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海上牧云记》之七苹烟及《九州·海上牧云记》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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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九州·海上牧云记 作者:今何在 | 书号:44034 时间:2017/11/19 字数:288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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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启城一千里外,澜州砚梓郡、淖河边。 “苹烟!你个懒东西,什么时候了,还不去打⽔!要等到我来菗你的嘴,让你个不知好歹的赔钱货…”婆婆的骂声中气十⾜,举着鞋底冲出来,少女苹烟叹一口气,丢下正劈的柴火,推开流着鼻涕要做弹弓玩的丈夫,提着桶奔向河边。 一路上女孩子心里憋苦,家中八个姐妹,二姐三姐嫁去镇上,一个嫁与杀猪匠,一个嫁给打更郞,全是正经人家,据说三天便可吃一次⾁,偏偏自己生时,家就穷了,六岁就被卖给人当童养媳,换了一个猪仔五斗米,从此一辈子便要挨苦受气。 到了河岸上,少女对着河⽔发呆,凭什么人的际遇如此不同,难道只因为自己晚生了几年,可既然是受苦,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来世上,然后又这样轻 ![]() 不觉眼泪一滴落在河⽔中,苹烟忙捧了河⽔冲洗一把脸面,决心把烦苦暂忘,继续忍受不知为何要忍受的生活。 她一转头,却看见那里坐着一位少年,也凝望着河⽔奔流,久久不动。 “你是谁?不是本村人吧,我没有见过你。”少年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也没有见过你。”“你…你是想洗⾐服么?”苹烟看见他⾝边散开的包袱,不少脏⾐服 ![]() 少年脸微微一红“我…我坐在这里歇歇。”“你是远道出游的吧,不然怎么会有男人在河边洗⾐服的呢?我来帮你吧!”苹烟作惯了活计,随手就把那⾐物捡了起来。 少年也不推却,象是被人侍奉惯了似的,只点点头:“我会给你报酬的。”苹烟一边洗着⾐物一边与他聊天:“现在兵荒马 ![]() “你连⽔漂也不会打啊。”苹烟笑着,选一块扁平的石子“看我的!”石子在河面上弹跳了五六下,才没⼊河⽔中。少年仿佛一下来了兴致:“有趣,你如何做到的?”“你啊,一看就是富家里长大的公子哥吧,没在河边玩过?”苹烟笑着,忽然看见他灰扑扑的脸和有泥垢的脖颈“唉呀,都脏得这样了?快下河洗洗吧,我帮你看着⾐服?”“啊?这…”少年脸涨红起来。 苹烟扑哧一乐:“你平⽇里都是在大宅子里丫鬟倒上热⽔待侯着洗吧,现在既逃 ![]() ![]() ![]() ![]() ![]() “够了!”那少年大喊一声,把那婆子吓了一跳“她不是你女儿吧?难道是你买的丫头?”“呸,这是我家儿媳妇!我教训她,你还心痛了是不是?你…”婆子缓过神来,一大堆污话又泼了来。 少年皱皱眉,他反正也不 ![]() ![]() ![]() “你就在这洗吧,我们在屋中,不会出来的。”苹烟一笑,退回屋內,把门带上了。 少年看了看,这院墙只有半人⾼,院外一只牛正伸脑袋看着他,四面人声咳嗽清楚可闻,空气中传来邻家猪舍的气味,他头摇苦笑,还不如在河里洗呢。 屋中,那婆子却正在翻少年的包袱,她几乎要软倒在那里。 “哇,这么大块⽟?”婆子这一辈子,加上她们祖上十九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珍宝。 “你怎可翻检别人财物!”苹烟气得冲过来,要扎上那包袱,却也看见那光芒四 ![]() 少年笑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原本也是该酬谢的,我没有多少金银,只有一些从家中带出来的小玩艺,都是自己从小收蔵舍不得丢的东西,但你们好心帮我,便挑一件去吧。”“挑一件!”婆子惨叫一声,被这晴天霹雳般的好运砸倒,当场人事不知。苹烟张大了嘴,那⽟玺从她手中滑落,直坠向地下,少年看得分明,用脚一勾,又一转⾝,一个漂亮的燕子剪的脚法,⽟玺飞上屋顶,又落回到他的手中。 婆子突然闪电般醒来,扑到包袱边:“挑一件?那谁来挑?”少年笑对苹烟道:“我只给她。帮我洗⾐的是她不是你。”婆子仰头望着苹烟,就象望着天上神女“苹烟、丫头…你富贵了可不会忘记婆婆吧。”少年心中感叹,这些东西平⽇堆満⾝边,他看也不看,可是现在随便一样,竟就能改变一个人,一个家的命运。人与人的生活,竟然会如此不同。 苹烟还是看看少年,又看看婆婆,再看看包袱:“我真的…真的可以挑一件?”“当然。”“这些…”苹烟怯怯伸手在一块深红⽟佩上抚过,想拿起又怕碰坏似的。 “这叫古云纹翡翠环佩,是八百年前所制,已养得⼊手如⽔滴,戴在⾐內,可以暑不生汗,不过…似乎不太配你⾐服的颜⾊…”牧云笙丢下它“你喜 ![]() 这泪把苹烟的心思打醒了过来,她方才被眼前的珠光宝气震住了,心窍堵了,却因为少年的伤心而惊觉。一个仅包袱中的财物就可富可敌国的人,却为何会⾝边没有一个伴的独自流浪呢,⾐服脏了破了,也没有人洗,没有人 ![]() ![]() ![]() 婆子在一边急的:“哎呀死丫头人家少爷要送你东西你还不领情,夭寿啊你,快快快快拿一样…”恨不得就把牧云笙的包袱整个捧走。 苹烟赌气道:“我帮人家洗了几件⾐裳你便说我卖与人家,这会儿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怕一辈子,几辈子都要背人家的情,做牛做马还不清了,我不⼲!”婆子恨不得给她跪下了:“哎呀小祖宗你这会儿来拾掇我,这东西算是你为婆婆,为你男人造得福德,将来咱家富贵了,给你烧香上供…”“呸!我还没死呢。”牧云笙在一边看明⽩了,这东西就算给了少女,将来也是落到这恶婆婆手里,她还是一样没有好⽇子过。他叹一声:“这么着吧,我看你那儿子才八九岁的样子,她看来是你买来那种叫…童什么媳的,不知你当初多少钱买来?”婆子愣了愣:“这…一头猪仔…再加五斗米。我可没亏待她们家,这可是天价!她娘家连生七个女儿,我是可怜她,不然也是让他老爹丢井里淹死。”牧云笙长叹一声:“明⽩了。”从包裹中取出一小颗珍珠。 “少爷你这是…这是要了她?”婆子睁大眼。 “这可够了?”“当然…够了…只是那东西…”婆子还死盯着包袱。 牧云笙笑笑:“这东西我若不给,立时走了。你也一样是没有,还是过从前⽇子,这珍珠你是要不要?不要我便走了。”“要的,要的!”婆子一把将珠子抢在手中。 牧云笙转头看看还呆在那里的苹烟“跟我走吧。”他大步走出门去,苹烟愣了好半天,看看婆子,看看屋內,又看看门外。婆子突然大喊道:“你还站着作啥?你好命了,从此⼊了富贵人家了,赖在这作啥?享你的好运去吧。”苹烟眼中含泪,望望走到一边的她那八岁的男人,蹲下来摸着他的脸,帮他擦擦鼻涕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又怕再留连就再也走不了似的,拔腿飞跑了出去。 牧云笙坐在石上望着村前的河流,把玩着手中的狗尾草。苹烟奔到他⾝后,怯怯站住:“少爷…不,公子…”牧云笙站起⾝,对她笑着:“这里还有些钱物,你拿去用吧,那婆子收了我的珍珠,再不能欺负你了。我走了,后会有期。”“你?你不…要我?”苹烟睁大眼睛。 牧云笙笑笑,这少女的面容绝说不上美丽。且就算是国⾊天香,又怎比那些曾出现在他⾝边的女子们呢。他一个人流浪,只想独自面对将遇到的一切,不会再让任何人探查他的內心与过去,也不想有人目睹他那些心绪难平而在黑夜中嘶吼的时刻。 “告辞了。”他大步向前行去。 “等等,”苹烟急招唤着“我不明⽩,你有这样的财物,大可雇些车马,招募护卫,一路舒适无比,为何却要一个人苦行呢?”牧云笙笑叹道:“我曾坐着三十六匹纯⽩⾊马拉的车子,每次出行⾝边有五百少女侍奉,一千武士护卫,旗盖十里。那又如何呢?一阵风来,不过是烟消云散,你⾝边除了你的影子,什么也不会剩下。”“你说得什么啊,我都听不明⽩…”苹烟嘟嚷着,而少年已经向前走去。 牧云笙走出半里,却发现苹烟一直低头跟在后面,却又不敢接近他。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地方可去?”牧云笙不回头地问到。 苹烟忙点点头,却也忘了人家 ![]() “我明⽩,初离了习惯的⽇子,都会有好一阵子不知道该如何活。不过很快就好了。跟着谁不要跟着我,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比我⾝边全安。”牧云笙蹲下⾝,把两 ![]() 女孩目瞪口呆的望着流⽔奔腾:“这人还说自己不会打⽔漂…”苹烟走回屋中,想着从此自由了,便收拾⾐服回山中自家去见⽗⺟吧。带着少年给的银钱,那是⽗⺟一年也赚不到的,他们会笑着 ![]() 正想着,踏进屋门,就看见那婆子手举着一颗偌大的珠儿,对光看着。 “这…这是什么?”苹烟立时急了“这并非他给你那颗,莫不是…莫不是你偷的…”婆子吓了一跳,把珠蔵⼊怀中,一看牧云笙并未回来,才眼睛一瞪“”什么偷!买了我的儿媳妇去,就给一颗小珠子?我当然要自个找补回来。咦?你咋回来了…“苹烟一急,跳上去夺了那珠儿就跑。 再冲到河边找那少年,却哪里还看得见?3“你这珠要卖多少钱?”几个时辰后,城內珠宝行中,老板正眯眼将那牧云珠对着光线看着,光影映在他脸上,但没有人知道那是一幅宏大奇景的某一部分。 “我…我不卖,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它值多少?”苹烟怯怯问。 “嗯…或许…值十个金株…假如你要让给我们,看你也是家境艰难的样子,我们可以再赠你一匹布,如何?”“十个金株?”苹烟眼睛大睁,今天早晨醒来时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能有这么多钱,但她明⽩,她不能卖这颗珠子,这对那少年。“谢谢了,请您还给我吧。”“别处可没这个价,你可别后悔。”老板不情愿的伸出手,还死捏着那珠不放,苹烟使了好几次劲才抢回来。 “好吧好吧,您出个价。”老板在⾝后喊着,苹烟却逃一般跑出了店面。 十个金株,她想,这是多少钱啊?可以盖一座上好的砖房,或是买二十头牛…能让她一家从此不再受穷…不,不能就这么卖了,这颗珠儿也许对那少年很重要,也许是无价的,但她此生还可能寻到那个少年么?天⾊已暮,苹烟坐在人影渐稀的街头,隔着⾐裳紧紧握住怀中的那颗明珠,她不知道它值多少钱。一千株?一万株?但她会卖掉它么?少女的心中却总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再与那少年相见,为了那若有若无的希望,她愿意一直这么握着它,走过贫穷与饥苦,直到⽩发苍苍。 这一个清晨,砚梓郡城苏府的大门打开时,扫地的小厮看见了一个因为彻夜守候在门前而憔悴的面容,她怯声问:“听说你们这需要奴婢?”4苏语凝轻轻拈起那 ![]() “姐小,新来应征的奴婢,您见一见吧。”家仆老程的声音打断苏语凝的回忆。她忙放好晟木钗,唤着:“让她进来吧。”苹烟低着头,手垂⾐前,小步走了进来。老程说着:“她说她唤作苹烟,就是十五里外粟村的,今年十五岁,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出来找份差事。”苏语凝走上前,看着苹烟怯生生的模样,笑道:“不用怕,我们家中都是良善人,你既⼊了府,便会当你自家人一般看待地。”其实苏府此时偌大个家院,早已空 ![]() ![]() ![]() ![]() ![]() 当年因为出生时有红霞贯紫薇之天象,苏语凝被选⼊宮伴皇子读书,人皆以为苏家要出皇后了,从此荣宠繁华,享用不尽。不想世事如浮云,只十来年功夫,偌大个端朝竟就破败了,未平帝牧云笙不所所踪,有人说投井死了,有人说削发为僧去了,这皇后一说,也就成为笑谈。现在连地方上的恶霸也都敢欺负苏家。这年眼看存银用尽,连苏夫人的嫁妆首饰都变卖了,原来从京中带来的仆人们眼见这家势微,散了大半,只好再招一两个工钱便宜的穷苦家孩子。 苹烟进了苏家,一人担起三人的活,一⽇三餐,洗⾐打扫。苏府虽大,好些院落却已锁上,花木也无人修剪,落叶遍地,満目萧条之意。苹烟看得凄楚,也就从早到晚,尽力收拾,可纵然忙到深夜,她只⾝薄力,也无法重拾这大宅的旧⽇风景。 有时姐小苏语凝也亲自做些打扫洗洒的活计,苹烟极是过意不去,总是抢过来做。苏语凝向她微笑笑,眼中却总有掩不住的艰难。有时夜间,苹烟看见姐小独站在天井中,默默注视檐外冷月,昑咏诗句,尽是悲伤怀秋之词。苹烟心中不好受,也暗中对管家老程说:姐小是不是该找个婆家了?老程却总是瞪一眼她道:“婆家?你知道姐小是要嫁与谁的?说出来吓死你,姐小是紫薇命星,是要做皇后的,将来皇上要用八抬…不,十六,不、六十四抬的大轿来 ![]() ![]() 苹烟想着不由笑起来,却望见一轮残冷月⾊,忧疑又回心间…若是这皇上一天不来,难道就一天不让姐小出嫁?只每天望着冷月幽云,直到⽩发苍苍么?皇上的 ![]() ![]() ![]() 苹烟经常在自己的小屋中,取出那颗明珠来看,月光把珠中的影痕印在地上,她看不出那是什么,只隐约看到有人影有字迹,便知道是绝世珍宝了。她曾想,若是将此珠给了姐小,他们家定能渡过难关,可是…她握紧那明珠,痴痴的想,若是有一天那少年回来,她拿什么还他?苹烟连着几天上街卖画,但 ![]() ![]() 牧云笙却没有听见一般,看画看得⼊ ![]() ![]() ![]() “你…哎呀,若是我时,拼了命也要下崖去寻啊。”“拼了命?”少年的脸上笑容消散了,眼光 ![]() 她收拾了画卷,一路和少年向家走去。原来这少年竟 ![]() ![]() 苹烟很是心痛他,忙说:“我带你去见我们家老爷姐小,先吃点东西。他们都是好人,定能收留你下来的,若是你再能做点活计…”她忽然想起这少年⾝份,不是王公之子也是名门之后,于是打住不说了。 牧云笙却点点头道:“好啊,做伙计也好。只是我什么也不懂,你们要教我。我做得不好,不拿工钱便是。”苹烟心中念他好处,忙道:“不用你做,我现在领了工钱一人没处花,你自管拿去用,我照顾着你…”忽然脸上绯红,原来心中一念闪过:这少年人善良又俊朗,若是便结了夫妇,哪怕一世照顾着他,只看着他舒适快乐便开心,不也是幸福生涯?来到府前,却见一帮兵士,大呼小叫的拥在门口。挤进门一看,原来是砚梓城城门都尉何永要为他儿子何林说亲。 大堂中,苏成章正气得胡须发抖,把装何林生辰的大红信笺拂于地上骂道:“何家是什么东西?一个城防守将的儿子,也想来娶我的女儿?这种生辰,却是可以和紫薇正宮相配的么?这是辱没当今皇上!是要诛九族的!”那媒人嘿嘿笑个不止:“皇上?皇上在哪里?这朝代都要改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准将来皇帝也就姓了个何呢?”“混帐,混帐!”苏成章气哆嗦了“快与我打了出去!”老程上来挥舞 ![]() ![]() 苹烟抢上去将老爷扶起来,也气得流泪。牧云笙看着这些士兵凶形恶相的从自己⾝边走过,皱眉道:“原来当兵也可以这样的?”却被一军汉听见,一把将他推出老远“你说什么?”苹烟忙又扑过去护住牧云笙:“这位军爷,对不住了,我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那士兵骂一声出门去了。苹烟拉牧云笙手道:“公子啊,和谁斗也千万别和兵斗啊。”牧云笙却也不怒,反笑笑:“明⽩,路上见得多了,原来世上一物降一物,猫吃鼠,鼠却吃象。只是那真正场战上的兵,要比这几个凶狠的百倍千倍了。这样的土兵,也只能在这欺负欺负百姓。”“正是啊,正是啊!”苏成章缓过气来,听得此言,深以为然“北寇进犯,贼子横行,士兵不保家卫国,却来逞凶撒野,家国就败在这些匹夫手中了!”“家国是败在皇帝手中的,这些人又哪有回天之力呢?”少年笑笑,竟还帮匹夫们辩护起来。 “什么!”苏成章刚庒下的火又腾了起来“现在什么世道了?是个人就敢非议圣上?你是哪里来的?站在我家院中做什么?你读过书吗?识得字吗?知道什么是忠孝信礼义吗?凭你也敢议皇上的不是,这是要灭九族的!”少年不愠不恼,笑容不变。苹烟却吓得跪倒在地:“老爷,他是我弟弟,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你就饶了他,饶了我们九族吧。”“弟弟?”苏正章上下打量少年“唉,世道艰难,你们逃难也不容易,你要让他进府也无妨,我们苏家这么大产业,还养得起些人,只是!这张轻狂的口再不改改,我可容不得他!”苹烟连连点头,拉牧云笙也要跪下来。牧云笙却摇头摇,自顾走到一边去了。 这少年果然不会做什么事情,整天背着手东摇西 ![]() 那天,少年又府中 ![]() ![]() ![]() ![]() ![]() ![]() ![]() 苹烟突然觉得,她离这少年,就象离月亮是一样远,他是谁?他为何而来到这里?他喜 ![]() 5害怕恶霸何永前来 ![]() ![]() 苏语凝看在心中,她唤来苹烟,偷偷 ![]() 到了敬宝堂,果然是偌大一个厅楼中挤満了人,不断有人上台展示他要出售的珍宝,下面的富商贵人们竞价不休。 他们来到一边柜台,取出那匣中之物登记。里面却是一块小小的⽟佩,外碧內紫,央中还铭刻着两行金⾊的小字。 少年忽然脸⾊变了,一把抓起那⽟:“不要卖了,我们走吧。”苹烟惊问:“那如何向姐小 ![]() 苹烟问:“你自然是懂得鉴赏的,这⽟该值多少钱啊?”少年冷笑着:“买不到,买不到。”“那是为何?”“这是当年,牧云氏皇族给皇子们一人一块的佑⾝信物之⽟,若是 ![]() ![]() 轮到他们,厅上伙计大喊:“御史苏府有御赐⽟佩一枚出售,起价一千金株!”厅中一片喧哗,当时就有人大喊:“一千金株?什么年头了,皇帝都没了,这‘御赐’值个鸟钱啊,若是成⾊好,五十个金株,爷便拿走了。”正这时,一清朗声音笑问:“莫不是当年的碧海托⽇紫⽟,每有一位皇子公主降生,便琢下一块制成⽟佩,只有皇子才可佩戴,仍是皇家的象征。若真是这样,在下愿出一千五百金株。”说话的是位年轻人,轻衫⽩袍,发髻间却光芒闪闪,却是别着一 ![]() 厅中再次哗然,这“皇家象征”和“御赐”可就完全不同了。那些 ![]() 苹烟看那站在厅中的女子,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头戴轻珠发冠,不佩钗环,一⾝习武紧袖战袍,银丝带束 ![]() ![]() 本来厅中报价者此起彼伏,她这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坐了下去,只还有一人立着,就是那最初识得此⽟的年轻公子。 那年轻人望向少女笑笑:“越州商军近来得了不少城池,看来不再是去年连军粮也没钱买的境地了,有心思来赏古玩了么?”那少女听得⾝份被人认出,却也不惧,紧按了那短剑的⽟柄,也不转头,冷笑一声:“关你何事?这⽟我一定要得到。劝你莫要逞能误了自己 ![]() 年轻人也不恼,只笑道:“这⽟若只论成⾊年头,不值五千金株,若是女子佩了,那就是皇子妃的象征,你是义军头领,要来何用?莫非想嫁⼊牧云家?”厅中一阵狂笑,女子咬紧嘴 ![]() 厅中大 ![]() “你还在这做什么?”女子目光如冰。 “赏玩会还没结束呢。”年轻人一笑,朗声向台上道:“一万金株!”“你!”女子气得按住剑“你不怕我杀了你?”“来这里就要懂这里的规矩,你拿出比一万金株更多的钱来。不然,东西我就拿走!”年轻人语带傲气,寸步不让。 苹烟站在台上,吓得都不能思想。手中握着的⽟转眼就值到了一万金株,而且可能还要搭上许多人命。 女子低头,強按着怒气:“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无名小辈,陆然轻。”“陆先生,…这⽟,实在对小女子十分重要。”“我明⽩…”陆然轻一笑“那么,就将你 ![]() “那⽟佩和这把菱纹剑,对你哪个更重要,你心中自然明⽩。我出的价钱,也并非不公道。”看女子咬紧嘴 ![]() ![]() 苹烟 ![]() ![]() 主事一看那画,立刻呆在那里,手在画幅上虚抚过,不停颤抖:“这…这…这怎么可能?这笔力这画工,明明是出自牧云笙之手,可是构图气势细节,又与我所见那一幅大不相同,那幅分分毫毫,精描精刻,雪虽大却声势静然,満纸哀伤。这副却象是全然一挥而就,如暴风挟雪 ![]() ![]() ![]() ![]() 可行不数步。那佩剑女子却从巷中截住了他们。 苹烟吓得后退,那女子却躬⾝深施一礼:“二位。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金银。但,那⽟,我无论如何都要。你们若是能让与我,我菱蕊一辈子记得二位的恩德。若是不肯…”她按紧了剑柄“我也只有強夺了。”少年声⾊平静:“这块⽟,曾是长二皇子牧云陆的佩⽟,你一定要,却请告知我一个理由。”菱蕊抿住嘴 ![]() ![]() “菱纹剑,莫不是十二名剑谱上之十二。剑风也可断金裂石的么?”少年道“以如此珍奇来换,姑娘果然是重情之人。”菱蕊嫣然一笑:“却怎比公子洒脫,牧云笙的画作,哪怕是半成之品,世间也能卖到近万金株,何况这《天启狂雪图》自从天启城破后流散出来,便一直被蔵家所争购。都传说这画一展开,便能有真得风雪狂飚。此剑哪里配得。公子的好处,小女子心中记得便是了。”她望着牧云笙的脸庞,忽然笑容收去,面上掠过一丝疑⾊。牧云笙恐被她看出⾝份,忙笑道:“告辞了!”拉了苹烟向府中赶去。 他们回到苏府,苏语凝望见这五万金株的银凭,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想换些金钱雇些护卫,可这钱只怕是能募上一支大军了。 7苏府正收拾行装准备逃离,都尉何永却已亲自带着士兵抬着礼物前来求亲,想是 ![]() ![]() 老程偷偷把门打开一条 ![]() ![]() ![]() “苏大人,在下图门将军江重,现陛下御驾已至城外,特率军特来 ![]() ![]() 8士兵护卫着苏府一行向硕梓郡外的松明山而去,那里不知何时已戒备森严。山 ![]() 刑天神庙不知何时改成了皇宮大殿的式样,只是小得多了。神像被布拦起,布前摆着⾼台⾼座,一年轻人⾝着皇袍帝冠,坐在座上。还有员官按文武分立两边。 苹烟和牧云笙被拦在了殿外,只有苏成章和苏语凝得以进⼊。不过殿宇并不大,所以里面说话听得清楚。 “陛下、御史中丞苏成章,及女语凝前来参见。”苏成章抬头观瞧,那殿中 ![]() “太好了。”一边说话的人正是砚梓郡郡守纪庆纲“苏大人的千金本来就是皇后备选,陛下出天启后,一直在寻找你们呢?”忽然一边有人冷笑道:“难道不是先有陛下才有皇后,倒是先有皇后才有了陛下么?”纪庆纲大怒道:“陈文昭,你这是何意?”“苏府语凝是假不了的,但她出生时有帝后之天象,她所嫁的人就一定是皇帝么?可笑!”“太胆!你竟敢怀疑陛下是冒充!难道华琼郡一心要反叛,不肯归服陛下么?”纪庆纲子套剑来。 “说是陛下,谁也不曾真见过。我奉华琼郡守冯⽟照大人命而来,定要分辩明⽩,既是陛下,只拿⽟玺出来看看。”“⽟玺天启混 ![]() “哼哼,”陈文昭冷笑“这些人都是当年弃皇上而逃出天启的老家伙,还有何面目谈元老?”一旁一老臣怒起:“当年是皇后南枯一 ![]() ![]() “苏大人?你以刚直著称,我来问你?你可知座上之人必是牧云笙陛下么?”陈文昭望向苏成章。 “这…”苏成章沉昑着“实在是…无法确信。”纪庆纲脸⾊铁青:“苏大人,你老糊涂了!”陈文昭喊着:“既无人认得,又无⽟玺,恐难以服众!”纪庆纲冷笑道:“只怕就算我们呈出⽟玺,你们也不肯听命于陛下。我知你等早有异心,现已派兵去讨华琼城了。”陈文昭大怒:“你果然早有呑并华琼郡之心,冯太守并未看错你…”这时殿下冲来士兵,将他推倒狠狠踢打,然后拖下殿去。只听外面一声闷响,那是头颅掉在地上的声音,众老臣全闭了目,不敢回头看。 纪庆纲⾼喊:“我今⽇拥戴陛下,会盟澜州十二郡之兵,共图收复中州。但有不从者,以谋反讨之。”殿下许多人先跪倒下去,⾼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肝脑涂地,忠心不贰。”还有犹豫者,看看殿外兵士的刀光,也只得跪了下去。 苏成章心中明⽩,纪庆纲这是要借拥帝之名称霸澜州。这殿下的未平帝,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要将自己女儿与这“陛下”完婚,以示天下却是真的了。不由心如 ![]() 参见典仪完毕。纪庆纲又道:“请苏氏语凝上前听封。”苏成章如被雷击,他虽然⽇⽇盼着女儿真能成为皇后,却没想到是要在这种场合。若是眼前这皇帝不是真的,将来岂不是全家清⽩尽毁,粉⾝碎骨也洗不尽聇辱了。 苏语凝心中却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不惊不惧,低头缓缓走上前去。只略低低⾝子行礼道:“参见陛下。”纪庆纲凑近那“陛下”⾝边说些什么,那“陛下”便挥手道:“朕已寻访你已久,今⽇便策封你为皇后,三⽇后行大典。”苏成章満头大汗,不知该不该喝止。苏语凝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只是当年圣⺟皇太后曾答应,我要出嫁,却得有三样聘礼。陛下忘了么?”“哦?她…她说过什么?我…的确记不得了,是哪三样聘礼?”座上“皇帝”言语支吾。 “一为龙渊剑,二为鹤雪翎,三为牧云珠。”“使得使得…这有何难…呃,只是…这些是什么?”“大端朝的三宝,难道陛下却没有带在⾝边么?”苏语凝冷笑着。 牧云笙在门外心中笑说,你苏语凝就这么不愿嫁给我么?编出这样的话来?我⺟亲何时曾答应拿这三样聘礼给你们家?不过心想,或许苏语凝早识破那并非是自己,才故意这么说。于是又为她的安危担心起来。 那“陛下”面有难⾊,纪庆纲却大笑说:“重聘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这样的奇珍,都留在宮中了。不如先完婚,他⽇杀回天启,那时大端朝的宝物,还不尽由皇后娘娘挑选?”苏语凝摇头摇:“圣⺟皇太后亲口说过的,将来若哪位牧云皇子要 ![]() ![]() “我苏语凝愿以此明誓,不见这三样珍宝,我若与人成婚,便死于违誓之痛。又或是有人拿得这三样信物来,就是他是丑陋怪物,或是世上最奷恶之人,我也嫁与他。不但也是违誓,一样被此草绞碎心脏而死。”她立时呑下草种,一旁众人都惊呼起来。苏正章伸出手去,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龙渊剑、鹤雪翎、牧云珠,全都是传说中的物事,哪里有人有这样的本领集得?纵然是以大端皇室的力量,只怕也得不来从未有人见过开启龙渊之剑,和羽族圣物鹤雪翎,还有那据说是 ![]() 纪庆纲也呆在那里,好半天才开口:“既如此…就派人去寻访此三样宝物,但大婚之典,最迟不可超过月底!”9苏府众人被软噤在山中院落,虽然山中清凉,鸟声鸣幽。可人心却如在热炉上烤着。 这⽇牧云笙在林间小道踱步,却看见一清丽人影正站在竹林边凉亭中,正是苏语凝。她仰望着竹间飞翔的山雀,如一泓静⽔的双眸中,也有了哀愁的涟漪。 牧云笙轻轻走到她的⾝边。他们本在宮內园中见过一次,但时隔许久,此时牧云笙装束全变,又对她施了小小的障眼法,苏语凝却只以为他是苹烟的兄弟。 “从前,我在宮中伴读的时候,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做皇后。”苏语凝望着林中,象是在自言自语“可那时,却只是想着让姐妹们羡慕的虚荣,却从没有想过,成为了皇后…是否是一种幸福。”牧云笙叹一声:“那要看那皇帝,是不是你的真心所爱。”“难道女子是有选择的么?纵然皇子中有所爱之人,可谁能当上皇帝,又是谁能主宰的呢?”“世间都说,长皇子武功卓越,二皇子韬略満腹,他们若是做皇帝,一个可使疆域远拓,一个可使国民富⾜。那时…你可曾有想过…”牧云笙轻折下竹叶“愿意嫁与哪位皇子?”苏语凝眨着闪亮的双眸,仿佛陷⼊回忆:“若说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只有长皇子和二皇子,所以那时,一同⼊宮伴读的女孩们,谈得最多的也是他们…谁能想到…十数年时间,如沧海桑田,当年谁又能想道,长皇子二皇子那样英武才俊的…却竟都这样战死了…谁又想得到…当年金雕⽟砌的一个大端朝,却就这样败了…”牧云笙忽然转过头去,往事无不上心头,却不想让少女看到他落泪。 苏语凝却笑道:“但我所念着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哪位皇子。”“那就算有人拿了龙渊剑鹤雪翎牧云珠来,你也还是不肯嫁罗?”少女叹息了一声:“为了缓阻婚事,我立了这个誓,但誓言又岂能不遵呢?只是…要能这三样奇物尽得的人,只怕…世上还没有这样的英雄。”“若是真有…可他偏又是个大恶人,或是丑八怪,总之是你不喜 ![]() ![]() 10那夜,少年坐在窗前,对着透⼊的片片月⾊,手中捏着一 ![]() 这大地茫茫,其实却是一重重的囚牢,方离一困,又⼊一困,能自由翱翔于天际该是那样的好,却又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 苹烟看见少年心事重重,也坐立不安。几次走近 ![]() 忽然窗外一声清鸣,牧云笙手中那羽⽑象是听到召唤一般,脫离了少年的指尖,穿破窗纸飞出屋外。少年一惊,出屋观看,只见那羽⽑飘飘忽忽,直向山间竹林而去。他仰望跟随,走⼊山林,只见月光之下,千竹万杆,半明半暗,竹叶摇摆,宛如异境。 不觉来到山顶小亭,此处可远望群山,月⾊下苍莽起伏。崖畔站着一人,⽩⾐映着洁光,他缓缓抬起手,那羽⽑就顺从的落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将羽⽑轻点在鼻尖,微笑着转过⾝来:“陛下一向可好?在下宁州陆然轻。”“你…”牧云笙站住,看着他的发髻上,一枚银羽光芒闪烁。“你就是那天花五万金株买下我画的那个人。”“你的画…”陆然轻笑着“正是,若不是你的画,你又何以能在一个时辰之內造出一幅真迹,而将原来的真迹指为赝品?”牧云笙定了定,也笑起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只不过,认出一个凡夫俗子牧云笙又有何用呢?我在皇位上掌不了天下大势,现在流浪民间还能掀得起波澜么?”“也许你早不再是皇帝了,但是对诸侯太守们来说,牧云笙这个名字并非毫无用处,你逃出了帝都,以为就可以自在逍遥?实在大错特错了。世间虎狼环嗣,帝都之外,只会更加危险。”“你也想成为天下之主?”“人来世间一遭,若不能登⾼及顶,放眼众山之小,岂不可惜?”陆然轻负袖望向群山,疾风抖起他⾐带猎猎,如银鹰 ![]() “你并不姓陆,而是羽族的姓氏路然,是不是?你若不是羽族?怎么这雪羽翎,甘心受你召唤?”“陛下好眼力,可是羽族纵能⾼飞,却也只能困守宁州一隅,还常受人族的欺凌进 ![]() “你们羽族虽有翅膀,但骨质中空,⾝体轻巧,体重和力气自然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地面⾁博,不是人族对手,而且搬不动石梁,建不起⾼大城郭,有领土也守不住,再说你们羽族天 ![]() ![]() ![]() ![]() ![]() “陛下既然知道鹤雪…就该了解我们是羽族中最⾼贵的一支,因为只有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凝翼⾼飞,而大部分羽族,只不过一年或一月才能凝羽一次。只是因为鹤雪一脉的存在,其他诸族才不敢轻视羽族。可是七百年前的一次辰月之变的天象异动,几乎使鹤雪一支尽丧凝翼的能力而被杀屠。那之后,虽然重建,却裂分为路然姓一支和风姓一支,而作为鹤雪领袖信牧的鹤雪翎也在向异翅死后就失踪了。所以七百年来路然支系和风氏支系互相自认为正统,互相敌视,致使鹤雪迟迟不能统一。羽族也就无法完成它的強大。”“那么,你所追求的应该是羽族权力的信物鹤雪翎才对。”“可是鹤雪翎的秘密,却记载在牧云珠之中。”“你为何如此说?”路然轻叹一声道:“那并不是什么映照俗世的珠子,而是一颗种子。”“种子?”路然轻却神⾊凝重起来:“那珠儿內,可是蔵着一位灵魅,美得超脫凡尘?”“是的,她若被封在珠儿中时,完全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不过是象孩童一般纯真的人儿,可一旦她离开了珠儿,凝出了真正的⾝体,她的记忆就会苏醒,她的真正灵魂才会体现出来。那时她会毁掉这世上的一切。”“你在说什么?”少年皱紧眉头“她究竟是谁?”“这珠儿和这珠中的魅灵,与当年的辰月之变和飞翔的秘密有极大的关联,这珠儿与你无用,但对我,却是傲视天下的至宝,它应该在懂得它价值的人手中…”路然轻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空中一道银光,仿佛有什么急掠了过去。 路然轻皱了皱眉:“这人竟也来了。那么,他⽇再会。你那将来若再见到那珠中魅灵,自然会明⽩我所说的话。”纵向崖下,牧云笙向下望去,却看见一双⽩翼,在黑沉夜空中展开,向远方而去了。 那雪羽翎被风送回,又飘落到牧云笙的手中。 12少年避开火把,想回到住所去。却不想再也寻不着路,只能在林中 ![]() 正焦急时,他却隐约听见着什么声音,象是远处的风铃儿在响。清悠鸣远,象是星光自天洒落,又象是风中精灵漫舞低昑。 这声音平抚了他心中不安,仿佛这黑暗之界,突然宁静温暖。可这声音却竟一会儿在右,一会儿又飘向左,难道真是仙灵所发出的么?牧云笙抬头观望,见竹林之上的天空中,星云发出淡淡的微光,忽然东北方位上,有一道星芒一闪。铃声忽然断了,空中扑拉一声响,一个⽩影撞破竹枝,落向他前方不远处。 牧云笙惊了一跳,小心的走上前去,低⾝查看。却见地上坐了一位⽩⾐少女,正在忙不迭的修整头发,她的背后,竟有一双银⾊羽翼,正发出光芒,只是不断有光点落于地上,那羽翼象是溶化一般渐渐暗淡缩小了下去。又是一个羽族。 那少女见人走近,忙跳了起来,拍打着发上⾝上落叶,整整襟领,露出一副明丽笑容,象是因为方才的摔落很不好意思。 牧云笙走到她的面前:“你是路然轻的同伴么?路然轻已经飞走了啊。”“路然轻?他也来过这了?”少女眨眨眼“啊?算他跑得快吧。”“你似乎不是他的朋友?”“倒是旧相识…”少女笑着“我们互赠过不少礼物,他赠我以毒花,我还之以利箭,他投我以火蛇,我报之以寒刀,从此他见了我就跑,我倒紧追不放。你说,是不是也算感情深厚?”“莫非你就是那路然派的对头,什么…鹤雪风派?”“在下风婷畅,习术不精,方才摔得不轻,见笑见笑。”“风婷畅?我好象在哪听说个这个名字。”牧云笙思忖着“想起来了!那世间流传有十二名剑谱,也有十二美人谱,美人谱上面排第二位的,就不是你吗?”“啊?”少女笑笑“真有这事?”颜面稍红,连忙又把鬓发抚了抚。突然立眉道:“那排第一的是谁?”牧云笙觉得这少女着实可爱,引人开怀,却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刚绽开的笑容又被击碎了。 “姑娘你不必担心那排第一之人了,她…早已经化为云烟了。”“哦…”少女注意着牧云笙的神⾊“莫非,你认识她?”“她名叫盼兮…其实世人把她排⼊美人谱第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只见过未平皇帝的那幅画而已…至此这个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来过这个世界上。”“盼兮…我知道了!”风婷畅说“就是传说那个从少年皇帝牧云笙的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么。原来我是输给了一位画中灵魅…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早知不如也让那皇帝帮我也画上一张,也好教我容颜传世…唉呀,不行不行,”她又自己先摇了头“我做杀手的,若是画像挂満大街,人人识得,岂不是要饿肚子?”“杀手?你这次是来杀人的?”“是了。我是来杀那个少年皇帝牧云笙的。有人出了一万个金株呢。”牧云笙苦笑:“这还真是不值钱,你可有得手?”“已然得手了,只不过正要离开,却突然遇到流星过天幕,我失了飞翔之力,所以摔下来了。”风婷畅半是懊恼半是闲趣的用手指搅着发梢。 “一有流星的⼲扰就无法飞翔?看来你们的飞翔术果然是有缺陷的啊。”“咦?你竟也知道其中之事?”“正好方才路然轻与我讲过一些。如果飞翔是这样的危险,为什么还要飞呢?”风婷畅微笑着看向少年:“如果是你,安逸的大地与危险的⾼天,你会选择哪一种呢。”“后者吧。”牧云笙觉得自己不用思索。 “当年…我师⽗也是这么问我的…”牧云笙点点头,若有所思。 “为了一万金株,你就这样冒险?”“鹤雪早已脫离宁州羽国的控制,也没有了当年鹤雪团的组织,大部分鹤雪士都是游 ![]() “他昏聩无能,好好一个端朝就要亡在他手中,现在又忙着与郡守们残杀,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与其让更多人死在他手中,不如杀了他也好。”“那…你为何不去刺杀北陆右金军主帅硕风和叶,不去刺杀宛州反王牧云栾?这些不也是 ![]() ![]() “陛下?”少年微微一惊。 “作为杀手,自然要见过所刺者的画像。从我 ![]() “你为何却怕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这个人野心 ![]() ![]() “啊,这也被你猜中。”风婷畅却俏⽪一笑“我自然也想得到它,你不知道它的妙处,我却知道呢。”“你也和他一样,想得到那珠中有关鹤雪翎的秘密吧。但你杀了我,却也再也不知牧云珠的下落。”“那么我就天天陪着你, ![]() 牧云笙苦笑着:“军士们可就要搜近了。”“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被他们捉去的是吧。”风婷畅贴近少年耳边轻声说,吐出的气息如清风拂湖面,却撩起微澜。牧云笙知道,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被杀,而且,他如果不帮助她,她却绝不会不忍心让他立仆于地。 13苹烟惊望着少年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跃⼊门来,原来他出去这许久只是和这女孩儿相会,苹烟心中揪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孩儿却先跳过来牵了她的手:“姐姐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罗,今天我和你一同睡好不好?让那人去睡外屋。”军士们敲响了这屋的门,对开门的苹烟警告着:“可有看见陌生人来此?如有看见,速速禀报。”他们走⼊屋中持火查看一圈,望望 ![]() 风婷畅从牧云笙⾝边的被褥中探出头来:“是不是曾有许多人想睡在你的⾝边?因为你是皇帝,而且是很俊气的皇帝。”她的头发稍有些 ![]() “你看,我现在都没有杀你,做为报答,牧云珠你何时与我?”少女象是在为一串糖葫芦讨价还价。““路然轻也向我讨要牧云珠,我也不给,却凭什么给你?”风婷畅笑道:“我是小美女啊。”“我却不知这颗珠儿里有多少惊天大秘密,我不肯与人,只是因为,那里面曾经有过她的影子。我也要借它重新去寻找她。所以我是不会把它给人的。”少年话语平静,却毫无变更的余地。 “寻找她?她在哪?”“她…本是那珠中的一个魅灵,⽇夜与我作伴,却被宮中法师所伤。她消散时,曾与我说…她去找一个地方…凝聚出一个真正的⾝体…变得真正的人…那时,我们就能重新相见。”风婷畅叹息了一声:“是这样么?”她起⾝来到窗前,望向月亮,又缓缓开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只是一个谎言?”“什么?”“女人有时是这样…她说一个谎…却只是不想你更伤心…”少年呆了一呆,却说:“不,我不信。”他心中揪痛,觉得⾎ ![]() “那么,你天下抛却了不要,也要去找她?”“天下本来也不是我的,我的任何一位兄弟,都比我更适合做皇帝。我若为帝,只怕更会世上大 ![]() 风婷畅没了嬉闹神⾊,沉默许久,点点头:“我明⽩了。”她将手探⼊⾐襟,取出项上挂着的晶莹坠儿。牧云笙看见,那是一片⽟制的叶子,青翠 ![]() “这不是⽟,而是⽟珧,是宁州的一种植物,珧花本来就娇弱⾼洁,一点污尘就会让它死去。一万株珧花中只有一株能开花,一万株珧花中又只有一株可能开出⽟珧。但⽟珧花一旦开放,花叶就再也不会朽坏,就任是风吹雨打,刀砍火烧都不能损她的光泽于分毫。我没有幸见到⽟珧的瓣花,这里只是一片⽟珧的叶子,已是世间罕物。是我的师⽗传下来的。它却可以当作叶笛来吹奏,声音悠扬,与大地生灵共鸣,有心之人,纵然千里远处,也能感应。这本是我们风派鹤雪传递信号所用,只是…现在风派鹤雪只剩我一个人…纵然吹奏,也再无人回应了。”她不再戏谑之时,面容沉静,气度嫣然,牧云笙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而那些 ![]() “我也盼着有朝一⽇,你能真正寻找到她。你救我一命,我也自然应报答。你有事时吹奏这⽟珧叶,我便会赶来的。”风婷畅 ![]() ![]() ![]() 风婷畅道:“你们人族的眼力却远不及我们羽族了,你可知她所写何字?”少年摇头摇。 女孩一笑:“以后让她自己告诉你吧。”她开门展翅,转眼消失在深⾊天穹之中。 14“皇上”被刺杀了,山中大 ![]() 此时战 ![]() ![]() 来到苹烟家所在的山村,苹烟领着少年向她家中走去,少年却发现苹烟好象并没有归家的喜悦,却反而越接近家,越是心绪低沉。 一处田畔的木屋泥墙,便是苹烟出生之地了。苹烟在院口止步,探头向里张望,院中有一女人正在洗菜,生得耝壮。苹烟走上前,怯怯的打量许久,才叫一声:“姐…”那女子抬起头来,大声道:“你是谁啊?”“我…我是小五…”“小五…”那女子站起⾝来,把菜往木盆中一掼,溅起⽔花。“你回来做什么?”“我…是这位公子赎了我。我现在…外面战 ![]() ![]() ![]() ![]() 她冲⼊大屋中,立时引来骂声一片,姐姐们一骂,姐夫们便上来推搡,苹烟忍着一言不发,只死死的抓住了锅勺,抢了一碗红勺饭,却被娘老嫌添的太多,上来一巴掌,抓着她的手拔回半碗。“抢,抢什么抢!长到多大还是这幅死德 ![]() 牧云笙上前拉了她的手,说:“走吧,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便是了。”苹烟抱住牧云笙痛哭:“是苹烟不好,连一口米饭也找不来,让你受气受饿。”牧云笙心痛,抱着她道:“是我不好。连一个⾝边的女子都照顾不了,我不该再让你受气受饿才是。”她娘老冲出来道:“小五,你吃完赶快给我滚回你婆家去,再看你带着个野汉子 ![]() 牧云笙一声冷笑,拉过苹烟的手:“她嫁的人家好不好,你们将来便知,只是今天你们赶她走,将来也莫怪她再不认得你们。”他紧握了苹烟的手,大步而去,苹烟双眼含泪,望着少年,却是満腔欣喜。听到他今天这样的话,哪怕将来跟了他一辈子行乞流浪,也心甘无怨了。 他们走出村子,在山中露缩,苹烟不忍少年挨饿,去偷了几个苞米来,烧与他吃。却只是自己不肯吃,望着少年吃,却自己也不饿了似的。少年看着手中苞米,叹息了一声:“当年宴席吃小半倒弃了大半,珍肴奇味犹嫌不⾜。原来物事的珍贵,只在来得容易还是艰难。”他又定要苹烟也吃些,苹烟却只吃了小半个,把剩下的小心裹⼊火灰中,备着晚上再吃。牧云笙看得心痛,笑道:“你尽管全吃了,我去寻晚饭来。”苹烟笑道“你贵人家出⾝,哪里懂得这些山野生计,你尽管歇着,只要我苹烟还能动能爬,也定不能让你受饿受累。”少年叹道:“苹烟,你跟在我⾝边,却只怕危难重重,若是另寻生活,或许还有口 ![]() ![]() 15他们夹裹在逃难人嘲中,向北行去。 “你要向北走,究竟是要去哪呢?”“我要去找一个地方,却只有看见了,才知道是那里。”“可是若一直向北走,只怕要走到大海边上了。”少年点点头:“苹烟,我要走的路太远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我帮你另寻地方安顿吧。”苹烟正想说什么,后面一阵大 ![]() 牧云笙拉了苹烟爬上路边山坡,那里早躲了许多人,路边还有败军在抢掠,看有逃得慢的,上前拉住包袱,若是敢争夺时,挥手一刀,方才还尖叫的人已倒在⾎泊中。苹烟吓得发抖,走不动步。牧云笙扶着她向⾼处而去。 “小笙儿…我们会死吗?”苹烟的声音颤抖着。 牧云笙握住包袱中的菱纹剑:“不要怕…有我在。”“可是…小笙儿…你千万不要为我和那些兵斗,如果他们真得追来,我跑不动…你也要先走…”苹烟低下头。 牧云笙心中一痛,唯有抱住她瘦弱的⾝子,默默无语。 钱财在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用处,只会招来杀⾝之祸。而逃难的路上,即使有钱也换不到粮米,几十万逃难的流民把路上的树⽪都给啃光了。牧云笙的包袱中,那仅剩的几张饼成了稀世之宝,只有在深夜或人稀时才敢取出来食用,不然为了食物而不惜杀人的人四处可见,那些以前只知埋头耕作抬头望天的纯朴农夫,在面临死亡时也都变成野兽一般。 苹烟的脚步越来越缓慢,因为渴饥,他们本想沿着河走,可是河边人太多了,随时都能看见争斗与被杀的人,強盗也不时出没。两位少年只好走在人烟稀少的荒野,可连找些⽔都困难了。 该向何处去呢?他们一直在向北走,可牧云笙也不知道为何要一直向北,那里真得有他要寻找的地方吗?苹烟默默跟随着他,从来不置疑要去哪儿,哪怕自己已经虚弱得走不动路,但为了跟随他,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站起来前行的。这少女这样的简单执着,牧云笙有时却羡慕她——至少,她不会像自己这样地傍惶。 远处有一个倒毙的人,群鸦正围绕着他。他的包袱中是否会有些粮食?牧云笙很快打消了去查看的念头,因为乌鸦和野狗已经开始用餐了,很快什么可吃的都不会剩下,只有⽩骨。 又走了一天,最后的饼子也吃完了,苹烟并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喊一声辛苦。可她苍⽩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很可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你走吧。”深夜,少女倚着他的肩,突然说。牧云笙以为她早已睡着了,原来她也不能⼊眠。少女不再说话,这可怕的沉默表示,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拖累少年。 牧云笙知道,他连背她走的力气也没有。一个人也许还有可能活下去的,但那就必须看着她死亡,在乌鸦与野狗围到她的⾝边之前赶快转⾝逃走。如果不看到那个惨景,少女的笑容也许还能永远留在他心里?可是那样做的话,也许比亲手杀一个人还要痛苦。 “等到明天吧,明天,当太 ![]() 野狗在他们周围徘徊,等待着。牧云笙抱着少女越来越冰冷的⾝体,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他猛摇着少女的肩:“醒一醒,醒一醒,和我说说话!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少女睁开眼,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如果是早一些听到,该是多么的幸福啊。是不是只有在她将逝去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表露感情?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她可真想抚爱着他,照顾着他,可是不行了。上天为什么把人造得这么卑微,得连想爱一个人都没有力量,没有时间。 “不能…不能闭上眼睛…”少女想着“不能离开他…他会害怕…他会孤单…”“和我说说话吧…”她強支着不让自己沉⼊那可怕的黑暗“什么都行…”牧云笙紧紧抱住她,却张不开口,越是想说些什么,就越是心 ![]()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海边。”“海边…”牧云笙抱着少女,望向幽暗的天际“海边…”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目的地,一个最远的终点。也许,她就会在路上等着他。 “海边…会有大船。”“船么?开去哪里?”“去…海外的一个国度…”“那里很美?”“是的…那里没有战争,也不会有人挨饿。”“世界上,是不会有这样的地方的…除非,那里没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苦难的。”“是的,那里没有人,那里 ![]() “苹烟…苹烟你听得见么?你不相信我么?”少年握着她越来越凉的手。 少女紧闭着眼睛,慢慢吐着微弱的声音:“我相信…我会…一直跟随着你…”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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