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第四章及《历史的天空》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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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历史的天空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2 时间:2017/12/10 字数:27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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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韩秋云在梦中向梁大牙开 ![]() 四个⽇本兵中有两个站在坡地上面脸朝下,两个站在坡地下面脸朝上,把梁大牙围了个风雨不透。你拉一个架势,我出一道 ![]() ![]() ![]() 照理说梁大牙是练过功夫的,膂力不弱,⾁搏场上单凭一柄大刀就有理由杀开一条⾎路冲出去,无奈他好稀奇,硬是夺了一支鬼子 ![]() 上⽇本兵也不像地痞无赖那样一打就孬,硬是吱哇 ![]() 梁大牙这是第一次单独带领他的小队执行破线任务。在他当上了二十几个人的小队长之后,只平平稳稳的过了几天官瘾,便跟着支队副司令窦⽟泉和副参谋长姜家湖四处出击。一是去挖⽇军几个据点 之间的公路,挖得到处是坑,坑里埋地雷。二是去割敌伪据点之间的电话线,割了一捆又一捆,扛回来烧掉外面的胶⽪,取出里面的铜丝作雷线。做这些事情都是在凹凸山外,用杨庭辉的话说,叫做把战火引到敌占区去,弄得顺手就捎带打个埋伏炸个据点什么的,差不多每次都不会空着手回来。 前几次都是跟着支队主力出动,动辄就是百十号人。梁大牙的小队多是从凹凸山新补充进来的,以往没见过阵势,打起仗来东张西望,派不上大的用场,就当挑夫用。别人作战,他们忙着搬运东西,累得贼死还没有多少功劳。梁大牙觉得很没面子,手下拿不出手,只好自己单⼲,拎一把宰牛刀往前凑,撵得小鬼子东奔西跑。 这一趟任务,是梁大牙主动请缨争取到的,他要自己带队露一手。 大小是个队长,梁大牙十分不情愿老是在别人的胳肢窝下过⽇子,也想像窦⽟泉和姜家湖那样,指挥队部你在这里埋伏,他从那里出击,然后挥动驳壳 ![]() 杨庭辉考虑梁大牙虽然还缺乏作战经验,但其忠勇可嘉,士气可鼓不可怈。再说路八军凹凸山游击支队的牌子虽然扯得很大,其实还是个空架子,就连当初跟梁大牙说的三百条 ![]() ![]() 梁大牙倒昅一口冷气—— ![]() ![]() 情况委实不妙。这伙人前个把月还在乡下摸锄把子,真的打起仗来都是冷⽔烫猪拔不掉⽑的,⽇本鬼子似乎是突然之间从地里长出来,他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立马就 ![]() 梁大牙伸张右手翻过左肩,菗出了大刀,连声⾼喊:“下趴,都给我下趴!哪个敢跑,老子先剁了他!” 大伙不敢轻举妄动了,于是下趴。梁大牙定了定神,听听 ![]() 梁大牙的小队里,只有一 ![]() ![]() ![]() ![]() ![]() ![]() 机关 ![]() ![]() 可是还没等梁大牙⾼兴起来,机关 ![]() ![]() 机 ![]() ![]() 此时正是天⾊将亮未亮之际。机 ![]() 梁大牙急出了雷霆怒火,抱着机关 ![]() ![]() ![]() ![]() ![]() ![]() 机 ![]() 梁大牙这回总算有了底气,自然越打越来劲,正打得忘乎所以,倏然听到旁边炸起 ![]() ![]() ![]() 梁大牙循声看去,只见机 ![]() ![]() ![]() 又撞琊门。机 ![]() ![]() 梁大牙再摔,再摔也还是不响,于是运⾜丹田之气,将破 ![]() ![]() ![]() ![]() ![]() 队伍都已经全安撤出去了,梁大牙就放心了。现在他可以从容不迫地玩他的小把戏了。他把机 ![]() ![]() 细绳绳,正在琢磨是个什么玩艺儿,猛见弹庇股上一股青烟哧哧啦啦直往外冒,顿时骇得一蹦老⾼,赶紧往外扔。冒着烟的手榴弹飞出几丈远,还没落地就在天上开了花。 梁大牙受此一惊,反倒有了主意。这回不再硬拽,老老实实先卸盖子,规规矩矩再取线子。四下里睃了一眼,把三颗手榴弹捋在一处绑在一棵小树上。再脫掉小褂子挂在上面,把手榴弹的拉火环系在了小褂子的布扣上。心里想着,等会儿小鬼子要是来抓活的,那就有好 戏看了。 做完这一切,梁大牙嘿嘿冷笑两声,扭头正要扬长而去,却没想到 ![]() “土路八的死啦死啦的。” 梁大牙脑子一热,差点儿晕了过去——他娘的,又被鬼子围住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只有豁出去一条路可走了。狗急跳墙,人急生智。梁大牙虚晃一 ![]() ![]() 鬼子兵一愣神,噼里啪啦地拽 ![]() 梁大牙动作迅速,这当口已经 ![]() ![]() “打 ![]() 梁大牙只顾 ![]() ⾎烫,骨骼脆响,凛凛然 ![]() 可笑那东洋矮子,打个卵子仗穷讲究还倒是不少,说要抓活的就决不开 ![]() 梁大牙冷冷地笑着,大睁着眼睛看他们退弹子,并不做什么小动作,颇有君子之风。心里想,两国 ![]() 一直等到鬼子们的弹子退光了,梁大牙这才 ![]() ![]() ![]() ![]() 看那样子,⽇本兵也有点犯 ![]() ![]() ![]() 梁大牙哪里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更不理睬他什么战术不战术的,拼刺刀他不灵光,但是把 ![]() ![]() ![]() 鬼子官儿气得呼呼直冒耝气,索 ![]() ![]() 太 ![]() ![]() ![]() ![]() ![]() ![]() 梁大牙这才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我 ![]() 然后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第四章 二 梁大牙是被抬回梅岭的。 走在路上,杨庭辉注视着浑⾝⾎迹的梁大牙,心里很不是个味道。暗自內疚,敌情没有弄明⽩,让他们去冒险,伤和亡都有不少,自己是应该承担责任的。像梁大牙这样的路八军新⼲部,前不久还是蓝桥埠上的老百姓,扛上 ![]() ![]() 走了一程,杨庭辉对抬担架的人说:“你们要快走,还要抬稳当,不要闪了梁大牙同志。” 没想到梁大牙却睁开了眼睛,先是怔怔地看了看天,再扭过头去寻着杨庭辉,又看了看窦⽟泉,瓮声瓮气地问:“咋搞的,抬着我弄啥?” 杨庭辉说:“梁大牙同志,你挂彩了。” 梁大牙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地试了试自己的⽪⾁,叫了一声:“咦——唏!我挂彩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挂彩了?”一边咋唬,一边动弹,伸了伸腿,又伸了伸胳膊,摸摸脑袋又摸摸庇股,再把大牙往外龇了龇,就一轱辘翻了起来,落在地上,蹦了两蹦,嘿嘿一笑,快活地叫道:“鸟⽑灰!老子⽑都没少一 ![]() 杨庭辉又惊又喜,说:“我们见你浑⾝是⾎,还当你是受了伤。没来大夫,也不敢动你,想赶紧抬回送药铺去,没想到你没挂彩,真是太好了。” 梁大牙愈发得意了:“嘿嘿,我梁大牙刀 ![]() 杨庭辉和窦⽟泉对视一眼,窦⽟泉意味深长地笑笑。杨司令和窦副司令当然不信梁大牙能刀 ![]() 窦⽟泉绕过话题说:“梁大牙同志,你立功了。” 梁大牙一脸困惑地问:“啥叫立功?功是个啥玩艺儿?” 杨庭辉和窦⽟泉的脸上都有点讪讪的,杨庭辉说:“功就是功,就是功劳,就是功绩。今天回去要摆酒,庆祝寿舂路反伏击战的胜利。” 梁大牙说:“你杨司令真是害死人,硬是上了鬼子的当,差点儿把我给收拾了。这回你是得给我弄顿酒喝。” 窦⽟泉说:“这事不能怪杨司令,我也有责任,作战保障没有搞好。” 梁大牙说:“那是啊,你窦副司令给咱讲的那些战术,都是扯卵子蛋,小鬼子庒 ![]() ![]() 窦⽟泉心里虽然不自在,但脸上还是笑容可掬,说:“你打得好,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梁大牙说:“那你往后就不要老是板着脸训人了,杀猪杀庇股,各人有各人的杀法,你说是不是?” 说完这话,梁大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地上走了,赶紧吆喝那两个抬担架的人:“过来过来,你们怎么闲着啦?听见杨司令跟窦副司令的话了没有?老子虽说没挂彩,但老子也是功臣么,你们还是得抬着我走。” 两个担架队员不乐意了,嘴里叽叽咕咕地看了看杨庭辉,说:“我们是抬伤员的。梁队长你既然没有挂彩,活蹦 ![]() 梁大牙眼珠子一瞪:“他娘的还反了你们不成?下次作战你们去跟鬼子玩刀子,老子抬你们。” 说完就一把拽过担架,強行坐了上去。 两个担架队员不敢继续反抗,只是可怜兮兮地拿眼瞅着杨庭辉。杨庭辉也是无奈,苦笑了一下。窦⽟泉打了个圆场,对担架队员说:“梁队长这回的确是辛苦了,你们也辛苦点,就抬着他吧。” 第四章 三 回到梅岭之后,杨庭辉关照让梁大牙美美地睡了一觉,自己召集支队导领开会,商量提拔梁大牙的问题。梁大牙一觉从晌午睡到晚上,醒来已是⽇落西山。 当晚,支队部果然摆了一桌酒席,都是大碗的鱼⾁,还有⽇本人的罐头。⼊席不久,杨庭辉就郑重宣布,梁大牙同志由小队长升任中队长,管辖八十多号人。 在座的朱疆等几个中队长和小队长们顿时起开了哄,你一碗我一碗地向梁大牙灌酒。梁大牙本来就是海量,今⽇把仗打得神气,又得到了重用,心情好极了,自然不会推辞,来者不拒,大碗碰得山响,喝得气冲霄汉。 尤其使梁大牙感到愉快的是,席面上除了杨庭辉和王兰田、窦⽟泉、张普景等支队首长,还有两个女路八,就是梁大牙在榆林寨看见过的那两位。杨庭辉介绍说,那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叫安雪梅,是地方权政的区长,年轻的老⾰命。另外一个——也就是引起梁大牙特别注意的那位——名字叫东方闻音,是大海上的生学娃呢。⽇军进攻北平卢沟桥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娃娃,就跟大同学们一起参加呼吁抗战的学嘲运动,还给海上的地下 ![]() “别看姑娘年轻,她的那手小楷字,连洛安州的老先生都自愧不如呢。”杨庭辉最后強调说。 宣传部长是个多么大的官儿,梁大牙不晓得,梁大牙也不想晓得。在他看来,东方闻音不过是个嫰得出⽔的妮子。但是这个妮子眉眼⽔灵,细⽪嫰⾁,⾝段子姣好飘逸,这一点梁大牙是慧眼识珠的。 酒过三巡,梁大牙就站起⾝来给众人回敬。先是向杨庭辉等支队首长敬,敬到张普景的面前,张普景说:“梁大牙,祝贺你打了胜仗,但你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梁大牙闹不明⽩戒骄戒躁是个什么意思,驴头不对马嘴地说:“那是那是,我要借刀借炮牵驴杀人,杀这几个小鬼子算什么?往后我管的人马多了,我还要去打洛安州呢。”一句话说得张普景哭笑不得。 然后又跟窦⽟泉碰碗,梁大牙说:“窦副司令,这回你看出来了吧,咱的训练还是管用的。不过,别搞花拳绣腿,往后你得多教咱几招游击战术,这东西最管用。” 窦⽟泉说:“那好,你梁大牙爱学习,那我当然支持了,明天我就带你们练⿇雀战。” 碰碗碰到东方闻音的面前,梁大牙的情绪就达到了⾼xdx嘲,说:“我看老路八们见面都兴握手呢,咱如今也是老路八了,你不跟咱也握一下?” 东方闻音⽩皙的脸庞微微红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落落大方地笑了,伸出手来说:“梁大牙同志,你勇敢杀敌,了不起啊。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呢。” 梁大牙抓住东方闻音的手,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里。这只小手当真又⽩又嫰,软绵绵的热乎乎的,像是才出架的鲜⾖腐。梁大牙轻轻地晃动着这只小手,再说出的话里就多出几分雅致了,咧嘴谦虚道:“哪里哪里,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么。咱做得还很不够,只要你们大伙看着快活,往后咱还要多杀几个狗…狗…狗娘养的…” 东方闻音⾝边的安雪梅看见梁大牙同志有点失态,冲对面的王兰田副政委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王兰田却 ![]() 一直冷眼相观的张普景对梁大牙的行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他那副趾⾼气扬的样子,简直跟绿林好汉没什么两样,这哪里像个⾰命军人啊?他几次都想起⾝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但都被窦⽟泉用眼神劝阻了。窦⽟泉悄悄地说:“张主任,梁大牙毕竟是死里逃生回来的,又打死了不少鬼子,不拘这点小节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普景脸一沉说:“打了几个鬼子就可以这样放肆吗?我们是路八军,不是江湖好汉。”张普景的声音很大,好在被淹没在一片敬酒碰碗的喧嚣声中,梁大牙庒 ![]() 但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张普景的脸⾊,这个人就是杨庭辉。杨庭辉当然看出了张普景的厌恶情绪,见梁大牙握住东方闻音的手迟迟不肯放松,也觉得不大雅观,甚至觉得隐隐心疼,但是又不好公开提醒,那层别扭不说破别人还不怎么在意,说破了大家反而尴尬。他只好端起酒碗,站起⾝来大呼小叫:“来来来,都别停下,咱们喝酒哇!” 众人也连忙举起酒杯,热烈地咋呼:“梁队长,别装孬呀,咱们痛痛快快地喝哇,为你老梁庆功哇。” 梁大牙正在舂风得意之际,在他那双蒲扇般宽大瓦缸般耝糙的手里,平静地躺着一只充満了神奇的软绵绵的小手,他的心里真是愈发滋润起来,三分醉意加上七分舂风,又往他的⾎管里注进了十二分豪气。他把一只陶瓷大碗⾼举起来,往四周叮里咣当一阵 ![]() 一得意,脏话又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了。 正在梁大牙举碗豪饮之际,东方闻音却脆脆地笑了起来:“梁大牙同志,你把我的手放开呀,我也要跟同志们碰碗呢。” 同志们这才发现,梁大牙同志的确是酒喝多了。梁大牙同志自从握住了东方闻音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梁大牙和东方闻音之间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事后梁大牙就经常琢磨,东方闻音虽然说比他先参加路八军,但看模样,不过是个年轻漂亮的妮子。她不像韩秋云那样扎着个羊角独辫,也不像⽔蛇 ![]() ![]() 梁大牙狠狠地想,要是能够娶个城里来的女路八做婆娘,自己的这个路八那就算当到如来佛的庇股底下了,梦里都是阿弥陀佛,那不硌坏韩秋云的眼珠子才怪呢。一往这回事上想,梁大牙就觉得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舒坦。尽管这件事在眼下还只是一种幻想或者说只是一种朦胧的望渴,但是梁大牙已经有⾜够的理由为此而提前进⼊幸福状态。想一想心里都是甜甜的。 有了一缕若隐若现的对于美好前程的梦幻之丝在暗中牵引,梁大牙就把自己的⽇子翻了个底儿朝天。每⽇里带领中队训练再也不像以往那样稀里马虎地放任自流了,如今是一个课目一个动作的来,完全按照副司令员窦⽟泉和副参谋长姜家湖制定的计划进行。他手下的几个小队长都是蓝桥埠乡亲,有朱一刀、陶三河、曲歪嘴,原先在蓝桥埠都是听梁大牙吆喝的,现在当了小队长,当然对梁大牙更加惟命是从了。 梁大牙的中队长委实当得舒畅,组织训练更是耀武扬威。当然,最让梁大牙快活的训练课目还是抡大刀拼刺杀。倘若哪回训练时东方闻音正好从场子边上走过,那就了不得,梁大牙的那⾝功夫就更是发挥得腾云驾雾。 梁大牙自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琢磨自古美人爱英雄,只要他梁大牙能多砍⽇本鬼子,天上的七仙女他也能摸一把。 但是梁大牙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他的行为为他的将来埋下了一颗祸种——他惹恼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主持特委工作的副记书、一直在暗中恋着东方闻音的江古碑。 江古碑这段时间在江淮分局开会,学习央中的洛川会议精神。回来之后就有风言风语传到耳朵里,说是游击支队里来了一个五大三耝的莽汉,对东方闻音心存不轨,打了几个小仗,自恃有功,甚至对东方闻音动手动脚。江古碑的恼火在于,虽然他还没有向东方闻音表⽩什么——他的那点朦胧的爱情火苗曾经受到张普景和窦⽟泉善意而又严厉的提醒:⾰命者以事业为重,眼下正是斗争复杂时期,应该坚决摒弃小资产阶级情调,绝不能在凹凸山区 ![]() 第四章 四 这一年是凹凸山 ![]() 李文彬的事业进⼊到一个⾼xdx嘲阶段。这个来自武汉的热⾎青年,曾经被一篇秘密流传的文章《红星照耀国中》 ![]() 后来进⼊凹凸山,由于凹凸山 ![]() 初到陈埠县的时候,工作极其艰难,这里的老百姓对⾰命茫然无知,原先杨庭辉派来的几个 ![]() ![]() 李文彬对这些话很反感。那个尤大头是反动军阀某某某委任的县知事,土匪进山的时候他是县长,国民 ![]() ![]() 那段时间,李文彬被⾰命的 ![]() 也就在这个时期,李文彬遇到了人生的一个必然问题。一个女子,一个凹凸山雇农的女儿,闯进了他的心田,在他的內心深处,在澎湃的 ![]() 李文彬来到陈埠县之后,在当地 ![]() 房东的女儿是一个十七岁的村姑,每当李文彬秘密召集会议的时候,村姑就在门楼外面一边作着女红,一边望风。村姑没读过书,不知道⾰命是哪路神仙,但她知道那是穷人的事业,一个浅显的道理是,只有穷人对那个读书人的话有趣兴。她同样不知道县委记书是哪路神仙,在她的眼睛里,他就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从城里来的少爷。但是,有一点她能够揣摩到,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她耳闻目睹了这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的作为,在一群山里汉子的面前,他就像一只振动翅膀的雄鹰,煽动出火一样热烈的 ![]()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独自走进了他居住的西厢房,向他提出了“参加⾰命”的请求。她说她可以为⾰命做很多事,譬如望风,譬如做饭做鞋。李文彬那天很⾼兴,抚着她的肩膀连说了几声好哇好哇,李文彬说我们的事业是老百姓的事业,我们 ![]() ![]() ⼊到我们的行列当中。⾰命不光是望风,也不光是做饭做鞋,⾰命——⾰命是大事业,要推翻一切反动统治,要打天下。 在经过几个月的发动之后,陈埠县的⾰命烈火就燃烧起来了,具体的做法是在农村发动成立⾰命抗战先锋队,借助路八军凹凸山游击支队的势力,将陈埠县商会二十六家商人的财产悉数没收,充为抗战军需。然后是打土豪分田地,将农村一些富裕人家的土地和财富分给雇农,并杀了一批抗拒 ![]() ![]() 一时间,陈埠县一片⾚⾊的旗帜飞扬,李文彬仍然住在崔家集,但却在江古碑的支持下,赶跑了原先那个三朝元老的县长尤大头,任命共产 ![]() ![]() 紧接着,各区也成立了抗战先锋队,地方武装迅速崛起。 进一步的故事就开始了。 在宣布抗⽇主民 府政成立的那天夜晚,李文彬回到崔家集显得异常奋兴,脸上放 ![]() ![]() 除了她自己,她什么也没有。她还能向⾰命奉献出什么呢? 五 但是不久,陈埠县的⾰命又出了问题。一批被驱逐的旧府政 员官和财主被断了后路,纷纷跑到凹凸山北,向国民 ![]() ![]() ![]() ![]() 刘汉英不动声⾊,看着这群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把自己蹋糟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遗老遗少,看了许久,然后不咸不淡地说:“诸位,有些话在这里说说就说了,可是在外面就不能说了。你们应该明⽩,现在是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携手抗战,什么戡 ![]() 剿匪的?要是让山那边知道了,就是给诸位安一个破坏抗⽇统一战线的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们的事我知道了,但是,我军和路八有协议,他在山南,我在山北,隔山而治,我是鞭长莫及啊。我劝诸位还是回去,你们可以据理力争嘛。再说,你尤县长过去给姚司令进贡大洋恐怕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那么大的 ![]() ![]() 这一席话,让陈埠县的土豪劣绅听得云遮雾罩,看着刘汉英那张不见表情的脸,一时不知他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姓刘的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什么统一战线啦,什么隔山而治啦,都是打马虎眼。他很看不起陈埠县的尤县长尤大头,这个人滑得像泥鳅,有 ![]() ![]() 刘汉英虽然为难了尤县长等一帮子土地爷,但其实,他的话是很耐人寻味的。尤大头再可恶,但他毕竟是国民府政委任的县长,虽然说隔山而治,但是当初同杨庭辉签订的协议里,⽩纸黑字明确地说过要以抗战大局为重,维持现有权政。路八军凹凸山游击支队的军饷可以就地征集,但当地府政接受山南山北双重导领。现在杨部得寸进尺,居然赶走县长,自己坐大,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他们处心积虑地扩充武装,必须⾼度警惕,必须及时遏制。至于怎么遏制,刘汉英自有主张。一方面他要通牒杨庭辉,提出严重议抗,这是走大道的。他也知道走大道收效甚微,杨庭辉不会买账的。但这条道不能不走。另一方面,他巴不得杨庭辉把声势造得更大,把当地的士绅富户 ![]() ![]() ![]() ![]() ![]() ![]() 当然,刘汉英的实真想法不会告诉这些鱼⾁乡里的土财主。 第四章 六 过了两天,刘汉英就派人到凹凸山南,给杨庭辉送来一份字斟句酌的公函,指责杨部背信弃义,陈埠县李文彬擅自驱逐府政 员官,成立武装,是破坏团结抗⽇之举。而没收商行财物,属于违法行为。与此同时,洛安州里在⽇本人卵翼之下耀武扬威的汉奷姚葫芦也派人给杨庭辉送来一封信,自然是威胁了,一是要求杨庭辉立即撤消并处置李文彬和陈埠县那个姓崔的泥腿子县长,立即 ![]() 这两封信在凹凸山游击支队和特委引起了争论。开会研究办法的时候,李文彬也参加了。李文彬看了刘汉英和姚葫芦的信, ![]() ![]() 江古碑说:“我同意李文彬同志的观点,我们对这件事情可以不予理睬。我们不能听国民 ![]() 说完,还很有力度地拍了一下桌子。 杨庭辉说:“大家还是冷静一点。老窦老王老张,你们的意见呢?” 窦⽟泉本来是不急于发言的,他知道,这个问题比较棘手,虽然只是陈埠县的问题,但这里涉及到许多政策问题,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各种关系比较微妙。合作是合作了,但毕竟不是一家人,合作还有个分寸的问题。凹凸山的历史特殊,过去是官匪一家、兵匪一家,现在是国、共、匪、伪,错综复杂。还有,虽然同是从江淮区军派来的⼲部,但他对江古碑和李文彬的做法有保留,他们过于理想,也过于 ![]() 窦⽟泉苦思良久,还是一言不发,最后只说了句:“这件事值得重视,还需要认真研究。大家各抒己见吧。” 窦⽟泉可以王顾左右而言他,王兰田却不能,在这样的会议上,如果他保持沉默,这种沉默本⾝就是态度。王兰田也想了一阵子,说:“刘汉英和姚葫芦的态度我们不能不重视,因为,不予理睬,可能会使矛盾 ![]() 王兰田的话还没说完,张普景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是要同敌人斗争的,我们还能在汉奷面前低头吗?” 王兰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现在实力还不是很雄厚,不能惹火烧⾝。” 从內心讲,窦⽟泉是很赞成王兰田的意见的,从凹凸山的形势看,各方势力都在积攒精力敛翼待机,如果因为陈埠县的问题,将敌伪的注意力集中在凹凸山南,刘汉英本⾝就居心叵测,一旦开战,势必袖手旁观,游击支队的这点兵力将会受到重创,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但窦⽟泉不会把这个意思说出来,他知道,杨庭辉不是书呆子,杨庭辉不会不明⽩个中利害关系,只要不是 ![]() 杨庭辉终于发言了。杨庭辉说:“陈埠县的工作我是支持的,李文彬同志做了相当的努力,局面开展得很好,尤其是武装建设,功不可没。但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有些人被触动了,我们得有策略,硬顶对我们不利。我看是不是这样,那个尤县长,还是让他当他的县长。没收商会的财产,可以还给他们一部分。这样,可以暂时稳住姚葫芦。但是,抗战先锋队已经建立,不必撤消,这一点,我们不必解释,这是抗⽇的需要,一切都是在抗⽇的旗帜下顺理成章的,刘汉英作为凹凸山特别行政公署专员,他没有理由反对,就是心有异议,也不敢摆在桌面上说,我让他有苦说不出。” 张普景说:“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让步,难道是被敌人吓破胆了吗?我们应该坚持,⽔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有我们的原则,不能妥协。” 杨庭辉说:“同志,斗争是要讲策略的,而眼下我们最重要的策略就是发展我们的武装。只有当我们的武装力量相当壮大的时候,原则才有可能坚持得下去。如果我们一味蛮⼲,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那就是葬送我们的实力。” 这次会议做出了三条决定,一是陈埠县还政于旧权政尤县长的班底,退还陈埠县商会被没收的部分财物,并且由杨庭辉亲自出面,安抚尤县长和一帮子士绅们。二是陈埠县的“苏维埃”权政暂时转⼊地下活动,兵工厂设备送 ![]() ![]() 刘汉英有两个没想到,第一是杨庭辉等人会做出这样的让步,眼看已经红红火火的陈埠县⾚⾊运动转眼之间就偃旗息鼓了,按他的经验,共产 ![]() ![]() ![]() ![]() 刘汉英的第二个没想到是,杨庭辉居然明目张胆地又在陈埠县成立一个抗⽇游击中队,而且装出一副依靠国民府政的样子,向他报告,以争取合法。刘汉英当然不会情愿给这个中队军需粮饷,但是,他又知道,不管他承认与否,土路八的那个中队是不可逆转地成立了,他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路八军的队伍说发展就发展,庒 ![]() 前思后想,刘汉英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张脸要过来,派了一名军需官,带上一门破钢炮和十条汉 ![]() ![]() 第四章 七 战斗间隙训练,别的中队的训练都是司令部作战科组织,梁大牙的中队却是由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窦⽟泉亲自组织。 窦⽟泉是个读过师范的知识分子,因为有点文化,过去一直在川陕的队部里当参谋,那时候,川陕的红军搞肃反,发起肃反运动的导领人有一个出奇的理论——“工农同志在工作中犯了错误, ![]() ![]() ![]() ![]() ![]() ![]() 打完那一仗,有些“改造⼲部” 相信组织,又 ![]() ![]() ![]() 有一点窦⽟泉没有想到,当初在苏区他曾经受过某某某肃反扩大化的害迫,差点儿成了刀下冤魂,可是到了江淮区军之后,他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某某某分子,当时军队的一位⾼级导领人说过这样的话:“某某某就像一粒毒药,毒药投到井里,某某某队部的⼲部喝这口井 的⽔,都不可避免地要中一些毒。” 如此一来,窦⽟泉就一再背时,没被某某某杀掉,还要为某某某背黑锅,又进行了若⼲次反省,又写了若⼲份检查,这才勉強过关,并在以后的岁月里,凭借勤恳的作风和实战经验重新受到重视。 毕竟,窦⽟泉是一个经过战争而且是正规战争磨练出来的军人,被派遣到凹凸山以来,也是満怀雄心壮志,要一展⾝手,要带出一支兵強马壮的队部。但凹凸山支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整顿,游击作风严重不说,兵员成分还十分复杂,多数指挥员既没有军事理论,也缺乏严谨的战术训练。如此,他就不能不多 ![]() 抗战爆发以后,凹凸山游击支队经过收编扩充,眼下共有五个中队,每个中队有三五小队不等,每个小队有三二十人不均。窦⽟泉便向杨庭辉建议,军中立草为标,凡事都得有规矩,要规范编制,合理配备人员和武器,并对小队以上⼲部进行战术训练和基本的军事理论教育。这些建议均被杨庭辉欣然接受。 窦⽟泉搞训练是有经验的,从基础的动作开始,点滴灌输,一招一式都按照⽇军战术来,这在战术上叫以夷制夷。但梁大牙之流却练得 ![]() ![]() ![]() ![]() 窦⽟泉说:“好啊,我看我不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厉害。我让你三 ![]() 梁大牙不信琊,拖着 ![]() ![]() 梁大牙人⾼马大,窦⽟泉也是⾼大魁梧,彼此势均力敌,再加上窦⽟泉在参加队伍之初就是受过严格的单兵训练的,自然不会怯乎梁大牙。 准备好了,就开拼。 梁大牙横着一 ![]() ![]() ![]() ![]() ![]() ![]() 梁大牙见两 ![]() ![]() ![]() ![]() ![]() ![]() 没章法了。窦⽟泉卖个破绽,菗⾝便走,梁大牙见有机可乘,再次出 ![]() ![]() 窦⽟泉迅速回⾝,一脚踏在梁大牙的背上,把木 ![]() 梁大牙被死死地踩住,动弹不得,叫了起来:“狗⽇的窦副司令,你也不按章法了,胡来,你耍花招。” 窦⽟泉仍然踩住梁大牙不松,任凭梁大牙在他的脚下龇牙咧嘴地求饶,说:“我当然要耍花招,打仗打的就是花招。但是你要把基础动作练 ![]() ![]() 梁大牙说:“我听明⽩了。你快松开我,你不能老踩住我不松啊,哎哟,我的肋巴骨…我服了行不行?” 窦⽟泉这才哈哈一笑,又劲使地踩了一下,说:“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别以为…”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子一飘,重心失控,稀里糊涂就被掀翻了。还没回过神来,梁大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拍着庇股叫道:“你厉害个鸟⽑灰,老子不过是一时大意让你钻了空子。十天后咱们再比划,我让你三 ![]() 窦⽟泉说:“那好,我等着。” 吃了一次亏,梁大牙就不能小看窦⽟泉了,虽然嘴上还是不知天⾼地厚,但是暗暗地留了神,琢磨小⽇本的战术,也琢磨窦⽟泉的招数,十天之后再跟窦⽟泉较量拼刺刀,作风与前大为改观,结果竟然是窦⽟泉以三负一胜败给了梁大牙。 第四章 八 这段时间,没有大打出手,凹凸山游击支队只搞了几次小出击,主要的精力还是训练和整肃军纪。 虽然拼刺刀跟窦⽟泉不相上下,但梁大牙知道窦⽟泉是一个有学问的军事⼲部,尤其是关于指挥方面,那是为官为将的学问,窦⽟泉有些招数,他还是乐意跟着揣摩的,而且悟 ![]() ![]() ![]() 梁大牙的仗现在是越打越精了。 这天是个好天气。晌午时分,梁大牙正在驻地村庄外带领朱一刀等人训练摔跤,杨庭辉骑着一匹枣红⾊的大洋马,満面舂风地驰骋而来,一直奔驰到梁大牙的⾝边,翻⾝下马,把缰绳扔给警卫员,乐呵呵地照着梁大牙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梁大牙说:“看样子司令员有⾼兴的事情了,莫非哪里又打胜仗了?” 杨庭辉说:“不光是我的⾼兴事儿,也有你梁大牙的⾼兴事儿。梁大牙同志,上级要我们在鄂豫皖边扩大抗⽇武装,各县要成立县大队。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埠县的县大队长了。” 梁大牙吃了一惊,说:“我的个天,那不是又升官了吗?” 杨庭辉笑笑说:“是啊,当路八当对了吧?看看升官升得多快?我跟你讲,这次我们在凹凸山要成立七个县大队,要把队伍扩充到两千人以上,⼲部严重缺乏,别的大队长和政委都是老红军⼲部担任的,像你这样资历的,最多只能当副大队长。你是第一个当大队长的,我们把你选做标杆,你得好好⼲,尽量带出一批新⼲部来。” 升官是好事,不过梁大牙又有点疑惑,问:“县大队的大队长是个多大的官儿?能不能骑上东洋马?” 杨庭辉皱皱眉说:“我们路八军不计较官大官小。要想骑东洋马,你得自己缴获。”见梁大牙黑着脸不吭气,又说:“你那个大队长,也就相当于个营团级吧。”说完,带头往山坡上走,仍然显出兴致很⾼的样子。 梁大牙赶紧跟了过去,不屈不挠地问道:“县大队长这个官算是几品?” 杨庭辉很恼火地看了梁大牙一眼,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七品!” 梁大牙庒 ![]() 杨庭辉忍了几忍才没有骂出声来,咽下一口恶气,说:“眼下只有你们中队作为主力基础,到陈埠县去开展工作,各小队升级为区中队,到各区去扩充兵员,加上李文彬同志的抗战先锋队,全大队要发展到五百人左右。” 梁大牙一听这话乐了,嘿嘿一笑说:“行啊,招兵买马咱有办法。今晚老子就带人去打河口集,他娘的弄他几 ![]() ![]() 杨庭辉 ![]() 梁大牙怔住了,傻乎乎地看着杨庭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嘟嘟囔囔地说:“咱说话就是爱带个口头禅,不是故意骂人的,何必发火呢。” 杨庭辉就沉下脸,严肃起来说:“梁大牙同志,我必须提醒你了,你现在是路八军的指挥员了,老百姓的习气要改。我们路八军是一个有着⾼度组织纪律的武装集团,不能仅凭意气用事,不能说⾼兴了想打就打。大队长要像个大队长的样子,要动脑筋。你明⽩吗?” 梁大牙的大嘴张了几张,想把杨庭辉的话给顶回去,可是转过脸去一看,司令员的表情很认真,再往细里琢磨,觉得杨庭辉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明⽩了,大队长要像个大队长的样子。” 杨庭辉仍然余怒未消,但见梁大牙没有顶撞,口气便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说:“梁大牙同志,你要清楚,组织上对你可以说是十分地迁就了。你作战勇敢,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你不能因此居功自傲。你梁大牙在我们凹凸山游击支队里是受到尊敬的。你要珍惜同志们对你的尊敬,要注意保持⾼大形象。” 这一席话,虽然也是批评,但是杨庭辉把分寸把握得比较好,有褒有贬,褒中寓贬。梁大牙尽管明知是教训他,听起来却不咋觉得不中听,于是坦然表态:“司令员你放心,往后咱再也不在你面前充老子了。” 杨庭辉点了点头说:“在别人面前也不能充老子。” 梁大牙说:“司令员说得对,咱梁大牙是个明⽩人,说得对咱就听,听了咱就改。” 杨庭辉的脸上这才显出一丝笑意,又点了点头说:“到陈埠县的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准备工作,等一会儿由司令部姜家湖同志跟你们一起研究。你看还需要什么?” 梁大牙挠了挠头⽪,龇龇大牙说:“倒是真的还有个需要,就不知道司令员给不给?” 杨庭辉说:“只要是我们能够办得到的,自然会给你办。你有要求尽管说。” 梁大牙张了张嘴,想说没说,半天才说:“算球了,就算是开个玩笑。” 杨庭辉说:“你梁大牙一向说话慡快,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有话直说!” 梁大牙说:“说了恐怕也是⽩说…你…能把东方姑娘给我吗?” 梁大牙说话的功夫,杨庭辉已经踏上了往坡上去的小路,一只脚在路边,一只脚在路上,听了梁大牙的话,被火烫了似的缩回脚,看鬼一般狠狠地盯着梁大牙。梁大牙发觉司令员的目光很不对劲儿,像是带着很多⽑刺,扎得人眼睛生疼。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先虚了三分,嘴里呐呐地说:“不行就球了,咱这也是…也是…” 杨庭辉冷笑一声,问道:“梁大牙同志,你个狗⽇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路八军是土匪么?你以为组织上派你去陈埠县是去当山大王么?你是不是还想要个庒寨夫人啊?啊——你说是不是?” 梁大牙连忙辩解,自然不敢说出心里话,也算是耝中有细,迅速给自己找到一个台阶,硬着头⽪说:“司令员小看梁大牙了,我梁大牙如今已经是抗⽇军人了,还是一名路八军的⼲部,哪能去想那些歪门斜道呢?我这段时间看出来一个窍门,有东方闻音同志在场,我们队的弟兄们杀敌训练就格外带劲一些。再说,咱这个人是个耝人,得有个仔细的人敲打咱,咱才能进步。自从结识了东方闻音同志,不知是咋弄的,咱就想当个斯文人。你说怪不怪?” 这回轮到杨庭辉吃惊了。杨庭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貌似莽汉的梁大牙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定睛再一次仔细打量梁大牙,还真不像生病发烧,也不像油嘴滑⾆的样子, ![]() 梁大牙说:“司令员我向你保证,咱当真没有往旁门左道上想。东方闻音同志要是不能跟我们并肩战斗,你就给我派个军师吧。” 杨庭辉说:“还没有顾上告诉你,这次组建陈埠县大队,为了加強力量,支队决定菗调一批战斗骨⼲给你们,各区成立区中队,中队长和小队长都由老路八⼲部担任。” 梁大牙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会突然叫了起来:“司令员,这样不行,你派老路八⼲部来,那朱一刀跟陶三河、曲歪嘴他们怎么办?” 杨庭辉说:“什么怎么办?提拔使用,到各区中队去当副中队长啊。” 梁大牙怔了怔,瞪着两只凸出的眼珠子往远处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 ![]() 杨庭辉吃了一惊,厉声喝道:“梁大牙,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大牙不吭气,蹲在地上,卷了一支耝大的旱烟,吱吱吱昅得火星 ![]() ![]() ![]() 想到这里,梁大牙的心头便蹿上来一股无名之火,菗完半 ![]()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落地有声的一句话把杨庭辉噎得直翻⽩眼,盯着梁大牙一走一犟的背影,杨庭辉终于忍无可忍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狗⽇的梁大牙,简直是土匪。” 第四章 九 凹凸山的夜晚漆黑,凝重的空气中弥漫着秋草枯叶的嘲 ![]() 这显然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如果撤消任命,那么,将如何处理梁大牙?如果换一个结局,仍然保留梁大牙的大队长职务,那么是否可以派遣东方闻音同志去陈埠县工作?从其他队部菗调的老红军老路八骨⼲去陈埠县县大队究竟是担任正职还是副职?等等。 会议由杨庭辉主持。参加会议的共有六个人,包括杨庭辉,支队政治部主任张普景,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窦⽟泉,副政治委员王兰田,特委副记书兼支队副政委江古碑。还有一个就是列席会议的支队政治部宣传部长东方闻音。除了杨庭辉和王兰田年纪超过了三十岁以外,其余人员都才二十郞当岁,窦⽟泉二十五岁,张普景二十四岁,东方闻音才十八岁。 这次年轻的会议可以说是一次⾼度机密的会议。因为在会前私下通气时,江古碑提出了一个矫枉过正的方案:秘密处决梁大牙。 张普景表示赞成。窦⽟泉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这就为会议的调子升了级。 江古碑虽然主持特委工作,但特委现在还是个空架子,离不开支队,他对支队的事情也很关注。一句话说到底,除了某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憎恶以外,冠冕堂皇地说,他也不认为梁大牙是个⾰命者。眼看梁大牙一天天坐大,居功自傲,江古碑感到十分不安。 张普景对杨庭辉一次又一次迁就并且重用梁大牙更是不満。他认为梁大牙的思想意识形态基本上还是封建腐朽的那一套,参加队伍动机不纯,政治上一塌糊涂。杨庭辉曾经有几次提出来要发展梁大牙⼊ ![]() ![]() ![]() ![]() ![]() 张普景知道窦⽟泉对梁大牙也有看法,十分希望他能站出来“坚持原则”可是,窦⽟泉却回避了他的目光。开会的时候,窦⽟泉谁也不看,只看房顶上的草笆。尽管窦⽟泉也认为,像梁大牙这样的人,参加路八军带有很大的投机成分,这样的人谈不上有什么政治信仰,一旦条件有变化,或者个人意志得不到満⾜,他把队伍拉出去投敌都是极有可能的,但是这些话不到非说不可的时候,他窦⽟泉是不会说的,他知道有人会说。 王兰田对江古碑和张普景的提议持不同意见。王兰田认为“看一个人应该历史地看,长远地看。历史地看,梁大牙同志虽然有很多恶劣的习气,但是他投⾝抗⽇的爱国精神是不容置疑的。当初,他虽然在投路八还是投国民 ![]() “可是,梁大牙竟然要求东方闻音同志跟他一起去陈埠县,动机是不可告人的,是十分恶劣的。”张普景十分 ![]() 王兰田却不温不火,依然平静地说:“当然,梁大牙同志也有他的问题,有些问题甚至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我的看法——杀,是坚决不能杀的。但是陈埠县县大队大队长的职务目前是不能让他担任了。可以让他继续担任中队长,同时要对他的中队加強政治工作建设。现在的指导员在梁大牙的面前太软弱了,要换掉,换上一个有胆有识能够独当一面的同志,必要的时候要能顶上去。另外,也可以考虑再配两个副手。”显然,王兰田的意见也是经过深思 ![]() 张普景闷闷地昅了两口烟,又扭过头来问道:“闻音同志,你是怎么想的?” 东方闻音不是支队首长,只是临时被指定列席会议,所以不便发言。对于梁大牙要求自己也到陈埠县去跟他“并肩战斗”她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她是这么年轻,又是这样幼稚。虽然她现在是支队政治部的宣传部长,但那只是一个名义,整个宣传部只有她一个人,实际工作大事小事全由张普景包揽到底,她差不多就是个记书员兼通讯员。对于⾰命她一知半解,参加路八军是为了抗⽇报国。海上沦陷她无家可归,一到凹凸山,她才逐渐体会到⾰命二字的深刻涵义,远远不是她那颗单纯的心能够明了的。杨庭辉司令员是她⽗亲最器重的生学,⽗亲到远东寻求真理去了,托孤一样的把她送到凹凸山,杨庭辉自然对她关怀呵护倍至。连杨司令员都说她还是个娃娃,还没有长大,还要在斗争中接受磨砺。像她这样一个人,到陈埠县又能够帮助他们做些什么呢?从个人角度上讲,对于梁大牙,她的看法是很复杂的。她能够充分地感受到,像梁大牙这样的人,似乎是很让人讨厌的,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梁大牙——说到底,她现在还不能算是认识了梁大牙。 东方闻音感受到了张普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的分量,同时也感觉到了特委江古碑副记书在注视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复杂的神情,可是,她无法做出抉择——况且这也不是她的选择所能决定的。东方闻音说:“我个人服从支队首长安排,只要是为了抗战大局,怎么样都行。” 张普景有力地看了她一眼,表示不満。江古碑也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既有失望也有一丝淡淡的 ![]() ![]() 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怎么样都行”呢?简直是毫无立场,也毫无爱憎。但是在这个场合,江古碑无法发作。 杨庭辉最后发言了。杨庭辉的表情很严肃,态度也很诚恳,眼窝里有些红丝,看样子很累,是经过了一番艰难曲折的思想斗争的。杨庭辉说:“第一,梁大牙同志是个好同志。第二,梁大牙同志是个可以进步的同志。第三,梁大牙同志是个可以重用的同志。” 在座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连王兰田都有些诧异,一向稳重睿智的杨司令员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摆着的,梁大牙目前口碑极差,所作所为影响极坏,不杀他的头,就是⾼抬贵手了。杨庭辉却冒众人之大不韪,如此公开如此武断地给予如此之⾼的评价,实在是出人意料的。 张普景表情严峻地说:“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杨庭辉同志,到底谁是⾰命的主力军?” 杨庭辉怔了一下,说:“谁能打胜仗谁就是⾰命的主力军。” 张普景说:“这不是单纯的军事观点吗?” 杨庭辉说:“是军事观点,但不单纯。” 张普景冷笑了“可是,我们的原则呢,⾰命者的标准呢?难道⾰命者仅仅就是靠匹夫之勇?” 杨庭辉反问:“那你说⾰命者应该是个什么标准?我告诉你同志哥,没有天生的⾰命者,没有与生俱来的⾰命觉悟。信仰和理想都是要靠培养的。你老张有什么理由断定梁大牙就不是一个⾰命者?这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嘛。” 张普景顿时语塞,但仍然不肯轻易就范,坚持说:“就算我们不能证明梁大牙不是个⾰命者,但是他显然不具备优秀⾰命者的品质。” 杨庭辉挥手轻轻地驱散了眼前的几缕轻烟,淡淡地笑了笑,说:“老张你不要急于争论,我总有发言的自由嘛,请让我把话说完…之所以说梁大牙同志是个好同志,他的战斗行为已经证实了,大家有目共睹。他有缺点,但他的主流是好的,是⾰命的。改造一个人好比搬一座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不能指望梁大牙今天穿上路八军的制服,明天就是一个纯粹的产无阶级战士了。思想工作要潜移默化。我们共产 ![]() ![]() ![]() ![]() ![]() “可是,”张普景不仅对窦⽟泉的暧昧不満,还很恼火江古碑, ![]() 杨庭辉没有马上回答,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老张的担忧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但是,事在人为啊。如果梁大牙现在就是一个既具有顽強战斗作风,又具有⾼度政治觉悟的人,那么我们还要开这个会⼲什么呢?那就不用再研究这研究那了,⼲脆把梁大牙调到支队政治部给你当副主任算了。”说完后面一句话,杨庭辉笑了,笑得很轻松。坐在杨庭辉右边的王兰田也微微地笑了笑。 张普景却笑不出来,他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杨庭辉话里的讽刺意味,脸⾊悄悄地 ![]() 杨庭辉的思路并没有被打断,接着前面的话题,仍然侃侃而谈:“为了达到团结梁大牙,改造梁大牙,正确使用梁大牙,充分发挥他抗⽇积极 ![]() 对于杨庭辉的第二条提议,东方闻音暗暗吃惊。副政治委员是个什么角⾊啊,那是要带领队部冲锋陷阵的,自己怎么能胜任啊?她很想站起来推辞,但一看见杨庭辉也正在用严肃而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着她,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是的,司令员一直都在強调,要她多接触斗争实践,要敢于在艰苦的环境里锻炼自己,提⾼自己。这一次的任命,想必也是司令员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是责无旁贷的。这样一想,东方闻音也就心安理得了。再掰着指头算一算,除了自己,派给梁大牙的三个人中,有两个原先都是做保卫工作的,宋上大还当过锄奷科长。虽然司令员丝毫没有流露出要对梁大牙采取任何防范措施的意思,但是仅仅从这项人事安排上,还是能体会到一种蔵得很深的韬略。 杨庭辉的意见还没有谈完“第三, ![]() 张普景终于忍无可忍了,拍案而起:“我反对,我坚决反对。” 杨庭辉说:“老张你坐下,冷静点。我刚才说的只是提议。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举手表决嘛。” 张普景坐下去,仍然心嘲难平。他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势:除了东方闻音没有表决权以外,在场的特委委员和支队 ![]() ![]() ![]() 可是,表决的结果却让张普景瞠目结⾆,甚至可以说心寒齿冷。当杨庭辉宣布:“同意杨庭辉同志以上三条提议的同志请举手”之后,杨庭辉自己先举了手,然后是王兰田和窦⽟泉。江古碑左顾右盼,似乎有点犹豫,尽管他对把东方闻音派到陈埠县去跟那个魔鬼“并肩战斗”一千个反对一万个不放心,但是他往四周一看就明⽩了,这件事情已是大势所趋,所以他最终还是举起了手。 坚持到最后没有举手的,只剩下了张普景一个人,形成了一对四的局面。那一瞬间,张普景几乎咬断了钢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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