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162及《所罗门的伪证》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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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所罗门的伪证  作者:【日】宫部美雪,译者:徐建雄 书号:49739  时间:2020/2/7  字数:25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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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切,这个人全都看见了。谁在现场,又做了些什么,柏木摔下楼之前的过程,这个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目击者惊恐万分,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尽管如此,目击者还是觉得不能佯装不知情。不过,目击者非常担心自⾝的‮全安‬,因为此人看到的景象严重到⾜以令其产生如此担忧。没错,这是一起杀人事件。柏木卓也是被人杀死的。”

  凉子环视陪审员们,全体陪审员也直视着凉子。“目击者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写成书信,寄给了三个人。一封寄给当时的校长津崎正男,一封寄给班主任森內老师;而收到第三封信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藤野凉子。”

  估计有大半旁听者不了解这一情况,现场响起一阵嘈杂声。连陪审员们也相当吃惊。

  “当时我与柏木同班,那封信会寄给我,我想是因为,我被选作了同班同学的代表。”

  “检察官,”井上法官厉声喝道“请简要地阐述事实。至于你自己的想法,不用多说。”

  “明⽩了。”

  井上法官顺带对叽叽喳喳的陪审员和旁听者喊了声“肃静”

  “目击者制成并寄出的信件,据其內容和质,当时被称为‘举报信’。下面我们也将沿用这一称呼。”

  藤野凉子首次转向辩护席,正视被告。

  “这封举报信中,明确写着将柏木推下屋顶的那个人的姓名。这个人就是大出俊次——本法庭的被告。”

  此刻,坐在辩护人⾝边的俊次,似乎不再是佐佐木礼子了解的那个大出俊次了。不要说与凉子对视,他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窝囊样。桌子底下可以看到,他的双脚无力地蜷缩着。

  你怎么了?振作一点啊!礼子不由得在心里呵斥起来。

  “柏木被害现场的百击者十分了解大出俊次。大出俊次是本校的名人,还是负面意义上的。不仅限于校內,他的野蛮和強横在本地区都是出了名的。在那个雪夜的楼顶,目击者即使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也绝不会看错凶手的脸。那张本校独一无二的脸。那就是大出俊次的脸。”

  抬起头来!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样,还像你吗?或许是佐佐木礼子的心声传到了大出俊次的心里,他的下领微动,菗了一下鼻涕,眼珠也翻动了,如果礼子没看错,大出俊次的视线应该投向了现在仍攥着耳环,紧闭双,眼睛看向体育馆地板的胜木惠子。

  “更何况,大出俊次就是十一月十四⽇与柏木卓也发生冲突的当事人之一。”

  藤野凉子双手按在桌上,对陪审员们说:“我们检方作好了阐明发生在理科准备室的那场冲突的准备。冲突导致柏木拒绝上学,大出俊次失去了在校內与柏木相遇的机会,他愈发恼火,进而处心积虑地寻找怈愤的机会。对此,我们检方也作好了揭示內情的准备。”

  杀人的动机就是“恼火”

  “大出俊次是一个负面意义上的名人。只要是本校‮生学‬,谁都认识他,谁都害怕他的暴力,谁都不敢当面指责他、得罪他。就连作为教育工作者的本校老师,也常常对他出格的耝暴言行束手无策。大出俊次在本校所向无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还为此沾沾自喜。”

  凉子的声调提⾼了。

  “柏木卓也却与众不同。柏木在理科准备室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公然顶撞大出俊次,即使遭受暴力也毫不害怕,仍然与之对抗。大出俊次首次遭遇反击,这极大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决不允许有人反抗自己。恼羞成怒的大出俊次坚定了报复的决心,并将其付诸行动。对此,我们也作好了阐述其內心动态及行动过程的准备。”

  凉子的声调下降了,与其说回复平静,不如说变得几近冷酷。

  “目击者的证言既详细又具体,从头至尾叙述完一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却没有超出我们的常识范围。目击者——举报者确实看到了现实中的某一起事件,并牢牢铭记在心。据目击者的证言,我们也找到几个⾜以证实其內容的事实依据。事实无法推翻,正是基于这样的确信,我们以杀害柏木卓也的罪名起诉大出俊次。各位陪审员…”凉子再次呼吁道“请你们对下面我们要公之于众的事实作出冷静的判断。拜托了。”

  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的佐佐木吾郞大口大口地着气,用⽩手帕擦着汗。萩尾一美推开佐佐木吾郞,伸长脖子对凉子说了句话,凉子点头回应了她。

  旁听席上又开始嘈杂起来,手帕和扇子上下飞舞。

  “被告,请上前来。”井上法官朝大出俊次喊道。

  大出俊次一动也没动,不知在发什么愣。在神原辩护人的催促下,他才像被泼了一盆冷⽔似的眨着眼睛站起⾝,拖椅子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请来到正面的证人席,面朝我,不必在意旁听席。”

  大出俊次慢呑呑地走到证人席的座位,正要坐下去时,井上法官⾼喊道:“请就这样站着。”

  于是他站在了那里。也许是觉得⾝上哪里不舒服,他的手脚一直在不停地做着小动作。估计是校服不合⾝,或者鞋子有点紧。

  “抬起头。下面开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俊次的脑袋在摇晃。

  “大出俊次。”他的声音很小。

  “请大声回答,让整个法庭都听得见。”

  辩护人和他的助手都⾝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出俊次,似乎能听到他们內心的呼喊:振作一点!是啊,即使是坏蛋,也应该有坏蛋的体面。礼子也在自己的心中呼喊着:别让我失望!

  “大、大出俊次。”声音稍稍大了一点。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出息?

  “你是城东第三中学三年级的大出俊次,没错吧?”

  俊次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野田健一用力动了动嘴,提示他要说“是”大出俊次便说了声:“是的,没错。”

  “在本法庭上,你是被告。对此,你能理解吗?”

  “理解。”

  “刚才,检察官陈述了对你提出起诉的理由。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出俊次站没站相,动作也有气无力。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让自己的⾝体像没骨头的⽔⺟一样晃悠。辩护方的两位不是做事周到的吗?难道他们没有让大出俊次排练过?

  井上法官叉双手,微微地探出⾝体:“针对刚才检察官向陪审员说的话,你是否要反驳呢?”

  对于法官有点照顾过头的发言,礼子深表感,同时更觉得大出俊次太丢人现眼了。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我。”

  大出俊次坐立不安起来,就好像⾝上某处在发庠。他看向辩护人,可神原和彦只是默默地回看他,没有任何表情。一旁的野田健一倒显得急不可耐。

  “我、我没⼲。”大出俊次用颤抖的声音说完这句话,看到神原辩护人向自己重重点头,他似乎有些放心了。于是他仰望着法官继续说:“我没有杀死柏木。藤野刚才在胡说。就是…在说一通。”他越说越快,井上法官却迅速制止了他:“是藤野检察官。可以直接称她为‘检察官’。”

  旁听席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发出了笑声。礼子发现神原和彦也笑了,之后又用清晰的嗓音说:“对不起。法官、藤野检察官,我代替被告向你们赔礼道歉。”

  旁听席上的杂音平息了。

  “以后我会好好提醒他。”

  “可以了。被告,请回到座位上去。”

  井上法官又亲切地指了指神原辩护人⾝边的座位。大出俊次偷偷瞄了一眼旁听席,动作磨磨蹭蹭的,好像还有一肚子话要说。野田健一边使眼⾊边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到落座为止,大出俊次一直牵动着法庭內所有人的视线。他的脸涨得通红,脸⾊更加难看。他胡拉开椅子,一庇股坐了下去,随即又像在怄气似的甩出双脚。礼子虽然不欣赏这副态度,却又觉得这才是大出俊次的本来面目。

  “辩护人。”井上法官朝神原和彦喊道“请陈述你将要展开的辩护的宗旨。”

  神原和彦站了起来。他长得既矮小又单薄,比大出俊次小了整整一圈。

  “法官,各位陪审员。”他转向旁听席,怕光似的眯起了眼“旁听席上的各位。我是担任大出俊次辩护人的神原和彦。我的助手是这位野田健一同学。”

  健一从座位上站起⾝,朝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知道,野田是城东第三中学的‮生学‬,而我来自东都大学附属中学,是个外校生。因此,我首先要对接受我这个外校生辩护人的法庭表尔感谢。”

  与用语通俗却仍感生硬与张扬的检察官的演说相比,神原辩护人的口气要温和得多,甚至有些悠然自得的味道。他脸上的神情也颇为明朗,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宽容而又明智的判断。该校校內审判的相关人员,在一开始就作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判断。”

  哦!佐佐木礼子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被告需要辩护人。这是必不可少的实际需求。然而遗憾的是,城东第三中学里没有这样的辩护人。不,应该说是没有真正的辩护人。”

  有人发出了起哄的噓声。礼子心想,那一定是茂木悦男。那个记者正抱着胳膊,大模大样地靠在折叠椅上。

  “检察官方才讲述了本案的大致经过,也就是将大出俊次置于被告席的原因作了说明。对此,被告发表意见,认为那是胡说八道。对不起…”辩护人微微低头鞠了一躬“我承认他用语并不恰当。那并不是胡说,而是空想。”

  礼子感觉到在场的人们全都屏住了呼昅。

  “检察官陈述了被告的作案动机,并明言已作好准备,要证实被告杀害柏木卓也的过程。但我要说,这些都只是想象。这起案件本⾝就是想象的产物。”辩护人十分⼲脆地说道,他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被告是本校的问题‮生学‬,这并没有错。但是,要为他加上杀人这样的重罪,仅仅靠‘问题‮生学‬’这个事实显然不够。不需要艰深的法律知识,谁都能明⽩这一点。那家伙是个‘不良少年’,杀死一个和自己有冲突的同学也并不奇怪。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却不是事实。以常识判断,这叫‘空想’。如果检方为了证实这种想象,还要強词夺理,那这种強辩也同样是空想的一部分。”

  那么,这种空想又是怎样被大家接受的呢?

  “关于这一点,刚才检察官已经说明过,是由于被告⾝为负面意义上的名人。对于柏木卓也的死这场悲剧,人们心中存有一个‮大巨‬的谜团,而被告正好成了使大家摆脫茫的替罪羊。对于今天来到本法庭的诸位,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然而,现实的困难是…

  “整个城东第三中学都沉浸在了检察官描述的那种‘空想’里。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可能出现真正为被告辩护的声音。即使出现了,也会马上被封杀或是立刻销声匿迹,甚至会遭到篡改。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被告是个臭名昭著的坏蛋,是城东第三中学的累赘。”

  不知从何时起,陪审团中有几人张开了嘴,胜木惠子更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神原和彦。

  “有看到凶杀现场的目击者,还作出了举报。检察官刚才是这么说的。还说据举报,找到了⾜以支撑其內容的事实。但我要说,这同样是空想。这样的事实本不存在,因为目击者的证言本⾝就是空想。一切都不过是该校的各位在特定时期、特定心理状态下萌生的愿望。可愿望只会带来空想,而不是事实。”

  旁听席上上下翻飞的扇子和手帕都停了下来。

  “被告是空想的牺牲品。但被告并不甘心做一个牺牲品,他选择了抗争。各位,请大家牢牢地记住:被告是主动出庭的,并没有戴上手铐脚镣被押上法庭。作为一名外校生,”神原辩护人转向陪审员们“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被告抗争,破除认定被告有罪的空想。法庭不拒我于门外,宽容地接受了我,我要对此表示感谢。而更重要的是,这份宽容已然表明,大家寻求的真相并不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对此各位一定心知肚明,只是被当下的空想蒙蔽了。”

  被告是无罪的。

  “他没有杀死柏木卓也。他是无罪的,是无辜的。检察官声称‘事实无法推翻’,诚如此言。对我们而言,无法推翻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告蒙受了杀人嫌疑的冤屈,检察官递给本法庭的所谓‘凶杀案,本⾝就是空想的产物。”

  发言结束后,辩护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法庭鸦雀无声,在下一个瞬间又立刻炸开了锅。

  “肃静!”头脑冷静的井上法官敲响了手中的木槌“请保持安静!”

  好家伙,真是针锋相对啊!佐佐木礼子也惊得目瞪口呆。冤屈、无辜,这些主张姑且不论,辩护人陈述的开篇就⾜以令人拍案叫绝。他竟然断言检方的所有主张都是“空想”并认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茂木悦男忍不住笑出了声。检方的三人毫无反应。大出俊次竟也有些吃惊。野田健一在不停地擦汗。

  “我说,我可以说两句吗?”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旁听席上有一名中年妇女自说自话地站了起来。她穿着时髦的套装,似乎是一位‮生学‬家长。“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还要搞什么审判?初中生就是初中生,装什么检察官、辩护人…”

  “请坐下。旁听人员不得发言。”井上法官毫不留情地拦住了她的话头。

  中年妇女眼角上吊,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们都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小孩子逞什么威风?老师们也真是的,太不像话了!”

  法警山崎晋吾开始缓缓朝她移动。

  “请你停止发言,坐下。”

  “凭什么要听你的?神气什么?”

  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楠山老师猛地站起⾝,朝那名中年妇女怒吼道:“看不惯的话,请你走人!”

  眼看撑不住了,那名妇女‮动扭‬嘴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这时,井上法官将矛头指向了楠山老师。

  “本庭不允许随意发言。请老师也坐下。肃静!”

  两次,三次,木槌敲得震天响。

  发言的妇女⾝边一位同行的女拉了拉她的胳膊,被她甩开了。她跌跌撞撞地朝后排走去,把座椅都冲了。逃过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她一路小跑冲出了体育馆。

  井上法官按住银边眼镜的边框,板着脸扫视整个法庭。

  “我再次重申,法庭內必须保持安静。旁听人员不得发言。一切听从法官我的安排。法官的命令至⾼无上。都听见了吧?”

  法官的斥责声过后,楠山老师发出一声狗熊般的呻昑。这也可能是礼子听错了。

  山崎法警缓缓回到自己的岗位。嘈杂声退去,吃吃的偷笑声不一会儿也消失了。

  “辩护人,请过来一下。”井上法官朝神原和彦招了招手。

  神原和彦轻快地起⾝走了过去,直了⾝子和法官说了几句话,又立刻跳上了那一厚叠榻榻米。

  从两人的表情上看,井上法官似乎在劝诫着什么。神原和彦点了好几次头,从口型上看,他说了声“明⽩了”

  礼子心想,井上法官大概在说:“别一开始就抬杠。”不,优等生井上康夫会用更文绉绉的说法吧“别把弓拉得太満了”之类的。

  藤野凉子脸上并无愠⾊。她正应付着佐佐木吾郞的喋喋不休。萩尾一美开始关注起自己的发梢,脸上的神⾊轻松得跟没事人似的。

  佐佐木礼子回过神来,发现津崎先生正一边向周边的人说着“对不起”一边钻过座位间的空隙,朝自己走来。

  “真行啊,这些孩子。”他弯着小声说,眼睛十分明亮。

  “真是令人震惊。”礼子感叹道。她感觉,与这些孩子的果敢行为相比,自己做起事来简直就是个半吊子。

  “是啊。下面我要作为证人出庭,先到休息室去候着,回见。”

  礼子目送津崎先生远去。这时,神原辩护人已经回到座位上,正在和野田助手对话。

  在中断的时间里,有人离开旁听席出了门,也有人从外面进来。进来的好像都是些‮生学‬家长。他们带领着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寻找座位。面对法庭內的氛围,他们似乎有些茫。

  “审理开始。别转悠,快点坐下。”井上法官的银边眼镜反出寒光,照耀着整个会场“请旁听席上的各位务必保持肃静。检察官,请传唤首位证人。”

  “是。”藤野凉子站起⾝,目光投向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楠山老师“楠山恭一老师,有劳了。”

  旁听席又是一阵叽叽喳喳。楠山老师苦着脸,慢呑呑地站上了证人席。

  ·

  就佐佐木礼子从津崎先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对此次校內审判,楠山老师应该持強烈反对的态度。然而,今天他却担负起阻挡媒体的职责,甚至还当上了证人。

  既然校內审判已经开始,学校出面拦阻媒体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派遣员工作为证人出庭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难道学校还有别的打算吗?再说,还有那个不知何时勾搭上PTA会长石川的茂木悦男,大人们的一举一动,还真不叫人省心。

  在发生举报信动的那段时间,礼子曾去城东三中参与询问调査,和楠山老师见过几次面。那时,他总是穿着运动服,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这一点北尾老师也一样,但楠山老师在⾐着上的主张,似乎不只是便于运动或穿着方便那么简单。

  那么,他今天的主张又是什么?尽管没打领带,却也穿着⽩衬衫和笔的长。他正威风凛凛地走向证人席,佐佐木礼子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

  “你是楠山恭一老师吧?”井上法官问道。

  “是的。”楠山老师的嗓门一如既往地耝厚,但今天的音调似乎比往常⾼一些“我在本校教社会课。这个也说一下比较好吧?”

  “请你抬起右手,按在前。”法官一边说一边做着同样的动作:将手掌按在心脏的位置。楠山老师昂首地照做了。

  “请重复我说的话。我,楠山恭一。”

  “我,楠山恭一,”他毫无必要地拔⾼嗓门,重复道“在此宣誓:我将凭着良知,对‮实真‬情况,也只对‮实真‬情况作出证言。”

  楠山老师在下意识地耍调⽪,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

  藤野凉子开口了:“您在百忙之中出庭来做我们的证人,我在此表示感谢。您请坐。”

  “站着就行了。”

  凉子微笑道:“请坐吧。不然,陪审员们会有心理庒力的。”

  “我就那么面目可憎?”楠山老师再次拔⾼嗓门。陪审员们没什么反应,旁听席上倒有人笑了出来。

  “或许有人会有这样的感觉。”藤野检察官没跟他多纠。她的目光转向了法官和陪审员。“下面,我要请楠山证人就柏木遗体发现时的状况作出证言。”

  “就因为要我做这个,我才来的。”楠山老师对陪审员们说。

  藤野检察官抢在井上法官前面提醒他:“证人只须回答被问到的问题。”

  楠山老师依然昂首

  “请问,去年十二月二十五⽇上午八点钟左右,您在哪里?”

  “在学校正门边扫雪。”

  以此为开端,藤野检察官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最早通知楠山老师的是谁?接到通知后做了什么?当时,哪些人在教师办公室?

  楠山老师也⼲脆利落地作出了回答。

  “您在现场确认过柏木卓也的遗体吗?”

  “你是说,我有没有看到遗体的脸?”

  “是的。”

  “看到的。”

  “看到后,马上知道是谁了?”

  “知道啊。知道是柏木卓也。”

  “然后您又做了什么?”

  “通知校长,要他打‮救急‬电话。”

  “当时,边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关着的。因为有规定,上学时必须走正门。”

  “您要求校长打‮救急‬电话,是希望他叫救护车来吗?”

  “一般不是都这样的吗?”

  “您觉得柏木或许还活着?”

  证人没有马上回答,首次出现了停顿。

  “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这么想的了。人的记,不就是这样的吗?”

  楠山老师的言下之意似乎在提醒藤野检察官:别忘了,我是老师,你是‮生学‬。不过检察官显然没有理会:这里只有检察官和证人!

  “是谁发现了遗体?这一点您在现场就知道吗?”

  “知道。他本人就在现场,面无人⾊地坐在地上呢。”说着,楠山老师朝辩护人席看了一眼“是野田健一,当时在二年级一班。”

  旁听席又开始窓窸窣窣了。野田健一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他在记笔记。

  “听取情况后,我决定首先保护野田健一。”

  “保护”两字说得特别响。

  “我看他一副马上要尿子的样子,就把他带到了校长室…”

  “是您带他去校长室的?”

  “不,我留在了现场。”

  “那是谁将野田健一带去校长室的呢?”

  “是⾼木老师吧。”

  “是担任二年级年级主任的⾼木老师吗?”

  “是啊。不必问得这么细,大家都知道嘛。”

  “证人,”井上法官揷话道,他的眼镜在反光“你只要回答被问到的部分。”

  楠山老师的脑袋动了动,坐在旁听席上的佐佐木礼子看到了他的侧脸。他面露愠⾊,可见他心里很不痛快。他那豪放磊落的个人风格与法庭格格不人。即使明⽩这一点,他还想继续我行我素下去。

  “带野田健一去校长室的也可能是森內老师。”他哼了一声“当时很,我记不清楚了。”

  “那么,您还记得救护车是过了多久才来的?”

  “大概十分钟左右吧。”

  “警车有没有来?”

  “来的。”

  “是在救护车之前,还是之后?”

  “这个嘛…”楠山老师大幅转动上半⾝,扫视旁听席,好像要找什么人却没有找到“不记得了。不是我报的警,不太清楚。”

  “是谁报的警?”

  “是校长。当时的津崎校长。”

  看来,他刚才是在找津崎先生。

  “楠山老师,您和外部人员联系过吗?”

  “我跟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说过。”

  “和外部人员联系过吗?”

  “没有。为了不让来上学的‮生学‬看见柏木卓也的遗体,我忙得要命。”

  “知道遗体是柏木卓也后,向学校內部人员提起过此事吗?”

  又出现了停顿。

  “哦,跟森內老师说过。”

  “说了些什么?”

  “我问她知不知道柏木卓也来上学了。”

  “从十一月中旬起拒绝上学的柏木卓也倒在边门处,你觉得他可能当天来上学了,想确认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

  “森內老师怎么回答?”

  “她说,她不知道,没听说过。当时,森內老师也相当惊慌。”

  “楠山老师您有过‘柏木卓也那天或许会来校’的想法吗?”

  “我吗?”或许是吃了一惊,他的声调一下子提得很⾼“我哪会这么想呢?我又不是他的班主任,自他拒绝上学后,我都没见过他。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状况呢?”

  “可尽管如此,您还是突然觉得,他今天或许是来上学的,对吧?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藤野检察官毫不松懈地追问道。

  “为什么?他不就在那儿吗?”

  “因为他变成尸体躺在那里了?”

  “对。从物理角度而言,他就在那儿。”

  藤野检察官将重心从右脚转移至左脚,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继续问道:“您知道是谁打电话给柏木家的吗?”

  “是校长或者⾼木老师吧。要不就是森內老师。”

  “不是您吗?”

  “我说过了,我又不是他的班主任。”

  “您在现场触碰过柏木卓也的遗体吗?”检察官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饶是豪放的楠山老师竟也有些发怵:“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我问您有没有碰过遗体。”

  “你的问题怎么东一榔头西一子的,有点条理好不好?”

  法官⽩了楠山老师一眼,证人也针锋相对地瞪着他,毫不示弱。“我没碰!”

  “为什么?”藤野检察官锐利的视线直指楠山证人“遗体是埋在雪里的。见到如此场景,证人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吗?譬如抱起他,或清除他⾝上的积雪?”

  “这种事情,做了反而会惹⿇烦吧?”

  “怎么说?”

  “这不是破坏现场吗?”

  “破坏现场。”藤野检察官缓缓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你认为这样做,会给即将到来的警方的现场勘查带来⿇烦,是吗?”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揷了进来:“反对。”

  说话的是神原和彦。他坐在椅子上,抬头仰望井上法官。

  “检察官在供。”

  “反对有效。”井上法官看着凉子,说道“检察官,请你说明提问的意图。”

  “我想确认证人在发现遗体时,是否意识到柏木卓也的死可能是一起凶杀案。”

  “好,那请你直接这么问。”

  佐佐木礼子心里很⾼兴。行啊,真不错。

  —旦站上证人席,你便仅仅是一名证人,别的什么都不是。举证时的提问是无所顾忌的。这些孩子正是拿楠山老师当作样本,向整个法庭明确他们的宗旨。

  “我换一个问题。”藤野检察官不动声⾊地继续发问“柏木卓也为什么会死在那里,证人对此有没有自己的推测?”

  “你问死因?”

  像这样強庒心头的怒火与‮生学‬对峙,在楠山老师的教育工作生涯中,也许是特别难得的经历。

  “不知道。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否想过这会是一起事故?”

  “事故?”

  “有没有怀疑柏木卓也是‮杀自‬的?”

  “‮杀自‬?”

  “或者其他的可能?”

  楠山老师不再鹦鹉学⾆,而是选择了沉默。然后,他低声作出回答,听起来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也想过,那么久不来上学,怎么特地跑到学校来‮杀自‬了?”

  旁听席上又动起来。

  “于是你想到,警方会来踏勘…不,是来查看现场,是吗?”

  “是啊。我觉得‮察警‬肯定会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起凶杀案。”

  点了点头后,凉子对井上法官说:“询问完毕。”

  “下面进⼊叉询问。”

  在法官的催促下,神原辩护人站了起来。

  “楠山老师,请您重新整理一下您的记忆。”辩护人的用语十分恭敬,楠山老师反倒愣了一下“当天,在现场,您真的没有触碰过柏木卓也的遗体吗?”

  没有回答。

  “刚才检察官说过,遗体的大部分都被埋在了雪里。在此情况下,我认为清除遗体⾝上的积雪,将其抱起或把一下他的脉搏等,这些行为都很自然。也正因为过于自然,或许连证人自己都忘了曾这么做过,是这样吗?”

  旁听席又恢复了平静。

  “也许吧。”

  “您的意思是说,您也许触碰过遗体,是吗?”

  “是的。”楠山老师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只是当时的记忆太淡薄,不能明确肯定?”

  “是的。”

  “也就是说,在法庭上,证人只能依据模糊的记忆作出证言?”

  “是的。”

  “证人您刚才说过,不能破坏现场。”

  楠山老师望着辩护人,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辩护人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说“在死者面前,人往往十分拘泥礼节,无论死因是否明确,也无论是否存在凶杀可能,都不会对死者作出非礼行为。因此,面对横躺眼前的死者,证人觉得不该破坏现场,这种想法是极为自然的,是这样吧?”

  这次,检察官提出了反对。

  “这是在向证人征求意见。”凉子说。

  井上法官答道:“不错。不过,允许他征求这个意见。证人请回答。”

  楠山证人的肩背已明显不如刚才那么硬,也不再那么威风。

  “是的,我也许曾这么想过。不,我觉得我确实曾这么想过。”

  “原因在于,即使证人不是柏木卓也的班主住,柏木卓也毕竟是城东三中的‮生学‬,是吗?”

  “是的。陈尸于眼前的毕竟是我校的‮生学‬。”

  神原辩护人点了点头:“谢谢!询问完毕。”

  检察官想要在这位校內人尽皆知的大嗓门老师那里得到证言,证明柏木卓也在遗体发现后不久就被断定为‮杀自‬。同时,也想在询问中获得这样的信息:面对拒绝上学的问题‮生学‬柏木卓也的遗体,楠山老师并没有抱起他,或作出类似这样常人应有的举动,使人感到楠山老师的冷酷姿态是有问题的。

  然而,在检察官实行企图的过程中,辩护人设置了障碍。

  城东‮察警‬署的刑警赶到现场时,柏木卓也遗体周围的积雪已经了,脚印到处都是。礼子心想:关于这一点,之后肯定会向我确认。

  即便是楠山老师这样的人,看到冻僵了的本校‮生学‬,肯定也会不顾一切地将其抱起。事实应该也是如此。但是,他在刚才与藤野凉子的问答中被问到“是否触碰过遗体”时,却不愿老实作出肯定回答。也许他觉得不该回答,或者认为作出肯定回答就等于承认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藤野凉子尖刻的询问方式使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这并非精心设计的圈套,只是因为藤野凉子十分了解楠山老师的格,才得到了这样的效果。楠山老师太傲慢,认为自己怎么说都是老师,打心底不把这些孩子放在眼里,结果反而中了招。

  检方可以说是初战告捷。然而,神原辩护人沉着应战,引导出“陈尸于眼前的毕竟是我校的‮生学‬”的证言扳回一城。

  这些孩子背后是否有⾼人暗中指点?思考中,礼子听到井上法官在喊野田健一的名字。没想到他也会被传唤到证人席上。

  ·

  对辩护人助手被当作检方证人传唤出庭的状况,旁听席上的人们也十分惊讶。

  “肃静!”井上法官⾼喊道。

  野田健一十分镇静,没有半点畏缩。他是柏木卓也遗体的第一发现人,传他出庭作证最自然不过了。可他偏偏又是辩护人的助手,大家在感情上多少有点转不过弯来。

  健一作了宣誓。井上法官要求他说话声音再大一点。

  “明⽩。”

  健一没有正面朝向法官和陪审团,而是微微偏向检察官站立。

  “十二月二十五⽇早晨,你上学时为何不走正门,要走边门?”

  “因为积雪很厚,我想抄近道。绕到正门进去太⿇烦了。”

  凉子的眼中带着笑意:“当时边门是关着的?”

  “是的。”

  “从边门翻进去,就不觉得⿇烦吗?”

  “我不觉得⿇烦。”

  “大概是因为男生不穿裙子的缘故吧。”

  旁听席上有人笑了。凉子也露出微笑。

  “请你描述一下,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积雪中的柏木卓也的遗体的。”

  “我从边门上往下跳时,脚滑了一下,⾝体落到雪堆上。雪堆崩塌后,我看到了埋在下面的遗体的一部分。”

  “最初看到的是哪一部分?”

  “是手。”野田健一稍稍低下头“那只手伸在雪堆外。”

  “之后,你做了什么?”

  “扒开积雪。用双手这么扒。”他边说边做手势“然后,就看到了脸。”

  “你马上就知道死者是谁了?”

  “是的。我立刻认出那是柏木卓也。”

  “当时,你跟他同班,对吗?”

  “是的。”

  “他的脸上有伤痕吗?”

  “耝看并没有伤痕。脸上很⼲净。”

  坐在检方席位上的萩尾一美两眼瞪得溜圆。

  “在当时,是否有哪一点给你留下了特别強烈的印象?”

  几乎没什么停顿,健一回答道:“柏木的眼睛是睁开的。”

  睫⽑上结着冰。

  “他穿的黑⾊⾼领上⾐也结了冰,已经发⽩了。”

  “从雪堆里伸出来的手也结了冰,是吗?”

  “可能是这样的吧。”

  停顿一拍后,藤野检察官继续问道:“你当时害怕吗?”

  野田证人沉默片刻,随后摇了‮头摇‬,抬起脸望向检察官:“不知道。估计我是惊呆了,但不是很害怕,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柏木为何会这样死去?”

  “当时本顾不上考虑这些。我立刻离开现场,去教师办公室报信。”

  “你到教师办公室去了?”

  “没到那里。在半路遇到某个人,估计是同学,我就让他去报信了。我的脚抖得厉害,走路不利索。”

  “然后呢?”

  “我记得我瘫在了那里。刚才楠山老师说我留在了现场,那我说不定又回去了。”

  “没必要和其他证人的说法保持一致。凭你现有的记忆来说明就行。”藤野检察官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温和,跟刚才询问楠山老师时完全不同。

  “对不起。我记不清了。”野田证人低下头“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校长办公室了。粘在⾝上的雪都化了,当时只觉得特别冷。”

  神原辩护人正看着野田健一。被告人大出俊次也收回了刚才随意甩出的双脚,脸上露出专注的神情,死死地盯着野田健一。

  “你和柏木卓也同班。”藤野检察官继续询问“你们两人的关系亲密吗?”

  “不亲密。”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是。没有跟他亲近的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我不是那种喜朋友的人,柏木也不是。”

  “可是,既然是同班同学,至少说过话吧?”

  “不记得了,也许没有那种机会。”

  “你怎么看柏木这个人?”

  “什么意思?”

  “你对他抱有好感吗?还是觉得尽量不要接近他?”

  野田健一看了看神原辩护人,这还是他站上证人席后的第一次。神原和彦眨了几下眼睛。

  “对于柏木,我还谈不上有那样的感觉。”

  他很孤立。

  “应该说很清⾼吧。不仅我不是他的朋友,我觉得班级里没有谁是他的好朋友,他也没有要和谁朋友的样子。”

  “他后来拒绝上学的事,你还是知道的吧?”

  “是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并不怎么在意。”

  “为什么?”

  “我觉得多打听也没什么意思。”

  “就是说,跟你没关系,是吗?”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这样。”

  藤野检察官首次改变‮势姿‬,将双手抱在前。

  “你知道十一月十四⽇中午时分在理科准备室发生的动吗?”

  “当时并不知道,是后来才听说的。”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什么意思?”

  “柏木和不良少年三人组发生了冲突。那个孤立又清⾼,对⾝边事物漠不关心的柏木,采用暴力言行与被告及其同伙发生烈冲突。你不觉得震惊吗?”

  “我很震惊。”

  “你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想过,可是…”

  说到这里,证人开始支支吾吾,检察官却穷追不舍。

  “可是?可是什么?”

  “我想到,肯定是大出他们为了一些无聊的小事向柏木找茬。”

  “柏木会奋起反抗,你觉得震惊吗?以前还没有人那样做过。”

  “当然震惊。可我认为,这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平时越是老实的人,发起火来就越是厉害嘛。”

  “你当时认为,柏木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是吗?”

  “是的。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想象而已。”

  藤野检察官放下抱着的胳膊,一手叉在间,嫣然一笑道:“可是,柏木正是以此为契机拒绝上学的。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因为害怕被告一行的报复,才不来上学的?”

  辩护人该提出反对了吧?礼子心中暗想着。可神原和彦仍然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想到过。”野田健一直率地回答。

  “你是否认为柏木很值得同情?”

  “是的。”回答后,野田健一点了点头,像是要鼓励一下自己似的“我想到,我自己应该小心,不要碰到这种倒霉事。”

  被告大出俊次不服气似的撅起了嘴,真是个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的没用家伙。

  藤野检察官放下手,端正‮势姿‬,连语气都变了:“你现在担任此次校內审判的辩护人助手,是吗?”

  “是的。”

  “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当助手的吗?”

  “是的。”野田健一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坚信被告是无辜的,他没有杀害柏木卓也,对吗?”

  “是的。”

  “这份信念,和你是柏木卓也遗体的第一发现人的情况之间,存在关联吗?”

  大出俊次‮动扭‬⾝体,用胳膊肘捅了捅⾝边的辩护人,可神原辩护人依然无动于衷。

  “你说的‘关联’,是什么意思?”野田健一反问道。

  “你发现了柏木卓也的遗体。”藤野检察官提⾼嗓门“你近距离看到了柏木卓也的遗体。在本校所有‮生学‬中,恐怕只有你一个看到过柏木死后的脸。看到过连睫⽑都结了冰,两眼睁开的遗体。”

  野田证人瘦弱的脊背变得有些僵硬。“是的。我看到了。”

  “那是惨不忍睹的景象,不是吗?”这一句并非询问,是藤野检察官说给整个法庭听的“那幅景象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你的心中,因为柏木睁开双眼,望着你这个第一发现人。”

  没等辩护人提出反对,井上法官先开口了:“检察官,你的询问意图不明确。”

  藤野检察官无视法官的提醒,自顾自说了下去:“那具遗体、那双眼睛,难道不是在向你诉说着什么吗?自己不是被杀死的,是‮杀自‬的,如果有人被怀疑杀死了自己,那就是一桩冤案。于是,你因此获得信念,来为被告辩护。”

  “藤野检察官!”井上法官发怒了,或者是表现出自己发怒了“你这不是在询问,是在演说。”

  “对不起。我收回我的发言。”

  井上法官说:“陪审员们,请将检察官刚才说的话统统忘掉。”

  “道歉的话,请不要忘掉。”

  陪审员们笑了,旁听席上也传出了笑声。井上法官抓起木槌的柄,但很快又放下了。

  “我改变一下询问方式。⾝为遗体第一发现人的你主动要求担任辩护人助手,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

  野田健一明确地回答:“没有。”

  检察官的询问结束了。辩护人不作叉询问。野田健一回到座位上后,被告大出俊次一脸凶相地盯着他,看得他缩起了头。辩护人神原和彦见状,在野田健一背上“砰”地拍了一巴掌。

  ·

  “津崎正男先生,请出庭。”

  井上法官一声喊话,津崎先生便从旁听席后方现⾝。前任校长的出庭,为法庭带来了一阵小小的动。

  津崎先生宣誓完毕后,神原辩护人站了起来。他朝津崎先生点了点头,望向法官:“法官,请就本法庭上证人的立场以及询问证人的规则,向陪审员作一下说明。”

  井上法官银边眼镜上方的两条眉⽑动了动。他似乎在想:这倒也是。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位于脚边的陪审员们⾝上,之后又抬起头来望向旁听席,向上推了推眼镜。

  “通过检方或辩护方的申请,证人会被传唤到法庭随后由申请方首先询问证人,这就是所谓的‘主询问’。”

  陪审员们扭着脖子仰视井上法官。

  “之后再由另一方询问该证人,这便是所谓的‘叉询问’。请大家记住这个词。”

  旁听席上的人们也在聚精会神地聆听。

  “但是,本法庭上的证人并非仅仅是申请方的证人。检方的证人不一定只提供对辩护方不利的证言,反之亦然。”

  站在证人席上的津崎先生也在点头。

  “还有,证人不会专属于某一方。某个人当了检方的证人并回答问题后,有可能作为辩护方的证人再次出庭。此次校內审判的规则充分体现了公平,无论检方还是辩护方,都有权申请传唤己方所希望的任何证人。也就是说…”他了一口气后继续说“请大家不要认为检方的证人一定会帮检方,辩护方的证人一定是为辩护方说话的。请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到每个证人作出的证言上。”

  对于通过电视剧一知半解地了解过法庭审判的陪审员,还有那些旁听席上的大人们,井上法官的解释相当有耐心且通俗易懂。

  “对不起。”井上法官道歉道。这声道歉来得太突然,包括佐佐木礼子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些吃惊。“这些都是本该在最初的法庭陈述中说明的基本事项。藤野检察官、神原辩护人,除此之外本法官还忘记代什么事项吗?”

  “没有,法官。”

  “应该没有了。”

  听着他们一本正经的对话,礼子也跟着旁听者们一起笑了起来。这种时候笑一笑,应该不至于冒犯这些孩子。

  等到法庭平静下来,神原辩护人重新面对津崎先生,开始提问。

  “下面对津崎先生展开我方的主询问。有劳先生出庭,我在此表示感谢。”

  “得益于法官的解释,对话更容易了。对此,我要表示感谢。”

  津崎先生的声音平稳中隐含笑意。他一定很自豪吧。礼子心中暗忖着,如果自己是津崎先生,必然会感到自豪。虽说在満怀希望的同时也不免感到惭愧:居然给这些孩子留下了“弄清真相”的作业。

  “请教津崎先生案发当时在本校担任的职务。”

  “我当时担任校长之职。”

  “是本校管理运营方面的最⾼职务,对吗?”

  “是的。”

  “那现在呢?”

  “我已于今年四月辞职,现在无业。”

  “没有去别的学校担任教职吗?”

  “没有,我决定不做教师了。”

  茂木悦男微微朝前探出⾝子。

  “首先,我要对发现柏木卓也遗体时的校內动态展开询问。津崎先生,是您报的警吗?”

  “是的。”

  “为什么要‮警报‬?”

  “我认为,有‮生学‬死在本校內,这本⾝便说明事件的质十分严重。”

  “您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死者是柏木卓也的?”

  “遗体发现后不久,我就知道了。”

  “是谁向您汇报的?”

  “我记得最早告诉我的是⾼木老师,我马上亲自去确认了死者的遗容。”

  “在现场吗?”

  “是的。在等待救护车和警车前来的时候。”

  “您触碰过遗体吗?”这次轮到辩护人提出这个问题了。

  “触碰过。我将他从积雪中抱出来,清除他脸上和⾝上的雪。”

  “在场的老师只有您一位?”

  “当时周围还有其他老师。但到底有谁,我记不清了。”

  眼下是盛夏,津崎先生没穿那件标志的⽑线背心。但他会时不时伸手摸一下部,像是要去拉那件并不在⾝上的⽑线背心。

  “津崎先生,您认识生前的柏木卓也吗?”

  “认识。”

  “跟他说过话吗?”

  “说过。在他拒绝上学后,我没能跟他面对面直接谈。但我隔着房门听过他的说话声。”

  “柏木不来上学后,您去他家家访过?”

  “去过。”

  “去过几次?”

  “我记得是四次。”

  “是您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和年级主任⾼木老师以及森內老师一起去的。”

  礼子以为辩护人会问老师们与柏木卓也隔着房门对话的內容,可辩护人回到了前面的话题。

  “是谁通知柏木的双亲他死在学校里的?”

  “是我。”

  “电话通知的吗?”

  “先打的电话,随后我和森內老师两人登门拜访了。”

  “当天是结业典礼,对吗?”

  “是的,是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

  “由于发生坠楼案,事实上并没有举办结业典礼,对吧?”

  “是的。我们将‮生学‬留在教室,通过校內广播通报发生的事件,然后就放学了。”

  “校內广播时公开过柏木的姓名吗?”

  “没有。”津崎先生用手掌摸了一下额头,脖子上也有亮晶晶的汗⽔“我只说过,本校一名二年级的‮生学‬去世了。柏木死去的消息只在他的班级公开。”

  “之后,您是否利用职权,向本校的‮生学‬及家长公布柏木的死讯呢?”

  “是在第二天的紧急家长会上正式公布的。在此之前,报纸和电视巳经作了报道,只是没有提及柏木的姓名,所以我想,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家长应该很多。”

  辩护人和津崎先生的问答进行得相当顺畅,像事先排练过似的。

  “判明柏木的死因,是在什么时候?”

  “明确断定,是在三天后。经法医解剖,得知他是从⾼处坠落而死的。”

  “在此之前完全不清楚他的死因吗?”

  “不是。城东‮察警‬署的‮察警‬在见到尸体时,就指出有可能是坠落而死。”

  神原辩护人用平淡的口吻继续提问:“査看屋顶,是在什么时候?”

  “在受到警方的提示后…应该是正午过后。那时,‮生学‬们已经放学离校了。”津崎先生说着,从上⾐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在‮生学‬们离校前,本没时间上教学楼楼顶查看。”

  “为什么要上教学楼楼顶呢?”

  “因为那里是校內最⾼的地方。”

  辩护人用一只手轻轻划了个圆弧。

  “可是,屋项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吧?”

  “是的。但铁丝网不⾼,能够跨越。”

  “警方给过这方面的提示吗?”

  “给过。”

  “具体怎么说?”

  坐在旁听席上的礼子不由得屏住了呼昅。津崎先生在回答之前好像也屏住了呼昅。

  “他们说,‮生学‬在自己的学校里跳楼‮杀自‬,往往是从教室窗户或教学楼楼顶上往下跳的。”

  当津崎先生不动⾊声地说出“‮杀自‬”这个词时,旁听席上出现了—阵小小的动。

  “这便说明在当天午后,城东‮察警‬署的‮察警‬们提示了‘‮杀自‬’的可能,是这样吗?”

  “是的。”

  “您是怎么认为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请您说明原因。”

  “最大的原因,”他又用手帕擦了擦汗“就是柏木拒绝上学的情况。”

  “问题在他拒绝上学?”

  “准确地说,他拒绝上学后总是闷在家,心理状态极不稳定。”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理状态?”

  “我没有跟他好好地谈过。他不我们的访问。应该说,他讨厌和教师以及学校相关人员对话。”

  津崎先生将⽩手帕按在额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在选择措辞。

  辩护人等着他。法庭也等待着他。

  “尤其是第四次去家访的时候。那是在十二月二十⽇,几乎是他出事的近前,我和森內老师向他搭话后,他就说,‘你们来多少次也没用,我不会去上学。请老师们死了这条心。’”

  辩护人一字一句缓缓重复道:“‘你们来多少次也没用,我不会去上学。请老师们死了这条心。’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吗?”

  “没错。我听了十分伤心,⾼木老师和森內老师也很沮丧,所以记得相当清楚。他非常排斥我们。”津崎先生继续说“我们和柏木的⺟亲谈过。她说,由于怕⿇烦,他连饭都不吃。夜里不‮觉睡‬,⽩天才睡,还常常一个人出门。生活弄得一团糟,还不跟⽗⺟流。”

  “反对。”藤野检察官菗空揷到两人的问答中“柏木的⺟亲柏木功子提到的柏木的状况属于传闻,并非证人亲自确认过的事实。”

  “我这么问,是为了确认津崎证人当时的想法。”神原辩护人抗辩道。

  “反对无效。”井上法官说“不过陪审员们注意,津崎证人的证言中含有传闻的成分。”

  津崎先生终于收起了手帕。

  “‮生学‬不愿上学的原因多种多样。”他对陪审员们点了点头,继续说“柏木的情况对我而言并非首例。‮生学‬有时由于自⾝的原因,脫离学校的集体生活,在家放松休息一段时间也并不一定是坏事。我从不千篇一律地否定拒绝上学的现象。我担心的是‮生学‬在家的状态,有时会从中看出问题来。”

  “柏木的情况属于这一类吗?”

  “是的,我很担心。我觉得他有严重的厌世倾向。”

  “您认为柏木的⽗⺟也同样担心吗?”

  “是的。我有这样的感觉。”

  辩护人深⼊询问:“当时,他⽗⺟的某一方,或者双方,说过柏木有‮杀自‬可能的话吗?”

  藤野检察官的目光霎时凌厉起来。

  津崎先生左手轻轻握拳,抵在嘴边。“他⽗亲明确地在他的葬礼上这样说过。在此之前,我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话,可是…”

  他考虑了几秒。

  “出事当天我去他家时,他⺟亲曾哭着说道,‘我一直担心着哪天会出这样的事。’”

  法庭內鸦雀无声。大家都听得⼊了神,没人讲话。

  辩护人并没有就这一话题深人询问下去。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说道下面,我要就十二月二十四⽇深夜本校的状况展开提问。当时,总务岩崎住在校內,对吧?”

  “是的。”

  “现在已经废除了总务制度,夜里改由保安公司派人巡视。这一变更是您在任时作出的吗?”

  “不是。那是在我辞职之后,听说是冈野代理校长向教育委员会申请的。”

  “您在任时,对岩崎总务的工作是否感到过不満或担心呢?”

  “没有过。”

  “法官,”神原辩护人扬起视线,举起手中的文件“很遗憾,我们没能请到岩崎总务出庭作证,也没有他的陈述书。我们只能将城东‮察警‬署的相关人员做成的,当时询问岩崎总务后获得的资料作为证据提法庭。”

  这份文件正是礼子为校內审判撰写的资料之一,没想到会被辩护方提出来。不过就其內容而言,无论哪一方提都没什么问题。

  “好的。本法庭会将其作为辩护方的第一号证据加以采用。检方确认过这份证据的內容吗?”

  “确认过,没有异议。”藤野检察官答道。她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津崎先生脸上。

  “警方询问岩崎总务时,津崎先生也在场吗?”

  “是的。”

  礼子也记得。当时,岩崎总务很害怕,他担心这起深夜‮生学‬⼊校坠楼的重大事件的全部责任会落在自己头上。

  “据辩护方的一号证据,在二十四⽇夜晚到二十五⽇‮生学‬到校的这段时间內,岩崎总务曾于晚间九点和凌晨零点两次在校內巡视,还在二十五⽇上午七点左右检査过校內设施并做了除雪工作。他并没有发现校內有任何异常,也不知道柏木卓也的遗体躺在边门附近。是这样吗?”

  “是的。我也在一旁听说了。”

  “这份记录中写道,本校一楼北侧男厕所窗户的锁扣坏了,修理后依旧不管用,事实上处于无法上锁的状态。”

  “是的。它被称为‘迟到窗’,在‮生学‬中相当出名。”

  “是叫‘迟到窗’?”

  “是的。‮生学‬上学迟到时,就通过那扇窗进⼊教学楼。那儿离教师办公室比较远,从那里进来不会被老师看到并受到呵斥。”津崎先生微微一笑,也许是想缓和场內的气氛,可他笑得并不自然“事实上,只要迟到了,无论从什么地方⼊校,结果都一样。‮生学‬们或许觉得,有这样一扇窗会比较有趣。‮生学‬们想偷偷溜出学校时,也会利用这扇窗。”

  “他们为什么要溜出去?”

  “为了跷课吧。”

  旁听席上有人笑了起来。

  “津崎先生您知道这扇窗户的存在?”

  “知道。”

  “知道了也没釆取的对策,是吗?”

  “是的。”

  “为什么?”

  “本校校舍相当陈旧,坏掉的窗户在别处也有很多。所谓对策只能是翻新重建,可仅仅依靠本校自⾝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

  “可是,更换一下窗框还是能做到的吧?”

  津崎先生又笑了。这次笑得比较自然。

  “是的。可我并没有那样做。我觉得,像‘迟到窗’这样的逃离出口,对学校而言也是有必要的。”

  “您是说,学校有必要设置‘逃离出口’吗?”

  “是的。不然学校就跟监狱差不多了。我认为,有一个老师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的逃离出口,对‮生学‬而言相当重要。”

  “如今,您的这种想法依然没有改变吗?”

  “基本没有改变。我只不过觉得,那天晚上要是那扇窗户关上了就好了。”

  “简直毫无责任心!”旁听席的后方传来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

  “肃静!”井上法官喊道。

  “各位陪审员,”神原辩护人提⾼音量“城东‮察警‬署的侦查员据岩崎总务的证言,在十二月二十五⽇才知晓了‘迟到窗’的事。”

  他将目光扫向津崎先生。

  “关于这扇窗,您是如何向城东‮察警‬署的侦查员解释的呢?”

  “我说,‮生学‬想进⼊已经关了门的教学楼,只能利用那扇窗。”

  “所以,柏木也是从那扇窗进去的?”

  “是的。”

  “反对。”藤野检察官站了起来“我们也认同‘迟到窗’作为进⼊途径被利用了,但在是谁进⼊这一点上,我们有不同的看法。”

  “等等。”辩护人略带慌张地纠正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提问。”

  旁听席上又响起了笑声。礼子也微笑起来,但当她看到茂木悦男—副乐滋滋的模样后,就觉得很不是滋味,赶紧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重新端正坐姿。

  “下面,我要询问十二月二十五⽇午后您查看教学褛楼顶时的情况。教学楼通往楼顶的门有几处?”

  “只有一处。”

  “那扇门平时处于什么状态?”

  “是上锁的。上的是挂锁。我们噤止‮生学‬上楼顶。”

  “您去査看时,那把挂锁怎样了?”

  “被打开了。”

  “被打开了。”辩护人缓缓重复了一遍“是什么状态下被打开的?被弄坏了吗?”

  “没有。挂锁本⾝没有异常。是被正常打开后挂在锁扣上的。”“那把锁的钥匙共有几把?平时是如何保管的?”

  “钥匙只有一把,保管在总务室的钥匙箱里。”

  “知道屋顶的挂锁被打开后,您确认过钥匙箱里的钥匙吗?”

  “确认过。钥匙还在里面。”

  神原辩护人依次看向九名陪审员的脸,似乎在确认他们的理解能力是否跟得上。

  “对此,您是如何理解的?”

  津崎先生轻轻⼲咳一声:“由于挂锁已经很旧、很松了,即使不用钥匙也能打开。”

  旁听席又掀起一阵动。

  “挂锁处于不用钥匙箱里的那把钥匙也能打开的状态?”

  “是的。”

  “对此,您确认过吗?您用什么工具试过吗?”

  津崎前任校长动了动⾝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没有特意试过。”

  “即使如此,您还是认为,不用那把钥匙也能开锁,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对吗?”

  “是的。”

  “您有没有这样想过:二十四⽇深夜上到楼顶的人先从总务室盗取钥匙,用完后又悄悄还了过去。”

  “没有。”津崎先生看着辩护人的脸“岩崎总务明确否定说,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

  “就是说,在当天夜里的几个小时內,如果钥匙被盗又还回去,岩崎总务肯定会发觉,是吗?”

  “是的。除巡视时间之外,岩崎总务一直待在总务室里。”

  辩护人对陪审员们说:“关于这一点,书面证据中也有岩崎总务的证言。”

  陪审团里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挂锁如何被打开的问题,当时被束之⾼阁了,对吗?”

  津崎先生苦涩地点头道:“因为二十五⽇那天,柏木是从屋顶跳楼‮杀自‬的看法占了上风。”

  “只考虑到柏木用某种方法打开了挂锁,没有进一步加以怀疑,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

  辩护人瞄了一眼手头的文件。

  “有谁知道挂锁处于那种状态呢?”

  岩崎总务知道挂锁已经很旧了吧…”

  “‮生学‬呢?”

  “也有可能知道。”

  “您有没有想过,比起总是使用钥匙的岩崎总务和老师们,总想避开老师的耳目偷偷上楼顶的‮生学‬们,会更清楚挂锁的状态呢?”

  “反对。”藤野检察官迅速做出反应“辩护人在听取证人的意见。”

  “收回刚才的提问。”辩护人也快速回应道“那么,呃…在过去的一年中,有没有‮生学‬在未取得老师许可的前提下上过楼顶?

  轻轻吐了口气后,津崎先生点了点头。“有的。去年的三年级‮生学‬中有几个人,在第二学期刚开始时上去过。”

  “那些三年级‮生学‬有没有说过,他们是如何打开挂锁的?”

  “追问过,他们说挂锁正好开着。”

  这怎么可能?礼子心想。他们肯定是用工具撬开的,只不过不肯老老实实坦⽩罢了。

  “出了那样的事之后,有没有考虑过换一把挂锁,或把锁换成更结实的类型?”

  “没有。只是吩咐岩崎总务一定好好上锁。”津崎先生低下了头“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太轻率了。”

  “所以说你们毫无责任心!”同一个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其他旁听者接他的话。

  “肃静!”井上法官机械地喊道。辩护人则显得毫不介意。

  “关于挂锁的问题,已经很清楚了。”辩护人翻过几页文件,将手指放在带有附录的一页上,停顿片刻后看着津崎证人说“下面,我将询问森內老师的情况。请问您如何评价森內老师的工作?”

  礼子稍感惊讶。有关当天夜里进人现场的途径,这就算问完了?不再深⼊追究一下吗?如果愿意,谁都能从“迟到窗”⼊校,也完全有可能打开通往  Www.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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