜⾊。 我很难过,我知道,尽管我们是同一种型号的产品,她们却是 ![]() 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说了很多话,但我经常是在自言自语,我控制不住自己,一径说下去。她们好脾气地倾听着,时不时 ![]() "我讨厌老总组织的旅行,几十个人挤一辆臭烘烘的车,集体游 ![]() ![]() 本年度最热炽的一个夏⽇,我恪尽职守地挣着我的工分,搭乘一趟前往郊区的公 ![]() ![]() ![]() ![]() 我用随⾝携带的索尼相机拍了两三张相片,匆匆往笔记本上涂写,回程的车上打开手提电脑做文章。800个字。图片一张。老板会给我1分。1分值80个大洋。中杯"哈 ![]() 上帝保佑,我希望这座城市的人统统突发奇想,有人在海底生孩子,有人跳进鲨鱼肚子游泳,有人拿沥青当早餐。 阿门。 回报社 ![]() 我一直没有积蓄的习惯,属于浪掷银两的女阔客形象,仙女散花般地将我的钱尽数挥霍。副刊部的同僚做了一个都市"新贫族"的版子,便是以我为实例。他们问了我很多傻问题,不介意战争吗,不介意疾病吗,不介意业失吗。我漫不经心地眨眨眼,扮做冷冷的酷。 "自8岁起,我唯一的望渴便是将大把的钞票扔进火坑。"我微笑地说。 副刊部的两个男孩初初出道,闻言瞠目结⾆,吓得面⾊如土。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一心想速速结束闲谈。不被这女妖孽 ![]() 上个月我看中一条 ![]() ![]() ![]() 共公洗手间没有淋浴头,她们给了我一只堪称众桶之⽗的大巨⽔桶,是用木头做的,深不见底,可以浩浩汤汤地盛载许许多多的⽔,那架势简直淹得死人。我没有见过这只桶,但我知道,我的孪生妹妹,她们自小就是一起澡洗。我的孪生妹妹,她们一起澡洗。一起觉睡。一起吃饭。一起温习功课。一起欣赏凯文·金斯堡主演的电影。一起胡 ![]() 我提着那只滑稽的大桶,头发 ![]() ![]() ![]() 他们总是结伴拜访我的孪生妹妹。四个人呆在一块仿佛一场悬念电影,如果是科幻题材,必然有两个人是模拟的,如果是暴力题材,那么有两个人是替⾝。和我的孪生妹妹一般无二,这对同胞兄弟形影不离。如若结婚,那将是四个人的洞房花烛。可以充做社会新闻版的头条。3个工分哪。老天。 我随手把 ![]() 狗主人吃着一只冰淇淋,是麦当劳的甜筒,两块钱一只,促销价一元——你瞧,凡事的价值我都用金钱衡量。但我实在不是拜金主义者,对于钱,我有一种恶狠狠的、掷地作金石声的热爱,你相信我吗? 狗主人一口一口地吃着,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我凑了过去,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狗主人向谗涎 ![]() ![]() ![]() ![]() ![]() 我的心跳猛然加剧,这是一条上佳的八婆新闻,500字,一张狗和主人的合影,至少是1。5个工分,120个现大洋,值当一条⽇本浴巾。一 ![]() 我的孪生妹妹很捧场地给予了⾜够的惊奇以及软语娇笑,她们把⾝胚似小狗熊的大⽑搂在怀里猫咪一般地 ![]() ![]() 狗主人终于直起⾝子,望向我。他有30余岁,个子很⾼,属于瘦削但肌⾁结实⾝手矫健的类型,与妹妹们的其他朋友不同,他⾝上没有"后街男孩"生冷硬坚的金属气息。相反地,他是个清洁、沉默的男人,笑容循规蹈矩,是80年代电影里的住家男人,可靠,传统,可以坚决地负起责任来,养家糊口,忍辱负重,绝对不会惹得21世纪的女人心碎。 我略微奇异,妹妹一贯把这种男人称为"木乃伊",照理他们是没有可能做朋友的。他对我微笑,老气横秋地伸出手来,他的手掌⼲净、宽厚。我们隆重地握了手,像一次家国元首的正式会晤。 "我叫林梧榆。"他的嗓音很淳厚,但肯定不是令女人发痴发狂的磁 ![]() ![]() ![]() 想起维嘉,我不噤有些发怔。我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维嘉。我心牵痛。 "四 ![]() ![]() "汪——汪——"苏鸟突然学着大⽑的叫声,蹦到我们中间来,猛然拽住我的手,像拳击裁判宣布胜出者那样⾼⾼举起。 "郑重推荐,我老姐,苏画,28岁,未婚,资深新闻记者。"她一本正经地大声说。苏幻和那对孪生兄弟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睛。 突然间我明⽩过来,我的孪生妹妹,她们竟然是在为我做媒。林梧榆,穿着意大利乔治⽩的、老土的男人。 没有错,我28岁,未婚,资深新闻记者,容貌很看得过去。⽗亲是画家,⺟亲在法国,孪生妹妹正读博士。没有错,什么都是真的。但不是那么一回事, ![]() 我28岁,未婚,每天吃一碗猪油桂花汤圆,每天听一次苏州评弹,享用金咭、银餐具、KENIO套装、CHANEC香⽔、PRADA手袋。社会新闻部的主任,我的头儿,在一次醉酒之后大着⾆头对我说: "苏画,雅痞要是可以用来形容女人,你就是百分之百的女雅痞。" 便是这般认得了林梧榆。他穿着新买不久的意大利乔治⽩衬衫,带着彬彬有礼的大⽑,穿越酷热的夏⽇,穿越城市拥挤的人丛,穿越时间与空间的暗影,邂逅了28岁、独⾝的我。女雅痞的我。 一切都充満预谋。 28岁的时候,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我的女同学们,她们嫁给了各式各样的男人——澳大利亚的国中人,伦敦的⽇尔曼人,要不就是做⽪货生意的安徽人,贩卖电器的宁波人。有一个女孩子,甚至嫁给文莱的洲非人,那男人很帅,像丹尼尔·华盛顿,只是面孔一层黑茸茸的细⽑,好似打劫犯故意罩上的网眼黑袜丝。我的女同学们,她们骁勇善战,像一些锡箔纸质的、轻飘飘的招贴,镌印在灰苍的⻩昏里。不同国度的⻩昏。 我,未婚。不是没有人追。好歹有两个男人向我求过婚。一个是店酒制品公司的老板,他在他的作坊里生产店酒专用的浴缸桌椅餐具,以及女服务员的中式对襟裙装。另一个是韩国某家电的技术维修人员,他成年穿工作服,背上印着厂家的名称,节约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置装费。店酒制品公司的老板经常邀请我共进晚餐,他挑三拣四,在牛尾汤里发现茴香,在罗宋面包里发现未切碎的蒜茸, ![]() 他们向我求婚,恳求与我相伴终生。我可以选择成为店酒制品公司的老板娘,抑或是技术维修人员的太太。 (B) 百货公司周年庆,推出系列促销活动。热气球上悬挂着巨型条幅,全部是"流行服饰清仓大甩卖"、"一路狂飙,一减到底"一类的煽动 ![]() 你对商场大减价的看法。 减价商品的质量问题。抢购狂嘲里的消费心理。 她们三言两语支吾着我,表情奋兴,双眼发红,手里久久捏弄那些过季的⾐料、有轻微伤痕的微波器皿以及颜⾊灰暗的羊⽑⽑⾐,尖起嗓子喊她们的丈夫来试穿一套汗迹斑斑的雪花呢大⾐。在减价的嚣叫声里,她们全都发了疯。就像一群热衷物质生活的兔子。 在旋梯边,我遇见了在重庆读大学时⾼年级的学兄。学兄是彪悍硕健的吉林人,写得一手纤纤美文,曾因三斤⽔饺的饭量传为笑谈,毕业后他娶了个玲珑的成都女孩。偶尔在报纸的副刊上看见他的文章,整个人 ![]() 此刻学兄抱着脸⾊黑⻩、啼哭不止的婴儿,等待狂疯抢购的 ![]() ![]() ![]() 我在采访本上潦草地记录。人群推攘着我们,我的手臂时不时给重重地击撞一下,几乎每个字都变得面目全非。学兄哄摇着他的婴儿,嘴里嘤嘤唔唔蚊子似的哼唧着,婴儿毫不理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学兄茫然地盯着我在采访本上 ![]() "你这样,"他没头没脑含义不明地说,"是最好的。"我扬扬眉⽑,我知道的,最初学兄意 ![]() 有人抱着铺天盖地的卫生纸奔向出口,一位试穿处理球鞋的中年男人踮起一只脚,原地跳跃。我看着混 ![]() "其实,很累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我的学兄置若罔闻。他注意到了那张环保⾊的纸币,很新,很硬 ![]() ![]() "你这样,是最好的。"学兄斩钉截铁地強调了一遍。我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睛。跟我一样,他的眼睛里有着某座城市的记忆,温柔的、温柔的,摇滚一般的记忆。尽管他置⾝成都,尽管他已经是一名哇哇大叫的婴孩的⽗亲,但记忆总还是在的。那是无法割舍的、纠结如 ![]() ![]() 一种芜杂的、⾼音的、淡⾊的 ![]() ![]() ![]() 维嘉。我忧郁的维嘉。 学兄的婴孩再度哭叫起来,他看见了妈妈,作势 ![]() ![]() ![]() "雅子,"我轻轻地说,这两个字像哽在我喉间的骨刺,"你记得雅子吗?"提及、试探、征询,我已经很久无法尝试这些。我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我已经太久没有遇见曾经认得雅子的人。 学兄将婴孩 ![]() ![]() "是你们屋的雅子?"学兄反问,"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学兄的太太穿吊带、露背的裙装,娇嫰的苹果脸完全是"babyface",她握着婴儿的小手,嗲声嗲气地叫他对我说再见。婴孩哼哼唧唧,探头钻向妈妈肌肤晶莹的 ![]() 在拥挤的人群里,思想起雅子、维嘉,还有还有,我的伍辰。想起他们,我不噤觉得一阵深茫的落寞。我记起从前写过的一篇小说,小说里有我,有维嘉,有伍辰,我们在黑暗中漫舞,挥奢我们的爱和 ![]() 许多年来,那是我唯一的一篇小说。是在念研究生的时候写下的。那时我仍在北湄。而维嘉、伍辰、雅子,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离开我很久很久。 我痛恨小说这种体裁,它会让人在虚构与实真的边缘濒临崩溃。但我写了这样的一篇,同时对其中的故事以及人物对⽩倒背如流。小说的标题缘自一部湾台电影的名字,叫做——越快乐,越堕落。 (C) 一个地名的遐想苏画在北湄住了七年。这七年统统属于客居,而客居本⾝是残缺的,是与某种楚楚可怜的闭抑语态相联,宛如猫在屋檐划过的半声凄厉的尖叫。 准确地说,北湄并不是一个完全立独的行政区划,它附着于一座真正的、古老而洋派的大城市,像一只手上的第六 ![]() 苏画不喜 ![]() ![]() ![]() ![]() 伍辰是北湄人,他的⽗⺟在北湄相爱并结合,他在北湄出生和成长。苏画来自 ![]() 江对岸的陆地与北湄一⾐带⽔,北湄人用简单的"对岸"指称它。对岸有所中专校,伍辰在那里教体育。事实上苏画没有去过对岸,不过她对那个地方了如指掌,她知道某条街凹进去的角落有个凉粉摊子知道废弃的车库发生了凶杀案知道中专校的大爷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女儿嫁了个秃头的生意人守门的大爷于是不守门了专职给女婿看家,这些事全是伍辰说的。 WWw.BAmXS.CoM |
上一章 锐舞派对 下一章 ( → ) |
八毛小说网为您提供由骆平最新创作的免费综合其它《锐舞派对》在线阅读,《锐舞派对(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锐舞派对的免费综合其它,请关注八毛小说网(www.bam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