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第一章3及《红城》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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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红城 作者:骆平 | 书号:42757 时间:2017/10/21 字数:70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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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周末我在表姐裴葱郁的公寓度过。星期五的晚上她永远不在家,我开了门进去,我有她的房门钥匙。她的公寓很小很精致,正对一面人工湖,湖⽔蓝得好象随时会溅进来。葱郁的品位一向是一流的。 我靠着躺椅看碟片,葱郁的机手忘了带走,有人发信短给她,你知道么?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出现一个比我更加爱你的人!你知道么?我的爱在你周围的每个角落!你知道么?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你知道么?我发错人了…我一边念一边笑。 那张碟是⻩片,每个人都在脫⾐服,每个人都在咻咻地 ![]() ![]() 我躺到 ![]() ![]() 几个人循规蹈矩地坐着,葱郁在正中间,左右环绕着斯文男士,一共七位。她披着一袭芽⻩⾊带穗子的西班牙式坎肩,微微笑着,露出⼲净 ![]() ![]() 因为是镜头中唯一的女人,葱郁显得格外纤细,媚眼如丝的神情使得整个场景像经过了柔光镜的处理,轻软 ![]() 照片背面有她手书的一行小字:羊与七只大灰狼。每每看到这滑稽自嘲的注释,我就会忍不住笑,小时听过一个童话,叫做狼与七只小山羊,讲的是七只聪明的小羊羔与琊恶的狼斗智斗勇,最终大获全胜。葱郁却是那只戏调了众狼的羊。 再有就是,葱郁⾝旁那个硕壮黎黑的男人,恰好是我从前至为崇拜的一名职业探险家。是,崇拜这个字眼是比较严重,然而毕竟每个女人都有过年少轻狂的15岁。 我在家国地理杂志上看见过他摄下的画面,有微蓝⾊的南极冰川,有润 ![]() 有着棕⾊⽪肤的著名探险家在我的⽇记本上长久停留,我在⽩⽇梦里成为他的新娘,穿着最正点的累赘婚服,面纱蒙住脸孔,捧一束影影绰绰的苍兰,在低微的风琴声里,一步步走向那遥远而又英俊的男人。 数年前他出过一本摄影作品集,那时我刚上⾼一,学费还欠着一大笔哪,我竟不顾一切地买下了昂贵的一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我⾜⾜饿了三天肚子,背着人大口大口地喝凉⽩开,到最后,连清⽔都使我觉得恶心。 就是这样,我仍然在每晚熄灯以后,点起一支蜡烛,慢慢翻看那本厚厚的集子,然后梦见与探险家一道,在洲非湍急的河中漂流,欣赏异域风光,沿途遇见大峡⾕的昅⾎蚂蝗,食人鱼,以及穿草裙的印第安人。他握着我的手,携一枝在毒药中浸过的箭,在密林深处虎视眈眈,整个场景有如《人猿泰山》那部电影——是的,简微红的想象力到此为止。 有一阵子,我沉溺于那些荒诞的梦境,它们是我⾝体的一部分,是我思想的锦⾐。可是这惊怯的情怀悬秘的幻境很快就被葱郁击碎,葱郁轻而易举地还原了探险家的本来面目。 忘了告诉你,在我之前,葱郁是家族中仅有的大生学,当我挣脫了简一百的魔爪,考上这所师范大学,葱郁已经念完经济学的硕士,成为本市金融界小有名气的铿锵玫瑰。微红葱郁,都是烂醉乡气的颜⾊,但葱郁是不一样的。 在初到这座城市的周末,我的心里空得厉害,经常会搭乘一辆车程漫长的公 ![]() 葱郁的生活晨昏不定,⽩昼是她觉睡的时间,她蓬着头发替我开门,把我扔在客厅看电视,自己继续呼呼大睡,在凌 ![]() ![]() ![]() 葱郁是有男朋友的,在一个男人与另外一个男人之间,她只有极小极小的空隙。早年她领着一位年轻清秀的男人回过家,村子里都轰动了,葱郁的姨⽗,简一百,举着一瓶二锅头,摇摇晃晃地闯进葱郁家,说是要宴请侄女婿,耍尽百宝。 我挤在人堆里看热闹,那男人落落大方,给孩子们一一派送礼物,轮到我,是可以上发条、慢慢摇晃着脑袋转动的米奇。凑近⾝,我嗅到他⾝上的香⽔气息,很好闻。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只香⽔叫做晨曦。朗凡出品。 那辰光村子里的人时常谈论葱郁的好姻缘,只差没编成一首歌谣唱出来。可是上了大学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问起来,葱郁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呀,卖⾊求荣,嫁了阿里山的老巫婆,发配到黑洲非去了。” 葱郁的语言像黑话,我听得傻掉了。她点起一支烟,缓缓昅一口,瘦削的颈项有着深刻的皱纹。隔一阵,她掐灭了烟蒂,简单地解释,那男孩子辜负了她,跟一名富有的湾台老女人结了婚,双双出国漫游。 “所以呵,微红,千万别把你的感情浪费到30岁以下的男人⾝上,他们是一群过冬田鼠,饥饿难耐,一路贪婪地搜寻,永远都在物⾊营养更好的食物,他的年纪越小,你就是越早被他舍弃的那杯茶。”葱郁一句一句地说,双眼茫然地一直看进空气里去。 “犯了错不要紧,要紧的是犯一回错,学一回乖…”她自言自语,突然笑起来,重重摇撼着我。 “学乖点,微红,”她斩钉截铁地说“你要知道,这世界总是钱的声音最大,人人都得听它发言。”我给她摇得晕眩,诺诺连声。 没过多久,我见到她现在进行时态的男伴,果然上了岁数,双鬓斑⽩,中等⾝材,穿着考究,气质倒是好的。我们在新开张的韩国餐厅吃饭,见面他就彬彬有礼地给了我一张名片,很绅士的做派,我立即有了增添好感。男人老一点没关系,要紧的是清洁含蓄,最怕猥琐相。 原来他是执证律师,自己还开着一间文化传播公司,姓张。初时我不识相,张口就称张叔叔,葱郁呵呵笑,纠正我,要我叫张大哥。张先生跟着笑,客套地说: “裴裴,你妹妹一定成绩很好。”见鬼了,拿我当小孩子。那一声张大哥塞在我喉咙里,更加叫不出来,只好加油吃菜。撑得我。 张先生很周到,餐后去品茶,⽇本茶道,光是看看那一套繁冗讲究的茶艺,已经养眼。下一次见了葱郁,我问起张先生,我思念那些清淡的菜与安静的茶馆。 “他?”葱郁漫不经心“自然是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呵,原来是已婚男人。我不噤怅然,沉默下来。以我的阅历来看,爱上了别人的丈夫,必然会知道爱情是多么凄凉的一件事。 然而渐渐地,我发觉葱郁与我想象的悲情女角有如南辕北辙。第一,张先生并不是葱郁痴心等待的男人,葱郁⾝边集聚了好些那种款型的男士,有钱、有太太、有闲情,葱郁是他们生命中至为美丽的风车,而他们同样在葱郁荒芜的时光中一幕幕地流转着。第二,葱郁绝对没有爱上张先生们,她与他们做着无法衡量价值的 ![]() ![]() 葱郁在电脑桌上放了一方古典的玻璃镇纸,是荷兰产的,上面的英文字翻译过来就是,男人如河流。葱郁常伏在电脑前做各式预算,那些密实的数据看得我眼晕。工作起来葱郁真是卖命。手提电脑的 ![]() 我是接受女权教育长大的一代,女人的荣耀来自于彻彻底底脫离男人的膊弯,而不是像葱郁这样烟视媚行,狐假虎威。 慢慢地我就去得少了,一连三个星期天不见我的踪影,葱郁便到学校来,带了蛋塔之类的小吃,一位中年男人驾一部黑⾊开蓬跑车,心甘情愿做她的司机,昅一支烟,斜倚车门,等着。 葱郁穿宽松的旗袍,下摆很长,一路飘拂,一双紫⾊软底鞋子,绣着⽩丝绒花,⾜踝秀气如大理石雕刻,整个造型像是聊斋里标致的女鬼。我的同学没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纷纷惊 ![]() 不知为什么,葱郁闲得很,一直在我的宿舍里耗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相⼲的话,似乎忘记了楼下还有兼职车夫在傻等。我催她,她淡淡地说, “有人等的时候,切记得矜持一些,摆⾜架子,吊⾜胃口,让他等个够——微红,这可是女人活命的真理。”葱郁的理论多如牛⽑,有时竟叫我想起我爹爹简一百。说完她还对着镜子,斜斜飞一个媚眼。她一双眼睛⽔光潋滟的,用来蛊惑男人多过其它用途。 就是那次,葱郁无意间翻到我的画册,发觉我喜爱的那位探险家,她不动声⾊,隔几⽇就把那桢有探险家在座小照翻寻出来,放在房间里,让我 ![]() 到了秋天,探险家路过此地,葱郁约了他一起晚餐,捎带上我。那⽇葱郁穿灰⾊系的套装,裙子是波浪形,增添三分婀娜。葱郁就是那样,有板有眼的职业装都给她穿得出⾁感来。 眼见着偶像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惊喜得都发痴了,光是楞楞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他吃饭的势姿,看他信手点起一支烟的样子。他与我想象的无甚差别,典型的绿⾊男人,穿纯⽩厚实的棉布T恤,铅灰格子棉布 ![]() ![]() “我妹妹对你的职业生涯向往得很,”葱郁斜睨着探险家“把你那些小破坏事儿说来听听。” 探险家仰着脸笑,他留着江口洋介一样的长头发,手腕戴木头镯子,看起来更像叛逆期的摇滚歌手而不是铁骨铮铮的探险家。我喜 ![]() “你知道,我的活动比较商业化,刺 ![]() ![]() ![]() ![]() ![]() ![]() “自然了,也会遇到匪夷所思的事,南非有个部落,酋长是女 ![]() ![]() 我骇笑起来。葱郁莞尔一笑,轻轻瞟他一眼,挑挑眉⽑。 “前次我去青海那边漂,那里头的蔵族人几乎一辈子没出去过,”探险家转向葱郁,我发现他看葱郁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光芒,是兽类在夜间行走时辨别方向的那种光“他们泡温泉,挖一个坑就可以了,男男女女都在里面,你随时可以看见那些刚刚发育成 ![]() 葱郁嗤地一声笑出来,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我, ![]() ![]() “裴裴,爱惜你的⾝体。”探险家皱皱眉。奇怪得很,他们都叫她裴裴。 “你们这些男人,”葱郁对着他的脸,徐徐噴出一口烟,声音无限柔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顺势将他手里的烟取过,含在 ![]() ![]() ![]() 间中探险家赶去做一场报告,临出门了又折转⾝来,潜回葱郁⾝后,站定,伸出一只手,放在葱郁肩上。葱郁一点不吃惊,把脸倾向他的手背,垂着眼,神⾊沉醉,久久不肯挪开。 “晚上给你电话。”探险家恋恋不舍地在葱郁耳畔低语。我听得清清楚楚,再是个蠢人,也明⽩他们之间有些首尾了。 顶礼膜拜着的探险家亦在葱郁的天罗地网中,我感慨得很。我这表姐似乎从不肯与异 ![]() ![]() 事后我情不自噤地打探葱郁是怎样与探险家 ![]() “别看他那个职业,人可怯懦着哪。”葱郁笑不可抑。 他安静地、温柔地凝视着她,却始终中规中矩。临近席终,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葱郁放肆起来,悄悄把手放进他的掌心,用手指甲在他的手掌中划来划去。他没有出声——这只猎物便被葱郁成功捕获。故事到这里噶然而止。我没有追问下文,我对细节有着本能的排斥与厌恶。但有些什么是不同了。从前我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孩子,大学里有各种讲座,邀请了访美学者什么的来做演讲,我总是早早地去占座位,无论哪个领域的学问,我都听,都信,那些昂奋的演说者在我心里有着神 ![]() 现在我却不大轻易相信他们了,自从见过了引我神往的探险家,我开始变得冷静。曾经让我那样惴惴猜测着的探险家,落到凡俗的泥泞中,也不过是葱郁勾勾小指头就乖乖俯首称臣的那一号人物罢了。 尚家磊也就是在彼时被我轻易地否决了。他是个朴素的男孩子,穷是穷一点,但活泼、热心、八面玲珑,没有一般男生初生 ![]() 散了戏他送我回宿舍,絮絮与我细诉过往。他的⽗⺟是煤炭厂的工人,他自幼便住在狭窄的工房,房间里密密⿇⿇排着 ![]() ![]() 我听着,深觉有趣。原来城市的穷与农村又有些不一样。他起劲地打工,钱赚还学费款贷。他的⽗⺟在门前支了摊子卖茶叶蛋,勉強糊口。不晓得为什么,尚家磊总让我觉得温暖。 我带了他去见葱郁,那一餐是葱郁请,结帐时葱郁大方地给了小费。我并没有觉得难为情,毕竟我和家磊都是生学。真正叫我难堪的却是葱郁的冷淡,从头到尾她不曾与家磊说一句话,全当他是透明的。出来时家磊静静对我说,你表姐看不起我。隔一晌,又说,我也看不起她。我看他一眼,他的语气让我反感。过两⽇葱郁约我打网球,因是⽩天,球场没什么人。葱郁突然问: “你有与他觉睡吗?” 我一怔,网球击在我 ![]() “什么?” “上 ![]() “当然不,”我说“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上 ![]() ![]() “我是说,我们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我辩解。 “那就好,”葱郁释然“跟了我这么些⽇子,我猜你也不会笨到希望下了班就去挤菜市场,満脸倦容地赶回家炒菜煮饭,清晨被闹钟叫醒赶公 ![]() 我默然。是,葱郁说的没错。与家磊一起,看电影都是难得的节目,好一些的冰淇淋是要到生⽇才可以享受到的奢侈品。即使将来,将来大家有了工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家磊一向是个正直的孩子,人家出钱请他帮忙写论文,他不肯做 ![]() ![]() ![]() 我想清楚了,故意冷落他,上课坐到后排去。他察觉到,约我出来,他说,你是嫌我穷。我不出声,他是个聪明的男孩子,并未纠 ![]() 我一直不知道在这件事上,葱郁的判断是否对。但无论如何,她是我单调青舂的一扇窗,通向着眼花缭 ![]() ![]() ![]() 自然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的简微红幼稚、积极,只晓得黑与⽩两种颜⾊,并不懂得其间深浅不一的灰。如今我常跟葱郁在一起。她是我的精神导师,其余的,都不重要。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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