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炮》第三十九炮及《四十一炮》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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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四十一炮 作者:莫言 | 书号:38651 时间:2017/8/16 字数:15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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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戏台子已经搭起,那个重新刷上了油彩的⾁神,被四个工匠抬到了戏台一侧。⾁神的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具紫红⾊的漆光闪烁的⾼大棺材,横在老兰家的厅堂里。那个豪华的骨灰盒连同骨灰,都被装了进去。我目睹着这个过程,感到真是多此一举。后来,当老兰跪在地上,手拍着棺材放声大哭时,我才悟到:只有手拍棺材,才能发出那样的扑扑通通的震撼人心的声音;只有这样一具雄伟的棺材,⾼大的老兰跪在前面才显得般配;也只有这样的一具紫红⾊的棺材,才能烘托出灵堂的庄严气氛。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使我丧失了去追寻这些小事 ![]() 我披⿇戴孝,坐在棺材的前头;甜瓜披⿇戴孝,坐在棺材的后头。在我们两个之间,放着一个烧化纸钱的瓦盆。我和甜瓜,把那些打印上铜钱图案的⻩表纸,用放在棺材盖子上的⾖油灯盏点燃,放在瓦盆里燃烧。纸在瓦盆里变成⽩灰,随着烟气盘旋上升。农历七月的天气,温度本来就⾼,我穿着肥大的孝服, ![]() ![]() ⺟亲拿着一条用冷⽔浸过的⽑巾走过来,给我擦擦脸,悄声嘱咐我: "不要烧得太多,维持着不要灭了就行了。" ⺟亲给我擦完脸,把⽑巾折叠了一下,走到甜瓜面前,也给她擦了脸。 甜瓜仰望着⺟亲,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按说她应该说句感谢的话,但她什么也没说。 妹妹看我们烧纸好玩,跷腿蹑脚地走过来,蹲在我的⾝边,拿起一张⻩表纸,扔在瓦盆里。她悄悄地对我说: "哥哥,我们可以在盆子里烤⾁吃吗?" "不可以。"我说。 那两个成了我们自己人的像摄记者,一个扛着像摄机,一个举着強光灯,从院子里进来,拍摄灵堂的情景。⺟亲弯着 ![]() 面对着像摄机镜头,我绷紧嘴巴,使自己严肃起来。我把一张纸放在瓦盆里,甜瓜也把一张纸放在瓦盆里。我看到那个扛机器的记者弯下 ![]() 正午时分,⻩彪媳妇把我和甜瓜叫到厨房,给我们端上来一盘大⾁丸子,一盆火腿冬瓜汤,一笸箩馒头。娇娇妹妹和我们一起吃。天气闷热,再加上被纸烟熏了半个上午,我有点恶心,食 ![]() ![]() ![]() "兰总啊,俺知道你心中难受,一⽇夫 ![]() ![]() 老兰眼泡红红地说: "谢谢你一番好意,但是我吃不下,你好好照顾孩子们吃饭,我那边还有许多事。" 老兰摸摸我的头,摸摸娇娇的头,摸摸甜瓜的头,眼睛里夹着泪花,转⾝走了。⻩彪媳妇眼睛追着他的背影,感动地说: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吃罢饭,我们又回到棺材前去守灵、化纸。 院子里,不断地有人进出。那几条德国种狼⽝,从老兰老婆死后就变成了哑巴。它们趴在地上,将脑袋平放在伸出去的前腿上,眼泪汪汪地看着院子里的人,目光哀伤而友好。狗通人 ![]() ![]() ![]() ![]() ![]() ![]() ⺟亲还没把这拨纸扎匠打发走,另一拨纸扎匠又进了门。这是一拨洋派的,领头的那位,据说是一个艺术学院的肄业生,女的,留着小平头,耳朵上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圈子,上穿一件短衫,其实是用一块破渔网和几块烂布头做成的。下穿牛仔 ![]() ![]() ![]() ![]() ![]() ![]() "老罗,你出来帮我照应一下嘛!" 在下午的酷热 ![]() ![]() ![]() ![]() ![]() 我可能是打了一个盹儿,因为当我再把目光投到院子里时,发现那些纸活已经被叠放在一起,腾出来不少空间。腾出来的空间里,摆放着两张桌子和十几把折叠椅子。方才那毒辣的太 ![]() "这个天,可千万别下雨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挡不住,"一个穿着⽩大褂,烫着大发鬈,涂着黑嘴 ![]() 小媳妇目光如梭,上下打量着来人,用轻蔑的口吻说: "范朝霞,是你啊,你来⼲什么?"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吗?"范朝霞用同样轻蔑的口吻说,"兰总打电话,让我来给他刮胡子。" "你不要假传将令,范朝霞,"小媳妇怒冲冲地说,"兰总遭了这样的大事,两天没吃一粒米,没喝一滴⽔,哪里还有心思刮胡子?" "是吗?"范朝霞冷冷地说,"兰总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还不至于听不出他的声音吧?"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小媳妇讽刺道,"人发烧时脑子里会出现幻觉,见神见鬼的。" "呸,"范朝霞啐了一口唾沫,说,"你躲到一边去凉快凉快吧,在这里充起內当家来了,死人还没凉透呢!" 范朝霞提着理发工具,意 ![]() "你让开!"范朝霞说。 小媳妇低下头,用尖尖的下巴点点自己的裆间,说: "宽广的道路,钻进去吧!" "你个臊货!"范朝霞怒骂一声,飞脚对着小媳妇的裆间踢去。 "你敢打我?!"小媳妇哀号一声,⾝体收缩,扑到范朝霞⾝上。 小媳妇揪住了范朝霞的头发,范朝霞抓住了小媳妇的 ![]() 两个女人纠 ![]() ⻩彪提着一筐子炊具走进院子,刚开始还龇着大牙看热闹,突然,看清了两个厮咬在一起的女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便嗥叫一声,扔掉筐子——筐子里的锅碗瓢盆发出一阵脆响——跳跃着扑了上去,飞腿挥拳,但好几次目标错误,将脚踢在自己老婆庇股上或是将拳头捅到自己老婆肩膀上。 范朝霞的一个亲戚打抱不平,冲上去,对准⻩彪扛了一膀子。这个人在火车站上扛过大件,⾝体巍峨,如同铁塔,膀子上有五百斤力气,一家伙就把⻩彪扛得连连倒退,跌坐在自己提来的筐子边。他心中不平,抓起盘子和碗,撇出去。那些瓷器,在空中旋转着,有的撞到墙上,有的飞进人群,有的粉碎成磁片,有的囫囵着,在地上翻滚。真是一场好戏。老兰出现在正厅门口,大声呵斥: "都给我住手!" 他的威风,果然不凡,犹如猛禽⼊林,百鸟哑音。好似老虎出洞,群兽伏地。他 ![]() "你们是来帮我的忙呢还是来趁火打劫?你们以为老兰就这样倒了吗?" 说完了话,老兰退回屋里。打架的两个女人,就此松了手,虽然彼此还用仇恨的目光对视着,但绝无再打成一团的可能 ![]() ![]() ![]() ![]() ⺟亲走过来,冷冷地对两个女人说: "好了,下场吧。" 两个女人都咕嘟着嘴巴,眼泪汪汪地消失了。 院子里,那拨和尚,一共七个;那拨吹鼓手,也是七个;在他们头领的引领下,仿佛两支参加某项比赛的队伍进⼊场地。和尚的队伍在西边那张桌子周围坐下,把他们手中的木鱼、铁磬、铜钹放在桌子上。吹鼓手的队伍在东边那张桌子周围坐定,把他们的喇叭、唢呐、十八个洞眼的笙放在桌子上。和尚们只有领头的大和尚穿着⻩⾊的袈裟,其余的小和尚都穿着灰⾊的偏衫。吹鼓手们一个个破⾐烂衫,其中有三个还袒露着肚⽪。当老兰家正厅里那座⾼大的木钟发出三声巨响时,⺟亲对姚七说: "开始吧。" 姚七站在两张桌子央中,像个音乐指挥似的举起两只胳膊,对着右边的和尚和左边的吹鼓手们说:"师傅们,开始!"说完了话,他的双臂猛地往下一劈,这动作又潇洒又神气,如此出风头的事情,竟然让这个家伙⼲了。这样事情应该让我来⼲,我却坐在棺材前扮孝子,窝囊。 随着姚七胳膊的劈下,院子里两蓬声音轰然而起。这边是木鱼声铁磬声铜钹声混合着念经声,那边是喇叭唢呐笙合奏出一首哭丧调,气氛顿时悲凉起来,天昏地暗,屋子里一团漆黑,只有那盏⾖油灯放出的绿⾊光芒,制造出西瓜大小的一团混沌的光明。我看到,在这团光明里,有一个女人的面孔,仔细看去,正是老兰的老婆。她的脸⾊煞⽩,七窍流⾎,十分吓人。我低声呼唤: "甜瓜你看。" 甜瓜还在低头打盹儿,像一只蹲在墙头上的小 ![]() ![]() "师傅们,卖点力气,主人家有赏钱呐!" 姚七脸上放着油光,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恶嘴脸。这个曾经联络我⽗亲试图推翻老兰的家伙,现在竟然成了老兰的狗腿子。但我知道这个家伙是不可靠的,他的后脑勺子上有一块⽩⾊的反骨,老兰对他,应该有所警惕。我可不愿再到棺材前去受罪了。我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溜出来的妹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看热闹。妹妹抠下来纸马的两个眼睛,像宝贝一样攥在手中。 和尚们与吹鼓手们的合奏似乎是按照既定的节目单结束了。新换了一套月⽩⾊⾐衫的⻩彪媳妇迈着像花旦一样的流⽔步伐,在两张桌子上摆上了茶壶茶碗,然后牙齿咬着嘴 ![]() ![]() ![]() ![]() 和尚们的表演告一段落,坐下喝茶休息。众人的目光齐齐地投 ![]() 原先坐着演奏的吹鼓手们,一齐站了起来。他们先来了一个合奏,第一首曲子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第二首曲子是《何⽇君再来》,然后是 ![]() ![]() ![]() ![]() ![]() "主人有赏啦——" 检疫员小韩,拿着两个红包,从东厢房里跑出来,一张桌子上放了一个。接下来,和尚和吹鼓手打起了擂台,各自都拿出来看家的本⾝。很难说谁胜谁负。大和尚,这样的事情,我估计您不愿意听下去了。让我们省略这些,让事情飞快地向前发展。 姚七在东厢房里,向我的⽗亲和小韩,还有几个来帮忙的男人,夸说着自己的功劳。说他为了请来这两支队伍,跑了五百里路程,"鞋底都磨薄了,"他跷起脚来说。小韩嘴巴奷,刺他道: "老姚,听说你曾经是老兰的死对头,怎么转⾝就成了老兰的狗腿子?" ⽗亲撇了一下嘴巴,没说什么,但心中的话都在脸上了。 "要说狗腿子,大家都是狗腿子,"姚七満不在乎地说,"我还算好的,卖只卖我自己,有的人,把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都卖了。" ⽗亲脸涨得青紫,咬着牙 ![]() "你说谁?" "我说我自己啊,老罗,你心惊什么?"姚七诡秘地说,"老罗,我听说你马上要结婚了?" ⽗亲抓起桌子上的墨盒,扔到了姚七的⾝上,人也忽地站了起来。 姚七満面怒气,但很快就満面奷笑, ![]() ![]() "老兄,好大的脾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你是堂堂的厂长,要找个⻩花大闺女也是小菜一碟,这事儿包在我的⾝上,当官我不行,保媒拉纤,是我的特长。小韩,我看就把你妹妹嫁给罗通吧。" " ![]() "罗主任,不,应该叫你兰主任,"姚七说,"你是我们村子里的太子了。" ⽗亲 ![]() 下午五点钟,隆重的祭棺仪式即将开始。⺟亲着我的脖子,把我抓回到棺材前面,在孝子的位置上坐定。棺材后边的方桌上,点燃了两支⽩⾊的像大萝卜一样的羊油大蜡烛,烛光摇曳,散发着刺鼻的羊膻味儿。在羊油大蜡的映照下,那盏⾖油灯像一只萤火虫庇股上的光一样微弱。其实老兰家正厅里是一个有二十八个灯头的枝形⽔晶吊灯,周边还有二十四盏 ![]() 刚掉了一颗牙齿的成天乐大爷,脸上有八十多条皱纹。他充当祭棺仪式的司事爷,左肩右挎着一条⽩⾊的绶带,头上戴着一个⽩⾊的帽子,中间簇起许多褶子,好有一比,公 ![]() ![]() ![]() ![]() ![]() ![]() ⽗亲、姚七、小韩,还有几个強壮的男人,也相跟着进了正厅。正厅门外的院子里,摆上了两条矮腿凳子,一群男人拄着木杠子,在廊檐下等候着。 "祭棺——" 随着成天乐大爷一声拖腔拿调地⾼叫,老兰从里屋里冲出来,扑跪到棺材前,手拍着棺材盖子,哭喊着: "孩子她娘啊~~~啊嗬嗬嗬~~~你好狠心啊~~~你撇下我和甜瓜就这样走了啊~~~啊嗬嗬嗬~~~" 棺材盖子扑通扑通地响着,老兰眼泪纵横,看样子伤心透顶,粉碎了很多谣言。 院子里,吹鼓手⾼奏哭丧调,和尚们⾼诵超度经,都使出来吃 ![]() 而此时,老天也来助阵,一阵滚雷过去,铜钱大小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雨点子砸在和尚们的光头上,吹鼓手们的腮帮子也承受着雨点子的打击。然后雨点小了,但密集起来。和尚们和吹鼓手们十分敬业,在雨中坚持着。和尚们的光头上,溅起来许多的小⽔花,让人感到清慡。吹鼓手的喇叭唢呐铜光闪闪,乐声更显得悲怆。最悲惨的是那些纸活儿,在骤雨中先是扑簌簌 ![]() 成天乐使了一个眼⾊,姚七上前,把痛不 ![]() ⺟亲上来,把我拉到棺材头上。小媳妇把甜瓜拉到棺材尾上。我们俩隔棺相望。这时,变戏法似的,成天乐大爷手里出现了一面铜锣,一声破锣响,外边的吹鼓声和念经声戛然而止,只有急雨冲击地面和廊檐发出的嘈杂之声。沈刚紧手紧脚地走到棺材前面,把那只腿双被缚住的公 ![]() 锣声响, ![]() "起棺——" 成天乐大爷一声令下,本来应该出现的场面是周围的男人们一拥而上,把棺材托起来,抬到院子里,放在凳子上,拴上绳子,穿上杠子,抬出大门,走上大街,进⼊原野,送下墓⽳,封上墓门,堆起坟包,竖起墓碑,万事大吉。但事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故。 抢在众男人之前,老兰的小舅子苏州,扑上去,趴在棺材上,哭喊着: "姐姐啊~~~我的亲姐姐~~~你死得好惨啊~~~你死得好冤啊~~~你死得不明不⽩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拍打棺材盖子,弄得手上全是 ![]() 愣了片刻,成天乐大爷上前,扯扯他的⾐裳,说: "苏州老弟,行了,哭哭就行了,让你姐姐⼊土为安吧…" "⼊土为安?"苏州哭声顿时止住,猛地站直了 ![]() 老兰低着头,好久没有吱声。苏州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旁人也就不好说话。老兰委靡不振地说: "苏州,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苏州气势汹汹地说,"你谋杀发 ![]() 老兰摇头摇,痛苦地说: "苏州,你不是个孩子,孩子可以信口开河,但你不能 ![]() "法律责任?"苏州狂笑着,"哈哈,哈哈,法律责任,谋杀发 ![]() "你有什么证据吗?"老兰平静地说。 苏州用⾎手拍打着⾝下的棺材说: "这就是证据!" "你能不能说得明⽩点?"老兰说。 "如果你心中没鬼,"苏州说,"为什么匆匆忙忙地去火化?为什么不等我来就盖棺?" "我派人找了你好几次,有人说你到东北进货去了,有人说你去海南岛游玩了,"老兰说,"现在是擀面 ![]() "你不要以为火化了就消灭了罪证,"苏州冷笑着说,"拿破仑死了几百年,但后人们还从他的骨头里化验出来砒霜;潘金莲把武大郞烧了,武松还是从骨头上看出来破绽——你休想蒙混过关。" "真是天大的笑话,"老兰眼泪汪汪地看着众人说,"我老兰要是跟她过不下去,完全可以通过正当的手续和她离婚,何必用这样的手段?乡亲们都是明眼人,你们说,我老兰会办这种傻事吗?" "那你说我姐姐是怎么死的?"苏州声⾊俱厉地问。 "你 ![]() ![]() "我姐姐为什么要上吊?"苏州尖厉地哭喊着,"你说,她为什么要上吊?" "孩子她娘,你糊涂啊…"老兰哭着,用拳头擂打着自己的头颅。 "老兰,你这个畜生,你勾结妇情,害死我的姐姐,然后伪造杀自现场,"苏州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我要为我姐姐报仇!" 苏州抓起那把锋利的斧头,从棺材上一跃而下,扑到了老兰的⾝边。⺟亲惊叫一声: "拦住他——" 众人一齐上前,拽胳膊的拽胳膊,搂 ![]() ![]() "苏州,你太野蛮了。光天化⽇之下,竟敢持斧杀人。" "哈哈,哈哈,"苏州狂笑着,说,"杨⽟珍,你这个 ![]() ⺟亲脸⾊⾚红,瞬间变得苍⽩,嘴 ![]() ![]() "你…你⾎口…噴人…" "罗通,你这个窝囊废,你这个绿帽子,你这个老乌⻳!"苏州指着⽗亲,⾼声叫骂着,"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你老婆和他明铺热盖,换来了你的厂长,你儿子的主任,你这样的东西,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我要是你,早就一绳子勒死了,可你还活得有滋有味…" "我 ![]() ![]() 几个男人上前,把我拖到后边。 姚七上前,劝说苏州: "老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着儿子和女儿的面,你抖搂这些事,这不是让老罗无地自容吗?" "我 ![]() 妹妹从人 ![]() " ![]() "这些孩子,真是勇敢,"姚七笑着说,"动不动就要 ![]() ![]() "各人都嘴巴上积德,少说几句吧。"成天乐大爷说,"我是司事爷,我做主,起棺!" 但无人听他的命令,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亲的脸上,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亲站在墙角,背靠着墙壁,仰着脸,眼睛好像看着天花板上那些壁纸的花纹。苏州的叫骂、姚七的讽刺似乎都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外边急雨似箭,⽔声喧哗,和尚和吹鼓手都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着,风吹雨打不动摇。一只杏⻩肚⽪的小燕子,斜刺里飞进厅堂,惊惶地碰撞着,它的翅膀扇起的气流使蜡烛的火苗动摇不定。 ⽗亲长出了一口气,离开墙 ![]() ![]() ![]() ![]() "罗通,我以前⾼看了你,其实,你配不上野骡子,也配不上杨⽟珍。" ⽗亲把斧头⾼⾼地举起来。 "爹!"我⾼喊着往前飞。 "爹!"妹妹⾼喊着往前飞。 小报记者的相机举起来。 像摄记者的镜头对准了⽗亲和老兰。 ⽗亲手中的斧头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劈进了⺟亲的脑门。 ⺟亲一声没吭,木桩似的站了片刻,然后前仆,倒在⽗亲怀里… wWW.bA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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